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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加身(玄幻灵异)——阅崃

时间:2023-11-16 09:22:10  作者:阅崃
  骨达手上不停,回答道:“缘分这种事就是不能强求,我觉得权道长人不错,但我不看好他和尊上的事儿。”
  宝珊用力把树枝扔得更远,大叫道:“尊上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把人往怀里一抱,不就什么都好了!怎么闯进去能吵架呢?!”
  骨达:“你想想权道长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他俩在一起就不合适,咱们尊上就应该找个娇滴滴、会撒娇、会疼人的,之前的狐妖就不错。”
  宝珊愁眉不展:“还有几天就斗船了,权道长又没法得到魁首,到时候他不是更伤心了吗。”
  骨达吓得赶紧从花船上跳下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得不到魁首,你不是说他只要出卖色相就能赢吗?”
  宝珊用树枝砸他:“你疯了!那些衣服我只敢让尊上看见,我可不敢让他穿着出去给别人占便宜。我本来想着他俩和好之后,尊上会在斗船时出手相助……现在他们彻底闹翻了,权道长又不肯用仙术表演,怎么能赢?”
  “完了……完了……我还傻傻的相信你,我的全部身家都打了水漂,这可怎么办啊!”骨达仰天长啸。
  宝珊根本不管他,抱着头,放声尖叫:“烦死了烦死了!两个大傻子谁也不让着谁,他们这样吵架,反倒叫我背黑锅!”
  老安从花船上走下来,粗笨的指尖掐着一朵白绢小花送给宝珊,“宝珊姑娘,你别发愁,我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呢。”
  骨达奇怪地瞥他一眼,“老安大哥,你有何高见?”
  老安憨厚一笑:“情情爱爱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你要是做了什么事惹了尊上,他早都把你打散架了,可是权道长把他气成那样,尊上连根手指头也没伤他,还同意咱们府上出钱出人帮他斗船……”
  骨达若有所思,拍拍手上的泥:“尊上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咱们还是别猜了,不如晚上去陪陪权道长,帮他解解闷。”
  宝珊心怀歉意,自然同意:“那好,我去吩咐做一桌好菜。”
  骨达也一拍大腿:“对了,我那还有一坛冥酒呢!”
  等他们几个抱着酒瓶,结伴到了厢楼,却都被权青实的模样吓得不轻。
  小道长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的脸上流着两行血泪。
  泪痕还未凝固,沿着下巴慢慢滴血,仿佛是被厉鬼寻仇而惨死,状态凄厉,十分骇人。
  宝珊小心翼翼探探鼻息,发觉还剩一丝淡淡气流,急催骨达:“快去!去找尊上!”
  她又安排老安:“去厨房催一碗还魂汤!跑着去!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骨达和老安立刻分头找人救命。
  宝珊想起库房里有株千年野参,最适合给凡人续命,她呼唤道:“权道长!我们一定会回来救你的,你千万挺住!等我们回来!”
  权青实能听到宝珊声音,可是身体一直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处于一种元神悬离的状态。
  这几日时间,毒煞困于经脉无法解除,他一直设法运用仙术解除体内煞毒,不期被鸣音侵扰,灵气错乱奔涌,不小心走火入魔。
  他从未面对过这样的险境。
  风渡之音、毒煞之痛、綦妄之辱,心身意同时遭遇磨难,痛不欲生。
  三层困境此消彼长,同恶相济,如三根魔藤死死纠缠,与他纠结了几天几夜,他精神稍一松懈,就会被拉入无底深渊。
  也许是痛苦超过了某种极限,他反而逃出肉身,陷入空无,神识幽浮,宛如悬于天地间的尘埃,进入了一种危险的境界里。
  神识在白光中自在遨游,被一种舒适诱惑着,催着他舍掉心神,弃了肉身,仿佛只要跟随眼前的白光解脱而去,就能永远脱离苦海。
  他正悠悠向上,小小尘埃像被什么力量捉住,八面设障如铜墙铁壁,不肯放他。
  他仰望寰宇,朝虚空质问:“你是何人,缠着我做什么?”
  虚空之中有声音远远而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亦分不出是男是女。
  “小道士,我救了你,你不道谢就算了,怎么还怪起我了?”
  “不用你救,你放开!”
  “啧啧啧,你情根已种,心花未收,我放了你,你又会放过自己吗?”
  话音刚落,一段枝条活生生从权青实身体里冒了出来,片片翠绿舒展,拥护中间一朵柔嫩花苞。
  权青实诚惶诚恐,他凡人肉身,怎么变成花草?可是越是抗拒,那花苞反倒渐渐长大,开出桃花一朵。
  “你这是什么妖术!我修心坚守,从未逾距,如何会有这样怪事!”
