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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缘(玄幻灵异)——只雀

时间:2023-11-15 09:40:53  作者:只雀
  神经病啊,醒的时候还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听到宋时清的声音,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要不是他反应快,肯定得顶宋时清身上。
  他要怎么办?让宋时清见识一下他的本钱吗?
  谢司珩走到洗脸池前,不爽地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两把冷水,堪堪将心底那股邪火浇下去了一点。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也皱着眉回望他。
  ……片刻后,他眼底突然升起了一抹沉思。
  宋时清刚才有反应吗?他好像一直都是软软的啊。他这个年纪起床没反应是正常的吗?不需要他帮忙看看吗?
  一连三个问题,成功将谢司珩心底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按了下去。
  直男的兄弟本能升起,责任心让他现在就想去检查一下宋时清的身体情况。
  当然,在回去之前,他得先处理一下自己。
  ·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下。
  谢司珩拿过毛巾,往头上一顶让它自己吸水,抬手开了窗通风。
  晨间凉爽的风带走了这方小空间里暖热的气息,也将谢司珩的脑子吹得清明了不少。他索性就靠窗站着擦头发,一边擦一边朝下面看。
  目光才落下去,他眼底就凝了凝。
  他就说早上隔壁的大娘为什么要那么大声的叫嚷。
  十几只鸡而已,没必要一大早吵醒左邻右舍。更何况被保护动物咬死了家畜,是可以去村委会申请补偿的。
  ——隔壁的鸡,根本就不是被动物咬死的。
  鸡圈的竹篱笆连着网被破开了一大个口子,地上留下的是人凌乱的脚印。
  即使早上方家已经清理了很多鸡毛,但那遍地撒开的鸡血却留下了。
  它们鲜红干涸地粘在水盆食槽和旁边的矮灌木上。旁边还有翻倒的木笼子,鸡蛋也碎了满地,又脏又可怖。
  这哪是黄鼠狼能干的事情,分明是有人偷摸着搞破坏。
  隔壁早上那么骂,不过是一种不点破的警告而已。
  谢司珩拿着半干的毛巾,心底的升起一丝异样。
  ——这么大的动静,昨天晚上他和宋时清怎么都没听到?
 
 
第九章 
  宋时清本来是想眯一会就起床的。但六点多确实太早了,他闭着闭着,就这么又睡了过去。
  【咯咯……咯咯……】
  宋时清大概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他似乎已经饿了很久,胃瘪瘪的缩着,传来烧灼般的饥饿感。他浑身没力气,坐在一处树荫底下躲烈日,目光被远处的人群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群大户人家的下人,她们身上的衣服虽然不精致,但至少体面。土蓝豆白的布面干干净净,没有在田间劳作过。
  宋时清看不清她们的面容,只看得清她们手上提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灯笼状的竹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只花色斑麻的母鸡。母鸡随着摇晃偶尔换换姿势,间或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咕。
  他咽了一口口水。
  【……东家又买鸡喂后山那群狐狸啊……】
  【是嘞,这次又买了一百五十只,菜市行的老板笑嘚,亲自送过来的。】
  宋时清朝路的尽头看去,隐隐看到了树影后那座宅院的大门。
  我也想吃鸡肉,他在心里怯怯地想道。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宋时清茫然回头。
  第一次,在梦里的他没有对莫名触碰自己的人感到害怕。
  抱着他的似乎是个女人,很瘦弱。但宋时清的身子更小,完完全全被她笼在了怀里。
  宋时清感觉自己应该是张开了嘴,对女人小声说了句什么。
  【……莫怕莫怕,我们清清也要有肉吃了……】女人抱着他喃喃说道,【到主家住要听话,听话有肉吃,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女人一边说一边安抚般拍着宋时清的后背。
  宋时清的脸搁在她的肩膀上,闻言很乖地点了点头。
  【听话……我的清清听话,好好活下去,当个小少爷。】
  宋时清攥着她的衣服。
  【妈妈。】他惶惶地叫。
  女人没再说话了,只是抱着他。无声间,宋时清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滴下来的水打湿了……
  ……
  “……时清?宋时清!”
