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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敌(玄幻灵异)——星坠

时间:2023-11-16 09:38:01  作者:星坠
  他一手搂着一个人,看样子正昏迷着,只能无力地将所有力量压在他身上,头颅垂在他颈窝处。从门缝穿过的光洒到了那人下半张脸,唇角和鼻梁全是血,领口开了一个扣子,露出苍白的颈项皮肤。
  是银!
  邮差心里突突直跳。
  银和执政官在一起?他们为什么没逃走?为什么没能把门外的亲兵直接击毙而是要放任他将别人引过来?银的伤势如何?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他们是从子爵手中逃脱的?附近是否有执政官?刚才上层区域不断的爆炸声也是他们做的?
  邮差脑子飞速旋转,各种信息在一瞬间交汇融通,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在走和留之间犹豫了一下,紧接着看到傅闻安用枪往外指了指,示意他赶紧离开。
  一切碰撞与挣扎都在寂静中发生。
  邮差肩膀沉下,按捺心中复杂思绪和冒出头得不到解答的疑问,他直视着傅闻安的眼睛,阴郁与犹疑在一刹撞上,他又看了一眼银的脸,悄悄叹了口气。
  他正要将门关上,突然听见一串疾行时发出的脚步声,走廊外此起彼伏的有人喊着。
  “子爵!”
  “子爵您来了!”
  邮差一僵,立刻将门关上,他收拾好眼底的凝重,一转头,对上子爵的脸。
  对方正站在岔口处,显然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异样,正疾步向邮差而来。他神色阴沉可怖,眼珠布满血丝,像是随时要把人啖肉饮血。
  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恶战,挂彩的地方数不胜数,左半边身体被不知名利器穿了几个血洞,纱布包扎的部位从撕裂的衣服里隐隐可见。右手手掌也缠着止血绷带,出血量极大,只剩下半只手掌,指节不见了,几乎可以说是废了一只手。
  “你……”邮差盯着子爵的右手,神情完全被震惊取代,凭着一个照面对子爵情况的信息汲取,他大概知道先前发生什么了。
  真是惨烈的战局,邮差腹诽。
  “你一路过来看到银了吗?”子爵站在邮差面前,凑得近了,更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味。
  “没看到。”邮差仍低头盯着子爵的手,微微蹙眉,看上去颇为心疼的样子,“你的手……唔。”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子爵用他完好的左手猛然掐住邮差的下颌,泄愤般将所有无处倾泻的怨怒撒到邮差身上。
  他胸膛因剧烈的情绪波动不断起伏,像是不允许邮差以低头的方式逃避质问,钳着对方的下巴狠狠一抬,一字一顿道:
  “我听说你让他们休整,我命令你立刻寻找银的踪迹,可你在这干什么呢?”
  “银已经从这里逃走了,他杀了你的亲兵,只有一人生还,如果不及时救治就连那一个人也……”邮差艰难地道。
  “废物该死何必去救,邮差,你是不是又动歪心思,想骗我了?你告诉我,门后面有什么。”子爵步步向前,被他逼退的邮差只能忍受着下颌上传来的巨大捏合力靠在门上,他表情扭曲着,手用力去拽子爵的手腕。
  “我没……你相信我,银不在……”邮差涨红着脸,他艰难地吐字。
  子爵手猛地一松,又拽住邮差的胳膊强行把人翻了个面,手顺着作战服的衣料滑到邮差手上,引着他去开门。
  “那你把门打开,不要骗我,邮差,我讨厌你骗我。”子爵深绿色的眼珠睁得很大,瞳孔一转,死死盯着邮差的后脑勺,像是要把对方的颅骨瞪穿。
  邮差感到脊背发寒,他压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处在平稳阶段,他手掌里全是冷汗,汗水覆在金属把手的表层,混合出一种冰冷黏腻的触感。
  “邮差……”子爵幽幽地叫他。
  “子爵,如果我打开门之后什么都没有出现是不是就能证明一切了?”邮差有些心灰意冷地道,但子爵没有听出来,他只是神经质地点着头,扶着他的手去按门把手。
  门终于还是开了。
  门扉洞开,光芒突入,杂物间的一切尽收眼底。
  执政官和银消失了。
  邮差盯着暖气片旁空空如也的位置,在仔细打量过那处没有留下任何血迹后松了一口气。
  他身后的子爵撞开他先一步走进屋子里,他显然也闻到了空气中腐败的血腥味,绿眼珠如看见肉的饿狼一般亮起,藏着瘆人的精光。
  子爵凭着嗅觉翻找着,动作狂乱疯癫,杂物间不大,他最终在一个封锁的箱子里找到了一具尸体。
  是一名被封喉的后勤部成员,喉间刀口细而深,可以看出凶手手段精准狠辣,暗杀技术高超娴熟,乃银之所为的可能性极高。
  子爵将尸体搬出来,却失望地发现从尸体僵硬的程度与出血量、凝固颜色等特征来判断,这具尸体不是刚被杀死的,而是之前银到此意外解决的倒霉鬼。
  “我说过银已经离开了,我没有骗你,我本来想和你汇报这具尸体的。”邮差为自己辩解,但子爵没回他。
  子爵失望地跨过尸体,快步走向置物架,打开一个抽屉,抽屉里满是用小袋包装的白色粉末,数量很多,他一时半会数不过来,但他仍下意识喃喃:“银来过了,他肯定看到了,他会防备了,这东西得尽快用。”
