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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敌(玄幻灵异)——星坠

时间:2023-11-16 09:38:01  作者:星坠
  “没什么是捆不住的,如果不行,只是代价不够大。”
  “包括以自己作为代价?”溪崖近乎无奈地看着他。
  “必要的话可以。”傅闻安答道。
  “你真的是……”溪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远处承重梯下来了不少人,均是荷枪实弹戒备四周,他们看到溪崖后保持相对警惕的防御姿势,直到傅闻安做了个解除武装的手势,才各自分组查看周围地区。
  私军将刚从麻痹中恢复过来的溪崖送出去,被轰炸到四分五裂的堡垒在风中危如累卵,露出的钢筋水泥残骸随时有倒塌的风险。
  风中飘着淡淡的爆炸后残留的火药味,压住血腥气,破损的探照灯被修好,照亮这片疮痍遍布的空地。
  训练有素的私军人来人往,随行的医护队抬着担架越过废墟,后勤数据兵收集碎片残骸以备回程检验,正门停着一辆完好的越野车,是从堡垒中找到的不多见的代步工具。
  傅闻安与溪崖说了些之后的行动计划,口中叙述的内容要点分明逻辑清晰,但视线却在暗中扫视全场。
  他没发现谢敏的踪迹,在交代事情过后抓了最近的零号特工询问谢敏的位置,对方向远处的一辆军车指去。傅闻安让溪崖自己开车离开一号基地前往中层地块,甚至没一声告别。
  溪崖瑟缩在寒风里,望着对方远去的绝情身影,一时间苦从心中来。
  他萎靡地走到越野车旁,手里攥着傅闻安给他的钥匙,车窗被血和炮弹灰烬蒙住,乌漆嘛黑的,看不清里面。
  也不知道子爵能不能接受‘纳文一号基地遭遇执政官突袭全军覆没,只有溪崖在众人掩护下逃出生天留了一命’的结局。
  他正感叹着,打开车门,抬眼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远处惨白的灯光透过斑驳的血痕投进车窗里,被绞碎的昏暝光带斑驳地错落在男人身上,暗藏威胁的冷酷眼眸在其中抬起,瞳孔收成一个小点,带着无端的杀伐气息。
  对方正坐在副驾驶上,如休憩在黑夜里伸展四肢的猛兽,一手握着枪,无声地指向他的脑袋。
  溪崖的手搭在门上,背后被冷汗一蒙,宛如夜间的寒气渗进骨骼,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傅闻安不是去找谢敏了吗,为什么谢敏会在他车上?!
  他们所在的角落略微偏僻,来往私军不多,又近出口,一时间无人发现。
  “上来,开车,敢表现得不对劲就杀了你。”谢敏左胳膊拄在主副驾驶之间的储物盒上,细长的手指垂下,散漫地点了点操作杆。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谢敏一开枪,溪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浆会在被击中的一瞬间喷出去十米。
  他紧张地吞咽一下,在谢敏再次催促前钻进车里。
  启动,开灯,倒车,换档,前进,动作透着中透着性命受迫时的机械与拘谨,但好在自然,没什么人发现。
  谢敏透过糊成一片的肮脏车窗向外看,视野中掠过一个站姿笔挺的人影,他用手抵着太阳穴,懒懒地笑了一下。
  看着空空如也的车辆,傅闻安蹙起眉来。
  谢敏不在。
  一种熟悉的落空感从心底涌出,酸涩又细密的感觉从胸膛散开,他刚回头,一辆浑身污浊的越野车飞驰而过,掀起一股腥臭难闻的空气。
  擦肩而过时,傅闻安似乎在那漆黑阴暗的车窗里看见了什么。
  他拿出通讯器,拨通谢敏的号码,对方很快接通,背景音不算安静,传来汽车驾驶时闷闷的嗡鸣。
  咔咔——!
  两声响动传来,像是车轮碾过减速带时发出的声音。
  傅闻安猛地抬头看,那辆越野车已经越过大门的滑动轨道,向着远方的深夜驶去。
  “你在哪?”傅闻安压低声音问道,隐隐带着质问。
  “怎么了?”谢敏轻飘飘地哼了一声,无辜又纯良。
  傅闻安压下逐渐起伏的呼吸,重复道:“我想见你,你在哪?”
  对面安静了几秒。
  傅闻安度秒如年。
  听筒中传来对方压抑着的轻笑,似是愉悦,尾音像被风吹起的羽毛一样扬着,撩拨着傅闻安的神经。
  紧接着,谢敏凑近了,听筒能把他调/情般暧昧倦懒的嗓音收得一清二楚。
  “可我不想见你,长官,我怕疼。”
 
 
第99章 
  傅闻安快步走进停在后方的通讯车中,车内满是显示屏与立体运作机,负责校对信息的徐里与姜琪正在指着方位板讨论着什么,突然察觉一股极富压迫感的信息素从车门口涌来,气氛登时凝住。
  银桂信息素张扬地向外发散,混合着一丝静候蛰伏的苦味,若有若无地扫过来。
  是谢敏?
