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一家花店,老板娘挺着大肚子颐指气使道:“搬店里去。”
晚钟车都没下:“装卸费一百块。”
老板娘皱着眉头大叫:“你不是司机吗?装卸你不管?”
晚钟:“我是司机,我不是搬运工。你是第一次在电子平台上下单吗?不知道规矩?”
老板娘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看晚钟年轻面嫩,仗着怀孕欺负他罢了,撇撇嘴十分理直气壮道:“我怀孕了,店里就我一个人,你给我搬下来吧。”
这种不要脸的雇主每天都有。
晚钟也怀着孕,肚子里也有崽子要养,才不烂好心当那该死的冤大头。
他冷声道:“提醒你,平台有规定,连装带卸四十分钟,超时是要另算的。我来时,装货的工人用了半个小时,除去现在浪费的,你还有五分钟。”
大概是晚钟态度强硬,半点便宜没给那女人占,挺着肚子的老板娘扭头走人道:“那你等我男人回来再说吧。”
晚钟心说还有这种好事?当即乐的一笑,五分钟后开始计超时费,顺便趴在方向盘上补眠。
而玄冥则捂着眼睛伏在晚钟肩头,看着镜子里死亡缠绕的一人一蛇,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曾和他有过如此激烈的一段情!
后来花店的男主人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玄冥看着镜子里,对着自己画像抹眼泪的晚钟,不自觉的心口发疼发闷。
晚钟告诉那男人286块钱的超时费一分不少,否则警察局见。
后来他们拿着钱离开时,那对男女还在不停的互相指责抱怨,鸡毛飞了满天。
晚钟把那家奇葩的花店列入黑名单,路过街边小卖铺时,给肚子里的蛇崽买了一根菠萝味的棒冰,坐在路边长椅上边吃边看手机里的未读短信。
其中有五条是医院的催缴。
还有一条是学校班主任发来的:
【这个学期你的旷课学时已经超过了50个!如果明天你还不来学校上课!我不会再和学校求情了!你就等着被开除学籍吧!我知道你家里情况!但管别人前先把你自己管好!如果你连学业都保不住!你这辈子都完了!糊涂东西!】
糊涂吗?
晚钟觉得自己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大学没了可以再考。但不管爷爷的心脏病和哥哥的腿,那他们俩就都完了……
晚钟咬着雪糕仰头看天,摸着肚子喃声自语道:“玄冥,你要是再不来找我和蛇崽,我不去卖身,也得去卖肾了。你知道有人为了和我睡一觉,愿意出多少钱吗?”
“多少?”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晚钟的身后毫无征兆的响起,一字一句的问他道。
“多少钱,才能和你春风一度?”
第64章 .这宿命般的浪漫
晚钟回头,最想见也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有两米远?
反正无论是它扑过来还是自己跑过去,都是一瞬间的距离。
但四目相对时,他们谁都没有动。
梦里的玄冥穿着一件三重衣,一头及腰的森黑色长发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垂落在脸颊两侧,而是随意的松松半束在脑后,露出一张以人类基因根本无法诞育出的俊美面庞,神态和眼神都冰冷淡漠到了极处。
它就站在长椅后面的一颗歪脖子老槐树下,半边身子被低矮的树冠遮挡。
但挡的住视线,却怎么也挡不住它挺拔的身姿,和区别于人类的气度。
晚钟痴痴的看着它,饶是与溏淉篜里这张令人发狂的俊美脸庞朝夕相对过很久,也曾在无数个美梦中与这张脸厮吻缠绵,但此刻只是回头一瞥,他还是止不住的瞳孔微睁,心脏狂跳,目光死死的定格住。
玄冥飘逸出尘,俊美若神祗。
不!
