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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李绥就收到了跨界合作的邀请，有一部青春励志型的音乐剧想找李绥试试，戏份不算太多，但是是个有高光时刻的角色，会和另外一位演员共唱一首专属两人的主题歌，同时李绥第二部电影的导演谷梓也在筹备新戏，主角已定，但有个配角一直没定下来，钱一宝卯足了劲牵线搭桥，想要李绥去。但一方面李绥工作步入正轨时间本就紧巴巴的，二是李绥心里也没底，就拖着一直没给答复。直到昨天，李绥突然收了个从国外寄来的快递，放在家角落一下午，晚上拆完就想通了。
快递是从Y国寄来的，一个装订仔细稳当的木箱子，有空余的地方塞满了棉花，李绥知道是钟闻斐寄来的，小新下午的时候看到箱子被签收，告诉李绥朱女士的生日礼物钟闻斐让寄给李绥，知道李绥到时候肯定也会送东西，到时候就一起给朱珠。
骂钟闻斐是赖皮狗也无济于事，东西反正是寄给李绥了。
里面除了朱珠的礼物，还有给李绥寄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两瓶古色古香包装的香水、几盒十分富有地方特色的糖果、一串手链，几张黎英雄签名的碟片，还有一个很古老的玩意儿——明信片，正面是河流景色，背面钟闻斐写的是：工作顺利，想你。
头顶一盏灯亮着，李绥一个人坐在地上，东西摆了一地。
工作顺利，想你。
也不知道触到李绥那根神经，李绥都没反应过来，鼻子突然就发酸了。
钟闻斐从来都觉得要签名很傻气，自己不签给别人，世界也没有钟闻斐想要签名的人；钟闻斐也不喜欢李绥工作，觉得那些无意义的工作只会让李绥变得俗气；钟闻斐也从来只会说“早点回来”“早点过来”两人几乎就没怎么经历过长久的分离，所以何来的思念。
李绥不太明白，这不就是以前的自己最想要的状态吗，这些以前不敢奢求的怎么突然就实现了呢，怎么对以前的两个人来说，这样的相处就有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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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绥坐了会儿，突然大声骂了句脏话，赶紧就站了起来，自己下半年都满三十的人了，还这么伤春悲秋婆婆妈妈的，李绥真想拿根棍子敲敲自己的榆木脑袋。
李绥低头看了看一地的东西，后知后觉到钟闻斐没联系自己多半就是想和现实生活分开，正入戏呢，也知道两个人联系起来没完没了影响工作心情。
李绥“切”了一声，“切”完又“哼”了一声，“哼”完又觉得“嫉妒”极了。
倒不是不乐意钟闻斐把工作放在首位没来“纠缠”自己，而是“嫉妒”钟闻斐确实比自己要厉害。
之前拍戏的时候李绥便惊异于钟闻斐工作时候的状态，演什么像什么还很自然，为角色付出什么都可以，做妆造把自己当成物品拿去给塑造，演戏的时候活过来进入角色的世界，苦累都是小事，天赋加努力加经验，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当影帝，有那么多好导演愿意合作，让李绥那样崇拜。
情侣分手难免还会比谁过的好，李绥看着黎英雄签名的碟片，大概也知道了记下来几个月钟闻斐肯定也不会再联系自己，突然一股劲就冲了上来。
地上的明信片，“工作顺利”，四个大字明晃晃的，李绥终于做了决定，立刻给谷梓回了消息，明天就能见面，这周就能试戏。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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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梓的新电影是悬疑犯罪类的，故事将在被告方律师的视角展开，罪犯，双方律师是主要角色，因为犯罪事实确凿，物证齐全，所以警察的戏份不多，重点放在了如何犯罪和为什么犯罪上，随着审判的降临，故事会被插叙着慢慢讲清楚。