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店面门口,顾瞻往掌心中哈了口气。
他眨了眨眼,鼻子有点红,不知怎的,突然就犹豫着不敢开店门了。
要是里面没有人,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良久后,顾瞻深吸了下鼻子,将冻得通红的手搭上冰冷的门把手上,一鼓作气地推了门。
店内和从店外看见的完全不一样,暖光融融,八仙桌摆放的整整齐齐,老旧的菜单上还是熟悉的菜式。
顾瞻恋恋不舍地看着,记忆中场景与此刻重合。
厨房传来一声声做菜的声响,做菜的人听到有人来了,疑惑地咦了一声,接着问:“是小瞻回来了吗?”
问话的人是顾瞻年过花甲的姥姥,说话总带着一股口音,令人感觉十分亲切。
一瞬间,顾瞻怔住了,忍了半天的情绪终是没能控制,如同泄闸的洪水,眼睛就这么不争气地红了。
老人家没得到回应,自我喃喃:“不是小瞻?”
顾瞻忙收住情绪,声音有点哑,“姥姥,是我回来了。”
老人一听是自己的宝贝孙子,赶忙放下手中厨具,往围裙上擦了擦手,急急忙忙地就从厨房走出来。
“哎呦,我的宝贝乖孙,怎么要回来了也不提前跟姥姥说一声。”
老人家的皱纹带着笑意,她拉着顾瞻的手,左瞧右看地打量顾瞻,半晌后责备道:“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顾瞻装的一手好乖巧:“因为学校阿姨的厨艺比不上姥姥您的手艺。”
老人家听后笑合不拢嘴,就吃顾瞻这嘴甜,“你啊,学校饭菜再不好吃,那也得多少吃点,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学习呢?”
“我们这穷地方就出了你一个大学生,姥姥还等着你争光呢。”
“知道了姥姥,我会好好努力的。”顾瞻点头,“ 等我以后挣了大钱,我们就买大房子,也买汽车,还要去很多很多地方旅行……”
老人家连忙笑着道好。
“我还要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治疗。”顾瞻说着,心脏难受的不行。
人老了哪里都容易出问题,何况姥姥身体不好,各种隐性疾病都是在发病时才发现的,到那时候已经无法治疗了。
顾瞻回顾姥姥去世的那一年,他上大三,当时他为了保研名额,每日东奔西跑的,就是块砖,老师哪里需要他就往哪里补。
于是回老家的时间少之又少,一年到头了也就回去了两次,每次回家停留时间不超过两天。
匆匆来匆匆去,这个老人只能看着她的孙子忙于学业,像个装了发条的陀螺,恨不得将自己的时间一分掰成两分花。
她心疼又矛盾,多想让孙子多陪陪自己,可是又怕耽误孙子的前途。
于是那年冬天的晚上,这个老人家突发疾病,无声无息地去世了,死前给顾瞻打了一通电话。
可顾瞻忙于一个很重要的竞赛,将手机调设为静音状态。
等顾瞻再回拨的时候,就听到姥姥去世的噩耗。
他还在一股脑地为憧憬的未来努力,可未来却原来早已分崩离析。
生死离别,天人永隔,原来也可以这般匆匆一瞬。
第七十一章
躺在床榻上的青年紧拧着眉目,咬牙忍受着极大痛苦,细密的汗珠打湿鬓角的黑发。
“不要……不要……”细碎的呢喃自口中艰涩吐出。
江州凑近了,聆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顾瞻说什么,听完后他只是默默地替顾瞻擦去汗珠,不发一词。
“外婆不要,”顾瞻的眉拧的更厉害了,手猛然地抓住江州将要离去的手,大喊一声:“不要走!”
瞬间,他瞪开了眼。
“师尊,你醒了?”见顾瞻转醒,江州霎时僵立在原处,似乎没想到对方醒来的这么快,但很快便神色如常。
顾瞻明亮的眸子一转,看了他一眼,松开紧攥对方衣袖的手,刚醒声音听起来有些哑,“我这是在哪里?”
“这又是什么?”顾瞻发现自己浑身难受,费力地想坐起来,却引得一阵锁链相撞的声音,他盯着自己那一截细白脚踝拷着的铁链问江州。
江州没有立即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他敛着眸子低眉说道,“师尊,徒儿这是为你好。”
又是这种表情,每次江州一露出这个看起来委屈的神情,顾瞻就知道自己又要倒霉了。
这是想拴着他?
