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袁安卿说,“强大不可控的力量是祸害,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力量越强悍,死得也就越快。”
袁安卿说话始终都是一个调调,但袁瞻晖听到最后一句时还是忍不住直冒冷汗,他总觉得袁安卿意有所指,但深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袁安卿已经开始和浊商量要怎么上山了。
袁安卿不愿意爬,他倒不是不肯出力气,只是他的体能再好也只是普通人中优等的水平。袁瞻晖约的这个地方从山脚到山顶有十多公里的路程,一路爬上去都得爬好几个小时。
袁安卿一路爬上去肯定面红气喘,这状态跟他“拥有强悍体能”这一设定相去甚远。
“啊?可我们是来爬山的啊。”袁瞻晖觉得不可思议,“坐缆车不会觉得可惜吗?”
“爬山跟散步有区别吗?”袁安卿反问。
那区别可大了去了,但袁瞻晖考虑到这位救世主的特殊性,还是没有直接开口驳斥。
“一起坐缆车吧。”浊邀请他。
“算了,我自己爬。”袁瞻晖得多和袁安卿套近乎,但他不敢和袁安卿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有些怕这位救世主,进了缆车如果救世主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他是跑都跑不掉的。
到时候到了山顶大家都得休息,有的是时间。
于是他们三人就这么分了两路,袁安卿和浊去坐缆车,而袁瞻晖独自爬山。
“没有人跟踪我们。”浊小声在袁安卿耳畔提醒。
“嗯,知道了。”袁安卿领着浊去坐缆车的地方买了三张票,袁安卿自己一张,浊两张,他的块头太大,会占去两个人的位置。
“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抓了?”浊又问,“他没有多厉害诶,作用不大。”
“能力不厉害而已,作用不一定小。”袁安卿也小声回应,“他是个被抛出来的小钩子,我们隔断他,那拿钓鱼竿的人就该警惕了。”
“拿钓鱼竿的人?”浊伸手摸了摸耳朵,他感觉袁安卿的气音搞得他耳朵有些痒。
“白天他们想要的就是背后组织的详细资料。”袁安卿点头,“我们需要打入袁瞻晖的‘朋友圈’,他应该会给我们介绍更多的劣等分化个体。”毕竟是那个组织来主动钓自己,袁安卿只需要在一个适当的时候“上钩”就好了。
一边说着,袁安卿和浊一边排队上了缆车。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三人,一男一女带个小孩,看着像是一家子。
那小孩大概七八岁,正好是烦人的年纪,他从上了缆车之后便开始吵吵嚷嚷指着外头山峦,而小孩的父母也只着急忙慌地应付小孩,没有心思去搭理同在缆车之中的袁安卿和浊。
浊便继续压低声音跟袁安卿聊天:“所以你刚刚才会夸他吗?他卖惨卖得很假诶。”
“总要打配合。”袁安卿点头。
“你真的好会装样子。”明明不喜欢,但夸人的时候却看不出半点勉强的意味,反而真诚满满。
“是吗?”袁安卿认为自己只是在将事态往一个不那么复杂的方向发展。
浊想说袁安卿装模作样的时候太像那么回事了,搞得他有些拿不准袁安卿的情绪到底哪一刻才是真情流露。
但浊没能说出来,倒不是他羞涩,主要是那个小孩忽然安静下来了,而且那孩子的目光落在了袁安卿和浊的身上。
浊听到了一道很轻的叹息声,这声音来自袁安卿,他似乎觉得疲惫,又要应付一桩麻烦事,但这声只浊能听见的叹息过后,袁安卿又扬起了那副温和的笑容,他对着那小孩问:“你在看什么?”