主角三人是早就定下来了，都是谷梓合作过的演员，名气不大，但演技都在线。剩下还有两名警察，按照制片方和投资方要求，这部分比较俗气的要求了要一老带一新，老警察要够庄严、老练，人员已经敲定，年轻警察则要正义、愤慨，长相必须得帅。本来年轻警察投资方有意愿想直接定下来让一个当红偶像小生出演，戏份不多不至于影响到整体呈现，却又有着高光时刻，最后两位警察会有一段精彩的交锋，老带新也稳妥，加之偶像小生事业正在上升期，对这部“星光黯淡”的电影来说，正是赚票房所需要的。谷梓不好拒绝，但是在主创团队的强烈要求下，偶像小生来试戏必须的是最后最重要也是最难的那场戏。这场犯罪物质证据确凿，但竟会在最终审批前夕迎来一次精神和道义上的反转，年轻正义的警察从之前的愤慨唾弃，到得知“真相”的震惊，再到无奈和对自我和法律的怀疑，和老警察会有一次极动和极静的矛盾，年轻警察将要在很短的几分钟完成一大段急促激烈的长台词，替罪犯发问，到对自己发问，再对老警察发问，情绪从请求到不解到愤怒，再被老警察冷漠地又轻飘飘地进行一次信仰击碎。虽然年轻警察戏份少，但是性格伏笔有很多，人物弧光是饱满的，这段戏只要演得出来，便是演员和电影的一次互相成就。但不意外，偶像小生的表演连谷梓要求的半分都达不到，当时也录了试戏的视频，谷梓也是大着胆子抄送了一份给资方，最后终于得到回复，如果能在开拍前找得到双方都满意的人，那就要别人，找不到就还是要偶像小生来演，只不过可能就需要改改戏，把这场戏的戏眼落到老警察身上，扬长避短。
那天晚上李绥发了消息，谷梓第二天就找人送来了剧本，经过协商，一个周之后试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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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绥看完剧本，再看到一句一句标色的台词，拿在手里，像是在做梦。
李绥想给身边的人分享，又不敢分享，攥着那一摞纸在客厅里面迈着大步打转，把纸张捏出褶皱，又小心翼翼抚平。
李绥手里还有视频没有剪完，想要加班剪一剪，剪完好用心准备，但是手握着鼠标，脑子里却满是台词本上一个一个的字。李绥整个人亢奋又惶恐，把解析视频和素材发给周潇潇，花了半小时写要怎么剪，又发了十几条一分钟的语言去叮嘱，都交待完了，站起身又坐下，最后还是没把活给推出去，还是得要自己剪。李绥憋得痛苦，硬生生熬到凌晨四点把视频剪完，然后将文档扫描到了平板上，自己搭了一个架子在浴室，边洗澡边看台本。
李绥想要这个角色，非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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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戏约在下午三点，谷梓的工作室，李绥前晚上睡前还有些紧张，但把车泊好看向面前的建筑时，李绥却意外地平静，角色戏份本就不算多，重要的几场戏李绥直接背了下来，剩下的就是按照预期去演出来就好。
给李绥试戏的人意外地少，只有谷梓，一位选角导演和一位制片人，但在空旷坐椅旁架了一台摄像机，流程也极其简单，各位参与者到了位置，按下开始键，选角导演便示意李绥可以开始了。
李绥把选角导演当成老警察，下半身站定，上半身微微前倾，瞳孔放大，接着，做出第一表情，说出了第一句台词。
李绥已经排练过很多遍，每句台词都极好地落在重点，肢体语言和情绪成体系，情绪再随着台词层层递进，四分半钟的镜头，李绥如预期那样表演完成。没有过多的技巧，扎实的台词，投入地表演，加上对角色的信念感，李绥在这四分半就是那个有一点点希望但很快就被现实击碎的年轻警察。
这场戏演完，选角导演拿了本子出来，问李绥审犯人的那一场能不能现场来一段，李绥点点头，选角导演想把本子递给李绥，李绥没接，说直接来就好。
这场戏稍微简单些，是插叙的一小节，只需要李绥简单问询罪犯几个问题，戏眼也在罪犯上，但是李绥却也把握得很好，流畅的台词，带着警察工作的严肃和压迫感，又有着正义感使然下对罪犯的一点点鄙夷。
