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身上一颤,贺云屺心里浮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几乎要气到爆炸,“顾鹤,你他妈傻了吗?”
血瞬间渗透了衣裳,温暖的鲜血流过他冰冷的手,一张俊脸白的吓人。
顾鹤眯着眼,看着身下被他护住的人没有受伤,轻轻的应了一声「嗯」,声音带着颤抖。
面对劈头盖脸的一顿怒吼,他没有生气,傻吗?或许是傻吧,他理智的那根线头早在贺云屺出现的时候被淹没在了复杂的思绪里了。
“谁要是敢从我这里抢你。”
“他就得死。”
贺云屺搂着他的手忍不住颤抖,摸到那处血窟窿,心跟碾碎了似的疼,手小心绕过他的伤口环绕在他的肩膀,然后抄起他的腿弯把人抱起。
他只觉得一股如风暴般强烈的怒火烧得他理智全无,看着犹如丧家犬一样的赵鹏泰,咬牙切齿道:“我要他活着。”
赵鹏泰猛地一颤,背一凉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他知道自己活着落在贺云屺的手上会是怎么样地,还没来得及自行了断就被谢隽一脚踢飞手中的东西。
身后的一个大块头清道夫拎小鸡的姿势直接抓住他的脖颈拖了出去。
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无尽的暗黑,他将要被吞噬干净,从皮肉到骨血。
喉咙上上下下滚动着,吞咽着恐惧,恐怕是连死都得不到体面。
“倒计时开启,10、9、8、7、”冰冷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无情。
“撤!”
谢隽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向后挥手示意众人上前收拾残局。
轰鸣的警笛,扰碎了一片宁静的夜晚。
顾鹤的肩胛骨中了弹,因为卧位较低,可以说是直接擦着穿透过去,身上本来就有伤,可能是,车里满是鲜血狰狞的气味,刺痛着两人的神经。
顾鹤被贺云屺抱在怀里,口中有鲜血不断涌出,他的发丝都被浸湿了,贴在苍白如纸的脸皮上,身上遍体鳞伤触目惊心,体温在迅速跌落,心脏一阵阵抽痛。
“贺云屺。”他声音很小,有些沙哑,叫了他一声。
“嗯,我在。”
他双手紧紧地抓着贺云屺胸前的衣服,隐藏许久的情绪终于泄露一分。
贺云屺抱紧怀中人,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温情和眷恋,轻唤着:“乖宝,别睡。”
他的怀抱还很坚固温暖,顾鹤就那么倚靠在里面,不再多想,困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不一会儿陷入了昏迷状态,眉头一直紧皱着,手里攥着的衣服也紧紧地不放手,在昏迷之前他大概预判了一下自己受伤的位置,不是冈上肌,幸好。
只不过他身上的伤口要尽快简单处理。
后面的收拾残局,清场的清场。
看见贺云屺出来了,怀里抱着个人,保镖们为他们撑起黑伞隔绝风雨,不敢僭越地问候。
利落地为他们打开车门。
贺云屺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撕了,布料撕裂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清晰可闻,吓得司机的手一颤,他是新来的,也曾听闻过七爷的一些一言难尽的传言。
贺云屺摸了摸顾鹤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他缓了口气,哑着嗓子说:“敢回头就杀了你。”
他声音不高,却让前面的人听的出了一身冷汗。
大家心慌胆颤,恨不得当场也撞一下失忆。
司机把油门已经踩到底了,他还在试图加速。
*
病房里。
由于赵鹏泰当时身上受了创伤。所以射击的时候因为重击力后阻靶点不准。偏了,只是有少量碎片在里面,经过及时的抢救,很快就发现顾鹤对麻药过敏,也就是说要生生地切开、缝针。
刚开始昏迷的时候一切是很顺利的,但是人的痛感不会因此而丧失。
不一会儿他的身子跟着抽搐,手脚尤其厉害。
“顾鹤,你听得我讲话吗?由于你对麻药过敏,所以你的手脚暂时被束缚,你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
也许是鼻子里消毒水的味道与耳畔滴滴作响的机器运作的声音,让他紧绷地身体得到了一些放松。但下一秒就清晰地感受到皮肤被冰冷尖锐的手术刀划开的感觉,还是忍不住的颤栗,比之前明显控制了些。
终于在凌晨两点四十分的时候被推出了手术室。
贺云屺身上依旧穿着那套西装,上面沾了不少污渍,他脸上还有些许伤痕,血已然凝固在他的面庞,他无暇顾及。
“贺先生,病人手术很成功,您放心。”主刀医生走出来和贺云屺交谈。
半夜又无端地烧了起来,医生又扎了两支退烧的针,还是不管用。
不知道是伤口的疼,还是护士手里的针头出入皮肤间带来的锐痛,顾鹤没有了刚才在手术里的配合。
医生拿出酒精棉为他降温,但顾鹤并不配合,身体一直挣个不停,幸好他体力不行,也用不上什么劲。
贺云屺手忙脚乱压着他,仔细护着他的伤口,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怕他挣扎让伤口二次裂开,又要给他不停地换冰袋敷额头。
越是小心,越是谨慎,越是谨慎,就越是手忙脚乱。
“这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问医生,本来不打麻药手术他已经够痛苦了,现在又遭这罪,打的什么针?怎么一点儿用也没有?