缆车只到半山腰,从山底上来大概也就八分钟,而这八分钟里浊硬是没能和袁安卿说上话,那小孩很喜欢袁安卿,甚至坐到袁安卿大腿上来了。
原本小孩也想摸摸浊身上的尾巴或者角什么的,但浊的抵触情绪太过明显,那孩子不敢上手,便只缩在袁安卿那边。
等到缆车停下,他们与那家人分离的时候,浊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不满:“我讨厌小孩。”
“我也不喜欢。”袁安卿按压自己的眉心,显然陪小孩聊天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袁安卿跟不上小孩跳跃的思维,也听不懂小孩分享的那些东西。但这个年纪的孩子自说自话也能聊下去,袁安卿只要微笑点头就好。
“你就不能把他从你身上扔下去吗?”浊拍了拍袁安卿身上被小孩揉皱的衣服。
“扔下去会更麻烦。”袁安卿摇头,“你不知道这孩子本性如何,会不会吵闹,他父母又是否会偏袒。别到时候闹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我们连缆车都下不去。”
“他们没法牵制住我们。”浊不认为两个普通人类能对他们做什么。
“你也没法揍他们,他们会报警。”袁安卿推了下眼镜,“顺着来能少很多麻烦,减少不必要的吵闹。”
“但你自己好累诶。”
“所以我想规避变得更累的可能性。”袁安卿抬头看了一眼,“我们还得继续爬一会儿山,不过我俩已经比袁瞻晖快得多了,等他到山顶,我应该也能装出坦然自若的样子。”
“你要自己爬?”浊诧异询问。
“不然这儿还有缆车可以直通山顶吗?”袁安卿反问。
“我背你上去啊。”浊说,“我不累你也不累,你没必要去装样子。”
“你背我?”袁安卿被浊的提议给惊到了。
“我跑得很快的。”浊又说,“我可以不走阶梯带你上去,我很灵活的,我俩的身上都沾不到土,这里都是树,也没人会看到你在我背上,等到地方我再把你放下来,你自己走过去嘛。”他居然还十分周全地照顾到了袁安卿的面子。
袁安卿当然是不介意的。他只是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性,毕竟他自己也是个成年男性,成长环境也特殊,被人背这个新奇体验他是从没有过的,而这件事也不在他的设想之内。
“你不喜欢?”浊问他。
袁安卿摇头:“只是觉得很怪。”
“怪?”
“说不上来的怪。”袁安卿没法去解释这种情绪,他总觉得被背在背上有点羞耻,而且这应该是小孩才有的待遇。
但浊的表情太过自然了,他的脑子里肯定没有那么多想法。
“没人会看到你的!”浊强调,他以为袁安卿在害羞。想到这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后背,“而且我背上很舒服的。”
舒服是个什么鬼形容词?
袁安卿与浊对视,浊眼神明亮,显然他很期待把袁安卿背在背上。
袁安卿咳了一声,压低声音:“找个人少的地方。”
浊乐了:“好啊!”
而另一头,独自爬山的袁瞻晖无数次的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里。
太高了,他作为人兽缝合体的力量要比普通人稍强悍一些,但最多也只能做到体面的双足直立行走,不至于像身边一些爬山人一样双手双脚并用在地上攀爬。
但他双腿已经开始发软了,而且越往上气温越低,袁瞻晖却只穿了件小背心,他为了帅气选择把大花臂露出来,而他周围那群四肢爬行的人根本没精力去注意其他同类胳膊上精致的纹身。
而在他费劲巴拉的登顶之后,却发现袁安卿和浊并排站在围栏那儿,两人默契地端着热茶,一起眺望远方。
他们上山前是什么样到山顶之后就是什么样。
只有袁瞻晖浑身湿透,双目放空。而当袁瞻晖见到这对悠闲情侣后,他竟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这俩人太悠闲了,看起来和他并不像一路人。
不过袁瞻晖不可能走,一是任务在身,二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下山了,他必须得歇会儿。
而原本在闲扯淡的袁安卿和浊则是在袁瞻晖挤过来时才发现了袁瞻晖。
袁瞻晖浑身湿透,背心带着汗紧贴在他身上,山顶的风一吹,袁安卿只是看着都觉得冷。
