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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脂刀(古代架空)——游仙窟

时间:2023-11-19 10:00:12  作者:游仙窟
  图罗遮猛地抬头瞪着他。
  李殷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云淡风轻、光风霁月的君子微笑。
  图罗遮闭了闭眼,一言不发将布条抢过来,看也不看,极为粗暴地用两指将那玩意捅了进去,免得男精顺着合不拢的穴口淌出来。
  “还有一事,要麻烦师兄。”李殷道,“我左侧肩胛,埋进去一个箭头。还请师兄用匕首将肉割开,把箭头找出来。”
  两个人凑近了,图罗遮草草披了一件外裳,就地将小刀在外裳上抹了抹,道:
  “若怕追踪,最好不要生火,就将就着用吧。”
  他割第一刀时,本以为李殷会叫出来,他给了李殷一块木片,叫他咬在嘴里,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于是他割第二刀,破开皮肉。
  “你到底知道多少?”
  “师兄、是在、逼供吗?”
  李殷口中咬着东西,说得含含糊糊,图罗遮却听得懂,因为他笑了一声,似乎很为报了刚才的难堪之仇而高兴。
  “哼——你没听说过,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么?我每月发作功力全失你知道,苏伯彦是我生父你也知道,我回来时,也不曾问过我如何破了瓶颈,将千面馔魔大法融会贯通。我看,你是想死了。”
  李殷不说话,只微微扭过脸来,图罗遮见他脸色惨白,牙关紧咬,一双极为温柔秀致的眼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似乎含着水气,如泣如诉一般,叫他拿刀的手险些一抖,再划破一个口子。
  于是他粗声粗气地说:
  “看什么!转回去!”
  说罢,见他果真转回头去,自己却又怅然若失起来,心想,他肏我无非是为了叫我快些恢复功力,两个人尽快脱身,以谋后事;再说,他对我向来情根深种,就算知晓了千面馔魔大法的弱点,却只用来做囚人不放的那等荒唐事……真要对我不利,何至于竟让我走脱,逃去西域……
  他脑中一番电光火石,耳中传来一声痛吟,立刻收敛心神,专注于取箭簇一事上,不出一柱香的工夫,他便从肉中寻出那枚箭头来,浸满血污,锋刃上还带着倒钩,令人胆寒,只庆幸上头没有淬毒。
  他又听李殷强撑着道,他袖袋内有金疮药,他便取来,撒好药粉,撕了外裳为李殷包扎——一通忙下来,也出了一身大汗。
  “谢谢师兄……”
  李殷说话的声音极为虚弱,图罗遮说了声闭嘴,两个人靠在一处休息。
  图罗遮的外衣用来包扎,又因为满身是汗,懒得再穿,便只蹬上裤子,打着赤膊坐在一旁。
  李殷忽然又动了一动。
  图罗遮眉头一皱,便要斥责他,忽而手背一凉:低头只见一只素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手,就放在他的手背上,虚虚地搭着;再抬头看这人,已经阖上双目,半昏半睡过去了。斥责的话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又被图罗遮原样咽了回去。
  他望着外头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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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叫床预警
  番外 小船儿(上)
  应独舸在喝茶。
  应独舸在耐着性子喝茶。
  他有一点江湖中人的臭毛病:对温文雅致的东西不太有耐心,有些过于雷厉风行;若是把他按在椅子上,要他坐上半个时辰,他就要火烧火燎地跳起来,找一些事做,不拘什么事都好,哪怕是上树掏鸟窝。
  所以他不太爱来回音谷。
  他一来回音谷,就禁不住要想,山阿四同之中,刁叔叔最该是雷厉风行的那一个,这几年却不知怎的,突然跟那些正道老头一样,开始喜欢坐而论道了。尤其是现在,刁务成似乎正在炼丹房鼓捣自己的丹方,劳他在这里稍待。
  稍待?他根本待不住。
  应独舸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轻车熟路地往回音谷的药园去。回音谷自来医毒双修,以丹药闻名,他们的药园子里头总有点稀奇玩意。
  由是他背着手,绕进了药园子。药园子不用人看,回音谷本也没有贼。他踱步进去,只见一人站在田里,正为草药浇水。他心中纳罕,便开口道:
  “兀那童儿,你过来。”
  那人依旧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欸,叫你呢!”
  那人还是照旧浇他的水。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应独舸便走上前去,从后面拍了下这人的肩。
  那人似乎给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木勺掉下来,应独舸却出手极快,一把将木勺攥住,递还回去,笑道:
  “你是在想什么亏心事,吓成这个样子?”
