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弱。”修兰哈哈大笑,心中的郁闷之气挥散,说道:“你的那位同伴,不提醒他吗?”
宋羽寒挑眉,看向高台之上的赵殊锦,说道:“不了,让他放放血,也叫某些人心疼心疼。”
修兰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性格很恶劣?”
宋羽寒摊手:“有吗?”
............
等宋羽寒搀扶着修兰过来时,毕思墨这边已经结束了比试,不过毕思墨出乎他们的意料的,赢了。
他一把扯下朱雪音袖中藏匿的法器,那是一把通体血红,形状诡异的匕首,他冷声道:“胜负已分了吧?”
!!
众人哗然。
...........毕思墨没有下死手,却也让她吃了苦头,朱雪音失了全部力气,瘫倒在地,喃喃道:“我..........”
“最终胜方,斜月阁!”
一见那匕首,人皇走下高台,连连道:“这......这......”
毕思墨呈上匕首,说道:“陛下,此物是魔族之物,有乱人心智,使人动作迟缓之效,不出意料的话,韵音宗另外一名弟子也有。”
不多时,韵音宗方才与赤峰交手的修士身上,也搜出了一柄一模一样的匕首。
“擂台之上严禁带致幻之物,这是禁令啊!”
“是啊,何况还是魔族............”
人群中窃窃私语。
朱雪音嘴角含血,内心惶然地跪倒在地,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她余光一瞥,只见韵音宗宗主正快步往这边赶来,她仿佛找到了顶梁柱,哭喊道:“爹!爹!”
韵音宗宗主并不理会她,转身向人皇鞠躬,他赶忙道:“陛下,小女无知,错将幻术之物佩戴于身,错在老夫对她缺少管教,才酿下如此大错,可,不知者不罪,还望陛下念在往日韵音宗在治疗方面有功,治罪于我,放过小女吧。”
朱雪音听到这话,身子也跪直了些,她抬眼期盼地望着人皇发话。
修兰却在一旁朗声道:“纵然朱雪音不清楚,宗主大人也不清楚么?这样重要的比试,说没有提前做检查,也是大罪吧?”
......韵音宗宗主捏紧了拳头,依旧笑道:“小友说的是,可这疏忽归疏忽,到底还是头一回,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样,今日与韵音宗比试输了的,皆可免去一月药草供应的费用,如何?”
修兰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言,心中却暗骂老狐狸,一月的费用对于修士来说,是身外之物,何况像韵音宗这样的宗门,不过九牛一毛。
首榜与次榜可以拿到御赐之物,也就是那两枚灵力充沛的丹药,他绝口不提榜单的事,摆明了就是要抵赖。
不过这榜单有没有韵音宗,都落不到其余小门小派的头上,因此他们自然是对此没有任何怨言,甚至心下暗暗窃喜得了便宜。
人皇见他态度诚恳,心知往后还需要靠韵音宗的药草,也不再多计较,说道:“罢了,念在往日情谊,今日之事便不再追究,今后若再犯,不论如何也决不轻饶!”
天羽台的宗主还在闭关,此刻没了主心骨,都只能恨恨地吃了这个哑巴亏。
当韵音宗宗主绽着笑意去拉朱雪音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此事不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白衣男子迎着人群往这边来,他身形有些瘦削,气质却极好,眼下点着一颗泪痣,平添了不少妖艳之气。
人皇见他,意外的说:“钰儿?你身子骨还没好完全,怎么来这里了?”
这边比试结束后,赵殊锦早早地便来寻了他们,见这人气度不凡,她小声问道:“这人是……?”
宋羽寒跟毕思墨均摇摇头,修兰倒是解释道:“这人是人皇的独子,名叫裴钰,传闻他是人皇当年与魔族女子偷欢生下的,因是独子,所以人皇对他格外宠爱,此人听说面若桃花,生着张白玉无瑕的脸,就是身子骨不太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哦,原是如此。”赵殊锦观战时,早就注意到了这名红衣女子,也明白她是友非敌。
“无妨,您不必太过担心。”裴钰的声音清冽,又带着些懒洋洋,“胜之不武,那胜家也当归还,除此之外,再追加这条,如何?”