  他们同时转头看去,见到的却是傅闻安。
  傅闻安大步走来,所经之处皆鸦雀无声,他无视众人隐晦里带着诡异打量的窥探,一边看着显示屏一边吩咐:“先前发现异样的那批越野车定位了吗?”
  “已经定位了,但始终未破译其中信号发射器的接收源头。”徐里摇头。
  “先不管那个,我们的追踪器安上了吗?”
  “全部完成了。”
  “立刻定位先前放行的越野车。”傅闻安吩咐道。
  徐里闻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开始调定位图,傅闻安站在他背后监工,车厢里只有间歇性传出的搜索定位的滴滴反馈。
  车厢内灯光很暗,多是仪器亮起时发出的了无生气的灰霾蓝色,三角阴影从削直的鼻梁处洇开,刀刻般的面容轮廓在此刻像铺上一层灰,低垂眼帘下笼着比平时更浓郁的攻击性与冷漠感。
  姜琪微微后退,她受不了傅闻安身上传出的震慑力。徐里调出定位,深色地形图中一个红点正匀速移动。
  傅闻安凑近去看,手撑在桌子上,弯腰时刚好垂下头颅。
  姜琪到处乱飘的视线突然在惊惶中凝住,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托着记事本的手指改为抓,她向前蹭了一步,想再看得清楚一点,谁知傅闻安突然起身,差点和她撞在一起。
  “抱歉,差点撞到您。”姜琪慌忙向后退了一步,在对方责备前猛地弯腰鞠躬,连忙道。
  傅闻安避开她,没多分给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一个眼神,只淡淡命令道:“通知黑枭,A队即刻登车前往地图标记点的四号公路南端加油站,B队清理现场痕迹后返回荷城待命,C队持续跟踪信号标志。”
  “是。”徐里应道,将信息传给仍在堡垒里主持清扫的黑枭。
  傅闻安大步流星地离开,整个车厢像是被按下播放键,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声在僵硬过度的空气里漫开。
  徐里一蹬转椅,在逼仄的过道向后停在发呆的姜琪身边,他敲了敲扶手,终于把姜琪从游魂天外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你刚才怎么了?知道执政官在还敢走神?”徐里疑惑地质问道。
  姜琪犹带困惑地陷入在一种回忆的情绪里,她做贼似地弯下腰,好像这事不兴大庭广众谈论,“你有没有在执政官身上闻到谢敏的信息素?”
  “闻到了,有问题吗,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徐里复杂地道。
  “不不不,不是的,我是说……”姜琪深吸一口气,疑神疑鬼不太自信地说道。“我似乎在执政官颈后看到了咬痕。”
  徐里听着她的话,露出了罕见的空白表情,紧接着下一秒,他的神情同样变为复杂难言的惊骇。
  挂断电话,谢敏将通讯器的接口端通过数据线接入到车内的主界面系统网络中,从隐私状态切换为开放地址后,信息账户中陆续收到消息。他一一浏览,手指向上滑动,在中间一条问候中顿住。
  发信人是邮差,内容为‘你在哪’。
  “邮差可真关心你。”溪崖手控着方向盘,前方一马平川路况良好,他扫了一眼车内屏幕的拷贝界面,不冷不热地嘲了一声。
  还没等他说完,画面被谢敏隐藏,车内又黑屏了。
  溪崖:……小气。
  谢敏微微蹙眉,他没理会那句问候,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转而登入黑市查看先前自己购买溪崖行踪的数据,逆向追踪卖家的账号,发现是假域名已销号。
  有可能当初卖他信息的人本就有诈,或者被处理掉了。
  “你和子爵在两日内有通讯吗?”谢敏调开城市地图,手指随意地在上面扩大又缩放,同时偏头问道。
  溪崖踟蹰一阵,心里不想回答谢敏,觉得别扭——这算什么事,他又不是谢敏的下属,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要他汇报工作。
  他打定主意装哑巴不说话,谢敏又不是傅闻安,他只对上司说真话。
  谢敏睨了他一眼,没再催促,放下通讯器,拿起手枪上膛。
  “有。”溪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谢敏把枪收回去,在地图上确定了两个点,又问:“有关于我和傅闻安的内容吗?”
  “有,他想杀你们。”
  “有看到邮差吗?”
  “没看到。”
  “他的下落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自从和你出来后就没见过他,你问他做什么,他又出不了什么事。”
  “不一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邮差应该被子爵软禁了。”
  溪崖惊诧地瞥了眼谢敏,他质问道:“你怎么知道?”
