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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不愿意做的事情，没人可以强迫他；他想做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人能阻止他。
“我饿了，您去给我煮碗面吧，加辣加牛肉。”林笙拽着林妈妈的衣袖，小声说道。
林妈妈破涕为笑，“好，你问问南景之要不要吃，我一块儿做了。”
“好。”林笙一口答应。
第194章
用完晚餐，南景之继续去会客厅处理公司事务，他还有两个会要开，看架势估计得到晚上九十点，林笙在客厅看了会儿书之后，打了会儿瞌睡，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床上。
在南景之的卧室里，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将房间里的偌大水池照耀得波光粼粼，宛如无数的银色碎片跳跃在水面。
林笙睡懵了，头有点晕，他摸摸脖子，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猝不及防，摸到了满手的冰凉。
下一秒，他深呼吸一口，鳞片顺势开合，干燥湿润的空气奋力袭进，只出不进的呼吸令他感到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已经是最后一次。
林笙手指抓紧了被单，艰难地从床上爬下来，他在床边站了半晌，鳞片的开合催促他赶紧提供水源，不然它就造作给林笙看。
林笙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吞咽唾沫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他能感应到自己身体对水正在疯狂的渴望，光是看着脚下的水面，都恨不得直接钻下去。
他咳嗽了一声，空气剐蹭着早已经干涸的喉管，引起一阵刺痛。
他踽踽移步到水池边，几乎是没有犹豫，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因为缺水而一排排张开的鳞片碰见水之后慢慢合拢贴合在林笙的皮肤上。
林笙在水下，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水面以及被波浪摇曳成各种形状的明月，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扎眼，他在水里也不用憋气。
只差尾巴了。
他沉在水中，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岸边出现了人影。
“你怎么上来了？”林笙从水底游上来，浑身湿透，趴在岸边，他仰头看着来人。
南景之皱眉，“怎么在水里？”
林笙指了指脖子上的鱼鳞，“睡到一半醒了，有点缺氧。”
“不过现在好了。”林笙显得很随意，完全没把缺氧当回事儿。
南景之递过去干的毛巾。
林笙直接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换了新的睡衣，柔软舒适的面料，设计虽然没什么出色，很普通的款式，颜色还是林笙鲜少会买的珍珠白。
看着好娇气的一颜色。
他踢掉拖鞋，爬到床上，月光落在他脖颈上更显得纤长柔软，像一截温润的玉。
林笙掀开被子，钻进去，一把抱住还在看书的南景之的腰，把脸靠在上边蹭了蹭。
“我睡了。”
他很困，和以前不一样，林笙现在比以前要贪睡许多，不是睡不够，而是到了时间，他就立马能睡着，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熬夜打游戏看电影。
南景之听见被子底下逐渐规律平稳下来的呼吸声，将书放到了床头柜上，跟着躺下。
睡衣下摆上滑。
人鱼的手指冰凉，缓慢按压着林笙后背形状漂亮的椎骨与肩胛骨，触手温热，仍然是属于人类的体温，只不过比起人类来稍微偏低，比起人鱼又偏高。
林笙比之前瘦了很多，手指底下肩胛骨凸出很明显，也能摸清楚骨骼清晰的形状与走向。
南景之垂下眼，眼中没有睡意，不知道在想想什么。
他将手慢慢收回来，捋平林笙的睡衣，将人揽入怀中。
林笙动了动，“烦，别摸。”小声嘟囔了一句。
和别人不一样，转换在别人眼里是生与死的大事，是过鬼门关，林笙压根就不放在心上，比起自己能不能长久健康地活下去，他可能更加关心林妈妈和南景之的个人感受，如果没有林妈妈，他估计做事会更加不考虑后果，随心所欲。
······
