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听见回答,明颜侧头看过去,萧之远一瞬不瞬地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话中的深意。
“在想什么?”
萧之远直白道:“陛下的伤,是他弄的吗?”
“……”
萧之远失落的转过去,再次抱着自己的胳膊,呢喃着,“怎么会这样呢,陛下这么好。”
明颜平淡地道:“朕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但朕确实有一个优点。”
“什么?”
“有仇必报。”
想起那些皇子嫔妃,那些朝臣党羽,萧之远心内五味杂陈,他知道明颜一定是在渝国受了重创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从前的他并不是这样的。
“臣比陛下还要小一岁呢。”
明颜闭目,“是吗?”
“嗯,四岁那年第一次进宫看姐姐,就在御花园遇见了陛下。”
“陛下儿时很瘦小,臣还以为陛下也就两三岁的样子呢。”
“……”
萧之远久久得不到回应,原是明颜已经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来,盖好被子,重新坐回去,萧之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样丑陋的伤疤,一定很疼吧。
第39章 首发晋江,唯一正版
明颜从梦中惊醒时正在萧之远的怀里, 浸满汗水的手紧紧抓着他的领口,萧之远轻声哄着,“没事的陛下, 臣在呢。”
明颜眸中惊魂未定, 盯着远处半晌才回过神, 萧之远为他擦着额间的薄汗,“做噩梦了?”
语气亲昵,明颜抬眼看他,然后将他推到一边, “你放肆!”
萧之远又委屈巴巴的坐回脚踏上。
过了半晌, 萧之远幽幽道:“陛下不该这么对臣的。”
明颜哼了声,“朕怎么对你了?”
“小时候臣总去寻陛下玩的,陛下都不记得了吗?”
“不过分离了这几年, 陛下对臣的态度就变得这样快,当真是绝情。”
明颜, “……”
“你是不是想说,朕该感激你?”
“不是不是, 臣没那个意思。”萧之远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为陛下做的事都是臣心甘情愿的, 臣不敢邀功。”
被他闹的, 明颜也精神了, 细说起来他的回国路还真是艰难, 好不容易说服他父亲割让城池换他回家,哪成想走到半路就发生宫变。
明颜的父亲倒也不是偏爱于他,只是膝下皇子大多骄奢淫逸, 软弱无能,楚国本就摇摇欲坠, 若是再交到这些人手上后路岂不是岌岌可危。
为防万一,楚国国主与丞相战佑达成一致,率先立下遗诏,哪成想老国主还没咽气就被走漏的风声,丞相战佑怀揣着遗诏出了城。
萧皇后命禁军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势必要搜到遗诏。
而萧之远奉命截杀尚在归途中的明颜。
截杀。
从一开始萧皇后就没想给这明颜母子活路。
明颜得知消息哪里还敢回宫,在外东躲西藏了好一阵子,直到国主驾崩。
明颜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朕囚禁了你的亲眷,你不恨朕?”
萧之远垂着长睫,“若是陛下能带领楚国走出困境,那臣就不恨。”
“这天下若是交到谁的手中都一样,那臣自然是会后悔的。”
明颜浅笑,“倒很中肯。”
“丞相不在了,当臣知道他们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之时,臣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陛下身上。”萧之远看着明颜,“臣的家人恨臣也好,怨臣也罢,臣不能看着楚国毁在他们手上。”
还记得在宫门外,明颜见着萧之远那一瞬转身便跑,殊不知以他的身手哪里跑得过萧之远,连武功都是他教的。
“未曾想萧家还出了个重情义的。”
听着这近似挖苦的话,萧之远愤愤不平道:“陛下是如今才知道臣重情义的吗?”
“行了行了,别贫了。”
“……”
就这么没日没夜的守了五日,明颜终于能下地行走了,他与萧之远的关系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明颜从未注意过那个经常与他在御花园中偶遇,还上赶子要教他武功的少年将军。
明颜在御书房闷了好几日,制定了一套“惠军“政策,萧之远看了未免有些担忧,将大部分银钱都挪出来充军,那些文官肯定会有异议,明颜才刚登基不久,这样行事肯定会惹众怒。
但明颜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他知道云羽寒如愿以偿的登上王座,渝国的兵力和财力他多少也了解些,楚国现在是绝对不能与之抗衡的,韬光养晦不仅要安民,还得养兵。
朝中上下除了萧之远没人支持他,明颜顶着压力从国库拨了大笔银钱给军队,官员的俸禄没有削减,而是从宫里紧衣缩食,如此倒还少落了些话柄。
萧之远与明颜的关系也亲近了些,还打趣着,“臣也不比从前,不然还能援助陛下些。”
明颜瞥他一眼,“那倒不必,朕也没有妃嫔,孤儿寡母的能用多少银钱。”
提起这个萧之远可是没心思扯皮了,他道:“前几日朝里还提出让陛下选秀。”
“嗯,没钱选。”
萧之远,“那有钱了,陛下就要选秀了吗?”
“看心情。”
“那陛下还是穷着吧,等下再给臣批点银子,臣给将士们改善下伙食。”
明颜,“……”
朝中对明颜重军事一向持保留意见,他们私下都认为明颜在跟萧之远私下里肯定做了什么交易,但又不敢言明,直到那日边境起了战乱。
代国不过是个边陲小国,竟然也敢越过楚国边境,大摇大摆的肆意挑衅,明颜下令出兵,一举击溃,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个很平常的小冲突,哪成想明颜乘胜追击,又拨精兵三万直将敌人逼退一百里,夺下一座城池。
萧之远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抢来了一百里的疆土?