  “子爵?”邮差不解地看向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子爵抓起一把拢在手心,又重重砸在抽屉里,他牙齿咯咯作响,像是在发泄极度痛苦的情绪。
  他站在黑暗里,肩膀不时耸动着、抽搐着,过了好一会,邮差想上前一步查看对方的情况,却见子爵先转过脸来。
  他脸上那些疯魔般的不可控情绪消失了,仿佛先前的情态只是一个个带有荒诞色彩的泡沫,在瞬间被戳破,只剩眼底藏着的癫狂。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邮差的手,道:“邮差,你果然不会骗我。”
  邮差想抽回手,他看着子爵脸上的笑意,却只觉得像被一条毒蛇缠上,浑身都透着冷意。
  “等我杀了银,我们就会像以前一样,我永远相信着你,邮差。”
  子爵说完,率先一步离开杂物间,他吩咐了几个人将抽屉里所有的粉末都装走,那些人动作很快。一分钟后,一行人备好枪械,邮差巡视了一遍杂物间,趁子爵不注意将一个医疗包放在角落,关上了门。
  脚步声渐渐走远。
  一道身影从棚顶的防尘网上落了下来,动作轻盈,没发出一丝声音。
  正是抱着谢敏的傅闻安。
  他将人放在墙边,从背包里翻出一支营养液喂给谢敏,撩起对方的头发查看伤势,小心翼翼用碘酒清理伤口。棉棒一触到谢敏的额头,昏迷中的特工眉头一皱,眼皮动了动,他迷茫地睁开眼。
  傅闻安捏着棉签的手一抖,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点。
  谢敏把头倚在对方怀里,过了一会又闭上,只有嘴唇动了动。
  “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傅闻安低声道,声音中夹杂着几丝劫后余生的苦涩。
  谢敏过了好一会才模模糊糊地回他:“你总摸我,我怎么睡。”
  傅闻安低头,轻轻亲吻谢敏,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109章 
  谢敏的呼吸很弱,他的意识始终沉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间或随着耳边枪声与男人的絮语得到几秒钟的喘息,仿佛被一双有力的手掌从水底捞起,又再度沉下去,循环往复。
  唇间渡过冰凉的液体,额头上的伤口被残留湿意的棉签点触着,对方试图用这种微小的动作唤回他的意识。
  他记得自己伸出钩索,回头看见有人对他抬起了手枪,姜琪朝他吼着什么,然后呢?
  他眼珠轻轻转了一下,零碎的记忆聚拢着,拼凑出一幅画面。
  对了,他听见了来自上方的枪响。
  他的一根钩索在同时断裂,瞬间的失衡令他直直坠至地面,很不幸地是虽然他用手臂挡住了冲击力,却仍未阻止头部被地上零散的碎物撞击,令他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某种意义上说那一枪救了他,以一种极端危险和粗暴的方式,他因此脱离了对方的射击范围,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改变移动路径,成功躲过了一次近距离射击。
  的确是很符合傅闻安风格的“营救手段”,高回报率兼顾实用性,就是没有半点人道主义关怀。
  谢敏睁开眼,嘴角残留着对方亲吻时留下的热度。他视线还有点花,是脑震荡的影响,只觉得周围很暗,轻嗅时能发现空气里夹杂着的难闻味道。
  过了几秒,视野逐渐清晰,一排排置物架将他们包围,谢敏分辨环境,非常眼熟,像极了他曾路过的那个杂物间。
  “你……”谢敏转动眼珠,不太清明的视线虚虚落在傅闻安脸上,对方明明还是一副镇定冷静的模样,谢敏却总觉得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意味。
  傅闻安抿着唇,脸色铁青,他在邮差留下的医疗包里翻找出一块干净的纱布,沾了水润湿,折成小块,一点点给谢敏擦脸上的血。
  “别擦了,我没事。”
  谢敏笑了笑,抬手要拨弄傅闻安,想逗他开心,别一副死了老婆的棺材脸。结果看到左手无名指上包着的纱布,先前在与子爵对轰时导致的伤口已经被妥帖处理好,这么说,指腹被削平的肉和露出的骨骼,傅闻安一定是看到了。
  以前受伤不当个大事,现在倒是无端生出几分心虚来,仿佛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是谢敏的失职,搞得他不敢看傅闻安的眼睛。
  “是你让姜琪做人质的吗?”谢敏见傅闻安不说话,便换了个话题问他。
  傅闻安兀自换到纱布干净的一面继续给谢敏擦,仿佛要擦掉对方身上所有不干净的痕迹,口中回应:“是。”
  “你们一早就埋伏在那了,因为你觉得姜琪会出问题。”谢敏思维转得快,当即就明白了傅闻安的意思。
  “你不也有预感吗,不然为什么提醒她弃车逃生。”傅闻安话音淡淡。
  谢敏任由傅闻安给他擦着,一开始是在脸面和额头上蹭,这会又解领扣擦他脖子,凉飕飕的触感弄得他直打颤,他边躲边道:
  “比起武力突破,邮差精于情报,在他的地盘上开展侦察活动就是班门弄斧。不是我不放心姜琪,而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防不住他,中央公园的基准站迟早会被发现。”谢敏说完,才突然察觉傅闻安话里最大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跟她说……你又偷听?”