这段演完，大家都站了起来，选角导演告诉李绥试戏结束了，明天就能出结果。几个人寒暄几句后，谷梓跟着李绥先出试戏室，反手刚关门谷梓便拉着李绥的手臂，放出笑容，坦率地说：“第二次合作，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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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谷梓的戏，正好音乐剧回复太迟，角色也已经找了别人，但是距离电影开机还有一个半月，音乐剧组的人倒是邀请李绥去探探场，教李绥唱唱歌跳跳舞，正好给剧预热，宣传宣传，李绥欣然答应。
一个半月，李绥去了音乐剧剧场，学了歌，交了新朋友，参加了一个相机品牌新店开业的快闪活动，拍了几期周潇潇爱剪的生活视频，还在围读会期间加班剪了四个电影视频当存货，落得了心安，也更落得了个“工作狂”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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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式开机那天，李绥到了拍摄地B市，到了自己将要住一个半月的酒店，周潇潇也跟着一起，而钱一宝见不得李绥人少寒酸本想帮李绥再招个助理，但被李绥拒绝后也只好作罢。
拍摄期间李绥不算忙，多数戏都是和老警察一起，闲时便和演老警察的演员一起，听听意见，找“搭档”的感觉。
本来一切来得突然，每日也都过的繁忙，李绥没有明显的喜与忧，直到进组后半个月的一个晚上，收工回酒店时周潇潇非要闹着想要吃川菜，拉着李绥到了城中心的川菜馆，进到包间，看到刘清和李朝，还有椅子上的鲜花。
两个人难得同步调休空出了两天时间，偷偷买了机票，给周潇潇打了电话要给李绥惊喜。周潇潇也爱干这种事，兴致高，也是憋了两天的笑容。
李绥全家高兴的时候话都多，李朝点了两瓶啤酒自己喝，两夫妻一起听李绥讲剧组里的见闻。
晚餐到尾声，刘清笑得前所未有的开心，语气是轻飘飘的，对李绥说了一句母亲常对孩子说的话：“妈现在真为你骄傲”。
李绥的喉咙肌肉收紧，脑子像是过电，口鼻像是溺水，心脏像击鼓，像个谦虚内向的小孩被当众大声表扬那样笑得幸福又僵硬。
这一瞬间，李绥这大半年的各种情绪才慢慢开始浮现，涌动，开始从忙碌的状态中体会到生活的余味。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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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景文戏，李绥和老警察探讨案情，两个人默契，对话一来一往顺畅自然，只是暑热未消，走廊内没有空调，李绥只是汗湿了鬓角，镜头外站满了人，额头上全挂着细密的汗珠。
背后努力才能人前轻松，李警官大热天“不合规矩”私下挽起的袖口，听老警察说话时候认真或佩服，提起罪犯时惋惜或鄙夷，拿取文件时对档案柜熟悉又顺手，都是李绥私下反复琢磨，填充人物细节之后的结果。李警官没在演，李警官在镜头里真的就是李警官。于是乎，比预计早了一个周，再抛去期间有七八天休息和没戏的空挡，李绥的戏份一共二十多天就搞定了，顺利的要命，连给钱一宝探班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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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李绥杀青，谷梓或许也没想到李绥这么多年没演戏，再次回到镜头前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好，生活的经历更丰富了李绥的内心，可以表达和控制的情绪和眼神更加广泛了。于是乎，谷梓在李绥临走前给了李绥另外一位青年导演的联系方式，新戏，还在筹备，让李绥考虑考虑，要不要去演一次侠客。