它现在就是神祗。
青石板铺就的古巷长街里人头攒动,时间定格住,让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了怦然心动的那一刻。
晚钟坐在长椅上,转着头,和静静与他对视的玄冥相顾无言。
也不知这样的目光交汇有多久,直到晚钟手里没吃几口的菠萝味冰糕融化,啪嗒掉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看玄冥的时候,它也一直在打量审视着自己。
晚钟慌忙将雪糕棍扔掉,顾不得手上的黏渍污迹,下意识整理帽子下自己布满汗水疲惫的脸。
他记得玄冥说最喜欢的就是漂亮的物什儿,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想把他带回蛇巢亲亲抱抱缠尾巴,并且认定他为一生的伴侣。
从前晚钟对这很不屑。
他觉得以貌取人的玄冥很肤浅,对自己不过是见色起意,一点都不认真。
但此时此刻。
晚钟却很怕自己憔悴的样子被玄冥看到。
他边打理自己,边盯着玄冥,以防它要消失的时候自己可以拉住它,或者,就算在幻觉里,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只是这样做他的丑态便都落在了玄冥漆黑的眼眸里。
沾着糖水的手指和头发黏在一起,脸上除了怎么也擦不掉的糖渍,还有不停掉落下的眼泪。
晚钟想现在的自己一定很丑,可他又不敢背过身去,因为那样再回头的时候,玄冥有可能就不在了。
他将挂在下巴处的口罩戴好,又将帽檐压低,慌张整理间,玄冥忽然挪了一步。
晚钟以为它要消失,蹭的起身,动作仓惶像是被压到极限突然反弹的弹簧。
玄冥也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也以为他要跑,脚尖垂地用光都追不上的速度,飘到晚钟身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脱口而出道:“别走!”
它说的很急,就好像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在替它挽留,在替它着急,一遍遍的提醒它:不要让这个美人走,否则你会后悔。
晚钟视线轻垂看着玄冥交叠在一起的胸襟,感受着无风自动的仙衣飘在自己身上,想把脏兮兮的手抽回来擦擦,但玄冥却不准他这样做。
它似乎以为他要走,握着他腕子的五指更加用力,连带着小臂都轻微绷紧。
晚钟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听玄冥重复道:“不准走。”
晚钟哽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再也咽不下去,泪水夺眶而出时,一把扑在了玄冥的怀里,死死的抱住它的腰身放声哭泣。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玄冥也什么都不记得。
但当晚钟哭着扑在自己怀里时,玄冥忽觉得一直空落落的心口被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所填满,满足中,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痛意。
那感觉让玄冥震惊又奇怪,竟比知道弟弟的事情时,还要难抑。
玄冥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冰冷,但它的心还是像从前那样跳动的炙热有力。
晚钟一刹间哭的更加厉害,开始不停的叫着它的名字:“玄冥~玄冥~”
玄冥无措,几乎是本能的用双臂将怀里的人更加用力的拥紧,不顾晚钟面上脏污,伸出蛇信子边舔他泪水泛滥的眼睛,边用掌心不停的抚摸他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脊背。
它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吻上了晚钟的唇。奈何隔着口罩,没亲到。
晚钟用额头轻抵在玄冥的胸口,满怀期待的问它:“你想起来了?所以来找我吗?”
玄冥不会说谎,说没有,“我来找镜子,你——”
晚钟当即从它的怀里退出去,也不听它把话说完。抬手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脖子,果然只剩一根链子,镜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玄冥的手里。
“既然你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那就走吧。”
晚钟说着将脖子上光秃秃的链子丢到垃圾桶,扭头要走,又被一把拽住了腕子。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追魂引?”玄冥摘掉晚钟的帽子,将修长冰冷的手掌放在晚钟的额头,再拿开时手里就多了一张泛着淡淡红光的符。
细看,下这符的居然是自己。
玄冥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晚钟下追魂引,那东西无论附在什么上,对方上天入地就算死了下到地狱,也能被找到。
而且除了施法者,没有第二者可以解。
从某种角度说,追魂引是一种单方面的血契,有损道心,不符合修仙正途。
玄冥看着晚钟,就像是在看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
它好奇原来的自己真的很喜欢他吗?喜欢到偏执?违背尊神教诲给他下追魂引?
不能吧……
它的道心一直很坚定,也一直牢记尊神的教诲,修炼也十分刻苦勤奋,它怎么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违背修仙初衷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得道成仙,那可是它一直以来的梦想啊!怎么会因为别的原因就随便破例呢?