  宋时清陡然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顺着朝下浸进头发里,只这一会,枕头就已经湿了一片。
  他张了张嘴,无意识地吐出了两个无意义的音节。
  谢司珩担忧地看着他,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他半搂半抱地扶起宋时清,怕他躺着哭喘不上来气。
  哪知道才用力,宋时清就自己扑进了他的怀里。
  谢司衡:……
  他第一反应是默默收腹,绷出手感最好的肌肉线条。
  宋时清对他的小动作分毫未觉,抓住谢司衡的肩膀,眼泪流得非常凶,“谢司衡,……我好难受啊……唔嗯……”
  他哭得啜泣起来,话说的断断续续。
  谢司衡手撑着床,又心疼又有点下意识的心虚。默了片刻,轻声问道,“难受什么?”
  宋时清蹭着他的衣服摇头。
  他不知道。
  巨大的悲伤攥着他的心脏,揪出酸涩的汁液来,压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是艰涩的。
  谢司珩侧头观察了一下他带着潮气的脸,眉间拧得死紧。
  “你一直这样肯定不行,等事儿办完,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谢司珩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气,“哪有天天做噩梦的。这次梦见什么了能记起来吗?”
  宋时清的啜泣越来越轻。
  他顺着谢司珩的话仔细想了想,也不知道是这次才醒就有人让他回忆,还是这次的梦境比较特殊,他居然记得很清楚。
  “我好像梦见有一年村里闹饥荒,所有人都没有饭吃。有一户地主想买我回家……”宋时清顿了下,“应该是缺下人吧,妈妈没办法就把我卖掉了。”
  “怎么做这种梦,真有那个时候,宋阿姨就是去卖血也不会卖你啊。”谢司珩头疼。
  宋时清捏了捏他的手指,想了想又补上了细节,“还有,那户地主好像一直在买鸡喂狐狸。我在梦里时,饿的能直接啃树皮,特别想吃鸡肉。”
  其实现在说出来了,宋时清反倒不难受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阵,他真的产生了一种被迫分别,必须独自面对艰难生活的无措和巨大的难过。
  他为什么会做这么真实的梦。
  宋时清缓缓舒出一口气,抬眼却发现谢司珩的表情有点奇怪。
  “怎么?”
  谢司珩怜悯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早上应该捂住你的耳朵的。”
  宋时清早上半梦半醒,根本就没有听清外面的吵嚷,此时莫名其妙地看着谢司珩。
  谢司珩伸手,将宋时清呼噜进了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使劲蹭。
  “你干什么?”宋时清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正着,鼻腔里全是谢司珩身上好闻的气息,和这体温不管不顾地传递过来。
  “以后我们就这样睡啊,哥哥帮你挡着外面的邪魔外道,咱们再也不做噩梦了。”
  “谢司珩你要点脸。”
  宋时清又好气又好笑,奋力反抗,无果。被谢司珩心疼地抱着搓了好一会,才满头乱毛的被放开。
  ·
  宋时清和谢司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了。
  才下到一楼楼梯的转角处,宋时清就顿住了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楼梯扶手。
  ——一楼,之前定的麻布草纸一沓一沓地落着,还没有拆封的纸扎人纸扎房子车子摆在角落里。还有一些用黑塑料袋装着的,葬礼上要用到的鞭炮白糖饼零散地放在客厅地上。
  宋翔坐在餐客厅另一边的会客厅里,坐在沙发上,佝偻着背抽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宋时清缓步走下来,一时有些无言。
  这一地的东西,昭示着姥姥已经离开人间的事实。
  而活着的人要用这些东西昭告天地,求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体面。
  宋时清有点想过去和舅舅说两句话,还没动,听到动静的舅妈就已经走了过来。
  刘雯雯拉过宋时清的手臂,示意他和谢司珩跟自己到这边来。
  “你舅舅昨晚看着好好的,上去就跟我说,大黑子叫啊,是不是妈回来看咱们了,又被吓走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刘雯雯脸色也有点憔悴。
  宋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待她和亲生女儿一样,她自然也把婆婆当妈。
  俩夫妻昨晚都是没怎么合眼,越想越睡不着。一大早起来就把大黑栓到屋子里去了。
  宋时清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雯雯一边给他们两个盛粥,一边低着头絮叨,“老太太在的时候啊,就喜欢搞个小盆儿给各路神仙鬼怪烧纸,我们当时都说她迷信。人走了吧,我们又想着她要真会点,现在也能回来看一眼。真是……”