  他走来的时候未曾有意放轻脚步,也非有意吓他,没想到他这样大的反应。再一打量,只见这人身量比他瘦小多了,身高也矮上半头,年纪倒是不小了,该是三十出头,再打眼一瞧,见他脸色惨白得几乎不似活人:独有一双眼睛,颜色似有不同,在太阳下头泛着浅浅的琥珀色,一闪而过,应独舸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他本生就一张笑脸,亲近和善,又自负少年英才,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没想到这人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劈手将木勺夺了回来,连田也不浇了,转身便走。
  “喂!这位仁兄!”应独舸唤他几声,没想到这人充耳不闻,脚步飞快,很快就走出了药园,不知道去哪儿了。
  *
  刁务成姗姗来迟,应独舸已经往肚子里灌了三壶茶。
  茶对他来说就像水,没有烧刀子的滋味。刁务成来了,他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
  “刁叔叔!你再不来,我就要又跑去茅房了!”
  “胡话!喝茶又不是饮牛饮马,你呀,一点福气没有。”
  两个人说罢都是大笑,坐了下来一块说话。
  “我记得那日断云峰上商讨魔头归来一事,你怎的来得晚了。”
  刁务成抿了口茶,上好的信阳毛尖,给应独舸喝,完全是牛嚼牡丹一样。他本等着应独舸品评几句,放下茶盏,却见那年轻人坐在那里,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半空,神色复杂,叫他禁不住“啧”了一声。
  “路上有事,耽搁了。”应独舸回过神来笑道,抬起眼皮乜一眼刁务成,又低头小口喝茶。那日他被图罗遮耍了,不知怎的,家也不想回,谁也不想见,现在想想,和发疯没什么两样,只想找个了无人烟的地方自己待着等死。他在一处荒原上待了半个多月,想到图罗遮还没死,他死个什么劲,直到胡子眉毛都长成了野人,才回到中原。
  “奇了,你这最爱凑热闹的人,怎么成了最晚来的一个?”
  应独舸笑笑,并不答话。
  “霹雳门整整一百三十一口……眼都不眨一下。那欺师灭祖的畜生……和他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应独舸皱了皱眉,刁务成便笑起来:
  “你们小辈听说得少。当年他母亲‘红云妖女’约兰末,比他还凶暴上百倍千倍呢;这种边夷贱族,不讲礼教,也无甚德行;寻常女子要么守身如玉,要么相夫教子,这妖女却我行我素,人尽可夫,又兼杀人如麻。当年少林的圆融大师曾想要教化于她,反被她割下舌头,丢去喂狗!当真不知廉耻,心狠手辣!”
  “她还做过这等事?”
  “这还只是她做过的一桩……”刁务成眯起眼来,不知是沉浸在信阳毛尖的香气,还是沉浸在回忆之中,“那女人,可不是凡物……”
  “依我看,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她杀人如麻不假,若是你情我愿,人尽可夫倒不值得甚教化。”
  刁务成淡笑不语,半晌吹去了茶面上的浮沫,慢悠悠道:
  “那女人容貌妖冶,就算名声败坏,裙下之臣依旧不知凡几!她若肯安分守己,只和一个人在一起,何至于有那样的麻烦……”
  他说到这里,哂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淡下去,再不言语了。
  两个人都一时无话。应独舸想了想,又道:
  “刁叔叔,回音谷的药园子,日日都要浇水么?”
  “不错。每到傍晚,我便要他们浇一次水。不过,有些娇贵的花草,还要多加照看。”
  “中午不浇水么?”
  “不浇。”
  “绝不浇?”
  刁务成便笑了。
  “你到底想问什么?”
  应独舸也笑起来,露出一口细米般的白牙。
  “我正想养花呢。”
  *
  应独舸从回音谷离开时,天色渐晚。
  他背着手走在山道上,天边一线斜阳,映得云彩红彤彤的可爱。可他却无心欣赏。
  图罗遮回来了。
  那人还敢回来。
  三年前的彼时,他抱着骨裂的右臂,在荒原上等死——反正他的右臂不能使力,这时候真有狼群,他便只好朝后一躺,就地把自己喂狼罢了。或许那样,他还能解脱得快些。可是没有狼。
  那荒原之中,只有一些顽强的植物结出的果子还能吃,余下没有一个活物。他惨笑起来,还是抓了一颗果子放在嘴里嚼,那果子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酸得不得了,酸得人流眼泪。他突然不想死了,他有心活着,去问问图罗遮:那日,到底是不是都是我做的梦?你究竟是在我的梦中唤我,还是在现实中,叫我“小船儿”,说要跟我去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成亲?