而袁瞻晖手里还拿着刚买的超大杯奶茶和袁安卿他们打招呼:“你们在这儿等了很久了对吧。”他手里的奶茶大概比袁安卿和浊的那两杯加起来还要多,这象征着袁瞻晖无声的反抗。
“我们没有在意时间。”袁安卿和浊聊得舒心,虽然两人没有聊什么人生道理,三观喜好,但就是莫名觉得放松。
“我想喝一口你的奶茶。”浊比袁安卿更直接,他盯上了袁瞻晖的饮料。
其实浊已经喝过好几杯了,现在手里这个是他想要了解袁安卿口味特意选的,结果喝了半天都没喝完,这茶是苦的,没有加任何糖,只是一杯热茶水。
袁瞻晖直接把奶茶递了过去,他平时不会喝这种高热量的东西,他只是看袁安卿他们太舒坦了,心里觉得难受,便买一杯过来膈应人。
其实袁瞻晖知道自己谁也膈应不到,只是他需要让自己心里舒坦点。
浊喝了一口,随后眼神亮了起来:“你这个好喝。”
“那你喝吧。”袁瞻晖无奈了,他那点赌气的情绪瞬间就被戳破了,他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幼稚,这样做根本气不到任何人。
“你要不要去租一件衣服?今天风还是蛮大的。”袁安卿提醒他。
“我觉得还行。”袁瞻晖是有些洁癖的,他喜欢打扫,洗澡也勤快。山上租的外套在袁瞻晖看来是被无数人穿过的,肯定不干净。
穿不干净的衣服还不如冻着。
袁安卿注意到袁瞻晖身后的豹子尾巴都炸毛成鸡毛掸子了:“不然你变成原型,起码有毛,不至于光溜溜的挨风吹。”
袁瞻晖想了想,最后他表示:“我对原形是很自卑的。”
他还没有忘记这茬啊。
袁安卿对他的敬业感到钦佩:“你是不喜欢豹子吗?”
“不,我因为我的原形而无法观看野生动物纪录片。”袁瞻晖又找了个新的理由,“尤其是花豹篇章,我必须得等到二十一岁之后才能解禁。”
“解禁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们。”这次袁瞻晖说的是真事儿。
“你看人类的不行吗?”浊问他,“人类花活多诶,豹子的话,他们不是为了快乐,只是为了繁殖吧。”
“其实人类相关的我很早就能在网上搜到了。”袁瞻晖摇头,“而纪录片重点防范兽形亚人,保密工作做得更好,我只有年满21岁才能打开,所以纪录片对我的吸引力更大。”
这种提防起了反效果啊,袁安卿喝了一口茶。
“我打开纪录片,之后我就被深深的吸引了,我喜欢上了一头花豹。但她早在我观看纪录片的五年前就死掉了。”袁瞻晖有些惆怅,“那是我见过最帅气的女士。”
袁安卿:……
袁瞻晖继续说:“我看纪录片的时候都不介意她有崽子。”
“她是野生动物,有崽子你也管不着诶,你在不在意不重要哦。”浊提醒他,“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总之我的初恋就这么消失了。”
“是初次暗恋。”袁安卿纠正他。
浊又安慰:“想开点,就算她没老死也不会喜欢你啦,你这种形态在豹子的审美里应该是个畸形豹。”毕竟袁瞻晖是双足直立行走的,他还能变成没毛的“猴子。”
“我就是本身长得不太好看。”袁瞻晖居然也这么想。
“其实你可以把你的目标放在人身上的。”袁安卿提醒他,不一定非得喜欢豹子,毕竟一般豹子没法进人类社群和人类谈恋爱。
或者说豹子本身就没有“谈恋爱”的兴趣,他们只是想延续种族。
“可是人类也不喜欢我。”袁瞻晖有些颓丧,颓丧完了之后他又看向袁安卿,“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袁安卿微微抬眉,随后他点头承认:“算是有,但不能说他们是喜欢我,只能说他们喜欢过我。”一旦深入了解袁安卿,那些想要和袁安卿进一步发展的人就会退却。
袁瞻晖以为自己懂了:“你把他们拒绝了?”
“是他们自己放弃了,他们认为我不是个过日子的人。”袁安卿如实相告。
袁安卿其实觉得他们说得不太对,如果不苛求感情的话,袁安卿也是能对家庭负起责任的,虽然他自己也没有成家的欲望就是了。
“那你一定是校草一样的人物啊,真羡慕你这种类型。”袁瞻晖开始夸了,“你以前有谈过哪怕一场恋爱吗?”
“没有。”袁安卿摇头,“上班太忙,没时间。”
“上学的时候也没有?”
“上学为什么要谈恋爱,学生去学校不是去学习的吗?”袁安卿反问,“在双方都没有稳定经济基础的时候谈恋爱只能算是荷尔蒙上头的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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