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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灵要拍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如何一步一步堕落。
残忍一点说……其实这个主角已经不普通了，普通人，哪怕是抄，也抄不到那么出名。
真正的普通人的故事，可能会更加坎坷。
庄慕时偶尔也会想，他有没有可能真的成为这样的人。
“在想什么？不早点睡觉。”宋禹舟在他旁边坐下，揽住他的肩膀，亲吻他的鬓角。
“我有点摸不准该怎么演。”庄慕时钻进他怀里，底气不足地说，“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本来看那些人的主页，就是想找信心，知道有人比自己过得差，会有幸灾乐祸的感觉。但他没有想到，被他用来嘲讽的对象，居然比自己过得更好，甚至于……做成了他梦寐以求，却永远无法达成的事。那个时候，他为自己搭建的堡垒坍塌了，他对自己说他已经很厉害了——但事实上，他就是很差，无论是人品、财富、还是音乐天赋。我都分析出来了，可我控制不好情绪的度。”
“这样吗？”宋禹舟眼底划过笑意，“那交给我吧。”
第164章 大结局2
庄慕时和往常一样赶往剧组。
他在穿行的人群中，寻找着宋禹舟的身影。
宋禹舟今天早上的态度怪怪的，明明前一晚睡觉前还好好的，现在却很冷淡。
是因为睡得不好？还是其他的？
他根本摸不清宋禹舟在想什么。也没有时间去想。
一到剧组，巫灵就开始来检验他的状态。
庄慕时看着巫灵沉思的样子，心里不停打鼓。
忽然，他在不远处看到宋禹舟身影，眼睛一亮。
宋禹舟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的热情，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他看到宋禹舟在一个算得上英俊的年轻男人面前停下，温文尔雅地和对方说着什么。
对方的脸有点红，局促不安地和他问好，因为紧张，手里搬运的道具掉到地上。
对方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捡道具。
宋禹舟微笑着摇摇头，蹲下，有条不紊地帮他收拾着。
在把道具交到对方手中的时候，宋禹舟故意没有马上松手，引得对方抬眸看他。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好像一簇烟花被引燃。
对方的脸更红了，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宋禹舟还是噙着笑，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似乎蕴含着无限柔情。
好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在这个严寒的冬日，把庄慕时冻成冰川。
“准备好了吗？”巫灵按住庄慕时的双肩，手掌微微用力，将他的注意力唤回到自己身上。
“啊……现在……开始吗？”庄慕时迟钝地问。
“现在。”巫灵的语气不容拒绝。
他捏了捏庄慕时的肩膀，示意他马上投入状态。
庄慕时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躲避镜头的瞄准。
不行，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但是，他怎么也没办法集中精神。宋禹舟看他时冷漠的神情，和面对其他人时温柔关切的神态，交替在他脑内重现。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非常不专业，可是他没办法把这些驱逐出脑海。他想向巫灵申请等一会再拍摄，巫灵坚决的态度却让他所有的希望破灭。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知道要拍多少次才能过。
他像行尸走肉一样，凭借肢体记忆坐到电脑桌前，继续前一日未拍完的剧情。
发现口口声声只爱自己的粉丝其实对很多人都是这样示爱之后，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他点开了那些小UP的主页。
这个快一年没更新了，是放弃了，还是换号了？
【昨天还和他说不要跟巫灵学，怎么今天就喜新厌旧了。】
这个删号了。哦对，好像是有几个人，因为受不了他的粉丝的狂轰乱炸，所以选择删号离开。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
【怎么可能睡了一觉就变了一个人。是演的吗？】
这个换了好几个不同的风格，结果都不理想，就那么普普通通地淹没在人海里。
【宋禹舟总是会即兴演出，而且前一天他保证了会帮忙。这是他寻找戏感的方式吗？】
这个人因为站在最前线讽刺他，吸了一大批粉，结果没过多久自己也被爆出抄袭，被一阵反扑，现在已经无人问津。
【不、不要帮他找借口了。信任男人是悲剧的开始。】
每一个有他现在过得好。
【等今天拍完就把宋禹舟揍一顿。】
按照剧情，他应该扭曲地笑起来，到那时他现在一点也不开心。