“贺先生,这都是正常反应。”接着医生又解释了一番交代了注意事项。
“是不是很疼?”贺云屺在他耳边不停的安慰着:“乖,不疼了,好了好了,不疼了。”
第六十章 我是谁?
谢隽想安排专业人士进来照顾,可是贺云屺不放心,至少,等他症状好转些。
可是,连续四十八小时不闭眼,任谁的身体都吃不消啊。
最后还是有非处理不可的事情终于把贺云屺从医院召唤了回去,贺家那边的动作已经开始了,或许是他把赵鹏泰这个定时炸弹拔除了,就没有理由再坐以待毙了。
贺老爷子病重,太子爷是继承人理应是理所应当。但现在已经不是封建制度还搞什么世袭制了。毕竟谁没有为贺家卖过命,谁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老爷子还是不动声色地委托了信托机构,受益人只有太子一人,这比巨额财产的分配只有在老爷子死后才生效,活着之前如果被败落,那么他死后将会是一张无效白纸。
他们要老爷子活着,不惜一切手段,毕竟医学上承认的死亡是脑死亡。
野心日益膨胀,黑黑白白牵扯着的那些背地生意才是根基。
但是太子身边无人坐镇豺狼环绕,成为众矢之的。
而能颠覆这个故事走向的只有空降的贺云屺。
明眼人都知道看眼前的局势不明朗,畏畏缩缩地不敢太早下来趟这趟浑水,但也总有人盼着天下大乱。
老爷子对他承诺,贺家任他搅得翻天覆地也无所谓,他想复仇,不会阻止,唯一的条件是,保全他亲亲孙的一条命。
实际上也等同于拿整个贺家交换。
贺云屺暗嘲,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当年他的父母就是这样被丢弃的。
西楼四区的击剑室。
里面的花剑相接交刃的声音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一招一式都让人眼花缭乱。
不一会儿,电动裁判器会自动显示红灯。
“Elvis,我输了。”一个轻快的声音从面罩里传了出来。
一排人手里都托着服装和武器,恭敬地伺候着任听差遣。
贺云屺脱下了击剑帽,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握剑的手筋脉纠缠,每一寸线条都充满力量感,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着,露出性感的喉结和修长的脖颈。
随即就把手中的一把剑扔到旁边人的手上。
Mafia中文名叫戴斯明,是名外科医生,Mafia在阿拉伯语中是「避难地」的意思,他专门庇护不同国籍窜逃的人物,是两道间游走的人物,他的身份很敏感,但已经移民到意大利了。
戴斯明的张扬似乎刻到了骨子里,那丹凤眼溢出勾人的色彩,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输了是多么技不如人。
身后的人为他取下击剑服,披银色的金属材质甲胄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纯色的浴袍披在他的身上。
“好久没练练了,你还是那么稳。”
贺云屺抬起眼,幽蓝的瞳孔深深地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脸,眸光中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也不错。”
戴斯明接过热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耸耸肩,“不过下次记得请我吃饭。”
“最近有什么需要引进的医疗器械,我资助。”
戴斯明笑了,“行啊,那我不客气了。”
然后友好地上去握了一下手。
贺云屺今天把惯带的白色棉质手套换成了皮质手套,黑色的皮料做工细致,也许又是因为他的手指修长而透出一股禁欲的美感。
很漂亮,戴斯明想。
如果不是他有洁癖,倒还想再摸一摸。
“抗麻药的患者还是在少数,十二年前我倒是遇到过一个……不过看了他的各项数据,也差不多该醒了。”
“嗯。”
“合作愉快。”接着微笑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塞进了他的西装口袋里,拍拍,“如果需要医疗服务,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戴斯明看着贺云屺离开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明天让助理给贺云屺先生发份实验室需要的采购清单。”
“嗯,谈妥了,是份意外的大礼包。”
“呵,那边的巴不得他们内耗两败俱伤为社会安定做贡献,但我偏不让他们得意。”
“据我得到的消息来看,生意上的事儿不太参与,先礼后兵,谈不拢再说。”
﹡
今天的第一道阳光洒在顾鹤的手臂上,能清楚的看到细细的绒毛,头发稍微有些长,细软柔韧的,发质很好。
曦光撒在他的的侧脸上,把他纤长的睫毛映照得一清二楚,接着那如小扇子般的睫毛颤颤,似乎就要醒过来。
睡眼惺忪地顾鹤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望向窗户,只见散开的光柱中影影绰绰地细小尘埃在空中沉浮。
外面的树影摇晃,枝头的枯叶也落地七七八八了,剩下光秃的枝头来迎接飒飒的西风。
他浑身僵硬,想动,但稍稍动一下手臂就把背上的伤口撕扯到了,疼痛从神经末梢逐一激起然后遍布全身,一发不可收拾。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护士惊讶道:“你醒了!”
