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老奴想起来了!”
云羽寒抬眸,眼里还透着迷茫。
“那时楚国与越国正在打仗,楚国便向咱们借兵,咱们陛下亲自去楚国与他们国主谈条件,恰巧殿下来了,听闻陛下要出门便耍赖打滚非要跟着去。”
云羽寒尘封的记忆似乎在一点点苏醒,可那时他才四五岁,是真的记不真切了。
“回来时陛下罚您三天的禁闭,抄十几遍《夫子训》,这事儿您还记得吗?”
云羽寒还是摇头。
“听贵妃娘娘说,您在那面与人打架了,将国主的几个皇子都打伤了,原本谈好的条件也因着这个退让了,这才叫陛下动怒的。”
云羽寒微怔,手中的锦囊攥的更紧了,便是那时候给明颜的吗?
太乱了,完全理不到头绪,云羽寒想的头有些疼,他揉了揉太阳穴面露焦躁,他是真的记不起来了,时间真的太久远了。
可无论如何,是他错怪明颜了,明颜满心期待的来寻自己,结果却让他攒够失望离开,云羽寒捂着胸口,心又开始疼了。
这时团团回来了,在外面疯够了这个时辰才想起来回家,见着云羽寒它先是照惯例蹭蹭他的裤脚,一般这时云羽寒都会笑着挠它下巴,它再顺势躺下,露出肚皮,扭两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成功俘获面前这个男人的心。
可今日的云羽寒很反常,他没理团团的讨好,抚着额头看起来很悲痛的样子,团团讨了个没趣儿,只得舔舔爪子乖乖趴在云羽寒脚边。
“我误会了他,还辜负了他。”云羽寒眼眶有些湿润,忽的,脑海中蹦出那晚明颜说的一句话。
那时云羽寒疯魔般想把明颜留下,不仅是话语还是行为都有些过激,过于高亢的情绪导致他根本无法正常思考,明颜那晚的话他事后已经回忆过无数遍,可有句话他一直没懂。
“长大后你与他们一样,都欺负我。”
云羽寒胸口像堵着块石头,坠的他快要不能呼吸了,他不敢再想,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团团察觉到云羽寒情绪低落,它先是用头拱了拱,发现无济于事,它极不情愿的起身,然后向明颜那间屋子走去,李世才瞧见了也没拦着,这颐和宫它都可以自由出入,可明颜那间房才是它唯一认定的家。
没一会,团团叼着块骨头走出来,耀武扬威的,然后将骨头放在云羽寒脚边,还用爪子推了推,示意云羽寒接受它的好意。
云羽寒看着团团,心里更是苦闷,团团见他没动骨头,还以为云羽寒嫌那块骨头小,转头又叼了块更大的,李世才道:“平日喂它的都被它藏起来了,想来这是忍痛割爱的讨殿下欢心呢。”
团团看着那块大骨头,眼里透着不舍和犹豫,可它看云羽寒还在闷闷不乐,还是将大骨头向他推了推,摇着尾巴示意云羽寒接受它的馈赠。
李世才,“难怪明公子喜欢,这狗确实很通人性。”
云羽寒眸中透着悲凉,“是啊,倔强,聪明,不服输,别人对他稍微好点就恨不能将心都掏出来。”
李世才安慰着,“殿下,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是我对不起他,我不仅忘了他,还辜负了他。”
想起最初明颜见他时怯弱中又带着期盼的眼神,想起他对着自己笑,想起他为了自己的太子位呕心沥血,当圣旨到的那一刻他甚至比自己还要欣喜。
云羽寒一直在等明颜谈条件、谈回报。
可他没有。
那晚明颜身罩轻纱,宛若仙人入了凡尘,目光决绝的神情在他眼前一直挥之不去。
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云羽寒心如刀绞。
曾经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那个满眼满心都是自己的人,却只肯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云羽寒的目光落在锦囊上,良久,一粒泪落在上面,留下一小块泪渍,终于,那根紧绷着的弦再也绷不住了,缎子被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打湿,李世才拎起团团逃也似的出了颐和宫。
诺大的颐和宫只剩云羽寒一人,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攥着一只锦囊泣不成声。
第33章 首发晋江,唯一正版
云羽寒将明颜的东西都挪去了太子殿, 那间屋舍有些偏,又上了重锁,成了太子殿的禁地。
