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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他有眼无珠(近代现代)——蒋蟾

时间:2023-11-15 09:58:00  作者:蒋蟾
  双方握手寒暄,男人做自我介绍前目光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淡淡一瞟,声线是那种阅尽千帆的醇厚低沉:“深远航运,李熵容,幸会。”
  车子丝滑倒进库位,方凝的电话准时打来,操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催促:“到了没有,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李济州将车熄火,不紧不慢地摸过烟盒弹出一支烟低头叼住,慵懒且从容:“那就让他们等一会儿。”
  因为那则石破天惊的视频,阮薇薇父母当即报了警,方星杰被带走审讯,方炳辉称病告假,局势反转,数日前被董事会投票撤下副总裁头衔的李济州,又重新成了座上宾。
  用方连海的话说,简直就是一出贻笑大方的闹剧。
  被方家父子联手蒙骗,董事会几位元老无不觉得颜面尽失,有些话摆在台面上说未免太过直白尖锐,但事实就是,几天前的他们其实并不在乎那五十万究竟是不是受贿的赃款,彼时李济州丑闻缠身舆论炸锅,公司股票备受牵连,他们联起手来默许了龚士严的指控,甚至是想借此机会让方凝元气大伤的。
  现如今方家父子垮台,那群人便立马倒戈,骑墙派鲜明的作风可见一斑。
  一场毫无异议的决策会顺利结束,董事局全票通过,同意李济州恢复职务,头衔擢升一级,方申集团新任执行总裁。
  会后,谢绝了那群老狐狸要设宴为他接风洗尘的提议,李济州径直回了暌违数日的办公室。
  老板这几天虽不在,助理倒是照常上班,在李济州经过时从电脑后方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面色如常地喊了声李总好。
  李济州微微颔首,步伐稍顿,刚回来就给人派活:“把生态园项目的最新进度整理一份详细的资料拿给我。”
  助理利索点头,垂下眸拿起鼠标开始干活。
  关起门一头扎进工作中,李济州潜意识里很想让自己忙起来,最好忙到应接不暇脚不沾地,也就没空再去想七想八了。
  项目各模块负责人进进出出,堆积成山的审批文件一沓一沓地往里送,落地窗外从天光大亮到日暮西沉,又升起万家灯火,夜幕一寸一寸加深,高层隔绝噪音,周遭万籁俱寂。
  将近十点钟,李济州手臂上搭着外套推门而出,看样子似乎准备下班,经过开放式办公区,头顶一排排灯管熄掉大半,尽头处靠近总裁办公室的位置,助理居然还在。
  他走过去敲了敲桌面,“还没走?”
  助理抬起头:“我怕你一会儿有事找我。”
  “没什么事了,赶紧下班吧。”他声线沉哑,眉骨下压着深深的疲倦,勾起唇很淡地笑了笑,“以后除非特别交待,不用留下来陪我熬着,省得你男朋友骂我这个老板是周扒皮。”
  他不知哪里来的闲情逸致,或许就是单纯地想找人说说话,斜倚着玻璃挡板,西装外套倒手拎着,有种落拓的倜傥。
  这显然是一种错觉,她的老板可是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怎么会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助理撇开杂念,点点头起身收拾东西,李济州原本可以先走一步的,却留下来等了她一会儿。
  电梯一路下行,抵达一楼后开启,助理跟李济州道了声别,两只脚都迈出去了,又站在门口回头看过来。
  她是985本硕毕业的高材生,工作了七八年,身上还带着点学究的气质,总是一本正经又郑重其事,说好听点是认真专业,难听点那就是沉闷无趣。
  但此时此刻,连她都破天荒地关心起自家老板的情绪了:“李总,你看起来很累。”
  李济州愣了一瞬,旋即很无所谓地耸肩笑了:“加班到深夜能不累么?”
  助理却摇摇头,无人控制的电梯门徐徐扣上,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十字路口红灯漫长的倒数,李济州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机,惯性点进微信,发给白桦的消息还停留在几天前,对方始终没有回复过只言片语,好像已经单方面将他屏蔽。
  李济州的微信每天都会接收到很多消息,他的私生活向来精彩纷呈,很多人并不在乎他风流滥情,哪怕讨不到实质性的好处,春宵一度也是赚的。
  那些人恐怕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做了件放在几个月前无论如何都干不出来的事,将白桦的聊天框置顶。
  即便这样,也是徒劳,他像是被困在了一张叫白桦的网里,丢下网的人已经走远了,只剩他自己还在茫然四顾画地为牢。
  深夜十一点,闫启航拉开门,一下子愣住了,门口站着的男人高大挺拔,衣角沾染着暮秋的寒气,“抱歉。”居然还很礼貌,一双深眸直直看来:“打扰了,我只是想知道,白桦这些天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闫启航下意识想说没有,却又被那双幽暗眼眸盯得无法撒谎。
  “有的。”
  “什么时候?”
