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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加身(玄幻灵异)——阅崃

时间:2023-11-16 09:22:10  作者:阅崃
  骨达挠挠下巴:“冥酒真的这么好喝?你们喝过吗?”
  高个子豪猪把手中那坛冥酒递过去:“我们自然喝过,这坛送给老弟,你回去尝尝!”
  矮个子豪猪朝他坏笑,“这酒劲大,你悠着点,别喝多了钻错了被窝。”
  骨达哈哈一笑,接过酒坛道谢,板车又重新前进。
  权青实听了方才的谈话,对一件事有点在意,他刻意用平淡语气问道:“骨达,你们尊上从来不喝酒吗?”
  骨达点头:“我认识他三十年了,从来没见他喝过,早几年我们还给他劝酒,他总说喝酒误事,所以滴酒不沾。”
  说到綦妄,他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尊上不仅不喝酒,也不赌钱,不抽水烟,不近女色,更不和其他鬼府斗气,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孤孤单单的。”
  “将军黑塚虽然是他的鬼府,但是他很少回来,什么事也不张罗,我们几万青鬼很久很久都没有聚在一起过年了。今年他终于同意斗船,还选了美人入府,大伙儿全都抱着贺礼往这里赶呢,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多开心!”
  骨达扭头看着权青实,念叨着说:“我原以为这世间没什么他喜欢的东西,但宝珊说他喜欢你,把你放在心上,那你以后就好好陪陪他,别再让他孤苦伶仃,闷闷不乐了。”
  权青实摸了摸小腹丹田,綦妄宝贝的不是自己……
  而是这道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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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黑塚(三)
  权青实心口好像压着一块沉沉的石头,又烦又闷,他不知该怎么解释与綦妄的关系,思来想去,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骨达忽然拍拍他的肩,笑着说:“小道长,你仔细听。”
  天空中传来一段肃穆悠远的长鸣,高音如吼,低音如吟,鸣音交缠宛如玉箫吹彻,山岳喑呜。
  浑浑然,潸潸然,音调悲伤哀痛,扣人心弦,权青实顷刻间就被勾起了一股孤苦绝望之感,方才的烦闷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令他悲从中来,心如刀绞,连呼吸都有些憋闷。
  这声音渐渐消失,骨达笑嘻嘻道:“好听吧?咱们刚才路过的地方是怨都最漂亮的鬼府,名叫往生塔,一共三座白塔,九层塔身是用白玉、象骨、鲸脊修建的,等你以后眼睛治好了我再带你来看。”
  三座高塔,形如宝瓶,颜色似雪,琳琅有致,多劫宫的樊天阁亦称精巧,但若与之相较,简直云泥之别。
  三塔顶上共建有十二个风渡,每当有风吹过这些渡轮,就会有梵音随之长鸣,是为亡魂引路,催其往生投胎。
  权青实不说话,只觉得风渡长鸣似乎还在耳中盘旋,让他混混沌沌,意志消沉,头脑里不停地浮现一个念头:为什么偏偏是他?
  父母将他早早抛弃,师尊对他不闻不问,如今自己受伤成了废人,却被逐出师门,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更被妖魔随意耍弄欺骗……
  为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凭什么他要遭遇这一切……
  骨达说了半天,见小道长低头闭目毫无反应,觉得没意思,便闭口不言。
  沉默地走了半天,宝珊也渐渐追上,两只队伍一起抵达了将军黑塚。
  黑塚是座远古阴宅,诡秘玄幽,两扇正门重如千钧,泛出金属冷光,门上雕着两头镇魂兽,铁胆威凛,气势逼人,让寻常鬼怪不敢靠近。
  匾额上“将军塚”三个大字端正刚毅,笔力雄浑,十只硕大的铁灯笼悬在房檐,将门前一道高大身影照出金灿灿的轮廓。
  綦妄头戴游蛟冠,身穿鎏光甲,连黑色披风也用锦丝绣着龙鳞,一举一动间金光璀璨,奢靡非凡,神气昂扬。
  这套软甲少说也得百十来斤,可他穿在身上却显得从容无虞,泰然自若。
  綦妄脸色黑沉,一丝笑意也无,或许是因为等得太久,已经与门口两尊狰狞的石兽差不多。
  “尊上。”
  “拜见尊上!”