  可他又想,图罗遮本是个弑师叛道、杀人如麻、铁石心肠的人,狗嘴吐不出象牙,只怕说不出他想听的答案。大丈夫立于世间,只执着于情情爱爱,算得了什么?不如今生再也不见,那番愚弄,就当他那日动念,想要食言而肥的报应。
  “报应……”
  他喃喃一句,倏尔苦笑一声,扬长而去。
  天边的晚霞终于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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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被骗身骗心的小男孩的心路历程啦(忸怩
  番外 小船儿(下)
  “你且记得,一会儿到了断云峰,见了峰主和你哥哥们,要张口问好,休要忸忸怩怩的,你苏叔叔最不爱看男孩儿家内向木讷。”
  现今回想起来,陈永夏在应独舸记忆中的面貌已经不甚清晰了。师父死之后,他便很少再去想过去的事情,不知道是和师父怄气,还是和师父搭上条命的河鲀怄气。他一向是极少想起旧事,没想到从回音谷回来,居然又梦见师父。
  他低头一瞧,只见摊开着的两只白白的小手,一抬头,只听见自己奶声奶气地、脆生生地“嗳”了一声。他在师父跟前从来调皮捣蛋,在外人面前却害羞得话都不肯说一句,为此愁坏了陈永夏。
  陈永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把他往怀里一揣,便施展起轻功,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飘飘悠悠到了断云峰的山门。山门处站着一个十二三的小少年,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用木簪子挽成一个髻。他这样的年纪,已经是半个大人了,表情绷得甚为端肃,见他们来,先是拱手问安:
  “陈师叔,路上舟车劳顿,一定辛苦了。我师父叫我在此等候,一道回山上接风洗尘。”
  陈永夏哈哈一笑,把鸟笼子往应独舸身上一丢,险些叫他抱着笼子叽里咕噜滚下山去,将将抱住了,倒像是小母鸡抱蛋。
  “哥、哥哥好!”
  那小少年瞥来一眼,他便立刻把脸缩回笼子后面。
  断云峰高耸入云,地势奇崛,这里的人也管这山叫仙山,说什么上面都是些求仙问道的仙长,管上头下来的人叫仙使。应独舸第一次来此,只见一路草木葱茏,云雾缭绕,走得越高越不闻人声,当真闲适清静已极。
  他师徒二人跟在小少年身后,一路行至一座院落,占地不大,只是清幽雅致,二人被小少年引到花厅,应独舸从笼子后头探出脑袋,只见着一长身玉立、白面有须的中年人迎上来,想来就是此间主人,春风拂雪苏伯彦了。
  两个大人落座后寒暄了一阵儿,陈永夏道:
  “这次休怪我没给你带见面礼了,喏,这可是个稀罕物儿。”
  他一努嘴,应独舸就抱着笼子挪上前来,突然想到自己刚刚没有问好,脸也红了,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是个寻常小童。
  笼子外头的布帘子一掀开,便露出里头那只英武非凡的海东青来,他垂手在一旁听陈永夏为苏伯彦介绍,眼珠忽而瞟见那个带他们上山的漂亮哥哥,只见他也怔怔地望着那只海东青,抿着嘴角,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叫李殷的。”苏伯彦见他们两个站着不动弹,随口对陈永夏介绍一句,又说,“殷儿,发什么呆,去后厨捡几样果子来,给你陈师叔的爱徒就着茶吃。”
  他倒对应独舸很喜欢似的,把对着海东青侃侃而谈的陈永夏撂到一边,叫应独舸近前来,问了家住哪里,今年几岁,开蒙没有,学的什么功法;应独舸怯怯地一一答了,他便笑起来,居然把他抱到膝上坐着,骇得陈永夏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我当你最是个老古板,就是亲儿子,也要寻个由头一天打三遍!”
  苏伯彦脸上的笑一下子又淡下去,还搂着应独舸,另只手举起茶盏慢吞吞呷了口茶。
  陈永夏瞄着他的脸色,讷讷舔了舔嘴唇,赔笑道:
  “怪我,怪我……”他嘀咕了几句,脸上的神情也沉寂下去,忽而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开口道,“苏兄,彦哥!我……我想见见那孩子……”
  苏伯彦静了一会儿,道:
  “你见他做什么。”
  “……彦哥,我……我知道,那孩子最像她……”
  “不要说了。”
  “让我见见吧!彦哥!我想她……想得快死了……!”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陈永夏说到一半,那话在他喉咙里哽住了,倏尔,他竟然捂着脸,瘫坐在圈椅上哭了起来。应独舸坐在苏伯彦怀里,只觉屁股下头的大腿突然僵硬得厉害;他从没见过师父哭,师父是最爱笑、最没规矩的一个人。
  李殷端着茶点果子进来时,花厅内的气氛怪得他站在门口,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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