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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忘崽牛奶(玄幻灵异)——杳杳一言

时间:2023-11-15 09:59:10  作者:杳杳一言
  他以前在海洋生物研究所的时候就负责过一段时间科普工作,所以撰写科普稿子时还算得心应手,他花了一个早上埋头写了两篇稿,发上去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内容有了,还缺宣传。
  他主动联系了联盟自闭症关爱协会,以黎非明的名义,向对方申请了一个广告位。
  对方问起时,他只说:“是,我姓黎,我们这个电台是纯公益属性的,之后我们会和天文馆达成合作,让那些对天文感兴趣的自闭症或者孤独症的孩子去天文馆里免费参观。”
  对方表示会考虑。
  挂了电话之后,黎非明笑着问:“这么不想沾那位的光?”
  钟息没吭声。
  “我已经把我们的电台发到好几个自闭症的社群里了,还加了几个自闭症家长的联系方式,其中有一位妈妈同意自己的小孩今晚和我们连线,今晚八点半。”
  “你做好准备了吗?”钟息问。
  黎非明伸出四根手指:“四个要点,语气要积极正向,问题要简单明确,一次只问一个问题,最后,不管孩子说什么都要给予夸奖。”
  钟息点了点头,“期待你的表现。”
  黎非明看了看钟息的科普文章,忍不住说:“你大学学的是弹药工程,工作在海洋生物研究所,竟然还能写天文学科普?”
  钟息弯了弯嘴角。
  “你好厉害啊。”
  钟息表现得很谦虚,“没什么厉害的,都只学了些皮毛,天文也只是爱好。”
  “不,你已经将这份爱好变成了工作。”
  钟息检查了一下话筒和声卡,然后抬眸笑道:“是,会越来越好的。”
  “我为我昨天的擅自揣测向你道歉。”
  钟息平静道:“没什么,我也缺乏和人相处共事的经验。”
  钟息拍了拍话筒,问黎非明:“声音清楚吗?有电流声吗?”
  黎非明说:“没有,一切都很好。”
  当天晚上,钟息在电台后台打开热线通道,因为热度很低,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连线发了会儿牢骚,八点半的时候,有个男孩准时连线,开口就是一声狗叫。
  钟息愣住。
  男孩的母亲立即上线说:“不好意思,他最近很喜欢模仿狗叫声,来,阳阳,跟叔叔们说你今天做了什么?”
  “学了算数。”
  钟息柔声说:“学了算数,真厉害。”
  男孩的思维很跳跃,他很快忘记了刚刚的对话,告诉钟息:“我去超市买水果了。”
  钟息问:“买什么水果?”
  男孩说:“香蕉。”
  随后又说:“太阳星星都有。”
  黎非明愣住,他根本没听懂孩子在讲什么,刚想引导孩子做算术题,钟息却轻声说:“你好聪明啊!阳阳,你怎么知道太阳和星星是同时存在的,你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星星吗?”
  孩子重复着那句:“太阳和星星。”
  钟息说:“今天我们能看到北斗星哦。”
  钟息就这样不厌其烦地和孩子聊了很久。
  下播之后,黎非明说:“钟先生,你是一个心善的人。”
  钟息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然后收拾好包,和黎非明一起离开了图书馆。
  “今天图书馆还是没有人来借书。”
  钟息说:“慢慢会有的。”
  “你联系上天文馆了吗?明年我们能如约拿到和天文馆的合作吗?”
  “一定可以。”
  黎非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钟息身上,惊讶于他的变化,明明一个多月前刚来岛上时,钟息常常抱着孩子,神情落寞地坐在院子里,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那时候黎非明根本不相信,也想象不到,钟息的内心竟然藏了那样巨大的能量,释放出来时让他刮目相看。
  “你这个笃定的样子,完全不像beta。”
  钟息皱起眉头:“那像谁?”
  “曾经的霍理事长,几天后的霍总督。”
  钟息愣了愣。
  黎非明笑着说:“他刚任职蓝岩基地理事长,在任职典礼上演讲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语气,坚定自信,充满力量。”
  钟息却说:“这是夸奖吗?”
  黎非明微微愕然。
  钟息两手背在身后,语气直率道:“夸我就夸我,为什么要带上他?”
