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守全察觉到了危险,他随手从地上抹了一把土就朝袁安卿的眼睛扔了过去。
“喂!干嘛呢!”浊挡在了袁安卿身前,土和小石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你会把他眼睛糊住的。”
“混蛋。”郑守全忌惮浊,但他不肯退让,毕竟这儿是他的坟。
“严格来说你才是混蛋哦,你是反派懂吗?”浊指了指身后的袁安卿,“他是救世主。”
“畜生。”郑守全继续骂。
“你才是畜生。”浊反驳。
他俩吵起来了,袁安卿虽然听不见声,但浊的肢体语言足够丰富。他知道浊和这位鬼之间不太愉快:“你让开一下,让我看看他。”现在袁安卿对自己的能力还不够熟悉,必须让人看到他的眼睛。
浊侧身看向袁安卿:“他有什么好看的?!”浊的情绪一时有些上头,没刹住车。
不过他迅速就反应过来了袁安卿所谓的“看”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袁安卿欣慰地拍了拍浊的肩膀,“他刚才的攻击是你拦下来了对吧?”袁安卿只看到了郑守全有个扔东西的动作,他并不清楚郑守全扔的只是尘土。
他觉得是郑守全做出了属于鬼怪的特殊攻击,而浊帮他挡了下来。
只是单纯在和对方做无意义争论的浊:……
他刚才的行为好幼稚。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袁安卿误会了吗?
很好,袁安卿一辈子也别想搞清这个真相了。
第24章 想吃的时候
浊死死地摁住了郑守全的肩膀, 把他压在地上:“你快点!他的血要流我手上了!”
“我在努力。”袁安卿的听力恢复了一些,他正尝试调动起自己的力量,然而试了半天也没有成果。
昨天那种仿若呼吸一般通畅自如的操控感消失了, 袁安卿憋了半天什么都没憋出来。
他们把郑守全绑到小树林草丛里头去了,毕竟之前浊那一道雷下来的动静太大,估计会有人往这边来看看是什么情况,他们不能暴露。
郑守全想要挣扎, 但浊的力气太大了,而且在浊手中他根本没法虚化。
“不要再动了。”袁安卿死死固定住郑守全的头,“我的力量释放出来你就能解脱。”
浊吐槽:“我们看起来像个逼迫无助老头的反派团伙。”
“你不喜欢做反派?”袁安卿努力地与郑守全对视, 然而他金色的眼瞳也只是略微闪动。
“反派当然好啦,但欺负老人的反派很没品诶。”浊喜欢做毁灭世界的那种大反派。
袁安卿依旧没法让自己的力量脱离体内, 他只能求助浊:“你能帮我把力量引出来吗?”他的力量每次迸发都是被动应激。
“我才不要!你的力量吓死人。”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不想再一次体会意识被入侵的恐惧, 那种随时会被吞噬吃掉的感觉太诡异了,“你就不能自己觉醒吗?运用力量很简单的!”
“我没用过。”袁安卿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都只能算是普通人,完全没有熟悉力量的机会。
“那你现在自己努力试试啊,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是个硕士诶!”浊语气凶悍, 但声音却不大。
袁安卿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浊见面时对浊学历的内涵:“你居然把这点小事记到现在?”
“我没记, 我又没有硕士学位,没那么聪明。”浊倒不是想耍小脾气,他只是试图让袁安卿知道他自己对浊没那么好,不应该逼迫浊去帮他引导力量。
“没硕士学位也不影响你吃人。”袁安卿驳斥他。
“好哇!你自己说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对我想吃你这件事不满意。”浊冲着袁安卿冷笑。
“正常人会对这种破事感到满意吗?”袁安卿有时候是真想把浊的脑子打开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妙妙工具。
“破事?!吃掉你对我来说是超重要的正事!”浊觉得不可思议, “你居然觉得这是破事?”