他扯动嘴角，露出阴郁怪异地笑容。
真可惜啊，一个个都过的不如意。
可能是因为确实不在状态，巫灵让他拍了好几条，等到落日西沉，才允许他接着演下面的剧情。
他点开那个弹钢琴的少年的主页，百无聊赖地滑动着鼠标滚轮。
在看清那个人发的最新的照片的内容时，他闲散的表情瞬间凝固，脸部肌肉微微抽动。
是，今天宋禹舟主动搭讪的那个人。
握着鼠标的五指无意识地收紧，本就在撞击后脆弱不堪的鼠标外壳，在清脆的声响中被掰断，尖锐的边缘划破柔软的指腹，一串血珠接连不断地冒出。
而他仍旧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屏幕。
是这个人，他绝对不会认错。
英俊而稍显青涩的面容，清澈爽朗的笑容，眼里充满未见过阴霾的纯真温柔和对未来的热切期望。
他的呼吸不由得加重，胸口剧烈起伏。
是他，今天，宋禹舟关照的就是他。
他把这个人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仔细打量了一遍，连被衣袖遮住一半的手表的造型都没有放过。
确实是很优秀的一个人，俊秀的外表，优渥的出身，谦逊温和的性格，从眼神就能看出，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所以对任何事物保持着信赖和友善。
拥有强大的内心去释放爱，和他待在一起，一定是轻松自在的。
很阳光、很积极、很有活力。像是用最严格的条件培育出的纤尘不染的花。
这样的人，被喜欢，再正常不过。
如果那个人不是宋禹舟的话。
指腹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大脑，提醒他冷静下来，好好演戏，而他却沉浸在自虐般的妄想中无法自拔。
他知道这个人没有错。他什么都没做，是宋禹舟主动找上他的。
至于宋禹舟，他肯定不道德。
但，有时候庄慕时会想，人会自然而然地被美好的事物吸引。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天生就是更容易被爱。
就像有的人天生就对声音敏感，只听一遍就能复刻曲谱；有的人手指修长，能够轻松跨越十一个度。有的人真诚、善良、热情，能自然地付出，也能坦率地索取。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应该不会天天和宋禹舟吵架，一言不合就对他张牙舞爪吧。
不像他，总跟个刺猬一样，动不动就把一身刺立起来，还不清楚对方是不是真的有恶意。
他没有那种被爱的天赋。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窗边，低头俯视着璀璨的夜景。
星星点点的灯光，好像围成了一道灿烂的星河，在风中漾起一层一层的波纹。
他忽然就想靠近一点，看清楚星浪的纹路。
再……靠近一点……
“卡——”
周围突然喧闹起来，打断他的动作。但他还是站在窗前，伸出手，痴迷地看着星海。
“不冷吗？”一股力道环住他的腰，把他从窗边捞了回来，顺便关上窗。
风与摇曳的灯火都被拦在窗外，变成静止不动、死气沉沉的布景。
“哭了吗？”有人笑着问他，用纸巾轻轻按压着他眼睛周围的皮肤。
他彷佛突然被电了一下，回过神来。
他环视着周围。
巫灵正在和摄影讨论着细节，工作人员们喜气洋洋地收拾着道具，准备收工，那个在电影里饰演钢琴天才的年轻演员，本来在和其他演员谈论着什么，在注意到他的目光时，羞涩而友好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宋禹舟不知从哪里找了个药箱，正在给他清理手上的伤口。
“嘶……”虽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水碰到伤口的时候，还是疼得他肌肉抽动。
“这东西不干净，不好好处理，小心有破伤风。”宋禹舟握住他的手腕，决然地把他从安全区里慢慢拖了出来。
庄慕时端详着他的脸。
宋禹舟已经恢复了平常的体贴样子，正细心地给他处理伤口。好像早上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所以那果然是演的吧。就是为了让他真情流露？
他五指用力，攥紧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你别握拳……嘶！”宋禹舟倒吸一口冷气，侧头躲过他的拳头，愕然地看着他。
庄慕时才不管他什么感觉，握紧拳头，又是一拳袭向他的左脸。
“宝贝，你冷静一点，”宋禹舟有些狼狈地躲避着，尝试解释自己的行为，“我早上只是想帮你找一下演这个角色应该有的状态。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闭嘴！”庄慕时双眼通红，嘴唇颤抖，举起旁边的小圆椅子向他砸去，“我揍死你！”
宋禹舟艰难地在高频攻击的夹缝中求生。
“巫导，真的没有问题吗？”摄影师担忧地看向混乱的战场：“宋老师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巫灵冷淡地抬抬眼皮，嘲讽地勾起嘴角，“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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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的部分拍完，后面的情节就简单多了。