  霍司承固然优秀,但他的成就和他的身世家境,和他从小接触的资源,和他与生俱来的信息素等级,也是分不开的。
  钟息不认为用“有顶级alpha的影子”来夸奖一个beta,是值得高兴的。
  他懒得和黎非明争论,快步回了自己家。
  周斐和钟毅德刚看完电视准备回房间,钟息开门进来,周斐说:“累不累啊?”
  钟息说:“还好。”
  “早点睡吧。”
  钟息停在二楼转角,说:“好。”
  .
  霍司承在小木屋门口等了很久,等到夜色渐深,凉意弥漫着整片树林,凉风吹着簌簌的叶子,吹动霍司承的衣摆。
  他看了时间,拿不准钟息今晚会不会来。
  有可能不来。
  霍司承看了眼时间,十点十分。
  应该不会来了,这个时间点霍小饱大概已经睡熟了,钟息又不可能单独来见他。
  霍司承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声童稚气的“斑斑,你跑慢一点,我要追不上你了”。
  霍司承猛地顿住,握着饭盒的手止不住颤抖,他敛声屏气,确定脚步声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的梦境幻想。
  他先是看到一只朝着小木屋猛冲过来的小狗,然后又在石路的尽头看到一个小小的鹅黄色身影,是他的霍小饱。
  霍小饱追着斑斑上了山。
  钟息跟在他们后面。
  霍司承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竟然开始紧张。
  霍小饱一开始还没注意到霍司承,他一手抓着小草一手抓着棕色小熊,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一不小心被石子绊倒,还没来得及喊妈妈,就倒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霍小饱懵懵地抬起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霍司承。
  小家伙呆了足足半分钟。
  霍司承就看着他的眼眶里逐渐蓄起眼泪。
  这可把霍司承心疼坏了,连忙把他高高抱起,和他脸贴着脸,哄道:“小饱不哭。”
  霍小饱哭着说:“坏爸爸!”
  小家伙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霍司承的肩膀和脖子上,他在霍司承怀里拳打脚踢,发泄了一小会儿,他又缩在霍司承怀里抽抽噎噎。
  霍司承抱着霍小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他舍不得松手,掌心摩挲着霍小饱的后背,把他紧紧按在怀里。
  他说:“爸爸回来了,小饱,爸爸跟你道歉。”
  霍小饱坐在霍司承的臂弯里,委屈巴巴地说:“爸爸推我,爸爸不要我。”
  钟息独自走进小木屋,让父子俩在外面尽情地演煽情大戏。
  听到儿子的哭声,霍司承心痛到说不出话来,他和霍小饱抵着额头,哽咽地说:“是爸爸错了,爸爸以后再也不会让小饱伤心了。”
  霍小饱把脸埋在霍司承的肩头,抽抽搭搭地哭了好久,霍司承耐心地哄他。
  斑斑在一旁都看懵了。
  片刻之后,霍司承终于想起来:“爸爸做了夜宵,是小饱最爱吃的南瓜小饼,还有鱼丸汤。”
  霍小饱哭得涕泪横流还不忘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吃、吃鱼丸。”
  霍司承把霍小饱抱进小木屋。
  霍小饱坐在霍司承腿上一口气喝了半碗鱼丸汤,霍司承帮他擦着嘴。
  钟息在一旁看书。
  霍司承问:“我带了两份,息息你——”
  钟息没搭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看书。
  “……”
  霍司承尴尬地回头继续照顾霍小饱。
  霍小饱用勺子挖起一颗鱼丸,没有送进嘴里,而是高高举起,霍司承心里一喜,以为霍小饱是要送给他吃,刚要张开嘴,忽然听到霍小饱说:“斑斑,过来。”
  “……”
  霍司承看着黑白的斑点小狗跑过来,吃了霍小饱扔在地上的鱼丸。
  霍司承忍气吞声地拿纸巾擦了擦地。
  霍小饱吃饱喝足之后,脱了小靴子滚到钟息怀里,钟息揉揉他的小肚子,说:“小饱要变成小猪了。”
  霍小饱连忙说:“不是小猪。”
  钟息轻笑。
  霍司承有点拿不准自己现在的地位,他局促地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身子时常往前挪一挪,朝着钟息的方向靠得更近一些。
  钟息忽然说:“你一出现,我的星星就不见了,每次都这样。”
  霍司承心头一凛,脑筋极速运转。
  钟息这是在试探他吧。
  试探他对他事业的关心程度。
  他小心翼翼地说:“你的电台我从头听到尾,特别好,息息,我特别为你开心。”
  钟息挑了下眉。
  他刮了刮霍小饱的鼻梁,又对霍小饱说:“小饱,妈妈的星星不见了。”
  霍小饱非常震惊,立即爬到窗边看了看,他表情认真,嘴里还数着一二三四,好像真的在帮钟息找BR2786。
  尽管天上的星星他一颗都不认识。
  尽管BR2786根本不存在。
  他爬回到钟息怀里,抱着钟息安慰道:“妈妈,小饱以后做宇航员。”
  钟息惊讶于从霍小饱口中听到“宇航员”这么高级的词汇,看来科教频道还是有育儿作用的,他抱住霍小饱,说:“为什么要做宇航员?”