在颐和宫外驻足良久, 云羽寒最终无奈转身, 因为云景施压, 他在太子殿宿了两夜,在一个午后去了城外军营,自此一去不返。
季欣走后云羽寒身边再没个讲话的人,无奈, 他又将李世才和团团一并接了出来, 偌大的太子殿也剩只剩下太子妃一人,每每云景谈起都怒不可遏,就算云羽寒不看重儿女情长, 可也不该做的这么绝情,这将丞相的脸面置于何地。
贤贵妃自然是能猜到些缘由, 可她管不得云羽寒,又不能与云景提起, 也只能安慰着待太子妃有了子嗣便好了。
所有人都以为云羽寒宿在太子殿两日, 却没人知道他与太子妃根本没有圆房, 甚至都没在一张床上睡, 如今云羽寒眼里、梦里、心里都只装着那一个人, 哪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即便落了日暮, 军营的夜晚也是热闹喧嚣的,云羽寒做了太子后连他们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军需粮草再没缺过, 时不时还有人送来牛羊加餐,战士们操练起来都更有劲头了。
云羽寒与他们在校场摸爬滚打十几日, 终于折腾不动了,然后又不服输的开始骑马射箭,有一次分了神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见他这么折磨自己李世才瞧着别提多心疼了。
晚间他取了些跌打酒来到云羽寒的营帐,道:“殿下,擦擦身子吧。”
云羽寒躺在榻上,周遭还有未散去的酒气,见他没搭茬,李世才走过去为他按摩祛除乌青。
“当初不成亲就好了。”
“什么?”李世才没听清。
云羽寒翻个身,“没什么,你出去吧。”
李世才将药酒摆放在桌上,转身出了营帐,一连在这待了两个多月,贤贵妃的人腿都要跑断了,可云羽寒还是赖在这不肯回宫,从前最在意云景对他的看法,如今竟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太子妃的肚子也没动静,云羽寒又不肯回宫,贤贵妃真怕哪一日稳不住云景他又要大发雷霆,这得来不易的一切就都要付诸东流了啊。
没过多少时日,贤贵妃送了个人进军营,李世才见着心下一惊,这人生的清秀,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段与模样都与明颜有七八分相似,就是举手投足间有些去不掉的市井气息。
李世才与来人打听过,说是农户家的孩子,他父亲是个穷酸秀才,年年科举不得志,这才托人将儿子送来,要是能让官家高兴,兴许父子俩都能谋个差事。
“哎。”李世才摇摇头,将人带了进去。
云羽寒今日又去草甸策马了,现下正在泡澡,这事儿是贤贵妃交代的,李世才也不敢违忸,明知云羽寒会恼怒他还是将人放了进去。
想着,万一呢。
少年着一身素白长衫,肩膀还在微微颤栗,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他也知道自己来这是为着什么,在外人看来或许这是个美差,能与当朝太子攀上关系,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家雀飞上了枝头,可他也明白这事儿若是办不妥,那便是要掉脑袋的。
他小心谨慎的走到云羽寒身后几米处,弱弱道:“殿下,奴才伺候您沐浴。”
云羽寒正惬意的靠在桶边,听着声音很陌生,况且这里的人都自称“属下”,云羽寒睁开眼,回身瞧了一眼。
只一眼,他血液都像凝固般,许是雾气缭绕,又或是思念成疾的缘故,那一瞬他以为明颜回来了。
“颜颜!”云羽寒慌乱起身,连身子也来不及擦,水花更是溅的到处都是,见他跨着大步要出浴桶,袁辛忙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颜颜你回来了?”云羽寒激动的无以言表,他一把将人拽起来搂在怀里,可渐渐的,他觉得不对劲,明颜虽然瘦弱,但他少年时期曾经习武,所以身上的肌肉薄薄的却很紧实,眼下这个除了瘦便是硌人的骨头。
身高也不对,明颜只比他矮半个头,可以毫不费力的靠在他肩头,怀里这个还得垫着脚尖。
味道也不对,那时云羽寒还笑话明颜都已经及冠之年,怎的身上会有一股子奶味,像没断奶的孩童般。
什么都不对!
云羽寒将人一把推开,随手扯下屏风上挂着的外袍罩上,厉声斥责道:“你是谁?!你好大的胆子!”
