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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行(近代现代)——玫玖枚

时间:2023-11-11 09:16:58  作者:玫玖枚
  只是如今再回到旧环境中,坐上旧位置,他仍旧是石家的长子。需要像一台上了发条的玩具小火车一般,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TBC——
 
 
第十五章 
  ==================
  石子桀出院第二天上午,别墅一楼客厅——
  楼上吵吵闹闹的,大概是石晓峰和小男友打情骂俏。石子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着呆,眼神灰暗,不知道在想什么。几分钟后,老帕紧靠着他坐下,将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平时司空见惯的动作,今天石子桀却格外排斥,随即挪到了沙发最左端,和老帕隔开足足半米的距离。
  “小石,你怎么了?”老帕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轻声问道。
  “没怎么。”石子桀偏过头去,故意不看老帕脸上莫名其妙的微笑,“......我困,要睡一会。”
  老帕注视着眼前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石子桀却带着一副逃避的态度,火速缩成小团,侧躺着窝在沙发的一角,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石子桀能感受到,帕维尔走出了客厅,脚步声沿走廊逐渐远去。也就离开半分钟的功夫,居然又回来了?脚步声随即来到石子桀身边,他感到自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整个盖住,还被一双手抓住蜷起的双腿,小心翼翼地捋直。
  这次帕维尔是真的离开了,推拉门甚至还被贴心地关闭。石子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盖在身上的被子,心中莫名十分难受。
  随着引擎运转的噪音,清晨外出飙车的小安顶着一头乱发走入玄关,一抬头便看见自己的父亲,皱着眉,面带忧虑地站在走廊中。客厅的门关着,刚刚从屋外瞧去,似乎也拉着窗帘,他本能地意识到石子桀应该就在里面,大概又在白天睡大觉。而父亲竟独自站在这里,还带着那样的一副表情——
  少年转念一想,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那双以颓丧无情著称的苍蓝色眼睛,忽的闪过一道水波似的微光:“爸爸,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小石是怎么了。忽然提不起精神,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样啊,要我帮你去问问吗?”少年说着,转身便向客厅方向走去,颇有些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
  “不用了。”
  一片好心却被父亲制止,少年挑挑眉,几个箭步便踏上了阶梯,快步走上二楼:“是吗?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十七岁的儿子,性格脾气均极其古怪,一半是他的血脉,另一半则来自一个他不怎么了解的女人——
  在她生下小安之后,二人就没再联系......老帕对此毫无愧悔,毕竟这是当初约定好的。那是一个聪明漂亮的好姑娘,遇到了一些困难,帕维尔竭尽所能地帮助她渡过难关,并保证对方未来的人生一帆风顺。而小安,则是她应当满足帕维尔的一个愿望。
  这多年来,小安早已对自己的身世了解透彻,对此接受良好,没有半分不适。而帕维尔,自儿子出生以来,便一直独自一人,保持着疏离的人际关系,再未爱过血亲外的任何人。在石子桀进入他视野的那一刻,他本以为一切仍会这样平静地延续下去,直至死亡为止——
  初次听闻石子桀的事迹,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他与石晓峰在西伯利亚的某座小城叙旧,推杯换盏地,交换着这些年间的经历。好友初次向他提及自己的原生家庭,父母长辈皆一带而过,唯独对那位异母兄长讲得格外细致。
  在石晓峰的叙述中,他知道了那一人的存在——比石晓峰大了六岁,比自己小十一岁。黑发黑眼、高挑俊逸,却歇斯底里地,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美。他年少时热衷于谋杀自己的亲弟弟,将六岁的石晓峰从秋千上甩下,向十四岁的石晓峰腹部捅入一把尖刀。
  自那之后,石晓峰诈死多年,一直躲藏在东三省,那里没有石家的眼线。几个月前却忽然暴露——石子桀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忽然出现在石晓峰身边,邀请他返回故乡,兄弟二人一同拱卫家产。
  “他来的时候我真吓了一跳,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说到这里时,石晓峰恹恹地趴上桌子,哼哼唧唧地抱怨道。
  团聚之后,兄弟二人促膝长谈,石子桀将当年差点夺去幼弟性命的那一刀描述为意外——虽是他亲手做出的事,却并不出自他的本愿。石晓峰傻子般地相信了,真的同他返回老家,却发现迎接他的是前所未见的大烂摊子。
  资金不足、仇敌林立,兄长这么多年来没整出任何新花样,旧产业却被败得一干二净。石子桀本人则成天殚精竭虑,生怕被仇人追杀而死,请幼弟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助自己。