  “小饱带着妈妈去天上找星星。”
  钟息和霍司承同时愣住。
  霍小饱说:“如果妈妈去了星星上,小饱想妈妈了,就开飞船去找妈妈。”
 
 
第59章 
  钟息承认自己内心有松动。
  霍小饱在霍司承怀里会有很不一样的一面,闹腾、鲜活、恃宠而骄,他会大咧咧地用脚踩着霍司承的膝盖,让霍司承抓着他的手,然后像小猴子一样在霍司承身上攀爬。
  这样的活力,似乎只有霍司承在的时候,霍小饱才会有。
  还有霍司承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的神情,也让钟息频繁想起一些称得上美好的往事。
  伴随着松动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他知道他的心还没完全修复。
  还不能容纳霍司承再一次的入侵。
  他得找到一个霍司承和星星能共存的状态,他隐隐摸到了那个状态的边缘,但他知道那还不够清晰有力,不够支撑他的后半生。
  所以他还是没有心软,在霍司承试图躺到霍小饱身边时,阻止道:“你想干嘛?”
  霍司承脸色一讪。
  “我在这边守着你们。”
  钟息漠然道:“霍司承,不要得寸进尺。”
  霍司承最后只能悻悻离开。
  月色昏沉,星光稀疏,钟息靠在床头望向窗外,山风和海浪逐渐结束了喧嚣,和霍小饱均匀的呼吸声一起融入了宁静的黑夜。
  清晨时分,钟息抱着霍小饱回到家,正好撞见从卧室里出来的周斐。
  钟息莫名一阵心虚,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溜进房间,刚抬脚就被周斐叫住。
  “你没在家里睡?”
  钟息心头一紧,清了清嗓子说:“昨晚有北斗星,我带着小饱在小木屋里睡的。”
  周斐走过来,看了看毯子里的霍小饱,钟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钟息从小就不会说谎,喜怒哀乐全都显露在脸上,周斐将信将疑,追问道:“真的是在小木屋里睡的?”
  “真的,您可以去小木屋看一看,暖风机才关,床被都还是热的。”
  钟息急着佐证的语气让周斐脑中的警钟惊响,周斐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太晚了,你们都睡了。”
  周斐满眼都是狐疑。
  钟息先把霍小饱放到床上,然后掩上门,慢吞吞走回到周斐身边,周斐抓住他的胳膊,拧着眉头问:“霍司承是不是还在岛上?”
  钟息老实交代道:“他在岛上,但这几天就要回去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斐看着钟息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这和四年前有什么区别?那时候她和钟毅德语重心长地劝钟息不要再搭理霍司承,甚至劝他请一段时间假不去研究所,不给霍司承可趁之机,不要再和霍司承接触。
  钟息嘴上说好,转头就被霍司承骗了出去。
  难道这段孽缘就斩不断吗?
  周斐想不明白。
  “你又心软了?你又要重蹈覆辙?”
  周斐的话一声声敲在钟息的心上,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像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知道他和霍司承不合适,也因此让父母担忧牵挂,但他和霍司承毕竟在一起七年,是十九岁到二十六岁的七年,一生能有几个七年?况且他们还有一个霍小饱。
  真的要让霍小饱成为单亲家庭的小孩吗?
  钟息感到矛盾和为难。
  成年之前,父母替钟息做了所有决定,成年之后,又遇到霍司承。
  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思考过,永远是被动地接受,接受霍司承的闯入、接受仓促的婚姻,接受成为理事长夫人后的一切,连离婚都是情绪到了崩溃的边缘才被迫选择的逃离,现在又因为心软,再度和前夫产生交集。
  其实有时候钟息恨的不只是霍司承,更是懦弱的自己,在命运的转折点上,但凡他鼓起勇气抗争一下,都不会落得如此尴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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