林笙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正好撞上南景之家的远方弟弟南溪在偷偷看他。
见被林笙抓到了，南溪吓得跳了起来。
“你怕我？”
南溪摇摇头，“是敬畏。”
“林笙你不要想多了，我们人鱼就是这样子的，我们会敬畏比我们厉害的人鱼。”南溪说着，往后退了几步。
明明不久之前，这只人鱼还喜欢和他勾肩搭背。
见南溪这样小心翼翼，林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走过去，在南溪旁边坐下，“我们是平等的，你没必要怕我。”
南溪表情苦哈哈的，“我也想的，但是林笙你自己不知道，你身上的味道快赶上我哥变成人鱼时候的可怕程度了，你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林笙摇摇头。
并不是南溪不愿意克服，但人鱼天性让他在面对林笙的时候满怀戒备，像老虎爪子底下的猫咪。
虽然一开始，南溪就能猜到，林笙变成人鱼后肯定很厉害，但他当时完全没想到林笙变厉害之后，他和林笙之间肯定会拉开异常明显的距离。
林笙表示理解。
“南景之做了吃的，你要不要吃？”
南溪沉默几秒钟，点头，“要。”
于是，吃的煮好后，南溪坐在餐桌的末尾，林笙现在的味道对他来说陌生而又恐怖，可能等以后熟悉林笙的存在之后，他就能适应这种压倒性的强者气息，但现在短时间肯定是做不到的。
南景之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龄，林笙风卷残云般地进食，他则在一旁看文件。
“细嚼慢咽。”南景之听着耳边的动静，低声道。
林笙用叉子叉着一截章鱼足塞进嘴里，一只手护食一样揽着海碗。
进食被打断，林笙不虞地扫了一眼南景之，眸中一道白色闪过。
南景之感应到林笙情绪又上来了，放下手中的笔，往椅背上靠去，促狭道：“笙笙，研究所有专门照顾幼崽的阿姨，我给你请一个？”
林笙刚刚开始转换，相当于人鱼幼崽刚刚出生，而照顾幼崽这件事情，研究所的阿姨肯定比南景之要专业许多。
而林笙现在也不算真正的幼崽，他在转换，途中会出现一些幼崽行为，过了这段时期就好了。
林笙会因为进食被打断而凶自己，让南景之感到有些意外，又觉得有些可爱。
林笙摇摇头，语气一本正经：“不要。”
说是阿姨，其实就是月嫂，谁快二十岁了还请一个月嫂？
“我的尾巴还要多久长出来？”林笙漫不经心地问道。
“等你不再因为护食凶我。”
林笙无辜，“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没有？”南景之弯起嘴角。
林笙看着南景之。
过来几秒钟，林笙软下语气，“好吧，我凶你了。”
南溪在餐桌末尾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吧。
他小时候，就算南景之把他饭碗砸了餐桌掀了，他也不可能去凶南景之，这不是找死吗这。
但是林笙居然敢凶南景之。
幼崽凶几百岁的老人鱼，南溪咬着筷子，皱着眉，怎么想怎么玄幻。
-······
南景之听见门口方向一声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他站起来，看见林笙蹲在门口啃蜜瓜。
皱了下眉，“能消化吗？”
从起床到现在，不到三个小时，林笙已经往肚子里塞了三个成年人吃完都费劲的大量的食物，且冷热不忌，荤素不忌。
“不知道，反正一直都能吃得下。”林笙咽下去满口清脆甜爽的蜜瓜后，顿了顿，伸出舌尖顶了顶牙齿，秀气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南景之放下手中的竹竿和细绳，“怎么了？”
林笙仰起头，“我牙，你看看，是不是歪了？”
南景之还没走过去，他就把嘴长开了。
南景之去洗了手，擦干水之后走到林笙面前弯下腰，林笙眯着眼睛，看见光落在南景之身后，南景之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虚影，身旁百合花丛被风吹得摇来晃去，部分花苞深埋枝叶中，悄然盛开，香气幽微。
人鱼的体温很低，林笙以前有些适应不了，现在当然也没适应，现在是他的体温在下降，所以人鱼的低体温不会再对他造成太大的刺激。
南景之的拇指探进林笙的口腔，不小心刮到了林笙的舌尖。
！
林笙瞪了一眼南景之。
南景之忍着笑，“抱歉，你嘴再长大一点。”
林笙现在没法回答南景之，啊了一下，努力让南景之可以探查到自己的牙齿是不是歪了。
南景之弯着腰，歪头，“不是歪了。”他说。