“谢谢你, 但是我高兴不起来。”袁安卿很清楚浊就是想要转移话题。
浊相当忌惮袁安卿的力量, 就像人类第一次触碰到火焰,被灼烧疼了之后便下意识地想要保持距离。
袁安卿倒是有耐心和浊掰扯, 但被他们摁着的那只鬼显然开始烦躁了。
天空中红色的闪电更加频繁,无数欲望组成的漩涡开始朝袁安卿聚拢。
这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浊的反应还算快,在意识到郑守全想要做什么之后,他迅速释放了自己身上的欲望之气,将袁安卿的力量引了出来。
袁安卿眼中的金光亮起,那道恐怖的气旋和那只鬼竟直接被吸纳进了眼眸之中。
随后袁安卿眼眸中的金色隐去,他整个人像是失神了一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身旁的浊也是如此,浊的眼瞳一瞬间没了焦距,只木愣愣地望着袁安卿的方向。
……
在袁安卿构筑的精神世界里,袁安卿和浊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最后还是浊先忍不住了:“这是哪儿?”
“可能是一个关于过去的小碎片。”袁安卿解释。
浊打量四周:“看着不像是郑守全的过去。”
“确实不是他的,是你的。”袁安卿蹲下身与浊平视,伸手轻抚浊的脑壳。
现在浊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脑袋上的角还只是两个有些凸的三角形,没有完全长出来。
浊瞳孔地震:“你的攻击对象是我吗?”
“显然不是。”袁安卿罕见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那一下我太紧张了,好像有些应激过头。”所有在他身边的生灵都被他列入了防御范围,所以浊也被困在了这里。
“让我离开这里!”浊嚷嚷。
“我不能直接用火烧。”袁安卿暂时还不清楚有什么温和的退出方法,“那样你会疼的,不然你想想为什么这个碎片会是你的噩梦,你试着克服一下?”
浊面露惊惧,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我不要!”
“为什么?”袁安卿有些困惑,按理说白天他们也没苛待过浊,浊不该有不堪回首的过往才对。
至于孤独,这种东西是长期的,与某个特定时间节点的关系不大。
“反正我不要!”浊上前两步,抓住了袁安卿的衣领,“你快点把我带出去!无痛带出去!”
说话间,房间的门开了。
一位穿着隔离防护服的女士探出头来:“浊,准备好要拔牙了。”
拔牙?袁安卿愣住,而浊的身体却是一僵。
那位穿防护服的女士似乎没有看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袁安卿,她只是无奈道:“你人类形态的换牙期是很脆弱的,下次不能吃这么多甜食了哦。”
“你长蛀牙了?”袁安卿懂了,他伸手卡住浊的下颌,轻轻用力捏开浊的嘴巴,“还是四颗,你到底吃了多少糖?”
“一般我不会长的,生长期是我最脆弱的时候。”浊还不忘解释一波以挽回自己那压根不剩多少的形象,“如果不是你,我不需要面对第二次!”
袁安卿双手捧住了浊的面颊。
“你干什么!就算是幼年期的我也是很强的!”浊身体紧绷,尽管很清楚袁安卿不会借机攻击他,但浊就是莫名有些怂,毕竟这是袁安卿创造的虚幻世界,在这里袁安卿就是绝对的主人。
这种精神空间就像是迷宫,只能按照固定的格式走。如果此时浊推开那位医护人员逃跑,那么越过大门之后便会重新回到这个房间。
像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打墙。
鬼打墙次数一多,空间便会出现紊乱,到时候就真的出不去了,一辈子都得被困死在这里。
所以浊就算紧张也没尝试逃跑。
一股温温热热的暖流划过浊的口腔,从浊的齿缝间划过。
而原本紧张的浊此时却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袁安卿。
他是袁安卿的力量,用来疗愈的温和之力。
“这里只是精神世界。”袁安卿没有虐待别人的癖好,只是纯粹身体上的痛苦他能解决,就像不久之前抚慰浊时那样。
周遭的环境开始消融,袁安卿看着渐渐长大的浊,忍不住开口道:“你还蛮无忧无虑的。”恐怖的记忆居然是拔牙,这说明浊的人生过得还是相对舒坦的。