  “就你上次过来找他,走后没多久,”闫启航一五一十道:“白桦哥就回我消息了。”
  李济州半晌没吭声,再次开口,声线比方才沙哑低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告诉我他已经回老家了,你要是不信,我把聊天记录拿给你看。”
  “……不用了。”他转身离开,背影狼狈而寥落。
  楼道口昏暗的声控灯亮起,德比皮鞋踩在水泥路面上沉闷缓慢,车就停在巷子口,李济州拉开门坐进去,动作机械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打火机砂轮滚动,火星亮起,他深抿一口,烟雾缭绕中,吐息绵长。
  该松口气的,最起码确认了白桦安然无恙,只是不想再与他有瓜葛。
  这样也挺好。李济州想,以前总是嫌弃那些小情人分手后哭哭啼啼不够洒脱,如今真来了个痛快洒脱的,反倒是他无法适应了起来。
  手机在中控台震动,不知是谁,但好歹出了点声响儿将他的思绪拉回,他叼着烟头划开屏幕,指尖漫无目的地轻点,突然一阵毫无征兆的钝痛从心口开始蔓延,转瞬间直抵四肢百骸,那感觉过于霸道强烈,迫使他不得不仓促取下烟蒂,脱力般地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
  原来这就是被人抛弃的滋味,确实,挺不好受的。
 
 
第五十章 最爱
  黄淮笙似乎铁了心要好好培养儿子,把人交给他最得力的下属郑秘书身边挂职锻炼,此后一周,黄净之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董秘郑军平大学毕业就进了黄氏总部,那会儿集团规模不像如今这样恢弘庞大,甚至连黄净之都还没出生。他任董秘那年黄净之三岁半,往董事长家里送文件时碰见过几次这个金枝玉叶的小少爷,有回正好是黄净之在练习马术,丁点儿大的娃娃骑在一匹毛发油光水亮的棕色pony马上,体态优美飒爽,动作干净利落,不知是摔过多少次换来的老练娴熟。
  彼时他也刚刚喜得麟儿宠爱备至,对董事长家严苛的精英教育不敢苟同,亦无可置喙。
  车停在一处僻静的百年老字号饭店正门,来时路上郑秘已经同黄净之讲了此行的目的,今天要宴请的主角是政府那边的,平时这些人最难请,只有在用到你时才主动递来橄榄枝,黄氏集团旗下文旅公司跟深远航运这次的战略合作就是由当地政府牵头,规划的是未来近二十年的发展。
  这种饭局多半无聊,正事都摆在会议桌上谈了,推杯换盏间无非是些虚无缥缈的车轱辘话,吃到一半郑秘偏头低声问黄净之,无不无聊。
  他说:“还行。”
  到底是娱乐圈里浸淫过的人,表情管理满分,摆着一张标志性笑脸能撑全场,嘴又甜态度也谦逊,在座的都是跟黄淮笙差不多年纪的长辈,知道他是黄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话都捡好的说,格外宽容。
  唯二年轻的那位,远道而来的深远航运CEO李熵容却没那么好的待遇,但他酒量似乎很好,来者不拒地一杯接一杯,接连喝倒了一位副局长和某某书记,依旧面不改色。
  中途不知谁点了根烟,尼古丁焦油的气味盘旋在包厢内久久未能散去,黄净之觉得闷,起身出去了。
  这家饭店是古式建筑,出了包厢门外头是条半封闭的回廊,檐上挂着雕花六角宫灯,不作照明只为美观,风拂过,灯影拓在墙壁上,煞是好看。
  九月底的B市夜晚已经有了明显凉意,黄净之出来得仓促,西装外套忘了拿,但他一时半刻又不想折返回去,就往墙根背风的地方靠了靠,抬头望着天边那一轮将圆未圆的月亮出神。
  看着看着,掏出手机情不自禁地拍了一张。
  他当明星那儿是Bathory三个人里面营业最勤的,经常拍一些看似很日常却又没头没尾的照片po到微博上,与其说是营业,不如说是一种生活状态,随性散漫,不受拘束,天马行空,粉丝们甚至专门建了个话题叫#黄净之的看图说话时间#,认认真真地陪他玩。
  退圈后他的微博就再没登过,像是埋葬一段经历般被封存在旧时记忆里,这会儿突然有了雅兴,想了想,索性发了个朋友圈。
  他回B市的消息还没传开,这一发不得了,瞬间炸了锅,一分钟不到点赞评论50+,还有人直接私聊过来,问他这会儿在哪儿。
  他照片里把饭店后花园里的一大簇月季也拍了进去,便顺手配了四个字——花好月圆。
  完全字面的意思,却引人误会。
  颜砚显然误会了,在群里艾特他:是上回那个人吗,花好月圆,啧啧……
  黄净之懒得理睬他,好友圈的通知还在持续累加,他突然有些后悔如此高调,正考虑要不要删除,界面切回,目光落在一片点赞头像中,蓦地定格。
  不远处包厢门推开,一线光透出,又有人离席,黄净之应声回望,看清一道修长高挑的身段,是李熵容。
  他迈步走出,熨烫笔挺的西装三件套一丝不苟,手里另外还拿了件外套,乍一看有几分眼熟。
  似乎有些许近视,李熵容在门口停顿须臾,才朝黄净之站立的方位看过来。
  将手机揣回兜里,黄净之扭过身与他对视。
  这几天虽然工作上的对接有来有往,但俩人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一对一的互动,飞机上的一面之缘仿佛是个转瞬即逝的插曲。
  他走过来在黄净之面前站定,将手里拿着的外套递出,语气淡淡的,没有寻常人那种献殷勤的热切,好像完全是举手之劳:“外面冷,把衣服穿上吧。”
  黄净之小小地怔了一瞬,不露声色地接过来,道了声谢。
  李熵容回转身,与他并排靠着墙根站着,片刻后一根烟叼进嘴里,掌心拢在嘴边点火,觉察到旁边人的目光,转头询问:“来一根?”