  听到这里,老帕挑了挑眉,在心中那副石子桀的画像上再勾勒几笔,为他加上一抹邪笑。他猜那一定是位蛇蝎美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肠歹毒,要将他人价值榨取干净才可满足,连亲弟弟都不放过。
  石晓峰也想帮助落难的哥哥,只是那烂摊子着实离谱,不是他一个人能应付得来的,再过段时间情况会更糟糕,到那时无论如何也得保兄长性命无虞。
  石晓峰愁着兄长,老帕愁着生意——本想在圣彼得堡立下脚跟,事情却没想象中那么容易,若是能有得力的伙伴,也许会好办很多。
  石晓峰听了,忽然兴致勃勃地说要加入,此后果然劳心劳力、出钱出人。新企业于圣彼得堡落成之后,他理所当然地分到许多股份,白道的分红、黑道的暴利,按约定皆有他的一份。
  “帕维尔,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在庆功的酒会上,石晓峰总算袒露了他真正的目的,“那些股份......我全部转到我哥哥名下了,收益可以不用给他,运营方面由你代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希望你可以暂时保护他一段时间,只要他还活着,还在圣彼得堡,那些股份就一直这样处理。”
  老帕注视着好友,心下有些犹豫——家族正进入新的发展阶段,眼下钱权皆需,石晓峰的提议,无疑是他做梦都渴盼着的。只是石子桀......罢了罢了,让他来也无妨,又不算什么大事。
  在石子桀到来之前,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多了一位麻烦的房客,但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心中的那副画像完全错误——他是歇斯底里,且容貌俊逸,却消瘦惶恐。那份美确是神经质的,但也玲珑剔透、缥缈易碎。
  他美,他消瘦,他惶恐不安。病态且孱弱,精神随时濒临崩溃,几乎马上就要死过去了一般。他脾气很坏,折磨着身边的一切,也包括折磨自己。而哪怕这一切同时存在,也依旧掩盖不了他那水墨丹青的古典美意——
  脆弱的神经质美人,在那之前,帕维尔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这种类型的男子。但在接触到石子桀的那一刻,他首次感到了奇异的审美满足,如海潮般整个填满他的内心,让他在一瞬间坠入爱河。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应当就是他命中注定的理想型,以前从未想过,而遇上方知有。
  但是......在那之后呢?
  不,接触石子桀太难,他就像一只应激的雏鸟,排斥着一切亲密。若是伸手抓住,力气轻了会被逃跑、被痛恨,力气太重,则一命呜呼气绝身亡。不过当前,他自以为是地在屋檐下筑巢,理所当然地做了帕维尔的房客。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帕维尔倒也算是满足——
  他不需要央求太多,随时相见已经极好。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无止境地包容着石子桀的一切,无边无际地满足他一切心愿,比神灯精灵要更尽职尽责。
  他从未想过今后如何,过于成熟的内心早已搁置了磅礴的可能性,只是荒唐地以为,一切会永远这样延续下去——直至跟随石子桀返乡,直至听完他的故事,直至再次遭遇他的排斥......他才陡然发现,曾拥有的一切并不是理所当然。
  这座西南大城,重峦叠嶂、险象环生——汽车盘山压楼而过,一栋栋大厦高瘦宛如尖刀,虫群般密密麻麻地扎根在险峻的大地上。初见这里,只觉新奇有趣,如今将石子桀放入其中,却猛然感到一种无力。整座城市过于险峻、过于鲜活,瞬间就将他生生拖入其中,压于崇山高楼之下,再无半点反抗的机会。
  老帕并不明白石子桀究竟在想什么,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决不能继续维持现状。否则,失去已近在眼前。
  ——TBC——
 
 
第十六章 
  ==================
  后来几天不停地下雨,雨势有时大,跟泼水似得,有时又绵密如丝、垂垂而落。
  天一直阴沉沉的,从早到晚阳光微弱。石子桀裹着被单躺在沙发上,那个小角落他不知道已经窝了多少天,还是一点都不想从里面爬出来——最近他总是犯困,能连续睡一上午、再睡一下午,等到天黑之后还能继续睡一晚上。他知道人根本不需要这么长的睡眠时间,但他就只想睡着,不愿醒来。
  今天又是一个分不清何年何月何日哪分哪秒的日子,不知道究竟是星期几的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石子桀窝在沙发上那个他常窝的小角落里,昏昏沉沉地睡着,又逐渐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噪音从睡眠中吵醒——
  这种睡眠并不能称作梦。他最近一睡过去,就仿佛一个死人,整个脑海都是黑的,连续几天一个梦都没有做。
  门口很吵,大概是老帕在和什么人打电话,一直在大声说俄语,夹杂着时不时的大笑。他以为关上门石子桀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却被听的清清楚楚。
  楼梯上,石晓峰和小辰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地下楼,连伞都没有拿,就直接跑出去玩了。隔壁也吵得不可开交,父亲在和方叔、汪叔、贾叔划拳喝酒;楼上的书房时不时传出咚咚的声响,估计是小安又在钻研游标卡尺的新改装方法......