明颜翻着奏折,幽幽道:“出其不意方能出奇制胜.想必他们国主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吧?”
萧之远连连点头,“谁也料不到会这么突然啊,连出兵都来不及。”
明颜似在沉思,“朕记得,那块地界本就是百年前他们抢去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
“嗯,听闻那年咱们楚国闹了灾,正自顾不暇,他们便趁虚而入。”
“如今出了手,怕是有人要坐不住了。“明颜合上奏折,一双桃花眼沉着而又坚定,“咱们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萧之远坐在案桌下的阶梯上,正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听明颜这么说他一下来了精神,倒仰着头与他对视,“要打仗了吗?”
“兴许吧。“明颜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心微微拢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萧府就是这么教育他家二公子的吗?”
萧之远嘿嘿笑了两声,“私下里的样子又没人见过,整日板着身板,拘束死了。”
明颜这才想起,萧之远与云羽寒同岁,但跟云羽寒不同的是,萧之远虽然身份贵重,但却不受皇室的束缚,自小在宫外长大,九岁的时候便参了军,在军中从参将一步步走到副将,到将军,如今又是楚国的三军元帅,很多时候明颜都会忘记萧之远的年岁,只当他是久经沙场的将帅。
“会跟渝国打仗吗?”
萧之远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他了解明颜,在渝国遭受的一切他势必会加倍讨回来,只是云羽寒这个人他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在渝国他们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萧之远知道明颜去渝国就是为了云羽寒。
他这般灰溜溜的回来,想必云羽寒待他不好吧。
明颜斜他一眼,“你想问什么?”
萧之远知道这是明颜要发火的前兆,忙不跌的调转枪头,笑嘻嘻的,“没什么,随便聊聊,陛下不想说臣就不问了。”
明颜白他一眼,“你最近好像很闲。”
“……”
“陛下要赶我走吗?”
“一个将军整日待在皇宫里似乎不太妥。”
萧之远气鼓鼓的看他,“臣再不问了还不行吗?陛下怎么这么小气啊,以前陛下可不是这样的。”
“朕以前跟你很熟吗?”
这话说的委实伤人,萧之远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去,他定定的看着明颜,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还没等明颜发问便转身走了。
明颜与萧之远确实很熟。
萧之远是明颜儿时唯一的玩伴,还是教他武功的师父,可即便他们二人再怎么要好,中间始终隔着一个萧皇后。
明颜从没想过萧之远会放弃二皇子选择扶自己上位。
楚国宰相再怎么殚精竭虑,也是斗不过手握兵权的将军的,若是没有萧之远临阵放水,明颜连拿出遗诏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他们二人一君一臣,关系微妙。
明颜虽说对萧家也算厚待,那也是阶下囚,萧之远怎么可能不在意,但明颜没得选,他只能这么做。
明颜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这便生气了,好在能清闲几天。
明颜看奏折看的头疼,身旁的小太监贴心的为他捏着肩颈,另一个又泡了盏新茶奉上,明颜正惬意的合眼,萧之远又大摇大摆的来了。
明颜锁着眉头看他,“怎的又回来了?”
萧之远走近前来,将一块破石头扔到案桌上,理直气壮道:“从前陛下与臣关系确实很要好,这石头还是陛下送我的,上面还刻着陛下的名字。”
明颜怎么不记得还有这档子事儿。
他拿过那石头仔细瞧瞧,“朕不记得了。”
“臣记得就行。”
“臣想说,无论陛下想做什么臣都会陪着陛下。”萧之远将那石头拿回来,踹回兜里,“臣知道陛下在渝国过的不好,即便现在两国实力悬殊,但若是陛下一声令下,臣定不推辞!”
明颜有些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之远凑上前去,神秘兮兮道:“臣可以为陛下报仇!”
“报仇?”
“嗯!”萧之远点头如捣蒜,继而又笑开了,“但陛下得彻底忘了过去才好。”
明颜眼神冰冷,“朕没有什么过去。”
“无论如何,臣都会一直陪着陛下。”萧之远敛了笑,一本正经道:“等将那些恩怨都了断,陛下就回到最初好不好?”
“……”
萧之远使了个眼色,那些下人都识趣的退下了,明颜蹙眉看过,不知他究竟是何意。
“云羽寒。”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明颜还是会有种异样的感觉,那些被压在心底的过往都如破竹般蓄力发芽。
与云羽寒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
第40章 首发晋江,唯一正版
代国那面咽不下这口气, 已经开始整军待发,萧之远连夜进宫请旨,明颜还在睡梦中, 他睡觉时一向不喜人打扰, 不为其他, 只因心绪缭乱,时常难以入眠,萧之远没打算叫人通传,但细微的声响还是将明颜吵醒了。
见屋内亮了, 萧之远推开门走进去, 明颜散着乌法,眉眼迷离,正坐在床边看他。
“怎么了?”
萧之远心虚地挪开眼, “探子来报,代国那面已经开始集军了, 臣想现在启程去汴山关。”
明颜轻拢眉心,“怎么, 这楚国就你一人会打仗?”
“……”
守在汴山关的任玉是萧之远一手培养的, 此前也曾陪他血洒疆场, 打过几场硬仗, 想必守个边关还是可以的, 话虽如此, 但萧之远心里还是不踏实,这事儿代国本就吃了大亏,还是在一个初登基的少年帝王身上, 任谁心里都会不服气,为着赌这一口气保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那依陛下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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