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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雄心 Große Hoffnungen(近代现代)——狐富贵

时间:2023-11-16 09:42:27  作者:狐富贵
  “不。我现在就要你。”
  他剥掉阿尔弗丽身上半湿的衬衫,抚摸两肋清晰的骨骼。他按着阿尔弗丽的肩使使其跪下,解开裤扣,容许自己被含进湿热的口腔里。
  “你的技术很差,有人告诉过你吗?”他揉着那丛蓬松的金发,“但我喜欢让你吸。我也该早点说的。”
  就像人会允许幼犬用乳牙啃咬他的手指,轻微的痛感只会令你更想抚摸它。那是无条件的爱与依赖。
  阿尔弗丽以最诚恳的努力吮着他,也许,在这一年里,真的有些进步。
  他们没有很多时间,尽管他还来不及向对方告知。他不允许自己拖延,也不信任阿尔弗丽能完成得足够快,他抽身出来,对着那张涨满红潮也依然恬静的脸,用手结束自己。
  威廉后退几步,坐在床边平复呼吸。遥远的轰鸣在他背后响起。
  “什么声音?”阿尔弗丽站起来望向窗外。
  “是铁路。”
  威廉低头扣好裤扣。
  “我们要撤退了,装甲部队在炸铁路。”
 
 
第十一章 - 热血
  阿历克斯走后的第四个月,他在“山猫”酒馆遇见了那个男孩。
  起初他几乎以为那是故友的幽灵,疑心阿历克斯已在东线阵亡,化成魅影回到他面前。但这显然是无稽之谈。
  那个男孩是鲜活的。他的金棕色头发和阿历克斯相像,又或许更浅一些,压在一顶黑白格纹软帽下,发梢向外翘起。男孩颈上系着浅绿色领巾,那是愿意出卖自己的隐晦表示。
  威廉听人说起过,早在战前,这里的男孩们都是公然站在街上揽客;如今慑于驻军监管,这些“堕落”交易被迫转为更隐蔽的方式,而“失足青年”的人数却日渐增加。与本地人相比,驻军官兵中有此偏好的更多,也付得起更高的价钱;战火蔓延的大陆上,每一年都有更多男孩失业,对于那些缺乏教育也不够资格参军的年轻人,可供选择的谋生方式并不多。
  阿历克斯的二重身转过头对上威廉的视线,从卡座里站起来,让灯光落在他脸上。威廉看清了他的五官,才觉得他和阿历克斯不是那么相像了。他有一对清浅的蓝眼,唇上有没剃净的胡青——不像阿历克斯无论何时都整洁干练。
  他夹着半支烟走过来,像威廉一样倚在吧台外侧。
  -先生?
  这可能是他会说的仅有一句德语。接下来他该问这位陌生军官是否愿意请他一杯酒,或一支烟——但他手上有烟了,那会显得过于刻意。结果他什么都没说,也许是苦于德语不通,又像是难于向陌生人开口索求。
  也许他还是个新手。威廉这样猜想。尽管那张平静、苍白的脸上看不出羞怯。威廉决定先开口——用他熟练的法语。
  -我能为您买杯酒吗?干邑?
  那男孩的表情似乎有了一点放松,点着头轻声道谢。
  那晚他跟着阿尔弗丽回到后者简陋的寓所,在那里做了他曾想对阿历克斯做的全部。
  “这是我老家的地址。”他把写好的卡片放在床头桌上,“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好,可能会重新整编,什么时候能有确定的地址也……你可以写信到我老家,将来他们会转寄给我。”
  或者他们可以告诉你,我的死讯。
  阿尔弗丽像是听得见他的心音,直望着他,用力摇头,“不……”
  “我要去迎接我的命运。你也会迎来你的。”他用德语说。不知为什么,也许是不愿阿尔弗丽听懂。
  “……不要去。”
  “说这么任性的话可不像你。”他吻了阿尔弗丽的额发,“你不是也说过吗,我是个军人。乐观点,也许将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不,你不会再回来了。”阿尔弗丽说得如此笃定无疑。威廉想掩上那双湿润的蓝眼,从而保护自己、免于被那洞悉心迹的眼光穿透。
  “怎么了,一点都不信任我们的感情?”他试图用玩笑的语气带走这个话题。
  “不,你对我有没有感情不重要。”泪滴划过男孩的无瑕面庞,那张脸上没有和眼泪相称的激烈波动,是湖中天色一样平和的悲伤。“我知道,你不想再回来了,我们在海边的那天我就知道……不,从我遇到你的那天。很多时候你不在这里,真正的你在很远的地方,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但我……我希望你留下。不在我身边也无所谓,只要……在你的人生里。”
  威廉说不出话。他忽然醒悟,为什么阿尔弗丽会那个夜里牵紧他的手。在一个美好的星夜结束磨折,该是一件幸事吧?如果阿尔弗丽不在那里,他是否会听从心魔的低语、独自走进海浪深处?
