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寒将那剪刀拿在手里,又将目光落在明颜身上,凤眸晦暗,眼底隐着不易察觉的情绪。
明颜恣意地笑,感叹着,“你啊,什么都写在脸上,总是叫人轻易的猜出心中所想,偏偏装作.爱我这件事演的极其逼真。”
“让我猜猜你现在想做什么。”
明颜微微支起身子,用近似嘲弄的语气道:“想杀我?”
“哈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今日会放低身段来求我了,原是怕我回到楚国与你作对?”
云羽寒眉心蹙起。
“要不说你没脑子,今日刚成亲就手刃敌国质子,无视两国约定,你这太子之位还想不想坐的长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
噗嗤——
喷溅的热血溅了明颜一脸,将他的话尽数堵在咽喉,上不上下不下,叫人难受的紧。
那剪刀尖锐之处尽数没入云羽寒的心口处,滚烫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明颜的白衣被浸染大片,贴在身上湿热难耐,鼻尖也缭绕着挥不去的血腥味。
云羽寒面如鬼魅,眼中闪着令人畏惧的寒光,“欠你的还给你,这总行了吧?”
明颜愣住,继而崩溃大喊,“你这个疯子!”
云羽寒见明颜终是失了从容淡定,心里竟然觉得很畅快,他不喜欢明颜对自己漠不关心的那副样子。
他将剪刀利落拔出,在明颜惊恐的神色中又插了一刀,鲜血将明颜的衣物彻底浸透,流到桌上,而后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云羽寒!”
云羽寒嘴唇发白,却还要强撑着笑,他捧着明颜的脸无力道:“别走,欠你的都还你,你别走。”
“别走...”
因为失血过多云羽寒眼前有些模糊,耳边嗡嗡作响连明颜的话也没听清,他只记得是李世才差人将他扶出去的,他拼命的想抓着明颜的手却根本无济于事,他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哀求着,求他别走,可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眼中最后的画面是明颜冷冷清清的站在案桌旁,淡漠的看着自己,连表情也看不清,只记得那一身斑驳的血迹,洋洋洒洒的,像是在那白衣上绘制了独一无二的悲壮画作。
别走。
第29章 首发晋江,唯一正版
回到寝殿李世才要去宣太医, 云羽寒却死死拽着他的袖口,“别......”
李世才知道他这是不想连累明颜,今日的事若是闹得沸沸扬扬对明颜来说可以是致命的, 他只能叫来一个做事利落的下人, 将出宫令牌交给他, “去军营将军医接来,快!”
云羽寒的胸口还插着那把剪刀,这点伤对于常年征战、受伤无数的将军来说并不是致命的,远比不得心里来的疼。
李世才为他挪了挪背后的靠枕, 叫他舒适的倚上去, 瞥见胸口那把剪刀他不由得心悸,心疼道:“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云羽寒痴痴地望着窗口,可左盼右盼也没盼来明颜, 如今自己受了伤他都不肯来瞧一眼,当真是狠下心了, 云羽寒突然很绝望,很无力,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挽回明颜, 叫他不要走, 叫他留在这。
云羽寒也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
“他还是要走。”云羽寒长长地叹口气, 血迹自他胸口流下, 已将床铺晕染了大片。
李世才开解道:“殿下, 您叫明公子留下来又有何用呢?”
“我舍不得他。”
“将来您会登基,会成为一代帝王,还会有许多妃嫔为您绵延后嗣, 这才是您该走的路啊。”李世才劝慰着,“奴才伺候您近二十年, 今日说句犯上冒昧的话,您又能给明公子什么呢?”
云羽寒垂着长睫,有些委屈,“我答应娶他做侧妃了,可他还是不肯,还骂我。”
“......”
“我还说以后可以废了正妻娶他做皇后,他骂的更凶了。”
“......”
