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 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袁安卿看了一眼, 是白天的名字。
浊啧了一声:“每回他打电话过来都没好事,我现在看‘白天’这个词都不顺眼, 早晚要把他给吃了。”
“你冷静一点,白天只是在工作。”袁安卿按下接听,随后对想要张嘴出声的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浊轻哼了一下,埋头吃饭去了。
电话那头的白天语气很急:“还有救世主。”
“什么?”袁安卿没听明白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还有救世主没有死!”白天继续说。
“什么死?”浊能听得到,“你才死!”
“我不是说你们,我是说之前死了的救世主,他们应该是被处理干净了的。”白天说话很急,“他们没有死干净,只有被浊吃了的那两个才算是彻底没了。”
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另外两个还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
“不像行尸走肉,就是……几大桶肉吧。”白天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们把救世主的尸体拆分了,每片肉也就小指甲盖那么大,极薄,用来喂那些劣分化体的。”
浊的动作顿住。
白天继续说:“那些救世主本身也成了欲望的载体,但他们本身也是会痛的,这种痛会加剧欲望的深度,某种意义上说,那些肉片也是活着的。”
袁安卿听明白了:“是救世主的血肉影响到了那些劣等分化体,让他们有了繁殖能力?”
“有大概率是,不过这点我们还得仔细调查。”白天他们和袁瞻晖几个达成了合作,以让袁安卿帮忙作筹码,这才挖出一点消息,“有能力搞到前任救世主血肉的不是普通人。”
袁安卿当然知道,毕竟他这个救世主的消息泄露得最快。
说到这里,白天深吸了一口气:“那群享够了福的老畜生。”
“有名单了?”袁安卿问他。
“摸出了几个,暂时不敢打草惊蛇。”白天那头的声音很疲惫,“你一定要小心点。”
“现在还说什么小心呢,该盯上的早就盯上了。”袁安卿看了浊一眼,又问,“周琼他们的不稳定是因为多了几道工序?因为他们不是那些劣等分化的救世主亲生的吗?”
“这个我们不清楚,老实说,对救世主这一类的事我们了解的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少。”白天还不算真正的高层,但他估计高层也不比他们了解多少。
“我懂了。”袁安卿叹了口气,他原本是想搞清楚浊会不会出问题,会出多大的问题。
袁安卿又看了眼裂缝的戒指,心中担忧更甚,“还有件事,浊的戒指到底是什么做的?”
“好像是原本从两位救世主身体上取出来的两节骨头。”白天说,“当时的浊没有理智,我们需要快速地把他控制下来。”
浊尾巴绷直:“你们还要拿救世主的骨头?!”
“是救世主意识消散的时候紧急取的。”白天解释。
“意识消散就能取骨了?你们怎么就知道是意识消散呢?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出来了。”浊记得袁安卿之前的情况就很危险,那就是意识消散的前兆。
“如果他们的意识还会回来,你也就不会诞生了。”白天看不到浊的表情,不过他猜也知道浊说这么大一段的本意是关心袁安卿,“意识消散人就只剩空壳了,袁先生之前只是走进了一个空的境界而已。”
“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判定的?”浊反正信不过白天他们。
“你可以不管我们是怎么判定的,你只需要好好保护救世主。”白天不打算和浊讲道理,因为讲不通。
“这还需要你跟我说?”浊相当不满。
“知道就好,我这边先挂了,你们务必提高警惕。”白天的声音很急,他那头应该是还有工作的。
“行。”袁安卿应了一声,等那头挂了电话他才重新去看浊。
浊把袁安卿的饭递过来:“你快吃,待会儿饭该冷了。”
“大热天的饭没有那么容易冷,你下次说话不要那么冲。”袁安卿从浊手里接过饭盒,“往后你经常要跟白天他们打交道的,把关系搞得太僵没好处。”
“我又不需要他给我什么好处。”浊一直都是这么个性格。
“话不是这么说的,谁也保不准未来会是什么样。”袁安卿劝道,“乖巧一些总是没错的。”
“为什么保不准将来?我永远都会这么厉害。”浊有实力傍身,不需要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万事万物总会变的,很多东西我们自己是控制不住的。”袁安卿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变的。”
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变的么?