  收到休伯特的阵亡通知那天,他感到自己的士兵生涯结束了。他久久坐在自己的铺位上,突然无法理解,手中那一页薄薄的电报笺纸如何能承载一个曾经鲜活、热烈的灵魂。为保护平凡幸福而做出的妥协,在不知不觉间累积到不可承受的极限。他在恍惚中感到这个事实在靠近:他不能允许自己再夺走更多生命。那些远大的希望永远地熄灭了。
  阿历克斯陪在他身边,同样沉默着,嘴唇发白,细瘦的手臂勉强揽着他的肩。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发誓。阿历克斯咬着牙说。
  休伯特也是阿历克斯的好友,或许也像一个他没能拥有的兄弟。威廉知道自己本该有同样炽烈的恨,对那些夺走了休伯特、夺走了无数同志的红色匪徒。但在那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阿历克斯的坚决令他感到诧异……不,是陌生。
  他不可能退出,停止杀人就是选择被杀;他想过自我了结,但终究没有那样的勇气。能做到的只有暂时逃避。终有一天他必须回到杀戮中,并寄望于敌人给他这份荣幸——帮助他摆脱这具无法再战斗的躯壳。
  无论在那时或之后的日子里,他没有对谁说过这些,也不可能说。他猜不出阿尔弗丽是如何参破他的绝望和背离,也许那男孩也有同样无处诉说的绝望,一个游离在世界边缘的人总能认出另一个同类。
  他以为阿尔弗丽是他的羔羊。但他错了,阿尔弗丽是他的牧者。
  “谢谢。”他轻声说,“我就当这是祝福。”
  “不要去。”阿尔弗丽再次恳求。
  他知道这不是在求他违抗命令或脱逃,只是祈祷他不要顺从地走向那个无声之地。
  “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逃避只能是暂时的。血誓终究要以死亡兑现,血债也别无他法可以清偿。这身诱惑他许诺的黑衫,是伪神赠予的美丽灵柩。
  “……抱我一下再走,好吗?”
  他没有理由拒绝。阿尔弗丽投进他怀抱里,湿漉漉的脸颊贴近他胸前。他衣领间的十字勋章落入那捧如同阳光染成的发丝之中。他抱紧阿尔弗丽,手掌留恋地感受着怀中人窄小的裸背,直到被推开时,才察觉腰上的配枪被拔走了。
  阿尔弗丽向后退着,握着枪顶上自己的咽喉。
  威廉扑上去夺枪——这是训练营教官绝不会同意的做法,空手面对持枪的敌人,首先该做的是保持距离。但这不是作战,阿尔弗丽也不是他的敌人。
  他及时抓住阿尔弗丽握枪的手扳向地面,争夺中,他感到一股热流浸湿他的马裤。中枪的瞬间是麻痹的,当他在剧痛中无法自控地跌倒,后脑碰在床沿,才意识到那阵热潮是自己的血。
  “威廉!”阿尔弗丽跪倒在他身边,想碰触他的枪伤,又无措地缩回手。
  他挣扎着按住那支容易走火的P-08手枪,用力推进床下的空隙。
  “给我一条布带……衬衫就行,给我你的衬衫。”
  他接过阿尔弗丽的衬衫,扯开当作止血带扎在自己腿上。
  “对不起……我……对不起……”阿尔弗丽慌乱地说着,脸上泪痕斑驳。
  “……为什么?”
  “你一定觉得我很蠢,”阿尔弗丽低头抽泣着,“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留在同一个世界里,只是这样就够了。如果你决定离开,我想和你一道走。”
  就像那一夜在海滩上,威廉想到。阿尔弗丽是想和他同去的。
  “跟着我是上不了天堂的。”他仰头靠着床沿,失血和疼痛开始模糊他的意识。
  阿尔弗丽抹了一把脸,“我去找人来。”在他站起身之前,威廉扯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把电话拿给我。”
  凭这身制服,他不认为自己可以仰仗法国乡民的善意。打电话给指挥部或许还能快些得救。阿尔弗丽听他的话去搬了桌上的电话机,另一手拖着电线,送到威廉怀里。
  “你走吧。我会说这是意外,信不信由他们。你不该卷进来,这不是你的错。这几天先别回来。”
  “不,”
  “我会为你活下去。我保证。无论需要放弃什么,我会活下去。我会回来。”他艰难地摸过写有地址的卡片,战栗着递给阿尔弗丽,“我保证。”
  阿尔弗丽接过染了血污的纸片,透过泪光怔怔地望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得到这份承诺。
  “我爱你。”威廉尽力抬起手,轻触那白瓷般的脸颊,指尖的血迹被泪水稀释。“也请你活下去……等着我。”
  阿尔弗丽哽咽着点了点头。
  “快走吧。”
  他拿起听筒,拨动号盘,见阿尔弗丽还在犹豫地流着泪,只好狠心吼了一声。
  “走啊!”