  “既然我们都是卧底,你不妨猜猜。”谢敏随口挑衅。
  溪崖不乐意了,他什么线索都没有,目前知道的只是一条毫无痛痒的信息,根本不足以判断出什么。
  “我们信息立场不对等,这种无聊的比试没有任何意义。”溪崖嗤道。
  “可你的卧底生涯伴随着无数领域上的不对等鸿沟,如果次次都不屑一顾的话,被对方信任的机会会一并溜走的。”谢敏不带感情地道。
  突然被平淡话语中的尖锐攻击性戳伤,溪崖面色难看,他猛踩一脚油门,让发动机的轰鸣声代替自己不满的咆哮。“你什么意思?”
  “不必对号入座,我只是打个比方。”谢敏掀起眼皮,自下而上的视线里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但转瞬即逝,乍一看清澈无比。
  溪崖闷火发不出来,他重重呼了口气,瞟了眼油量表。
  油不够了,可他刚上车时看还是满的。
  他们明明开出去二十分钟都不到。
  溪崖头皮发麻,他听见车厢内除了规律的运行声外,门把手上传来笃笃的敲击音,他的脊背像被穿透了一样,血肉薄成一张纸,被空调吹进来的自然风打透,胳膊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并未第一时间说出车辆的异样,而是又踩了一脚油门观察油表波动的幅度,先前他只关注谢敏的一举一动,忽略了表盘的细微变化,这才惊觉不对劲。
  “我以为你要等没油了才能发现。”谢敏百无聊赖地敲着扶手,悠然程度仿佛只是跟着来春游,头转向窗外,实际却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溪崖的表情。
  “你早就知道?”溪崖蹙眉,“你做的?”
  谢敏未答,他看向前方道路,远光灯扫过头顶的指示牌,前方是一个分叉口。
  “右拐进四号公路,南端有加油站和配套修理厂,不想在半路拖车徒步前往的话就匀速行驶,或者祈祷油箱能慢点把里面的东西漏完。”
  见谢敏没有解释的意思,溪崖脸色不悦,动作却不含糊。
  车辆拐进右侧下坡道,如黑色汪洋中一个白色米粒,随寒风的波涛不断远去。
  四号公路南端的加油站如同孤岛独亮的灯塔,矗立在荒芜辽阔的平原上,穿过绕山公路,视野逐渐开阔,加油站的轮廓隐隐出现。
  越野车正平稳地开着,谢敏突然摇下车窗,拿着刚从储物盒里找到的折叠望远镜,向外探身。
  猎猎冷风在高速中向后狂奔,将谢敏垂至肩膀的头发向后扫去,他举着望远镜看向远方,面色凝重,几秒后重新钻进温暖的车厢,一边整理杂乱毛糙的鬓发一边道:“前方两百米绕到小路去,关闭大灯降低速度。”
  “为什么?”溪崖一愣,他顺势拐进小路,荒草丛没过半个车身高度,缓缓向前移动。
  “加油站的工具便利店有微弱灯光,配套维修厂的荒草后露出了半截银色保险杠。”
  谢敏检查身上携带的枪支弹药,将先前脱下的防弹衣重新穿回去,叼着皮筋把头发扎好,语速极快地道。
  溪崖一怔,看向谢敏的目光略微复杂:“这一带以前多是当地武装势力保护的自助加油站,但战乱后逐渐无人看顾,现在这个时间有微弱灯光,还有隐藏在草丛里的车辆,意味着里面有人,里面会有流兵盘踞在加油站附近打劫路人?”
  “对。”谢敏淡淡嗯了一声。
  溪崖沉默一瞬,他眼看着谢敏做完准备工作,突然想起对方还没出山区就开始翻找望远镜,显然是提前想到了。
  “别想了,继续向前开,开到前方那个坡地的拐角停下。”谢敏见溪崖愣神,当即催促。
  车停到位,理论上已经暴露在加油站高处的视野中,溪崖不觉得里面的流兵会按兵不动,他见谢敏要下车,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干什么?”谢敏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我和你一起去。”溪崖斩钉截铁。
  “你跟来只会拖我的后腿。”谢敏挣开对方的手,往驾驶座抛了一柄手枪,强硬地道:“从我离开数三分钟,这期间对方一定会派人出来试探,你的任务是在三分钟结束后用你仅剩的动力与他们周旋,直到我发射闪光信号弹以示安全。”
  “如果我没等到你发信号弹就没油了呢?”溪崖心惊肉跳地盯着他。
  “那就死。”谢敏淡淡道,“这片土地上从不缺少死人,你不必觉得委屈。”
  “你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险,根本就是你打漏油箱的,你还想让我陪你送死?”溪崖眼神一凛,他紧紧攥着谢敏的手腕,语气凶狠地质问他。
  “会送死的只有你没有我,至于油箱,如果不是那上面有来源不明的跟踪器,你以为我会打漏它为难自己吗?”谢敏说完,摔门离开,没入荒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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