浊不知为什么偏偏听进去这一句了,他觉得这句话有道理,毕竟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袁安卿,他很喜欢这种已经发生的变化,但他又很害怕还未发生的变化,因为他不知道那些是好的还是坏的。
“要吃点甜食吗?”袁安卿看他表情不对,便问,“冰淇淋怎么样?我记得茶水间里面有几桶。”
“好!”浊下意识答应下来,他也以为这个念头只会在他脑子里盘旋一小会儿,他只要和袁安卿说说笑笑一会儿这念头自然也就没了,毕竟这种没头绪的担心他从不往心里久放。
但这次却是浊想岔了,这念头在之后的时间里时不时就跑出来刺浊一下,哪怕他和袁安卿是笑着的,这念头也能忽然露个头,把浊的情绪给折腾下去。
而在回家之后这种情绪达到了顶峰。
因为袁安卿开始胃疼了。
胃疼不严重,但袁安卿脸色还是白了一些:“估计今天生冷的吃多了,这几天酒也喝得有点多。”
“去医院吗?”浊很紧张。
“这种程度不需要去医院。”袁安卿对自己身体还是了解的,“我毕竟有个老毛病在身上,总不可能一下子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憋了半天也就憋出来一句:“那你今天别喝酒了,早点睡觉。”
“嗯,我知道。”袁安卿冲他点点头,他的胃疼确实不严重,大概也就痉挛了十几分钟,之后袁安卿便洗漱上床搂着浊睡觉去了。
但浊不怎么睡得着,他盯着袁安卿的脸看了半宿,心里感慨救世主的脆弱,随后他好不容易闭眼,又做了个大噩梦。
其实他是知道袁安卿身体状况的,他以前胃出血住过院,这些都被写在了袁安卿的资料上。
在浊的梦里,他和袁安卿正常地坐在办公室,袁安卿正在教他怎么干活,忽然就失了力道似的倒在了地上。
浊被吓了一跳,他很着急,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的能力里没有救人这一项。
之后袁安卿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不知道为什么,医生是政务大楼的那群人。
重症监护室每天只有半个小时的探望时间,还得隔着玻璃。浊天天去看,袁安卿却不见好。
他去问白天,白天只跟他说没问题,会好的。
再然后袁安卿忽然就开始吐血了,他亲眼看见的,吐完血之后人就彻底地不行了。
浊拍着玻璃窗说放他进去,可里面那群人居然拿着袁安卿开始研究起来了,他们想挖袁安卿的骨头。
他看着袁安卿咽气,袁安卿死的时候都没力气看他了。
现实中的浊骤然睁开双眼。
他连忙看向怀里的袁安卿,袁安卿还搂着他,他俩贴得很紧,浊能感受得到袁安卿的心跳。
真的是心跳吗?不会是他欺骗自己的幻觉吧?
“袁安卿。”浊轻推袁安卿,“你醒一醒好不好?”