  一众青鬼对綦妄躬身行礼,唯有权青实还坐在板车上发呆。
  綦妄大步流星走过去,把权青实从一堆大酒坛中间拉起来,“你发什么愣呢,别忘了还有正事要办。”
  “……办什么事?”权青实恍神,仍不清醒。
  “忘得倒快,你是没有被冤枉做贼。”
  綦妄抓着他的手,强拉着人走向黑塚正门,门上两只镇魂兽眼珠一转,大门随即开启。
  黑塚认綦妄做主,正门独他能走,其余在册青鬼要走两旁偏门,等他们越过门槛,正门又立即紧紧关闭。
  绕过影壁就是前院,地面铺着细软白沙,其中点缀怪石假山,两侧回廊围绕,连通东西偏院,廊下栽种着翠绿的灌木矮竹,任谁见了这座宅子都会觉得布置的庄重雅致,别具一格。
  綦妄脚步不停,直接带着权青实来到了黑塚后园。
  后园占地极广,视野开阔,甚至可以跑马,古树苍苍,青绿相接,亭台楼阁点缀其间,烛火莹莹,并非刻意造景却处处风光舒展。
  权青实一言不发举着铜镜,綦妄带着他走了许久,等镜中的画面渐渐和周围景色合二为一,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厢楼。
  綦妄把他拽到门口,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疑惑道:“你为何一点精神也没有,哪里不舒服?鬼地不如人间,你若是难受一定要告诉我。”
  权青实在脸上揉了一把,强打精神,问:“咱们到了吗?”
  “镜中所指的地方就是这里。” 綦妄说完就推门进屋。
  大厅里脂粉味冲鼻,到处乱七八糟,明显是有人长住。
  綦妄皱着眉,领着权青实朝二楼走去。
  “啊啊啊呜呜————”
  走廊深处赫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随后是一男子惊惧的叫喊:“你别乱动了!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哎呀你别咬我啊!”
  随即是“哐当”一声闷响,一扇房门猛然打开,逃跑的男子直直撞在綦妄身上。
  “尊上?”男子吓了一跳,双眼睁圆。
  綦妄认出他来,冷声道:“东流?”
  房间里一个女子背朝大门,披头散发,被死死捆在椅子上,手脚扭曲得像要被勒断了一般,却还在拼命挣扎。
  “放了我……快放了我!”女子发出凄厉痛苦的叫喊。
  綦妄狠狠把东流抓起来:“你小子狗胆包天,敢在我这里囚禁凡人!想死!”
  “是误会,都是误会!”
  东流大声求饶,亮出两条手臂:“尊上你看,我被她抓的浑身是伤,我没有囚禁她,是在救她!”
  权青实听女子声音有几分熟悉,就摸索着走近屋里:“银弓姑娘……是你吗?”
  东流急得大叫:“你不能过去!会死人的!”
  权青实一愣神的功夫,女子已经挣脱绳索,疯了一样朝他扑过来,抓着一条胳膊,张口就咬。
  綦妄眼疾手快,用灵气扯住女子,往后一扔,东流趁机用绳子把她松脱的双手再次缠紧,好不容易才把人重新制服。
  女子侧躺在地上还拼命扭动着,黑发遮住脸,呜呜咽咽地哭喊:“放了我……我要出去……”
  权青实摔在门口,綦妄急忙扯开袖子查看他的伤,尽管衣服厚实,胳膊上还是被咬出一个清晰的红印,如果被直接下口,恐怕肉都咬掉了。
  “疼不疼,还伤到哪儿了?”
  东流累瘫在地,哎呦哎呦地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苍天啊,可救救我吧!”
  他穿着一身灰褐色裋褐,头发编成短辫搭在后背,个子不高却手长脚长。
  綦妄一边用灵气给权青实阵痛,一边质问道:“你怎么拐个疯女人回来!”
  “她不是疯女人。”
  权青实推开綦妄,单手结印,施展仙术,用妙乙宗清心咒为女子治疗,“她救了神女镇很多人。”
  不一会儿仙术就起了左右,女子终于不再挣扎,泪眼婆娑望着眼前人,哭着说:“权道长……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女子正是消失月余的银弓花魁,明明十六七岁的花样年纪,整个人却一丝生气也没有,仿佛被耗光心血,处在崩溃边缘。
  权青实把她扶起来:“银弓姑娘,是我,我来寻你,带你回家。”
  银弓仰头看着权青实,眼泪汪汪,有气无力地问:“权道长……我姐姐玉剑还活着吗?”
  权青实安慰道:“你姐姐她很好,尸鬼已被我镇杀,多亏了你来山上报讯才救了小镇,你做得很好。”
  银弓脸上忽地面带惨笑,神情扭曲,怨恨道:“我救了她们……她们怎么不来救我?我要死了,我要死在这了!”