……
他询问的声音不紧不慢,韵音宗宗主偷偷打量他,却见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黑沉沉的,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渊,带着意味不明地笑意。
这两鬓斑白的老人下意识地还想反驳:“我……”
却被人皇掐住了话头,他见着裴钰开始,像是入了魔,失了智,立马宣布:“可以,可以,就这样处理。”
天羽台震惊,裴钰鲜少露面,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自然有不少人感到惊奇,尤其是对于天羽台这天降的好消息。
宋羽寒皱眉,总觉得人皇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裴钰身上也有种无法忽视的怪异,偏偏周围人都未曾发现。
忽然,裴钰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他嘴角还津着笑,诡异的感觉如跗骨之蛆爬了他满身。
他的眼神像兽,又像蛇,抓捕猎物时,喜欢慢慢地,慢慢地缠绕上来,勒紧,绞杀,然后再慢慢地享用。
最后他发现,这人的视线逐渐微妙地移了个位置,带着丝丝的恶意。
宋羽寒皱眉,抬袖遮住怀里的小狐狸,抬眼与他对视。
此时裴钰被挡了视线,与他视线交锋了一番,最后主动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欣长背影。
凉薄,阴冷,宋羽寒想着。
第10章 茗月楼
此消息一出,韵音宗自然是第一个不愿意的,其次便是本以为可以趁机捞着好的小宗门,这下只能败兴而归,众人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下不敢置喙。
一旁的侍从再次端着玉盘上前,天羽台与斜月阁各领了奖赏,宋羽寒甚至都没有机会上台,斜月阁的丹药归毕思墨所属。
宋羽寒纠结再三,不停地在原地踱着步。
小狐狸对这丹药有浓厚的兴趣,他有心想要,却不好贸然领功。
……毕思墨只见他来回地往这边瞟了几眼,忆起最初时他追随着侍从的眼神,淡笑一声,心下了然。
他走下长阶,径直往宋羽寒走来,将手中的丹药递给他,说:“往日总叫你抢了风头,这回也叫我做回送礼的人。”
宋羽寒愣住,赧然道:“不不不,这毕竟是……”
毕思墨道:“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我留着无用,你拿去吧。”
怎可能不值钱,御赐的奖赏没有不值钱的,宋羽寒赧然,想也知道肯定是心思都写脸上了,这下丢人丢死了,他连连摆手:“我……”
毕思墨温声打断他:“想要什么便提,师兄师姐能给的,都会给你。”
毕思墨的动作不容置喙,宋羽寒猝不及防地接过丹药。
毕思墨神情诚挚,不似客套,宋羽寒一怔,内心涌上一股暖意,也不再扭捏了,笑道:“那我收下了……多谢师兄!”
他虽然看着什么也不在乎,实际上心思敏感至极,也许是曾经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过,自己可以将好意挥洒出去,但却不敢收取每一份回报的好意。
师姐与毕思墨是知道的,从小厮混到大他们连自己光着腚四处溜达的模样也见过,这也不算什么了。
就因如此俩人才会理解他的别扭。
他接过后,毕思墨笑了。
……
比试结束后,天羽台的人纷纷上前来道贺,赤峰走到毕思墨身前,笑道:“多谢你了,兄弟,希望下次比试,能有幸与你一较高下!”
毕思墨笑道:“一定会有的。”
这边的修兰揽住赵殊锦,亲切地说:“赵师姐,你家师弟是否婚配啊?我有几个师妹,你考不考虑呀!”
赵殊锦也十分的鸡贼,悄声说:“没呢,我这师弟可是个抢手货,师妹你若是有这心,我立马给你套了麻袋送过去!”
修兰握住她的手感动道:“师姐!”
赵殊锦泪眼相看:“师妹!”
宋羽寒伸出手:“……喂。”
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半晌竟无一人顾及一旁木着张脸的宋羽寒。
…………
返程路上,斜月阁与天羽台的弟子们依旧眉飞色舞地讨论个不停,均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恨不得当场拜了把子。
优胜的宗门可免除一年的供奉,且每名弟子可多领一份津贴。宋羽寒既拿了丹药又涨了津贴,心头的滋味别提多美,以至于回阁后,嘴里还轻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而修兰跟赵殊锦真不知这短短半天怎么就结成了过命之交,领着一堆女修士热火朝天地聊天聊地,更有甚者言语间奔放直接,坠在后头的男修士们都听红了脸。
……
庆功宴设在大堂内,未去的师弟师妹们早有预料,布下了酒席,众修士见到之后眼睛都发亮了。
修行之人不得随意饮酒,可口腹之欲哪里能全控制住的,平日里偷鸡摸酒,还要派人来盯梢。
今日特例,一年可能就这一次能这样光明正大敞开了饮酒,大殿内一时觥筹交错。
毕思墨是这次比试的大功臣,一连七八杯下肚,推都推不开。
宋羽寒则躲在小角落,依靠着梁柱,一只手抱着小狐狸,一只手环抱着酒瓶,时不时摇摇晃晃往嘴里倒几口。
有修士哈哈大笑:“上次是宋师兄,这次是毕师兄,如此下去,我斜月阁何人能敌?”
