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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年轻男人，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他穿着一身白色制服，右耳戴着浅色的耳机，形状如羽翼，眼瞳黑得纯粹，能将光芒吸入进去。
年轻男人那张英俊的脸却是林笙极其熟悉的，那是刻在他脑海深处的，就连到死也忘不了的记忆。
一瞬间似乎就连心跳声都放大了无数遍，激动、惶恐、震惊，让林笙所有的血液都逆流进了大脑中，缓缓地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江……朗？”
“咔——”
像是念出了禁忌的咒语，眼前的景象似镜面般破碎了，虚假的色彩剥落脱离，林笙昏倒在地，构成的世界再度被破坏，所有人也再次回到了这个空间内。
“为什么他又晕倒了？”
看着夜将林笙扶起来，伊塔斯蹙起眉头冷声质问。
“还有那个名字，”沈暝初眯了眯眼睛，“‘江朗’，他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的失误，他会晕倒，是因为他看到了我的脸，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说着，他抬起眼睛，一一看向所有的共享思维：“也是你们每一个人所真正拥有的面貌。”
“我可还没承认我和你是同一个人。”克劳迪亚勾勾唇角，又看了一眼其他人，“他们大概也是一样。”
夜又一次向所有人共享了一段被隐藏起来的思维。
江朗是林笙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江朗一直喜欢林笙，但林笙却只把他当朋友。
他知道林笙喜欢男人，也知道林笙天生是个玩弄感情的高手，他看着林笙结交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感情生活换了又换，他却始终陪伴在林笙身边，不表白，也不放手，就像林笙的影子一样，随时出现在他的身边。
对于江朗的感情，林笙却似乎全然不知，他甚至还经常给江朗介绍对象，男的女的都有，因为从小到大，江朗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
江朗各方面条件都极其优越，喜欢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可他的眼里除了林笙，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他曾经试探性的问他们之间是否有可能发展成恋人关系，林笙却没心没肺的歪在他身上，笑眼弯弯的说，“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从那时起，江朗更加不会像林笙表露自己的心迹，他甚至害怕被林笙发现自己的心思，因为对林笙来说，没有长久的恋人，他从来不和一个人谈恋爱超过半年，如果真的被发现的话，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
但是，每次看到有人接近林笙，江朗总是会有意无意地介入其中，将对方变成是两人共同认识的人，避免对方和林笙独处。
要是林笙被人叫出去告白，江朗也总会故作不知，算准时间给林笙打电话，让告白只能匆匆结束。
江朗就以这样不动声色的方式，融入到林笙生活中的每个角落，他宠着林笙，让林笙依赖他、离不开他，因为那时他很笃定地想着，就算林笙想要离开他，但他这辈子都绝不会主动离开林笙，只要林笙需要，他就可以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直到，那场意外。
像林笙这样游戏人间逍遥自在的人，当然会被当做话题的中心和憎恶的对象。有一个富家千金绑架了林笙，因为前不久他的男朋友被林笙掰----弯了。但这件事林笙确实冤枉，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恰好那天多喝了酒，不知道做了什么，清醒过来之后那个男人就开始追他了。
林笙直到被绑架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没有把这当做一件大事。说实话，林笙对很多事都挺看得开的，但是江朗却不这么想。
早在林笙被绑架的那一刻起，江朗立刻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很不幸，那个富家千金完全不知道下手轻重，或许她本想给林笙一个警告，最后却演变为引起了一场震惊全市的爆炸案，而在这场爆炸案中，江朗为了保护林笙，当场死亡，而林笙自己，则是陷入了昏迷。
夜将属于江朗的记忆共享出去，在随后的短暂时间中，所有人都在沉默，最后还是沈暝初挑了挑眉，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所以呢？他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曾经听林笙提起过江朗，但当时沈暝初没有细问，更没想到这个发小竟然和他还有关系。