  “我不抽烟。”黄净之说。
  李熵容轻微地抬了下眉,打火机火苗熄灭,他取下未点燃的烟,夹在修长的指间把玩。
  “听黄董说,你前段时间去了趟N市?感觉怎么样?好玩吗?”
  他的口吻类似长辈哄孩子,跟询问从游乐园归来的小朋友今天都玩了什么项目没区别。
  甚至还给人一种错觉,那游乐园就是他家开的。
  黄净之惊讶于父亲居然会跟这位合作伙伴聊这些偏私人的话题,至于他在N市的经历,也不知黄淮笙了解多少,父子俩在这件事上维持着一种微妙而又默契的缄默。
  又或许,他就是想借李熵容的口试探些什么也未可知。
  “容总是土生土长的N市人,问这种问题就好像在说:‘让我考考你。’”
  黄净之纯属故意找茬,本意想让人知难而退,李熵容表情很淡地笑了一下,偏过头看他,不疾不徐:“你为什么叫我容总,而不是李总?”
  他的五官轮廓是黄净之很熟悉的高鼻深目棱角分明,李家祖上应该有少数民族的血统,但又跟李济州那种浓墨重彩杀伤力极强的英俊不太一样,也可能是被气质中和掉了,更为内敛深沉。
  “一个称谓而已,李总介意的话,我改口就是。”他倒从善如流,细听之下却压根不像那么回事,语气好生敷衍,带着明显的边界感。
  李熵容能感觉出他并不是很想跟自己聊天,两人站在檐下共赏一轮圆月,彼此间的气场却像是隔着楚河汉界,融不到一处去。
  他抬起夹着烟的手,无所谓地笑了笑:“随你开心,怎么叫都行。失陪,我去抽根烟。”
  等李熵容走远,黄净之重新拿起手机,屏幕还停在微信好友圈界面,新通知提醒持续刷新,可在那琳琅满目的头像里,却不见了先前点赞的那位。
  那晚一次不甚友好的简单交流后,李济州一度以为他已经被黄净之“礼貌”拉黑了,所以猝不及防刷到对方发的好友圈时,硬生生愣了几秒钟。
  一张像是随手拍下的风景照,毫无镜头美感,光影,滤镜,布局,这些统统没有,只一轮圆月当空,花团锦簇,配文也直白,花好月圆。
  原来大明星也这么接地气。
  错手点了赞又取消,但愿没被对方发现,不过即便发现他也无所谓。
  李济州几乎脚不沾地忙了一天,连中饭都没顾上吃,拉着不同部门的管理层连着开了三轮会,头昏脑涨一肚子官司,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方炳辉的死忠亲信,习惯了推诿扯皮的行事风格,早练就一套欺上瞒下的周密话术,李济州有心揪出一两个典型杀鸡儆猴,他向来杀伐果断六亲不认,也真就这么办了,效果立竿见影,只是散会后没多大会儿,电话就打到他手机里了。
  他就晾着,一个也没接。
  傍晚六点多,助理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想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李济州整个人陷在真皮座椅里,正抱臂闭目养神,被动静吵醒,坐起身道:“你帮我订个晚餐,然后下班吧。”
  助理点头说好,半个身子退出去,想了想又探进来多嘴问了句:“李总,你还不下班吗?”
  “下了班也没地儿可去,不如在公司待着。”李济州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手机,低头划开解锁。
  助理默了声,悄然退至门外,这架势看着像为情所伤,真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有人“花好月圆”,有人“孤芳自赏”,李济州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脚下匍匐着城市夜晚的车水马龙,四通八达纵横交错,高层办公室内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太静了,静得让人心口莫名发慌,又像是被丢入密封的罐子里,唯剩的氧气被一点点蚕食殆尽后,窒息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从来都不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也无须耐得住,反正招招手就有人心甘情愿投入怀抱,或许正是先前百无禁忌的生活太过精彩纷呈,才衬得此刻孤家寡人的寂寥这样鲜明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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