 
 
第十二章 - 尾声
  花菜汤在炉灶上翻着气泡。
  威廉切碎最后半个番茄,拨进汤锅里。锅里没有肉,也没有奶油——奶油在这个城市的生活中绝迹很久了——看上去令人毫无食欲。但这不重要,他做的只是用于充饥的燃料,不是供人品鉴的美餐。
  父母和伊迪丝都在外面工作——和乡邻们一起清理街区的废墟,作为家里唯一的壮年男子,他却只能留在这里为他们做午饭。他摸出烟盒数了数,没舍得抽,又放回衣袋里。
  战争结束了,不会再有警铃和爆炸,不为恐惧所侵扰的安眠却不知要多久才能寻回。搏杀停息了,但疲惫和屈辱还悬在每个人头上,没有理由庆幸,更多苦楚才将要开始。
  威廉半倚半坐在一张高凳上,穿过没有玻璃的厨房后窗瞥见另一条街上劳作的邻人。几个英军士兵步行穿过不通车辆的废墟之间,偶尔和当地人交换目光,彼此眼中都没有怨毒,只有疲惫。疲惫而茫然。
  他对着灶火出神,直到听见外间有人走进来,用一口蹩脚的德语询问:
  “请问,这是佐培尔家吗?”
  他简短地应了一声,抓过拐杖,撑着自己离开厨房。
  不再营业的店堂中立着一个纤细人影。来客裹着风衣,一条脏破的浅色方巾遮住头,巾角在颚下打了双单结。
  起初他以为那是个女人。待他撑着拐杖绕过柜台,顺着光看清那张裹在头巾中间的小巧面孔,一时怀疑自己发了幻觉。
  “……阿尔弗丽?!你怎么……”
  他急着走去,脚步有些踉跄,阿尔弗丽赶上去扶住他,被他抚着脖颈按进自己怀里。
  “你怎么来的……?”
  “搭车。”阿尔弗丽贴着他的胸口说,“一个美国人带我到法兰克福,然后……”像是觉得这些细节无关紧要,他没有说下去,伸手轻触一年前的枪伤所在,“你的腿……?”
  “不要紧。”威廉简短地说。
  这是句谎话。医生说他后半生不会再有正常行走的可能,体力工作也会难以负担。他想过回法国去,但不知如何实现,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绝不会是受欢迎的旅客。如果他能找到一份工作,攒一点钱,至少让他有能力供养一个“妻子”……但在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以他不堪劳作的身体,独立生存的希望尚且渺茫,遑论供养他人。无望的想念日夜纠缠他,但他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办法再次成为阿尔弗丽眼中的那个人。阿尔弗丽的出现如此突然,他来不及快乐,又被更多无望的念头淹没。
  现在的他,怎么能留住这个美丽小贼?
  阿尔弗丽仰起脸望他,腮边有一点伤痕,眼神仍像他记忆里一样温柔而悲悯。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站太久了?”
  阿尔弗丽要去搬椅子,威廉不准许他,“我厨房里还煮着东西。”
  他被阿尔弗丽搀扶着回到厨房。汤锅里的气泡演奏着细小的爆破声,升起微酸的热气。
  “信寄不出去。”阿尔弗丽解释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不会添麻烦,只是待一阵就……”
  “不,留下来。”威廉说着,拢住阿尔弗丽的手,亲吻他温暖的手背。“我会想办法,我会……你认为我还能再一次让你走掉吗?别离开我。”
  他知道,阿尔弗丽不想成为他的负担,这只会让他更不甘心,恨自己没能准备好他的男孩应得的保护。
  阿尔弗丽点了点头,眼里有一点愉快。“只要你不介意。”
  “对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威廉轻扯那怪异的头巾,阿尔弗丽试图抵抗但失败了。头巾落在肩上,他难堪地别过脸,却让自己暴露地更彻底。
  那一丛蜜糖般的半长金发不复存在,剃得只剩些参差的发根,暴露的头皮上有一两点外伤痕迹,证明这是暴民而非理发师的杰作。他们需要祭品,为久等的胜利助兴。
  威廉能够想象,那些惩罚通敌者的仪式。他们会抢走他身上任何稍有价值的东西,用各种恶语侮辱他。比起“正常”的通敌者,一个“疯女人”只会领受更多恶意(注)。他们会说他是个婊子、纳粹渣滓的情妇,根本不算个男人。
  ……好像男人是什么好字眼似的。威廉忽然这样想。在征服者到来时落荒而逃的是男人,对同类、同胞极尽残酷的也是男人。生为男人,又被自己的可悲倒影吸引,这是刻印在他们这一生的双重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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