顾瞻没有什么力气,想发火也没力气发了,他动了动自己脚,锁链另一头连着床脚,随着他动作发出响声,很结实。
“有病?”顾瞻气急了。
“是,徒儿得了病,治不好。”
顾瞻特别想骂人,但是还是忍住了,他就算现在骂江州祖宗十八代,江州都不一定会放过他。
他深吸口气,打算好声好气地教导一番。
他们穿越前是学长学弟关系,穿越后就变成了师尊和徒儿差辈分的关系,顾瞻无奈担任起师尊如父的重担。
顾瞻披散着瀑布般的墨发,黑白分明的眸子压着短暂的怒火,气急反而平静下来了:“来,告诉为师,你究竟得了什么病?至于让你疯癫如此地步。”
江州:“师尊,我在保护你。”
顾瞻觉得自己真是老父亲一样,为他操碎了心,偏偏江州不肯多告诉他自己的心结。
这让顾瞻怎么给他解?
顾瞻蹙眉,指甲无意识地抠陷进肉里,几乎要沁出血来。
视线里,一只温热的手包住了他的手掌,一点一点把他紧攥成拳的指头掰松,“师尊,会出血的。”
无视江州的关切担忧,顾瞻质问:“是你让我去见了外婆?你和姜丑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没错,师尊,是弟子实现了你想去见外婆的愿望,所以,现在轮到你实现弟子心愿的时候了。”
顾瞻忽而发现,面前这个用银扣束起墨发的青年如此陌生。
他的徒弟,江州不是这样的,他的学弟,也不是这样的。
所以到底那一步错了?
江州并没有明确说明他和姜丑做的什么交易,但顾瞻可以说猜到了八九。
什么幻?什么设计杀姜丑?其实都是为了引顾瞻出来,好捉他入瓮。
还说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这不是强买强卖是什么?
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顾瞻从床榻上下来,抬手掐了个诀想要攻击对方。
指尖灵力滞涩,闪现出微弱的灵光,奄奄一息。
顾瞻:“?!”
江州知道他想干什么,递给他一柄剑,握住顾瞻的手,贴着顾瞻,用极其轻的语调说:“师尊,锁链是仙器,有限制灵力的功能,实在气不过想打徒儿,就拿这柄剑吧,别伤了手。”
耳边热风吹烫了耳垂,顾瞻有点发热,又怒又羞,“松手,还有,为师使剑比你清楚。”
“好。”
江州顺从松开手,站在他面前,长身玉立,背对着天光投下的阴影,罩住了顾瞻。
就这么站在顾瞻面前,等着顾瞻去捅自己。
顾瞻突然一下子又有点心软了,有点抖。
顾瞻迟迟不动手,江州温柔地轻笑了一声,眼睫投下小片剪影,笑的有些好看。
顾瞻被这一笑刺激了,提起剑在腕剑甩了几个剑招,随后直直刺伤了江州肩头。
黑色长衫很快被血迹染红,如一朵朵艳丽梅花,开的恣意张扬。
顾瞻猛然瞪大瞳孔。
江州嫌他这一下不够用力似的,往他走来,剑一寸寸深入骨,血流如注。
“师尊,这还不够解你的气。”说罢,江州手紧紧抓住锋利剑刃,用力朝自己肩头捅去,表情淡漠,似乎感受不到一点痛苦。
“啪嗒——”一串串血珠飞溅到顾瞻眼尾,他被江州作死的行为吓到了,怔在原地。
反应过来,顾瞻咬牙:“松手,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血流干?”
江州摇头,“师尊,弟子只是想给你解气,只是这点痛苦,只怕师尊觉得不够。”
“够了!”顾瞻勃然大怒。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捅死江州给自己解气了?
江州依旧抓着剑,手掌手指被剑锋剜伤,深可见白骨,“弟子之后做的事情,只怕师尊恨不得将弟子千刀万剐才好。”
顾瞻疑惑,伴随着疑惑,江州早已被长剑刺穿,来到他身前带着一阵冷香。
随着陌生的冷香与血腥气扩散,顾瞻意识混沌,自己浑身没劲,一下栽进了江州怀中。
又使诈!
夜暗了,风雪一层卷着一层,摧得小窗吱吱呀呀响,烛光摇曳。
顾瞻醒的时候,眼前一片红,他恍惚了一下,发现自己被迫换一套精致华丽的喜服,还是女款的。
本想掀掉,但一低头,自己皓白的双手被几根细小的锁链牢牢铐住。他用力一挣,锁链却锁得更紧了。
“师尊,不必着急,弟子还没掀盖头呢。”
顾瞻:“你想强来?”