袁安卿没有动静。
浊又稍微加重了一些力气,袁安卿终于有了反应。
“怎么?”袁安卿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看向浊。
“没怎么。”浊松了一口气。
“睡不着?”袁安卿却没有直接闭上眼睛,他伸手摸上了浊的脸,居然摸到了一手湿润润的泪水,“你在哭吗?!”他彻底地醒了。
“我做噩梦了。”浊用尾巴把袁安卿圈得更紧一些,“你就把手搭在我角上睡可以吗?你挨得紧一些,我就没那么怕了。”
“和我有关的噩梦?”袁安卿一边问一边依言把手搭上去。
“只是噩梦而已,反正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浊甚至不想把那种东西用嘴巴说出来。
“你不想透露就不透露。”袁安卿又在浊的角上摸了两把,“好好睡。”
“嗯。”浊重新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害怕在梦里看到那样死气沉沉的袁安卿。
这种症状并不只在这天晚上出现,这天之后浊格外的在意这些东西,或者说他第一次知道袁安卿的处境原来是这样的危机四伏。
上班时候会有人不小心踩到袁安卿的脚或者撞到袁安卿,在公司里袁安卿有可能被开水烫到,吃多了冷的袁安卿的胃会难受,但这大热天的只吃热食袁安卿自己也难受。
这个人类真的好难养活,总感觉他好容易就会死。
而且袁安卿自己都不在乎这些,只有浊在乎。
地铁上,浊捧着袁安卿的一只手,那手背上稍微有些泛红,是被别人买的早餐给烫到的。
浊轻抚那泛红的部分,又恶狠狠地瞪向了拿着早餐的男人。
男人很无辜,毕竟地铁上人那么多,他被挤在这儿根本动不了,他的包子都被挤出馅料了。
浊在袁安卿的手背上摸摸又蹭蹭,但袁安卿甚至没能明白他的意思,袁安卿只以为浊是在撒娇,毕竟最近浊经常撒娇。
所以袁安卿顺势反握住了浊的手。
浊觉得不可思议。
袁安卿真觉得不疼吗?如果是自己被烫到了可是会疼得嗷嗷叫的。
偏偏袁安卿什么都不在意,连自己受了伤也不在意,这样不好。
想到这里,浊看袁安卿的眼神便充满了担忧,他总觉得袁安卿有一天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死掉,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自己找也找不到。
“咦?”袁安卿抽回手,他看向手指上的戒指,最近这戒指的裂痕越来越多了:“浊,你最近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我能有什么不舒服的?”浊悄咪咪地用尾巴圈住了袁安卿,“你应该担心你自己才对。”
“我担心自己做什么?”袁安卿不懂,他身体里又没埋这么大个雷。
看吧,他根本不在乎。
浊更难受了。
他不能接受袁安卿死亡的结局,袁安卿死了他去做什么呢?他倒想陪着袁安卿一起死掉,但浊甚至找不到杀死自己的方法。
独自一个人在世上活这么久?他才不要!
“我怎么感觉你又要哭了?”袁安卿总觉得浊最近经常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但仔细去问,浊又说什么事都没有。
袁安卿想要搞清楚浊到底怎么了,但浊严防死守,硬是没让自己的问题往外透出一星半点。
这几天早上浊都比他醒得早,晚上却又比他睡得迟。袁安卿对浊是否入睡这一点保持怀疑。
而浊的情绪总算在某天的半夜来了个总爆发。
那天是星期六,袁安卿和浊跑去跟袁瞻晖他们几个联络感情,做出一副好朋友的样子给袁瞻晖背后的组织去看。
他们这感情联络的仿佛公司团建,没人喜欢这些活动,但为了装出团结的样子又不得不牺牲休息时间。
袁安卿有预感这天会出事,毕竟那堆散装反抗组织不会放过搞救世主的机会,而那堆反抗组织成员估计自己也是有工作的,他们总是集中在星期六星期天这类休息时间去搞事。
所以当刀被架在袁瞻晖脖子上时,大家情绪都很稳定。
袁安卿只觉得自己又要走流程了,而袁瞻晖不说话,只低下头默默发抖。
绑架袁瞻晖的是个男人,这是个纯劣等分化体,不是有意识的二代。
袁安卿没想到这种没理智的劣等分化体还能控制住自己破坏的欲望,只怕这背后的组织还有什么特殊的操控法子。
那个劣等分化体含糊不清地开口:“我,死,自爆,你……别。”他只是在模仿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发音。
“他是说他死了会自爆吗?”袁安卿旁边还站着个粉头发的男人,这男人和袁瞻晖是一样的。
“大概是吧。”袁安卿也不太清楚,他只压低声音问浊,“你能活捉他吗?”这个劣等分化体有被研究的价值。
浊没有说话。
袁安卿又叫了一声:“浊?”
一道金属破碎声响起,袁安卿感觉自己手指一空,他低头看去,发现戒指已经碎成两半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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