  “你不用怕,我会带你回家,让你与玉剑团聚。”
  权青实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暗暗把清心咒输送到她身体里:“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银弓稍微闭了闭眼,神志似乎清醒了些,她喘息之后慢慢说道:“那日……我给你报讯之后,本想着带姐姐出门避难,东西都收拾整齐,玉剑还磨磨蹭蹭地要去换衣服……我只好在马车里等她。”
  “可是棋灵和丹青忽然过来,我怕被她们发现,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身后的妆匣镜子就把我吸了进去!”
  “我吓得要命,怎么也逃不出来,以为是被妖怪吃了……后来就感觉天摇地动,晃了一路……等我再被这镜子吐出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同心镜想保护她不受尸鬼侵害,才会自行将她装进镜中。
  綦妄听后恶狠狠地看了东流一眼:“你也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东流擦擦汗,焦急辩解:“尊上,这事情说来话长,前段日子骨达和我们讲,今年肯定会有美人入府,要提前置备一些女子常用的家私物件,他从账上支了二百两银子给我……让我出去采买……”
  他满脸懊悔:“可是……我到不老居赌了两把就输光了……没办法,只能做回老本行。”
  他生前是个小有名气的盗贼,成了青鬼还没放下这门“手艺”,成日鬼混,到处偷鸡摸狗,才有了今日之祸。
  “我混到神女镇上偷了些金贵之物,搬回来才发现,这妆匣镜子带着法术,里面竟然藏着个凡人娘子,我想送她出去,可是怎么都送不出去……”
  綦妄恼火:“送不出去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出不去?我看你是见色起意!”
  东流抬手赌誓:“尊上,我要是敢说一句假话,就让我掉到命河里炼成魂浆!真的送不出去!”
  银弓也替东流求情:“他说我身上有股活人气味,要是被其他妖怪尸鬼发现,肯定把我抓去生吃……所以就一直把我藏在这里……”
  东流赶紧附和:“尊上,是真的,我不是故意关着她,是想保护她。”
  綦妄又问:“那你做了什么叫她疯成这样?”
  东流眉毛耷拉,特别委屈:“真不怪我,我好吃好喝供着她,怕她烦闷还捉了一只野兔子陪她,但是她有一天突然就把兔子掐死了,还日日嚷着要吃肉喝血,见我就又抓又咬,真是要吓死我了……”
  女子身上并无煞气,也无邪祟附体,似乎只是失心疯。可她怎么会疯魔至此,要喝血吃肉?
  权青实正用仙术救人,耳中又传来那风渡长鸣,徐徐悲音之中还带着一丝凄厉,钻入灵台深处缠绵回荡,教他头脑错乱,一时失神,连咒诀都念错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银弓突然浑身发抖,再次扑上来咬人,权青实呆呆坐着,躲也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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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黑塚(四)
  綦妄急忙将人扯到身边,训斥道:“你发什么愣?真要给这女人咬掉一块肉吗!”
  权青实撑起精神再施仙法,可是他心神不定,清心咒失去作用,幸亏綦妄将银弓拍晕,屋里才终于消停。
  权青实隐约察觉,银弓发狂和那风渡声音有所联系,心急道:“得尽快把她送出去,不能再耽误了!”
  东流呛声:“这位朋友,你说的简单,能走的通天路我早都试了,她每次都会被拦回来……怎么送?你说说还能怎么送!”
  权青实摸着铜镜:“我用仙法试试。”
  说完就念出铭文咒诀。
  失踪的妆匣就在桌上摆着,两镜相遇,权青实一念咒,妆匣立即发出震颤。
  两枚镜子互相牵制,彼此角力,最后是子镜占了上风,妆匣上的母镜“咔哒”一声脱落下来,飞到权青实掌心之上。
  悬浮相对的铜镜旋转着嵌在一起,合二为一的瞬间灵力汹涌碰撞,铜镜法力更胜一筹。
  权青实察觉到铜镜有所变化,他面带喜色:“我再把她装进镜子里面,就能送出去了。”
  可几番尝试,铜镜都不配合。
  綦妄想取过铜镜,却发现这法器一心认准了权青实,牢牢粘在手上,连他也拿不下来。
  为何武鹤风做的老古董会跟权青实如此亲和,就像是专程为他打造的一般?
  难道武鹤风与权青实有些渊源?
  綦妄带着怀疑,按下权青实的手,“别再白费功夫了,现有咒诀只能驱使子镜,母镜还不听你的,新的铭文我来核对,只怕她要再等一晚。”
  原来铜镜嵌套之后,背面的花纹也拼成一幅完整的图形,那母镜之上也刻着一圈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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