“今日见韵音宗吃了这么大亏,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是啊……不过,宋师兄呢?”
众人旁顾着周围,最后齐齐看向埋在角落不断点着头的宋羽寒。
……宋羽寒歪头打了个嗝:“嗯?”
赵殊锦见状悚然:“谁把酒瓶子给他的?!快拿走,拿走,他平时滴酒不沾!”
果不其然,等被人提走酒瓶后,众人才见他眼神涣散,脸颊绯红,正嘿嘿嘿地傻笑。
赵殊锦:“.......”
师弟们此起彼伏地嘲笑道:“宋师兄这种浪荡子,居然滴酒不沾?真是笑掉我大牙了!”
“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阁主哈哈大笑,他同样一身酒气,朗声道:“小寒算是脸皮子丢尽了,一个男人竟是个一杯倒,快送他回房!”
两名修士一左一右架着他,往他房间走,小狐狸则轻巧地越到了他的肩上,宗门大比时宋羽寒早就顶着它四处溜达了几圈,混了眼熟,便不当回事。
“宋师兄看着身长,怎么这样轻?”扎着小辫的师弟嘟囔道。
“这要是娶妻了,岂不是顺序颠倒,妻子抱师兄入洞房吧,这样的话可丢死人了哈哈哈哈哈——嗷!”另一名修士笑声中止,吃痛地捂住脸,瞪着眼睛看向小狐狸。
只见小狐狸扬了扬翅膀,它尽量扩大自己的身体,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不善的叫声。
修士:“…………”感觉它在骂我。
他们不敢再多言,闭上嘴将这烂醉如泥的醉鬼扔在床榻上,盖了被子后,便转身拉上门,离去了。
……
小狐狸飞扑到门口出,推上了门栓,轻点足尖,幻化之术蜕下,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它踩着被子到宋羽寒旁边,他发丝凌乱,眼下也一片晕红,安然地睡着。
小狐狸盯着看了好一会,之后从他的腰间翻出那枚毕思墨相赠的丹药,用嘴叼着囫囵吞了下去。
……
丹药入体后,它陡然一激灵,浑身的毛悉数炸起,瞳孔鲜红如血,身上稀少的几根红色毛发宛如活了过来,延长,拉伸,连在了一起。
它的身躯开始飞速生长,宋羽寒毫无察觉,依旧沉睡着。
房门紧闭着,众修士通通举杯畅饮着,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场景。
.......半个时辰过后,原本枯草般的毛发像是受了滋润,逐渐恢复,断尾之处不再是空空如也,九条能环住自己身体,尾尖泛红狐尾凭空而出!
它足下生花,霎时,汇聚四面八方之灵气,隐秘地顺着门缝钻了进来,吸纳入体。缓过神来后,它满足地眯着眼,站起舒展了一下身体,一双红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宋羽寒。
忽的,宋羽寒似乎梦魇般蹙起了眉,嘴中喃喃道:“不.......伤.......”
小狐狸有所感,轻盈地迈到他的身边,他的衣领被蹭开,修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出来,酒意弥漫,连锁骨也泛着红,它埋进宋羽寒的怀抱里,紧紧贴着他的脸,安心地睡着了。
宋羽寒紧紧抱住他,那是一个下意识保护的姿势。
…………
师哥。
……
师哥。
画面逐渐朦胧,颜离初收回了思绪,嘴角缠绵悱恻地翻来覆去地嚼着这两个字,他看着茶杯底沉下去的茶叶,神色温柔。
已经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了,他想着。
我也不会再一次地,将你陷于危险之地,不论谁或是谁,我都照杀不误。
这边的宋羽寒正提着周满正欲发作,忽然。
“嘭!”
“啊呀!死人了!!”
一声重物砸下的声响传来,夹杂着众人远远近近的恐慌与叫喊声。
颜离初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重新戴上了斗笠。
“怎么了?”
宋羽寒走出隔间,摇头说:“出去看看吧。”
等四人赶到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他们拨开人群,只见一名穿着藕粉色的少女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已然断了气息。
围观人群越来越大,私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诸如是“真可怜”“作孽哟”之类的长吁短叹,除此之外,还有讨论着“茗月楼”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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