宋禹舟也暂时告别剧组，去医院做疤痕修复。
庄慕时的生活环境有了质的飞跃。
毕竟现在演的是角色最春风得意的时间，走到哪里都神清气爽、喜气洋洋。
红气养人，巫灵说，他现在不用上妆，脸都会发光。
不需要巫灵说，他也能感觉得出来，他现在很狂妄，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到。
他有的时候会想，可能就是这份过度的自信，才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即使他被爆出巨大丑闻，也不离不弃。
这个时间段的他，太吸引人了，而且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就越闪闪发光。
光越来越膨胀，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光不是他的，而是聚集在他身边的人的。
那些聚集在他身边的人也忘了，还为了保全他的光芒而竭尽全力。
他思考过，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在很多人眼里是“坏人”，却还是有人真心实意地追随。
或许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以为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可怜人；也或许，是因为有的人必须借助某个媒介才能发现自己会发光，舍弃这个媒介，就意味着自己要重新回到黑暗中。
其实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可以发光的。
他在暗中调节自己的心态，免得自己把这种傲慢带到荧幕外。
冬去春来，春去秋至，坎坷的拍摄终于落下帷幕。
一年后，W电影节颁奖现场。
庄慕时和其他候选人坐在观众席上，等待奖项结果的揭晓。
他礼貌地和周围的人打过招呼，焦急地在周围搜寻着宋禹舟的所在。
宋禹舟是和他一起来的，但因为座位按剧组分，他们的座位不在一起。
在这个时间，他还是希望能和对方共同度过。
各异的面孔在眼前一一闪过，而他寻找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接下来我们要宣布的是最佳男主角的获奖人选，首先我要邀请一位——我的老朋友，我相信也是你们的老朋友，一起来见证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主持人俏皮地眨了眨眼，做了个夸张的欢迎动作。
庄慕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倏地转头，紧紧盯着那个入口。
在脑海内秒回过百遍的身影从容地出现在舞台上，同主持人轻快地开着玩笑。
那俊朗的脸上挂着他熟悉的，得体又狡猾的笑容。
“这还是第一次以颁奖嘉宾的身份站在这里吧？”主持人调侃道，“是不是格外轻松？终于不用坐在下面被镜头扫来扫去了。”
“我坐在下面的时候，可没有现在紧张。”宋禹舟晃了晃手中的信封，“毕竟那个时候我知道得奖的是谁，现在可不一样。”
台下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宋禹舟是很少数的，只要被提名，就很清楚自己绝对会得奖的人。
只有他说出这种话，才不会让人觉得自大。
荧幕上接连播放被提名者的精彩镜头，最后庄慕时和其他候选者们的大头出现在屏幕上。
宋禹舟和主持人装模作样地制造着悬念，缓慢打开信封。
原本低头拆信封的宋禹舟，却突然抬起头，对着某个方向露出笑容。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乌黑深邃的眸子里，浮起诱人而危险的笑意。
他根本没有看手里的名单，就嘴型张合，坚定有力地同主持人一起念出名字：“庄慕时、恭喜你。”
庄慕时是在身边的人拥抱自己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的。
宋禹舟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了，以至于他暂时忘了其他所有的事，沉溺于视线的交融中。
即使和其他人拥抱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将余光落在宋禹舟身上。
他感谢地对周围的人笑笑，快步走上台，柔和的视线黏在宋禹舟身上，从对方手里接过奖杯。
“我很高兴，能亲眼看见继任者的诞生。”宋禹舟和他拥抱，含着笑说：“别看我了，看镜头。”
庄慕时：“……”
他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他借着这个姿势，悄悄在宋禹舟手背上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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