  虚空中的声音笑得不停,幽幽念道:
  “一瞬生情痴,时时火烧身,魂动随其去,道心何以臻?你与他缘分未断,还有许多苦要吃呢,莫要犯糊涂,快回去罢!”
  那力量一掸,原本自在漂浮的意念突然由长空直坠,翻滚着落入了万丈深渊。
  惊骇之中,权青实直落血泪,口中猛地吐出一股淤血,居然真的从百劫千难,生不如死的境地中脱身出来。
  多日不曾饮食,此时饥渴至极。
  他艰难下床摸索着求水解渴,可茶壶茶杯早都空空如也。
  桌上有一个沉甸甸的小罐子,摇晃似有水声,打开瓶口又传来一阵酒香,权青实顾不上门规,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起来猛灌几口。
  舌尖先是尝到清凉甘甜,随后喉咙间便有火辣刺激,紧接着腹内荡开一团热气,随着周身经脉阵阵波动,酒气散入筋骨,相当痛快,连丹田的钝痛都减轻了许多。
  权青实仰头再饮,只感觉浑身发热,头脑兴奋,他在这房间里闷了多日,心中憋闷,毫不顾忌地推开窗户,施展十二字仙诀的“游”字诀,跃了出去。
  -
  林中小院亮着几盏灯火,东流正滔滔不绝,讲述着霑雷丹的作用:
  “尊上,霑雷丹是一位修仙高人内丹碎裂而形成的仙丹,若是妖灵吃了,就会法力大涨,足足可以有百年修为,很是珍贵!”
  他说得热闹,可綦妄盯着锦盒里暗红色的丹丸,并没有什么反应。
  东流又劝:“尊上,等过几天我再去紫荣阁寻翻翻,说不定它们那里还有呢……”
  “紫荣阁?那里住着何方神圣,我怎么没有印象。”
  “是个三流鬼府,府上住着一些花草精灵,从实力人手方方面面都排不上号,却不知从何处寻来这种上等宝贝,还主动献宝要给命河游船做魁元嘉奖。”
  “尊上放心,他们能拿出一枚,手里肯定还有存货,我上次走得急,等过几天风头过去,我再去搜搜……这颗仙丹,不如你留着吧……”
  綦妄摇头,“他想要就给他,你现在就给他送去。”
  这么好的仙丹,非要给那个道士?
  东流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直说,只能从命。
  没等他出门,骨达就疯了一样直闯进来,大声叫喊:“尊上不好了!你快点跟我走,权道长出事了!”
  “又要上吊?”綦妄面色不悦,端坐不动。
  骨达急得直跳脚:“不是,权道长这次真的出事了!”
  “你们上次合伙骗我,我不追究,这把戏还敢再玩一次?要是活腻了就直说。”
  东流有些先入为主,以为是和银弓一样的疯癫之症,就劝道:“行了行了,尊上忙着呢,他的病我会治,我跟你去。”
  骨达推他一把:“人命关天,你别胡闹!”
  东流笑笑,拍了拍手上的锦盒:“小道长只要吃了它,到时候就万事大吉,什么病都好了,你就信我一回,快走吧。”
  骨达劝不动綦妄,被东流拉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綦妄表面冷静,但心中却七上八下,压根坐不住。
  他在小屋里转来转去,左思右想,头脑里忽然浮现风雪之夜,权青实被人追杀,冻得脸色发青,浑身是伤的模样。
  会不会……真出事了?
  再次踏上这片芦苇滩,綦妄却再不是之前气定神闲,闲庭信步的样子。
  从厢楼的小房间追查到这里,到处都漫着权青实的血气,他担心权青实受了伤,更怕他像银弓花魁一样变成尸鬼,一路上心急如焚,惴惴不安,不敢错过任何一处角落。
  他在河滩上踩了两脚污泥,浑身沾满了芦苇碎屑,行状甚是窘迫。
  等苦寻到瀑布附近,就看见一道身姿在岸边伫立,如挺拔翠竹,秀丽古松,宽大清透的衣服披在身上,被夜风描摹出峻秀的轮廓。
  綦妄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里,迈步上前要把人带回去,可是没走两步就犹豫着停了脚。
  上回见面已经说了那样伤人的话,此时若还去纠缠,岂不丢脸?
  权青实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若想缓和关系,难道要他拉下脸去讨好不成?
  断无可能。
  他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心头矛盾,脚下踌躇,芦苇杆被他踩得咔嚓作响。
  权青实闻声转过头来。
  天空黑云密布,星月无影,可綦妄分明见到了一束星光,星子伴着微风簌簌,轻盈地落入权青实的眼眸。
  那双眼睛亮如悬珠,直勾勾地看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綦妄胸膛里放了一把火。
  水声隆隆,穗浪沙沙,綦妄呼吸一顿,灵魂出窍一般定住了。
  柔纱袖口里露出一只修长的手,权青实抓着酒坛,仰头去饮。
  酒已喝光,可他还未满足,轻轻晃晃瓶子,用舌尖勾着瓶口,把几颗酒珠卷进嘴里。
  綦妄的心脏被烧得砰砰乱跳,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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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青实:眼睛好了,布灵布灵的~~
  綦:老婆给我亲亲~
  权:你过来啊!(打不死你!)