听了这种荒谬之言连李世才都摇头,他知道云羽寒不是个细腻的人,却没想到在感情之事上能如此的不开窍。
“殿下,名分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地位和尊荣,老奴相信明公子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明公子是敌国来的质子,出身也不高,但殿下似乎忘了,明公子也是皇子,骨子里流淌着的是皇家血脉。”
“皇家的人与生俱来便有一股高于常人的傲气,走在街上,哪怕与普通百姓着同样的粗布麻衣也是掩盖不住身上的骄矜贵气的。”
“可殿下却将他与那些贪图富贵、妄攀皇恩的人相提并论,明公子一身傲骨,自然是不肯的。”
云羽寒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可能他还没接受明颜明日就要离去的事实,并不睿智的眼中依旧透着迷茫无措。
云霄殿内热闹非常,自然没人注意到几个黑影披着月光鬼鬼祟祟的进了颐和宫,季欣跑在最前面,听闻云羽寒受伤了他连外袍都没来得及穿,踏进寝殿直接一个滑跪滑到床边,“殿下你怎么了?”
“......”
云羽寒怔愣住,还没答话,季欣看见他胸口插着的剪刀,面色大变,“宫里进了刺客?!”
“.....”
他身后的军医也小跑着进了寝殿,因为怕耽误云羽寒的伤势,李世才上前将季欣搀扶起来,“季副将快让一下,宫里怎么可能有刺客?退一万步说,也没有用剪刀行刺的刺客啊。”
季欣被搀扶到一侧,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那殿下怎么会受伤呢?”
李世才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起初屋内只是呐呐低语,就在他以为二人的关系可能要缓解时就听见激烈的争吵,吵了没几句他就看到一道白影——
然后听见狗叫,然后打斗声里掺杂着云羽寒的嘶吼外加狗叫......
军医先是用手帕按着伤口边缘,微一用力便将剪刀拔了出来,李世才忙上去按着,止住血后军医为云羽寒检查伤口,然后撒药粉包扎,李世才掐算着时辰心急如焚,太子殿那可还有人等着呢。
可他又想,云羽寒的身体现在实在不适合激烈运动,别再溅人家小姑娘一身血。
李世才有些为难道:“太子殿那里......”
云羽寒哪还有别的心思,他挥挥手,意思不言而喻。
李世才早就料到会这般,赶紧叫来个下人去传话,别叫未来的皇后空等着了,哎,这等日子叫人家独守空房,还不知日后叫人如何背地里议论耻笑,真是难为人家小姑娘了。
季欣又看不懂了,今日不是他家殿下大喜的日子吗?这怎么会闹成这般呢?按着习俗他这个时辰都应该宿下了啊。
“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折腾了一晚,云羽寒身心俱疲,半个字也不想说,他道:“你带着军医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
季欣有再多话也只能咽回去,“是。”
这一晚发生太多事,毫无预料的就闹成这等局面,李世才关切道:“殿下早点歇息吧,明早还要去各宫敬茶呢。”
云羽寒认清现实也不再挣扎,叹息着,“他什么时辰出宫?”
“巳时。”
“来得及。”
李世才上前将背后的靠枕挪开,扶着云羽寒躺下去,屋内的火光太亮,李世才便熄了一盏,留下一对凤烛,好歹是大喜的日子,总不能半点光亮也不留。
云羽寒丑时末便要起床去太子殿,本想睡一会,可闭上眼就看见明颜那身沾着血的白衣。
明颜嘴角是时常挂着笑的,总是像小猫似的偎依在自己怀里,讲话蔫声细雨的,时常因为自己的几句撩拨就面红耳赤,云羽寒的印象中他脾气最是温和,没什么事可以触碰到他感情的神经。
他从没与自己生过气。
云羽寒心口传来阵阵隐痛,明颜绝望的眼神刻在脑海挥之不去,他蜷缩着将被子抱在怀里,疼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一夜未眠。
云羽寒心不在焉的去各宫敬了茶,都来不及瞧上自己的正妃一眼便赶回了颐和宫,但早已人去屋空。
云羽寒愣住,李世才进屋找了几圈发现人确实不见了,他念叨着,“不会啊,奴才记得时辰啊。”
云羽寒没空与他深究转身跑出去,李世才磕磕绊绊的紧随其后,“殿下、殿下,慢点。”云羽寒顾不得胸口处的伤,用尽全力跑着,恍惚间,似是眼前便是明颜的背影,可他怎么跑都追不上,连远处的城门都越来越远似的。
“殿下,来不及了。”李世才在后面声嘶力竭的喊着。
来不及了,怎么能来不及呢?明明自己已经早早的起床,奉茶时也未敢耽搁片刻,想的就是能再见明颜一面,他怎么能提前走了呢?怎么就来不及呢?