九月，回到A市，李绥回到了视频制作的工作常态，新戏的事情不着急，都还没通知什么时候能和导演团队见上面，而刚好另外一边，因为和D国建交50年庆典，将在10月举办两周的D国优秀电影展，邀请了李绥去参加活动，李绥便先忙起了电影展的活动。
和展方几经沟通，李绥给自己和周潇潇都拿到了免费票，还有一位导演的采访约，李绥还将作为嘉宾去参加一场分享会。
十月，李绥参加电影展，因为事务繁忙，不得不临时又招了个助理，男生，叫小计，还是李绥的粉丝。而李绥为了赶着蹭电影节热度，李绥本人，及其工作室成员，共三人，坚挺地在上半个十月熬了3个通宵，4个大夜，7个小夜，卷赢了同行，共5期视频，全都上了热门。下旬，李绥放了三天假，正好抽空回了一趟家，陪刘清女士，李朝男士，打了两场羽毛球，吃了两顿涮羊肉火锅。
十一月，好月份，李绥接了新广告，工作室三人配合更加默契相处融洽，钱一宝新电影定项，刘清女士提了职级，李绥过生日。但是，对某人而言，或许是最残忍的月份，钟闻斐那部文艺片电影突然就在电影购票平台定了档，没有宣发，没有预售，全国点了“想看”的人数总计179个，甚至不如排在它后面的一部垃圾恐怖片，恐怖片都有200多人想看。而在活跃人数已经大不如前的钟闻斐行程超话，有人放出了钟闻斐月末回国的消息。
十一月二十日，李绥生日，在各种惊喜中，收到了预计是有史以来最多的礼物，因为不少粉丝给李绥写了信，做了影集，剪了视频。生日晚，李绥相约众好友聚餐，结束后已经微醺的李绥又被钱一宝怂恿去了夜店，开了个包间继续喝，喝到李绥天旋地转，才被不知道谁送去了酒店。而次日早上，惊喜还在继续，之前谷梓提的武侠电影导演陈当也正式发来了合作意向和剧本，约李绥次日见面，而约的地方也正正好，就在酒店楼底下。于是李绥续了房，又上床睡了个回笼觉。下午李绥约了周潇潇和小计到酒店，安排工作，但没想到李绥睡了一觉起来，头又开始晕，结果便就变成了三个人在客厅选了部电影，让酒店送了份果盘，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去了。电影看完已是6点，三人肚子咕咕叫，周潇潇馋披萨，点了必胜客，但因为是晚餐高峰，预计时间要一个小时左右，于是出现了周潇潇三分钟看一次时间的好笑场景。
到了七点十分，披萨还没到，李绥也忍不住去看还要多久，刚打开外卖软件，门终于被敲响，周潇潇立刻如箭矢般冲到了门口，甚至跑掉了一只拖鞋。
然而令人“惊喜”的是，门打开，周潇潇光着一只脚，抬头看到的，是精心打扮之后，好看好闻好高的，抱着鲜花提着礼品袋，低着头，皱着眉，不太高兴地看着周潇潇光着的脚丫子的钟闻斐。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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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闻斐眉头皱得深，还未开口，屁股后面送餐机器人就“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提醒取餐。
小计比周潇潇反应快，即便是第一次见到钟闻斐十分惊讶，但是立刻也明白这种场合自己不该在这儿，于是眼疾手快地拉着周潇潇换了鞋，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在三分钟内，连人带物，消失了个干净。
李绥裹紧袍子，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离去，一并离去的，还有刚送到的，热乎的披萨。
钟闻斐也没多问，向前迈了一步，笑着把花和礼品袋递给了李绥，说：“电影昨天杀青，有些晚，没来得及回来，生日快乐”。
李绥在闻，是自己熟悉又喜欢的味道，六个月没见了，期间也没说过话，收到的消息也寥寥，但钟闻斐一出现，闻着，听着，看着，又仿佛是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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