但沈暝初无法对“江朗”这个身份产生认同感，在他看来，他是他，江朗是江朗，就像是一个人的前世，那是上辈子的事，他不需要对自己的上辈子负责。
“所以林笙昏倒，就是因为你和江朗的容貌完全相同？”
克劳迪亚也没有对这份记忆作出任何评价，只是如此问道。
“是。抱歉，这是我的失误，我会尽量不再出现在林笙的面前。”
夜微微颔首，他知道自己的形象可能会对林笙造成影响，因此最初没有出现，后来现身，却也没想到林笙对江朗的情感竟然那么强烈，只是看到一眼就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手术就快要结束了，时间已经不多了。”夜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继续说道：“控制中心已经与我联络，让我引导林笙逐渐苏醒，当最后的时限到来时，我就会回收数据，让林笙退出模拟世界。”
“这个赌约到那时未能结束会怎样？”
之前几乎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叶锦城忽然开口：“如果林笙没有选择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又该怎么评判结果？”
夜静默几秒，回答道：“我会强制退出，引导林笙苏醒。如果共享思维没有得到回收，我会受到严重损害，可能会无法正常运转，你们也会消失。”
“消失？”
沈暝初抱臂轻笑一声，神色中透出几分讥讽。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在融合后会变成同一个人，难道那就不算是消失？就算最后笙笙没有喜欢上我，我宁可消失，也不想变成另外一个人。”
“融合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消失。”夜摇了摇头，说道，“这种情况没有先例，我无法确定最终的结果。”
又是片刻的静默，秦星沉吟一瞬，却出人意料地问道：“若是我同意融合，我该如何做？”
“秦星。”明渊微蹙眉头，目光中透出了不赞许的意味。
“我只是以为，”秦星微微笑了笑，“倘若林笙知晓‘江朗’还活着，他定会十分欣喜，我不想叫他难过。”
“想要自愿融合的话……就以亲吻笙笙作为结束吧。”霍江清笑道。
······
林笙晃了晃神，从昏昏沉沉的睡意中清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被键盘硌疼的脸，抬头看了一眼电脑里的论文，发现他居然在修改论文时不自觉地睡着了，以至于压到键盘，产生了很多乱码，现在文档已经变得乱糟糟的了。
林笙吓了一跳，赶紧把多余的乱码删掉，发现正文没有受到影响，这才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他对面的座椅忽然被人轻轻拉开，同时有个熟悉的声音低声问：“这里有人吗？”
“没人，师兄你坐吧。”
林笙一抬头，看到是秦星来了，立刻露出笑容。
秦星问，“在修改学年论文？”
“对……”林笙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和秦星关系算是相当好，也忍不住对师兄小小地撒起了娇，“要改的地方好多，大概是我水平太差了，老师会不会讨厌我啊？”
“不会，老师不是这种人。”秦星笑问，“如果你需要，要么我来帮你看看？”
“可以吗？”
“当然，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兄，那我帮你也是应该的。”秦星抬眼看向周围，说，“图书馆不方便讨论，我们去外面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很自然地帮着林笙收拾桌面上的资料，林笙愣了一下，见他态度坚定，也不再耽误，马上开始收拾。
两人一起出了图书馆，去了一间空教室，并排坐在一起，秦星按照标注一一指导林笙，他讲得很细，又非常耐心，听完他的指导，林笙很快就知道了论文该如何修改。
第217章
“谢谢你呀师兄，还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林笙合上笔记本，笑吟吟的说，“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否则我也过意不去。”
秦星莞尔，摸摸林笙的头发：“你不必跟我客气，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
怎么会是应该的呢……
林笙的脸上有点发热，秦星温柔地望着他，用很轻地声音说道：“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无论他身为“秦星”也好，身为“江朗”也罢，林笙始终都是他的心爱之人。
他喜欢林笙，江朗同样是如此，在那份记忆中，他看到江朗永远都将林笙放在心上，保护他，照顾他，甚至很多他做不到的地方，江朗都能做到。
虽然一开始秦星也无法接受江朗的存在，但仔细一想，这只是他换了个方式去爱林笙，也就释然了。
“你有什么心愿吗？”秦星突然问道。
“我的心愿？”林笙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秦星会突然这么问，以至于他一时半刻还没想到任何答案。