  真吵。
  石子桀这样想着,心中却没有一点波澜,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翻了个身,伴随着四面八方的人声缓缓睡去——
  他就像是个死人,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个平凡的阴雨绵绵的下午过后,天色难得放晴,江水已连续多个夜晚如同墨般的漆黑,今夜总算又可以倒映月明星稀的夜空。吵了一下午的人们现在安静了,连续睡了多日的石子桀忽然无比清醒。
  这么多天过去,伤又是普通的扭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稍稍使一点力气,石子桀十分轻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拉开那扇可能已经一个下午没人拉开过的推拉门,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静谧和漆黑的走廊。
  他左顾右盼,只发现隔壁房间虚掩的门缝中透出些许灯光,而父亲和朋友们大概是全部喝醉了,四个人没发出一点声音。走廊虽不是完全的漆黑,而四周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样也好,反正他现在也没想着和任何人碰面。
  一只手撑着楼梯扶手,石子桀上了二楼。趁着石晓峰现在在外面玩,石子桀推开他卧室的门,坐在放在阳台的靠椅上,拿起摆在一旁小圆桌上的烟,咔咔咔地摁了他的破烂打火机好几回,才总算点着些许火星。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市中心,深深吸了一口烟,又因为过重的味道而不悦地皱起了眉。
  太久没有抽过了,自从一年半以前,刚到圣彼得堡的时候开始算起,帕维尔告诉他戒烟之后皮肤和睡眠都会变好。他当时想着试试吧,结果从那时开始就再没抽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到了圣彼得堡不过多久,他就一觉比一觉睡得踏实了......
  想起当时,石子桀又觉得胸口沉闷。
  当时那种,原本长期处于焦虑和黑暗中,忽然间放松下来,像看到阳光似的想好好生活的感觉,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但此时此刻,面对着好不容易放晴的夜空,他有些想要放弃。
  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对吧,不过是回到以前的生活罢了——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做他不想做,也完全不适合做的生意,继续看他完全不感兴趣的奸诈狡猾的面孔......
  他不打算再回圣彼得堡了,也不想再借住在老帕家,活像个被包养的小白脸。
  可仅仅是想想,也让他难受的抬不起头。但之前十几年不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以后的几十年,又为什么过不去呢?
  他将没抽过几口的烟扔在地上,用力踩踏着,直到将它碾作支离破碎的烤烟丝为止。然后又抽出一支,重新点燃叼在嘴里。
  楼下吵成一片,石晓峰和小男友玩了一天,此时刚刚回来。石子桀被喧闹分了神,没注意到背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小石。”
  一只宽厚的大手忽然放在石子桀的肩膀上,惊得他猛地回过头看向那人:“老帕!”他不知道自己方才双眼熠熠生辉,只需一瞥,就使那人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只是冷漠地拍去帕维尔的手,低下头抽手中的香烟。
  最怕的就是这种沉默,它只能让人心如乱麻。
  不知又出了什么矛盾,石晓峰和小男友忽而大声互骂起来。这是平日常有的事,仅属打情骂俏的一部分,骂了一会儿,石晓峰忽然提议要看《火影忍者》。二人随即坐进客厅,门缝中隐隐约约地传来片头曲熟悉的声音。
  弟弟的生活总是爽朗热闹,而自己只能在短暂安宁过后,重回如履薄冰、无依无靠的旧生活,再无改变的可能——石子桀想着,只觉得自己的头快被乱麻涨破了。
  “老帕......”
  石子桀莫名感到一种诀别的心态,这次谈话可能是他和老帕的最后一次谈话,从此以后,他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这种想法似乎不止存在于脑海中,更存在于他的全身,让他血液倒流,胸腔沉闷。
  他必须要说些什么——
  “老帕......我感觉我是个废物。”
  话音刚落,石子桀自己都被惊讶到了,站在栏杆前的老帕听了这句话,原本按节奏敲击栏杆的手指不由得一顿。
  又是数秒让人心乱如麻的沉默,帕维尔才慢慢回过头,注视着石子桀,轻声询问道:“小石......你为什么这么说自己?废物,不就是不可回收物吗?‘不可回收’这个词,在中文里是可以形容人的吗?”
  “不是......老帕,我的意思是说......”
  老帕低下头,从挂在晾衣杆上的床单下钻了过来,轻轻地揉了揉石子桀的头发。石子桀也不闪不躲,默默地坐在原地任他揉。口中的烟不停,灰蒙蒙的烟气氤氲在潮湿的空气中,附着在潮湿的床单上,慢慢爬上潮湿的夜空,模糊远处潮湿的灯光。
  光线昏暗,老帕看不清石子桀的表情,却感到稍微有点难受,脸上的微笑也挂不住了。他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想了好久,张嘴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道:“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对上石子桀那双略显惊讶的眸子,他忽然莫名其妙地低下头,错开那道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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