袁辛登时吓破了胆,扑通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云羽寒凝着剑眉,迟疑的走上前,用指尖挑起那少年的下巴,确实有几分相似,连眼尾的朱砂痣都生在同一位置,云羽寒用手指抹了抹,朱砂痣的颜色便淡了些,他一愣,吐口吐沫擦了擦,朱砂痣消失了。
竟是画上去的。
云羽寒恼羞成怒,掐着少年的脖颈将人提了起来,少年双脚离地,呼吸困难,在空中胡乱踹着,一滴滴泪自眼尾落下,瞧着着实讨人怜爱。
“谁让你来的?!”
在生的欲望下,少年拍了拍云羽寒的手,云羽寒松了力道,那少年忙道:“奴才名为袁辛,是来伺候殿下的,有什么僭越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云羽寒知道单单凭他是进不来军营的,他一把将人扔在地上,喊道:“李世才!”
“哎。”李世才且在外面守着,听见动静忙躬身走进来,见那少年的狼狈之像,他似乎早有猜测,面上并无惊讶。
“他!怎么回事?!”云羽寒坐在榻上,怒气未消。
“贤贵妃娘娘爱子心切,担心殿下忧思过度,这才——”
“哼!”云羽寒打断他的话,“本王不需要,什么忧思过度,少在那胡乱揣测,本王好着呢!这个,哪儿来的送哪儿去,滚滚滚!都给本王滚!”
袁辛听闻连滚带爬的出了营帐,手忙脚乱的模样哪里有明颜的半分姿态,李世才端手叹息,“殿下,也不怪娘娘出此下策,眼下各国休养生息,早就无仗可打,殿下又刚成亲,整日待在军营也说不通啊,况且前朝的事您也该去听听的。”
云羽寒发尖儿依旧滴着水珠,他扯过条毛巾胡乱擦着,“那也不能懈怠,再说从前本王就经常宿在军营,怎么现下就不行了?”
“殿下已经是太子了,更该注重前朝之事,储位之争可没有一劳永逸之说,殿下还得时刻提防着。”
听了这话云羽寒有些晃神,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怎么还是不开心呢,觉得做什么都没意义,也没了最初的那股冲劲儿。
明颜走了后,什么都变了。
见云羽寒不吭声,李世才苦口婆心道:“事情过去大半年了,殿下,该放下了。”
大半年了。
是啊,明颜走的时候正是盛夏,他院内种的月季花争相斗艳,时不时的还能听见蝉鸣,眼下秋季落叶,再有十几日便入冬了。
明颜来时也是冬季,还下着鹅毛厚雪,他们一起吃暖锅,明颜从没吃过暖锅,笨手笨脚的,看什么都稀奇,连蘸料都是自己亲手给他搅拌的。
云羽寒深深吸了口气,“放下什么,有什么可放下的,本王好着呢,你出去吧。”
李世才无奈,转身走出去,掀开门帘便看见团团趴在帐外,李世才拍怕它,将它抱进帐内,瞧着天色灰暗,别是要起风了。
团团睡眼惺忪的走进营帐,在云羽寒为它铺的垫子上嗅了嗅,然后惬意的趴上去。
云羽寒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又趁着夜色去校场发泄,直到晨曦渐起,筋疲力尽才肯罢休,李世才也随着他一夜未眠,站在远处连连叹息,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楚国发生战乱那日,云羽寒还窝在营帐里玩沙盘,宫里的人慌慌张张跑来,说有要事禀报,李世才还以为是云景又因为云羽寒久不回宫的事儿震怒,没成想是贤贵妃派人来的,云羽寒本还心不在焉,听闻楚国发生内乱,包括明颜在内的皇子都已经开始同室操戈,你死我亡。
云羽寒怔愣住,木讷的又问了一遍,“明颜?”
那小厮道:“是的,曾在渝国做质子的六皇子也参与其中。。”
云羽寒“唰”的起身,眼中尽是担忧,明颜那样无依无靠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参与夺嫡呢?那个心狠手辣的萧皇后会将他挫骨扬灰的啊。
“楚国最有望登基的不是二皇子吗?他的母亲是萧皇后,舅舅是楚国的将军萧之远,明颜怎么争得过?”
那小厮回道:“这个奴才便不知了,楚国的探子来报,是楚国丞相战佑力挺六皇子继位,为了遗诏不落入他人之手,惨被灭门。”
“什么?!”
战佑被灭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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