顾瞻说完,看见站在自己身前那双喜鞋朝他跨步过来,江州一把将自己推倒在床榻上,四周帷幔跟着晃动。
红的有些晃眼。
“果然还是师尊懂弟子,你既不喜欢温柔的,弟子只能强了。”
江州粗暴扯开顾瞻喜服,埋头在顾瞻肩颈,用极其嘶哑的声音说道。
他的动作太粗暴,喜服被他撕扯得七零八落,转眼间顾瞻被剥得就只剩一件素白中衣。
可江州想也没想,上下其手地把中衣也撕了。
此时的顾瞻只能靠瀑布般的墨发蔽体,他全身雪白,红烛下仿佛发着光,瞳孔微动,被江州发疯一样的行为吓得不轻。
顾瞻不是没有挣扎,只是他的双手双脚被牢牢镣铐住了,此时和待宰羊羔毫无二致,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江州抬头,双眼燃着欲望,手抚过顾瞻的脸庞,勾起他的一缕墨发,笑盈盈:“师尊,自然是要行夫妻之事。”
顾瞻被吓得浑身发抖,挣扎着向后退去。
没有办法了。
灵脉被封印,手脚受限制,他还能怎么阻止?
江州饶有兴趣地看他后退,接着慢条斯理地扯过床脚连接顾瞻脚腕上的那条锁链,一点一点地扯过来,仿佛一个志在必得的猎手。
顾瞻如临深渊,咬伤了嘴唇,“你敢?!”
像极了一只红了眼的兔子,要咬人,只不过咬的是自己。
“师尊,我什么都敢。”
江州笑了,一点点收了锁链,一手抓住顾瞻纤细白皙的脚腕,拖到了自己身下,细细地吻着顾瞻鼻尖,接着是唇角,吻在了那咬伤的地方。
很腥,很甜。
“师尊,弟子会让你高兴的。”
顾瞻不忍睁眼,他几乎要绝望了,这到底算什么事,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嘴。
江州俯身,吻了顾瞻眼角的泪。
咸的,可他却尝出那么些苦涩来。
第七十二章 完结啦
十年后。
春风和煦,光耀宗山外青翠欲滴,风光无限。
两个守门弟子闲着没事,赏起风景来了。其中一个赏着赏着,发现一片蓊郁之间,有一黑一白两个人走了过来。
他们瞬间训练有素地提高警惕,等那两人走过来时,拦住对方沉声问:“来者何人。”
“魔尊。”对方直言不讳。
两个守门弟子一惊,被这两个字吓得魂飞魄散。
魔尊本来是光耀宗弟子,后来才叛出宗门成为魔尊。
如果面前这个看不清面貌的人是魔尊的话,他是想回来报仇吗?
白衣见两人似乎是吓呆了,抬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麻烦两位小友通报一下了,有劳。”
好半晌,这两个守门弟子才回神,惶恐地传音给其他弟子,说是魔尊来了。
那边听到魔尊来了,慌得不行,“什么?带了多少魔族?”
守门弟子道:“就带了一人。”
那边的传音弟子一听只带了一人,差点晕了过去。
那完了,估计是有十足的把握来灭宗了。
“本尊只是来看一看,不毁宗,不必如此紧张。”江州听力贼好,听到对面撞翻了桌椅的声音,彬彬有礼道。
他本来想消除那弟子的害怕,没想到传音弟子听了更加吓得要死。
连忙御剑飞到了掌门屋里,一脚踹开掌门的房门,破门而入,大喊道:“师尊!魔尊要来观赏我们光耀宗了。”
掌门赵宏气急,他近些年来收的弟子怎么都是败家子,他盘坐榻上调理内息,冷冷道:“再重复一遍,别莽莽撞撞的 。”
传音弟子只好又说了一遍。
掌门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沉得住气,他带着一众弟子走到山门。
等待的时间里,顾瞻站在江州身旁,手被对方牵着,他望着迎面走来气势汹汹的人,有些疑惑。
“小州,这真的是为师的宗门吗?为什么他们好像不欢迎我们?”
江州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笑了笑:“师尊,不必担心,许是他们还没认出你来。”
“自从为师失去记忆以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在有你。”顾瞻也笑了。
掌门赵宏本来做好应战准备,面带厉色,但目光瞥见一身白衣的顾瞻身上,蓦然顿住了,愕然道:“你是顾瞻?”
顾瞻摇头,他现在不叫顾瞻,江州给他换了个名字。
得到否认,掌门眼神一暗。
也是,全修真界都知道他已经身死,怎么可能起死回生呢?
掌门又看了他两眼,暗自思忖 。
这人和顾瞻长得极其像,但却少了几分不羁的洒脱。
应该不是他,可为什么江州要将这么相像的一个人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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