“也许你曾希望江朗能够活过来。”秦星微微笑着，“我想可以实现的，你的心愿。”
他站了起来，走到林笙身旁，俯身在他的发顶上落下轻轻一吻。
“你应当是不记得，你曾问过我，我的心愿是什么。”
“我的答案始终不曾改变，那便是希望你心中所愿有朝一日都能实现。”
“……”
被亲吻了发顶，林笙愣住了，而听到秦星所言，他更是一时之间无法给予任何反应，心中不明白秦星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话。
“师兄……”
在他怔忪之际，秦星就已经走出了教室，他坐不住了，匆匆把东西收进了书包里，就追了出去，但秦星似乎走得很快，他再没有看到人影。
林笙站在原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
夜静静地站在虚拟世界之外的黑暗之中，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下一刻秦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与此同时，属于秦星的记忆和情感被传递给了其他的共享思维。就在这个瞬间，所有人都接收到了秦星的记忆，在这个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江朗记忆中的某些片段。
……
南景之已经换好了话剧的服装，看到林笙，他的眼中泛出些许光芒，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骤然变得有了情绪，从眼梢中弥漫出浅浅的笑意。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不待林笙说话，南景之就先说道，“回去之后我思考了很久，今天我不会再表现得那么糟糕了。”
“好。”听到他这么说，林笙很快笑了起来，“那我拭目以待。”
转眼他们就已经排练过了两小幕，第三幕是人鱼守护自己心爱的女孩远走他乡的故事。
两人坐在月色的草坪下一起看星星，女孩说，“人鱼先生，你看天上的星星多美。”
“你所生活的海域也能看到星星吗？大海是不是比这里还要美丽？”
“的确很美。”坐在他身边的南景之转头望着他，缓缓地说道，“那里远胜于这里的一切风光。”
林笙按照剧本所写的，睁大眼睛，面露好奇之色地聆听着，南景之继续开口。
“但是对于原本的我来说，无论是美丽还是丑陋，都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它们对我而言都是无意义的。”
听到这里，林笙愣了一下，因为这与剧本中的台词并不相符，他不清楚这是不是南景之的自由发挥，犹豫一瞬，他没有立刻打断。
南景之说：“我能够看到星辰，是因为星辰总会出现在大海。”
他受到人鱼祖先的诅咒，孤独了几百年，也黯然了几百年。他没有情感，日复一日所要做的事情一成不变，直到那一天到来，美丽而脆弱的人类幼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永恒不变的心跳终于第一次乱了节拍。
是林笙让他的世界有了黑夜与白昼，有了美丽与丑陋，在他黑白的世界中渲染上了色彩。
自遇到林笙后，他的生命才不仅只属于人鱼一族，而是真正地属于他自己。
如若在他的心中播下一枚种子，迅速萌芽滋长。
正是秦星自愿的融合才让他知晓，或许真的只有融合在一起才能让他们成为完整的个体。
南景之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望着林笙，漂亮的双眸中蕴含着深深的情愫。
“我爱你。”
最终南景之也只是如此低声开口，捉住林笙，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
林笙的脸瞬间红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南景之，一时忘记了反应，南景之微笑起来，身体前倾，将林笙抱住，又在他耳边说道。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唯一。”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向着远处走去，林笙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的衣摆，但光滑的布料却从他的指间滑过，让他没能留下南景之。
“南景之……”
······
下半节课还没上完，天空中一声惊雷，就下起了淅沥沥的雨，天色全黑，风声呜呜作响。
当林笙回到寝室时，寝室里已经有人在了，是贺瑾瑜，看起来他也是匆忙之间赶回来的，短发还在往下滴水却没有换衣服，而是将猫粮袋子和一个小型工具箱装进背包里，就拿上伞匆匆往外走。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那些猫。”贺瑾瑜说，“它们的猫窝不算牢固，今天风太大，我担心会把猫窝吹散，工具刚到，我要去加固。”
“那我也去，咱们一起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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