“我是谁?”
不大的空间空气被此刻的氛围凝结。
不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人鱼贯而入。
顾鹤机械系地停止了所有的思考,任由着他们操控着各种仪器和望闻问切。
经过了时间的缓冲,他记起了自己的名字。但脑子里的记忆就像一块满是空洞的拼图,很多板块他都没有找到缺失的拼图。
最终他们统一得到一个结论,选择性失忆伴随连续性失忆。
失忆?
但是刚苏醒记忆还是处于比较混沌的时候。
贺云屺知道消息后直接中断了会议,留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散会。”
眼神一变,刚刚与电话那头的温和语气全然消失,浑身散发着压迫感。
他穿着笔挺的西服,扣子也很精致,系深蓝色领带,手腕子上是一块很闪的银表和一串佛珠,眉目清晰凌厉。
在看到顾鹤睁着眼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的时候,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不过人刚醒过来,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他的眼睫微微震颤,显得有些脆弱。
“宝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结果顾鹤眨了眨眼,看着他,第一句话是——“你凶我。”
他的声音很轻,透着点有气无力。
贺云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凶?什么时候凶的?
但一想到刚才谢隽跟他说了具体情况,现在顾鹤脑子里的事情还比较混乱。如果说是凶他这件事,那么应该是记得他昏迷之前为他挡的那一下了。
贺云屺叹气,走了过去,抬手把顾鹤搂进怀里,压下内心的感情,手掌搭在他后背顺抚,然后小声道歉,“对不起宝贝,不凶了。”
显然顾鹤并不习惯这种近距离带着亲密的接触,无奈身上的疼痛已经折腾得他没有丝毫力气。
贺云屺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他皱了皱眉,然后抬眼看向一旁的谢隽和许纪川。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除了医生外,就是这两个人。
他们能说出自己的大致信息,其中一个还说是自己同校的同学,还拿出了校园卡证明身份。
而谢隽则是把豹子牵来了,他看到的时候也一惊。但很快那只豹子就亲昵地蹭上了他的手背,熟悉的感觉有些说不上来。
他想,应该是认识的吧。
于是顾鹤暂时相信了他们的话。
再接触久些,他记得自己在W大读法医,也记得自己和他们之间的一些事情,甚至还能说出之前绑架的部分细节,或是什么很早的事情。
然而一要具体,脑内人影堆叠,很多张脸只有大略的印象,很难辨认。
“你是谁?”
顾鹤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人是谁,看着他的穿着身份应该不菲,是自己的老板?
贺云屺捏了捏小狐狸的耳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你老公。”
“......”顾鹤尴尬地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站着的那两个人,似乎在问真的吗?
狗都能听出来里边带着的浓浓爱意,许纪川倒是一脸兴奋不嫌事大地点点头,恨不得给他竖起两个大拇指。
谢隽则是尴尬地抓耳挠腮不敢看他,他觉得七爷不是在虐狗,而是在杀狗。
顾鹤再度陷入了自我怀疑:我喜欢压这种?
“嫂子我们还有点事儿,先出去了。”说完谢隽把还在一旁磕cp的许纪川强行拽了出去。
一时间房里寂静无声,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顾鹤的心脏似乎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动,频率快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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