云羽寒胸口闷疼,过度的悲痛叫他双腿渐渐无力,他从没这么绝望过。
可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他必须要见到明颜。
云羽寒蹲下缓了片刻,继而调转方向,城门口来不及,他可以去南面的四角城楼,那里是皇宫内的最高点,可以俯瞰每一处,也包括出宫的必经之处。
他大步的跨上城楼,明颜的身影映入眼帘。
很显然送行队伍很冷清,只有一辆并不奢华的马车和一个轿夫,随行的侍卫也只有寥寥几人,可谓凄凉。
明颜长身而立,还穿着初次入宫时的那件淡黄色锦服,正站在马车旁与云乐宁说着什么,距离太远了,明颜又是背对着他们,云羽寒听不见也瞧不清,只觉他又纤瘦不少,飘飘零零的,风一吹都要倒似的。
云乐宁将一个小包袱交给明颜,还抱了他,两人说了几句后明颜躬身与他行礼,在侍卫的搀扶下踏上鞍凳,云羽寒眸色一沉,微微启唇想要唤他,或是心有灵犀,明颜一只脚踏上马车,身形却突兀的顿了下,云羽寒目不转睛的望着,期盼明颜能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他一定知道自己在这!
但是没有。
云羽寒亲眼看着那辆马车驶出宫门,消失在拐角处,连带着明颜彻底消失在他视线中。
没了。
走了。
再也见不到了。
微风拂过发梢,脸颊凉凉的,云羽寒抹了一把,用指尖捻了捻,不禁笑出声,他竟然哭了。
“殿下,回去吧。”
云羽寒深深吸口气,“是啊,回去吧,回去做高高在上的太子,做万世仰望的帝王,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李世才面露担忧,“殿下......”
为什么还是很难过,好像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云羽寒转过身,李世才惊道:“殿下你的伤!”
“嗯?”云羽寒低头,不知何时那两处伤口都裂开了,明黄色的朝服前襟都是涓涓血迹,云羽寒面上没有一点血色,眼底更是透着黑青,整个人颓败沧桑,见着血迹他还是不慌不忙,木讷道:“再也回不来了,对吧?”
李世才哪还有心与他闲聊这些,“殿下,先处理下伤口吧,别等下叫人瞧见了。”
“哦。”
军医来时云羽寒双目无神,清理伤口时也一声不吭,李世才在一旁急的团团转,“昨日不是说轻伤吗?怎么又流了这么多血?”
军医将止血膏涂抹于患处,“昨日流了那么多血是很伤元气的,那剪刀造成的创口不大,但却很深,定要好好调养,万不可再伤神了。”
将军医送走后,李世才吩咐膳房做了些清淡饮食,云羽寒搅弄着清粥,喃喃道:“再也没有小糕点了。”
李世才也不懂这种事该如何规劝,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意的云羽寒,一个情字便将曾经意义风发的将军困得寸步难行。
“没有就没有!没有就不吃!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以为我没了你不行?呵呵,不识抬举!”
云羽寒跟自己吵了一架,然后将粥碗和餐盒掀翻,霹雳吧啦的汤水溅得到处都是,他扭头躺下去,逃避似的将头埋进被子里。
李世才:......
最近除了上朝云羽寒都窝在寝殿不肯出来,连新娶的小娇妻也置之不理,周身散发的戾气叫人根本不敢靠近。
今日下朝,有个与他还算亲近的官员担忧道:“殿下,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云羽寒理直气壮,“没有啊,本王身体好着呢,心情也特别好。”然后顶着黑眼圈从所有人身边路过。
借着处理军中事务的由头,云羽寒一直宿在颐和宫,楚国划分出的地界需得寻个人守着,云羽寒向云景推荐了季欣,又从各地抽调精兵前去镇守,借着这由头他又将太子妃冷落数日。
“殿下,喝口茶吧。”李世才道。
“本王多久没去军营了?”
李世才想了想,“得有个十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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