  说着说着刘雯雯眼睛就有点红了。
  宋时清上前接过勺子,“我来吧。”
  刘雯雯长叹一口气,低着头擦了擦眼睛。抬头时又笑了起来。
  “时清你待会拿把剪刀,去给你姥姥剪剪麻,不用算数,回头葬礼上来的人多。”
  剪麻就是将一整块的麻布剪出丧服要用的布型,一般由过世者的亲眷亲手剪。剩下的布料会被撕成腰带,到时候提供给葬礼上与过世者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客人。
  刘雯雯又看向谢司珩,刚想说他可以先回老家看看,这人就朝她笑了下。
  “我帮着叠元宝,省的回头还得请人来帮忙。”
  刘雯雯一想也是,就应了下来,转身超外走。
  宋时清目送舅妈离开,然后缓缓地皱起了眉。
  “别难过了。”谢司珩靠着柜子,“你姥姥看见你们这么伤心不见得会高兴。”
  “不是。”宋时清抬眼看他。
  他有点迟疑,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感觉告诉谢司珩。
  毕竟他长这么大,接触到的能和灵异搭上关系的事情也不过是小时候被说命轻,得当留长发养着。
  十八年来,他根本就没有真切地接触到“鬼神”这个概念。
  谢司珩叼着个包子,看他这样挑了下眉,“有话就说,干嘛,想让我喂你啊。”
  宋时清抿唇,“我就是怕你觉得我乱想。”
  宋时清抬眼,有些迟疑地看这谢司珩的眼睛,“昨天晚上,大黑叫的时候,我是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我的。”
  谢司珩的手顿了一下。
  “但是那种感觉一点也不舒服,就好像……”宋时清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那种,似乎没有恶意,但带着令人不舒服的邪性的注视。
  谢司珩慢吞吞地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
  “我形容不出来,但我觉得那不是姥姥,她应该不会那样看我。”宋时清有点气馁了,蔫巴巴地也拿了个包子啃,有一口没一口的。
  “——其实,你不能按照感觉舒不舒服,去分辨来的是谁。”
  他正吃着,头顶上传来了谢司珩格外正经的声音。
  宋时清抬眼看他。
  谢司珩这个人从小就有点痞,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他能装得二五八万的比谁都规矩,但在熟悉的人,特别是宋时清面前,他几乎没有正儿八经的时候。
  天天就时清时清地叫着,逮着机会就搂搂抱抱,跟有分离焦虑症一样。
  但一旦他正经起来,说出的话肯定尤为重要。
  “因为变成那东西以后,它不一定还和生前有一样的性格。”谢司珩拿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说道,“这个的影响因素非常复杂。”
 
 
第十章 
  “我举个例子,清明祭祖的时候,老规矩是不乱看不乱摸不乱吃,除了自家的,其他的别去碰。不然就有可能引其他家的东西跟着你回去。”
  谢司珩似是觉得有些好笑,“你看,在死了以后,他们就不太能分得清自己是谁的家人了。”
  宋时清和他对视,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谢司珩……
  又熟悉又陌生。
  就好像在曾经的某一天,也有人这样,站在他面前,玩笑一般跟他说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情。
  谢司珩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接着朝下说,“除了至善至恶之人,一个人身前和死后出现性格行事作风截然相反的可能性是有的,这跟方位、死因、因果、经历都有点关系。”
  “还有比较少见的,有些人命格特殊,注定死后会变成什么什么,甚至有人能自选自助。反正就是跟摇色子一样,没个定准。”
  “不过你姥姥面相挺正的,死后应该不会有变化。如果昨天晚上真有东西在看你,那肯定不是她。”
  宋时清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
  他有点被谢司珩专业的科普镇住了。
  他小心翼翼,“……真的?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谢司珩平平淡淡,“现编的。”
  宋时清:……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走,被谢司珩笑着拦住,“好好好,不唬你了。”
  宋少爷矜贵地瞥他。
  谢司珩低声下气解释,“我家祖上是搞风水的,留了好几本书。我小时候闲着没事,挨个翻了一遍。”
  宋时清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们相处十几年来,谢司珩从来就没有表现过一点对玄学的关注。甚至在宋时清的记忆里,谢司珩挺讨厌这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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