也对,像浊这类强悍的危险品能规避掉许多普世的烦恼,他不用担心钱与生存,也不需要为了其他人的需求去过度委屈自己。他的喜欢和厌恶都是直白的,无需对其施以伪装。
浊抿唇:“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我为什么要嘲笑你?”袁安卿不解。
“因为蛀牙而感到害怕一点都不硬汉诶。”浊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你对自己的定位难道是硬汉吗?”袁安卿大为震惊。
浊抿唇,他的身高逐渐超越了袁安卿,他伸手点在袁安卿的额头:“你像是大人在看小孩子。”
说着,他左右歪头,怪模怪样地模仿:“你一副‘我的痛苦在你之上,你这种小屁孩根本不懂’的表情。”
“好中二。”袁安卿简单粗暴地评价。
浊看起来更生气了,袁安卿无奈轻拍浊的后背:“我没有觉得痛苦是可以攀比的东西,这也不是勋章,不会给胜者发奖金,痛苦就只是痛苦。”
虽然他确实觉得浊很幼稚就是了,浊对他自己的定位居然是硬汉,简直匪夷所思。
“只要你觉得这是无法接受的痛,那它就是无法接受的。”袁安卿不会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而去瞧不起谁,他巴不得自己和浊一样,“这一切都看你个人,我作为外人无权置评。”
“好有距离感的发言哦。”浊整理好了情绪,抬起下巴,“幸好我不在意你的冷淡。”
这算冷淡吗?袁安卿不明白。
“郑守全在哪边?”浊问。
他们四周的场景已经消融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
按理说精神世界多多少少能反映出主人的状态,一般黑色都是阴暗危险的,但浊觉得这层黑下肯定还藏着什么,就像袁安卿的眼睛一样。
浊有挖掘的欲望,但不是现在。
“郑守全的记忆不完整,只有一些痛苦的碎片。”袁安卿说,“他在逃避那些东西,一次次地破门,一次次地回到原点。”
“啊……”浊想起那老头枯槁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倒不是有多同情。
浊真的非常不喜欢欺凌弱小,他更喜欢那些健全有欲望的人群,或者像袁安卿这类危险的救世主。
像那些老弱病残对于浊而言就是一群挥挥手就能弄死的蝼蚁。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拿着杀虫剂去喷蚂蚁洞后一边喷一边嚷嚷自己强无敌的。
现在这个老头的状态给了浊一种非常强烈的废物感,浊没太高的积极性。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袁安卿伸手在自己周围指了一圈,“这附近是欲望的气旋,这种气旋把我和郑守全的连接给断开了,但我能摸清大概的位置。”
“大概的位置?”浊不懂。
“如果说郑守全是个学生的话,我摸清了他大概在哪个学校。”袁安卿打了个比喻,“但是具体哪栋楼,哪个班级,我不清楚。”
浊这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一个个‘教学楼’一个个‘班级’去查对吗?”这个欲望漩涡是由镇民们组成的,闯入其中后能看到的欲望也是随机的。
袁安卿点头:“你对八卦有兴趣吗?”
“一般。”浊喜欢看那些晦涩难懂的文艺片,但他对家长里短的纠结拉扯没兴趣,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就是狗血剧的加强融合版。
毕竟现实大多数时候不需要逻辑。
袁安卿向浊伸出了手。
“干嘛?”浊不解。
“握住吧。”袁安卿已经预感到待会儿浊的状态了,“你会需要安慰的。”
浊很想嘴硬,但他对自己也有一定的了解,最后他选择握紧袁安卿的手:“这是工伤!”
“我知道。”袁安卿的另一只手拍了拍浊的手背,算是安抚。
工伤也没用,没保险更没赔偿。
也只有浊这种乐观开朗的怪物才能忍受这种程度的剥削吧。
袁安卿领着浊没入欲望编织的气旋之中。
事实证明,浊作为诱发欲望的个体还是见得少了。
毕竟负责看管浊的工作人员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家底干净且精神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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