玄冥觉得原先的自己太不像自己了,看着晚钟的目光不自觉的又冷了冷。仿若看着一块差点绊死自己的绊脚石。
晚钟泪眼涟涟,又想起和尊神的约定。
——尊神送他回家,惩戒白天仙还他一个公道。相应的,他也要乖乖跳入黄粱井中,放下与玄冥的一切,不可成为它修仙路上的阻碍。
当时晚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尊神的提议。
除了想要回家,想要报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尊神说:
【玄冥修炼千万年,为的就是今天,你想它被七情六欲所困,前功尽弃,把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在这最后关头毁于一旦吗?】
晚钟不想。
因为爱情算什么呢?放在秤上连一粒米都换不来。
他同意放弃和玄冥的过去,任凭尊神拿走腹中蛇胎继承到的玄冥的法力,跳入奈何桥下的黄粱井中,把所有的一切都当成是黄粱一梦。
只是没想到,最后关头镜子会随它一起跳了下去。
蛇胎还在,他的记忆也在。
但是那个百分百喜欢他爱他的执拗玄冥,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晚钟想着既然玄冥只是来找镜子,也没有想起自己,那便就到此为止吧,再纠缠下去也是徒增烦恼,何必呢。
反正就算在一起又怎么样,他凡人一个,寿命区区不过几十年,别说能不能和玄冥一辈子,光是想想十几年后皱纹爬满自己的脸,而玄冥风采依旧,他就觉得好难过。
静止的时间重新流动,玄冥带着镜子消失在美丽的日落中。
晚钟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一面为玄冥的离开感到高兴,高兴他们的分别其实还算的上体面。一面又很是生气,一遍遍的骂着它:“渣蛇!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同时又后悔,如果镜子没有陪自己跳黄粱井就好了,这样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用这么难过痛苦了。
医生将缴费单和出院手续放在晚钟靠近手边的椅子上,动动唇终是什么都没说,重重一叹转身走了。
晚钟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站起,一时不知该先去接哥哥,还是该去接爷爷,他看到天花板在不停的晃,摇摇欲中,一束火红的长梗玫瑰毫无防备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晚钟愣怔,是在荒岛时玄冥常送的那种。
他抬头,果不其然是去而复返的玄冥。
“喜欢吗?”
玄冥在静止的时间里吐了吐蛇信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晚钟道:“我看镜子里,每次送你花,你都会笑。”
晚钟笑不出来,哽咽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因为你在这里。”
“那又怎样?你不是都忘了我?”
玄冥奇怪:“忘了你,就不可以再喜欢你了吗?”
晚钟皱眉:“所以这么短的时间你又喜欢上我了吗?玄冥!你的喜欢怎么总是这么草率!”
晚钟讨厌草率。因为草率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更快。
可是玄冥却不这么认为。
它说有吗?吐吐蛇信子非常直白道:“看你第一眼,就想带你回妖界,和你亲亲抱抱缠尾巴。那种心动,千万年来,第一次。”
说完又反驳一句:“所以一点都不草率。”
晚钟愣愣的看着它,仿若回到了在蛇巢第一次听它说这话的时候。一模一样,连表情和眼神都差不多。
晚钟忽然觉得玄冥似乎也没变,无论它记不记得自己,在自己面前的它,永远都是那么的赤诚,热烈,又直白。
有一种宿命感般的浪漫萦绕在心头。
暗示就算玄冥忘记,可当他们再次相遇时,它还是会对他一见钟情,坚定不移的选择他,认定他,像从前那般喜欢他,爱他。
晚钟泪眼朦胧,心一下跳的剧烈。
玄冥看着晚钟潮湿的眼尾,想到镜子里他如此模样的时候都是在自己的身下,思想也一瞬间没有了道德……
第65章 .豪横蛇蛇,轻轻松松养老婆
玄冥非常想亲吻晚钟,事实上它也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
那种无比想要靠近一个人的欲望是记忆里不曾有的,但身体似乎很熟练……
玄冥伸手将晚钟拽入怀中,低头用唇重重的亲了一下晚钟的耳垂,感觉到他的颤抖和瑟缩,将他搂的更紧的同时,冰凉手掌沿着晚钟的手腕臂膀一直上滑到他消瘦不失美感的下颌,在他修长布有细小青筋的侧颈上揉捏流连一瞬后,指尖上挑摘掉了晚钟的口罩。
才发现他的下唇不知何时已经被咬烂,冒着细小的血珠。
玄冥的心里莫名一疼,浅尝辄止的试探变成汹涌猛烈的狂暴,与晚钟唇齿相依,又互相毁灭。
它属实不是一条温柔的蛇。
越是喜欢,就越是要热烈的表达。
晚钟长睫轻颤,包容地承受着玄冥的粗野与蛮横,直到肺里的空气都被它掠夺一空,这才轻轻推住玄冥的肩头道:“玄冥~先停一下……我,我快要喘不上来气——唔~”
玄冥听不进去,也无法停下来。
它心里有团火在不停的烧,尤其当晚钟咬破它的舌尖,和它交换心头血时,玄冥当即就要带晚钟回妖界缠尾巴。但被拒绝了。
晚钟知玄冥已飞升成神成为妖界之主,此番擅自来人界寻镜子已经有违天条,哪里还敢和它纠缠不清,将怀里鲜红欲滴的长梗玫瑰递还给它,垂眉哑声道:“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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