  “什么叫又偷听?我一直是光明正大,我能接入你的频道是有许可的。”傅闻安认真道。
  “我去剿唐兴那次,飞机上你也偷听了,你别告诉我你忘了。”谢敏斜眼看他。
  傅闻安哦了一声,语调颇有些阴阳怪气,“你说我性能力缺失的那次?”
  “……”谢敏语塞,他一天到晚说那么多话,哪里知道自己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有傅闻安偷听这回事。
  “所以现在觉得呢?”傅闻安把沾了血的纱布扔在地上,垂眸注视着谢敏的脸。
  被擦得干净的青年有些心虚地把眼睛瞥向一边,唇色很浅,刚又喝了营养液,显得水润无比。领口开着,颈间银链不规则地搁在皮肤上,额头有一道暗红色的伤口,止血后结了血痂,成为苍白面容上一抹刺眼的点缀。
  谢敏动了动唇,平日伶牙俐齿的特工说不出什么话,直接夸赞显得寡廉鲜耻,说不好又昧良心。更何况随着傅闻安的靠近,两人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以前他们之间出现如此近距离的时刻往往下一秒就要斗殴,现在则是厮在一起鬼混,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真的要命,这可是随时有敌人持枪破门而入的战场,哪里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做事也要有分寸看场合。
  谢敏心里嘟哝,嘴唇却轻轻抿了一下,他瞟了眼门口,神色紧绷,脸下意识往傅闻安那里偏了一点,又仿佛察觉到自己行为不端,便生生止住了。
  他定在那里,像个不断往外冒热气的塑像。
  傅闻安停在了与他相隔一指距离的地方,鼻尖对着鼻尖,对方身上冷酷的硝烟味传了过来,不是信息素,大概是开枪时或者穿过交战地时残留的味道。
  谢敏的睫毛颤了一下。
  然而,一声带着笑意的、有些微波动的鼻息声出现在他耳畔。
  谢敏僵硬地抬起脸,见傅闻安礼貌地退后,回到安全距离,无事发生地道:
  “我和我的人混入前去攻击中央公园的潜行军中,原先的计划是就地将其剿灭并借此伪装进入堡垒,但当我听到邮差的吩咐后改变了主意。他要求将姜琪押送回堡垒,意味着他有挟持人质与我们做交易的意图,因此我将计就计,告知姜琪我即将利用她做诱饵的计划,她同意了。”
  “我告诉她,她的去向有两种可能。一,她见到的是邮差,那么以邮差的行事风格,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将趁此机会与你汇合再做打算;二,她见到的是子爵,依据子爵的性格,他在得知你叛变后最大的可能是在你的面前杀掉她作为报复手段,那么,你、我、子爵,我们三方将因她而集中到一处。”
  傅闻安假装没看到谢敏咬腮帮子的动作,条理清晰地继续。
  “如果是后者,姜琪殉职的可能性非常高,因为以你的处境不见得能保住她的命,不过她很相信你,答应我时没有丝毫犹豫。她身上有我提前设置的定位器,我也借此利用时间差控制住二层的守卫,但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开枪打断你的钢索……”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废话吗?”谢敏定定地凝视着他,咬牙切齿地道。
  傅闻安止住话头,他状若不解地停顿着,眼底笑意却明晃晃,快要溢出来,得逞一般,实在趾高气昂,令人看着不爽。
  “交流情报难道是废话吗,谢敏?”
  真是可恶的发言,谢敏听着傅闻安的话,心里暗骂。他一把抓起傅闻安的袖子,往前探身,两人间的距离缩短,逼至一个引人遐思的氛围。
  “你是觉得我自己分析不出来还是怎么,非要浪费时间重复一遍你的英明决策,还是你就想听我恭维你几句?”谢敏瞪他。
  “不是不可以,夸我两句来听听。”傅闻安仔细巡过谢敏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将对方生动的神色收入眼底,一颗心总算沉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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