他拇指按在林笙的牙齿上，从中切牙往左右数，第三颗，人类把它叫做尖牙，但齿面是平整的，人鱼也叫它为尖牙，平日里和人类一样齿面平整，但变成人鱼后，尖牙的齿面不再是平整，而是类似于犬齿一般的尖利。
林笙的这两颗尖牙现在尖尖的，不算长，也没有南景之返祖后那样夸张，有些像小猫的牙齿，一点小尖，有些扎手，估计刚长出来没一会儿。
南景之抽出手，“长牙了。”
林笙怔了一下，埋头啃了一口蜜瓜，咽下去，反应过来，“我本来就有牙啊。”
“是人鱼的牙。”南景之纠正。
“哦……”林笙弯腰，偷偷把手指伸进嘴里，摸了一下左上那颗尖牙，很尖，硬度也很高，长度和其他的牙齿差不多，略超过一点。
太神奇了。
难怪他啃苹果能那么大口。
林笙一边惊叹，一边咬了一大口手中的蜜瓜。
“会换牙吗？”林笙问南景之。
“不会，”南景之戴上手套，“不用紧张，你身体是成年人的身体，换牙期早就过了，牙齿不可再生，哪怕是转换成人鱼，也不会动你的牙。”
第195章
林笙见过南景之的尖牙，还会有点弯曲，撕咬一头野兽的脖颈至断开完全不成问题。
而他现在这两颗小尖牙，也就能啃啃苹果和蜜瓜了。
“疼？”南景之看他不作声，皱了下眉，应该是不疼的。
“不疼。”林笙摇头。
“研究员说检查结果下午出来，要是没问题，就能注射基因了。”林笙说道。
研究员说的检查结果，应该是确认他的各项身体指标降到了最低点，下降到一个不能再下降的数值时，注射基因，使指标回升，升到最高点，再往下降时，就是长尾巴的阶段，等长出尾巴，数值就会稳定在人鱼各项指标数值的正常范围以内。
这是他们根据以往的实验记录和论文得到的经验总结，研究所自己这些年也进行了类似的实验，都是人类和人鱼自愿参与实验，但结果无一都是失败的。
并不是实验有多难，研究所不缺乏变态类人才，也不缺各种变态实验方式，唯独实验本身对试验品的各项要求实在是太高，而这又不是可以受研究员所控制的项目。
林笙身体素质过关；南景之身体素质过关以及基因强过于所有人鱼，这几乎就让他们成功了大半。
而转换还要靠两人之间的情感联系，自愿参与实验的实验人鱼和人类是没有情感联系的，在实验之前，他们甚至都不认识，所以他们就不可能使用浸泡法，免疫力低下时，人鱼对人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实验人鱼对实验人类的负面影响却一个都没少。
没有药物能替代伴侣的存在。
南景之给百合浇着水，“怕不怕？”
林笙坚定缓慢地摇头，“不怕。”他确实不怕，过程中虽然疼过几回，但现在几乎没再经历过，可能是因为南景之无时不在的缘故。
南景之手里喷壶的水以流畅的弧度喷洒出来，在阳光光束的照耀下，出现一道小彩虹。
林笙犹豫了一下问， “之前，研究员和我说，你的寿命在缩减，是真的？”
“用了基因的话，虽然不会再在月圆的时候返祖，但你的寿命可能就只剩下两三百年。”甚至更短，林笙摸不准研究员的话中的真假。
“转换是双向的。”南景之拎着喷壶，走到石板路旁边的两丛绣球花旁边，他眉目沉静，显得温和，“对我身体和寿命的确有不小的影响，但没什么大碍。”
转换对被转换的人有没有益处另说，生物学说有就有，所以势必就要让参与转换的人鱼付出一些东西去补给给被转换的人鱼。
人鱼不容易生病，身体素质强，寿命长，他们的很多方面，在人类眼中都是优点，所以才会有人类前赴后继地想要转换成人鱼。
南景之既然愿意做这个补给者，那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他必须付出一些东西，补给林笙，从而拉近两人之间各方面的差距。
比如他的寿命。
林笙臊眉耷眼的，叹了三次气。
南景之的手按在了林笙的发顶，揉了揉，“笙笙，没关系，我会陪你走到生命尽头。”
林笙抬起眼，“我当然知道，你又不会死。”
南景之拿开手，笑了笑，“谁说的？”
“？”
林笙用不解的表情看着南景之。
“你是我的伴侣，等未来某一天，你不在了，”南景之温和地注视着林笙，“不管我能否永生，我都将迎来死亡。”
哪怕他还是永生，哪怕他求生欲望强烈。
可只要他深爱林笙，他体内脏器，细胞，各项，都会产生不良反应。
“那这么说，其实我不转换，你要是真喜欢我，你也只能活几十年咯？”林笙撇撇嘴，不过片刻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假设，他拉住南景之垂在一侧的手，“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觉得人鱼活几百年不划算，同样的时间，人类可以经历几次缤纷多彩的人生。”
“嗯。”南景之等着林笙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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