 
 
第四十一章 黑塚(九)
  綦妄将人抓在怀里,去劫持那两片被美酒浸透的嘴唇。
  他的动作近乎粗暴,又啃又咬,可仍然觉得不过瘾,神魂颠倒中只想把人带回去折腾个够,迷醉之际,嘴上一疼,竟被狠狠咬了一口。
  权青实唇上还滴着綦妄的血,挣开怀抱,抬手就是一掌!
  掌印交联,掌风锐利,带着滔滔灵气,在綦妄眼前形成一片残影。
  綦妄躲开这凶狠攻击,不免心惊,怎么几天不见,他功法进益这么大?
  权青实视力恢复,武力自然倍增。
  他使出妙乙宗玄悟掌,双掌灵如游鱼,两臂外旋,推手拧转。掌风凌厉,变幻莫测,均带杀意,把綦妄逼得连连后退。
  綦妄大喊一声:“青实,是我啊!”
  权青实面色冷酷,眼神犀利:“杀的就是你!”
  他视力才恢复不久,眼前有些模糊,又醉得头脑迟钝,方才看着面前有人影,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
  可是被抱住的瞬间,混乱的头脑却彻底清醒!
  他清楚知道是谁抱着他,这个人的气息、怀抱、动作,他都无比熟悉……
  是綦妄……
  就是这个妖魔!
  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便决心要斩断和綦妄的恩恩怨怨,再不动摇。
  可他腿有旧伤,抢攻还能打得顺利,綦妄逃远了他就跟不上了,他收掌静立,调整气息。
  一股破空之音从天而降。
  淬狩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接落到权青实手里,他握紧手柄,拨动灵珠,匕首立即变作一柄森寒宝剑。
  綦妄见了,转身就跑。
  这灵宝神兵锋利无匹,吹毛断发,他现在赤手空拳,又不能真的用法力伤他,只能回避锋芒。
  权青实结起剑诀,用玄心剑法朝綦妄重新攻去,他连腿伤都不在乎,把“游”字诀踩在脚下,身法如飞,迅如闪电。
  伴着流水涛涛,剑光刹那铺展。
  逃不开,綦妄只能转身迎战,双掌托起灵气,回身朝对方手腕出招,可权青实视力恢复,这种小招数根本无用,剑锋一荡就把灵气震开。
  他神色决绝,连发数剑。
  綦妄觉得眼前剑光炫目,看似轻飘飘的招数,却力发脊背,剑气如虹。剑锋近身,他不敢懈怠,数道寒冰风刃挡开淬狩,擦着权青实面颊而过。
  风刃极为锋利,立刻割破长衫领口,再近半分就会伤到权青实。
  綦妄忧心,大声喝止:“别打了!我不想伤你!”
  权青实哪里肯听,抽臂回身,长剑直逼綦妄心口。
  突然,他面前凭空冒出一面冰盾,不仅把剑刃封住,连同手臂也被冻结,进攻的动作立即凝滞。
  綦妄讨好地说:“我们谈谈,不打了好不好……不打了!”
  “无耻妖魔,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
  剑锋回缩,淬狩变成匕首,搅着冰盾发出咔咔闷响,权青实不顾手腕,强力破开冰封,可是他手臂虽然挣脱,双腿又意外被冻住,右腿猝然发力,牵扯旧伤,膝盖一拧,疼得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随着腿伤疼痛,那股无所顾忌的酒劲也消退了,再也没有方才的拼杀势头。
  权青实低着头,左手藏在背后,伺机出招,无论今晚你死我活,必须做个了断。
  綦妄跑过来,抓起他的手腕,一边揉着,一边埋怨:“你怎么总是这样胡来!你知不知道刚才只差一点就伤到你了?”
  “你手腕疼不疼,能不能动?”
  “我先给你冰敷一下,千万别再乱动了!”
  “斩”字诀已成,仙法悬在指尖,权青实却迟迟发不出来。好像有两股力量在心头对抗,让他的手微微发抖。
  他咬着牙根,凝目看着綦妄。
  这目光如刀剑般锋利,恨不得要将綦妄看穿刺透,却又带着泪光,似有有千言万语难诉的百转柔肠。
  綦妄被他盯得心虚,良心不安,极不好受。
  他刚要开口道歉,权青实就冷冰冰地开口:“你我往后,再无瓜葛。”
  他挣回手腕,长衫一抖,踏着仙诀,乘风而去。
  綦妄心中追悔莫及,赎罪般跟着那道影子,朝命河上游的山谷间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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