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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雨(近代现代)——默缄

时间:2023-11-11 09:14:48  作者:默缄
  周未来似懂非懂,但还是保证式的点了下头。
  而同一时间,望京6号。贺昑开车把陆珩送回来。两个人把车停在路边,也不进门,就在院落门口的法桐下沉默的相对站着。
  冬天的早晨空气冷,陆珩身体虚弱,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贺昑伸手想拿烟,但今天换了外套,口袋里空空如也,他又懒得回车里一趟,只得作罢。
  阳光只带来一点若有似无的暖意,陆珩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打量一眼这栋毫无人气的别墅。叶卿显然还没有回来,他反手看了一下腕表,已经九点半了,如果按他以前的规矩,小狗在七点钟就应该跪在玄关等他回家。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房子冷冰冰的,院里的草木冷冰冰的,他在这里站了五分钟,身上和心上都蔓延出一股冷冰冰的味道。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烦躁异常,这种人和事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很不好。
  他从小就不是个容易和谁亲近的人,长大后在感情上更是淡漠。他向来和身边的人保持着有限的信任和距离,需要从对人和事物的掌控中获取绝对的快感,征服欲昭示他存在的意义。而叶卿就像闯入他控制域的小兽,横冲直撞的在他的人生里划上一个专属的符号,慢慢成为他存在意义的一部分,不可分离,不能或缺。
  而他缺席的五年里,这只小兽莽撞的要撞开困住他的笼子,因为主人的疏忽,他终于窥到了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小兽的心渐渐大了,想去追光了。
  可这种事情驯兽师怎么能允许发生呢?
  小兽的脖颈上已经套了刻有他名字的项圈,浑身上下都打着属于他的烙印。哪怕他把小兽丢进荆棘带里刺的头破血流,这疼痛的感觉也只能且必须由他来赋予。
  哪怕小兽最终要腐烂在这座破败花园里,那扇阻隔了外界光源的门的钥匙也只能握在他手里。没有他的允许,小兽哪里也不许去。
  手不自觉握成了拳,陆珩想,也许他应该用点什么手段,让小狗认清一个事实。有时候仁慈只能充作高压后安抚奖励的手段,而不能作为手段本身来使用。被赋予太多自由的小狗通常会看不清方向,变得迷茫而躁动,这显然违背他训狗的规则。
  正想着他和叶卿的关系需要一点改变来调和,贺昑在旁边道:“需要我告诉你一个并不太会令你高兴的消息吗?”
  陆珩收回思绪,转头看着他,用疑问的目光示意他说下去。
  贺昑滑动两下手机屏幕,说:“叶卿昨晚把那个小孩儿带回了家,现在人还在23号。”
  陆珩皱眉,又往贺昑站着的反方向望去。贺昑在他身后说:“对,就是从这儿下去的望京23号。梁家的小朋友买了下来,昨天三个人进去之后到现在没出来。梁君奕一大早叫了服务于梁家的家庭医生,带了全套设备……你别这么看着我,这医生所供职的医院恰巧是贺家旗下的产业。”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本来江州的私立医院大半都是我家开的,有时候这些事我不想知道都必须知道,倒也不需要我费心去查。”
  “你在暗示什么?”
  贺昑没有立刻回答,又低下头去看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用毫无求知欲的语气反问:“什么情况下,需要给一个普通小孩儿做HIV和性病的筛查?”
  空气默了一秒,陆珩的瞳孔骤然一缩。
  叶卿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梁君奕开车载着他和周未来,从23号先到6号送叶卿。
  其实叶卿早一个小时前就想赶快回家,他昨天只从陆珩那儿请了一个晚上的假,昨夜睡得又晚,早上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下醒来时已经八点了。同梁君奕聊完了录音和他的猜想后又处理了周未来的事情,他本应先给陆珩打个电话告个罪,但牵扯到周未来,怕这种事瓜田李下在电话里解释不清楚白白给自己招错儿,也就自作主张决定先斩后奏。
  下了车正要验证虹膜,梁君奕降下车窗,喊了他一声。
  “哎——等等。我还有话想问你。”梁君奕叫住他。
  叶卿归心似箭,伸出的手堪堪停在触控板上方,犹豫了一会儿,不耐烦地回头,“你有话在书房里不知道说?非要现在在我家门口说?”
  周未来的小脑袋搁在窗户上,不安的看着两个人像是争吵一样的对话。
  梁君奕下车,把周未来的脑袋按回去,升上车窗锁了车,走到门的另一侧。
  叶卿看看闪着蓝光正处于运作状态的门禁系统,顿了顿,输入一个指令,触控板暂时人工锁定。他跟着梁君奕走过去,冷风一吹,缩了缩脖子,问道:“想说什么?”
  梁君奕转过身,像刚认识他似的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个遍,缓缓问道:“从今天一早我就想问你了——你这次回国这么针对陆家,到底是因为陆珣间接害死你母亲,你意难平,还是只是因为你想满足自己心里那点偏执?你实话告诉我,你做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替婉容姨报仇替自己讨回公道,你是为了陆珩吧?”
  叶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皱着眉头,“怎么突然这么想?”虽然事实跟他猜的竟八九不离十,看来梁君奕还是有所察觉。
  梁君奕像是被他的不痛不痒戳到了什么沸点,反问道:“现在是我再问你——你什么时候能清醒一点?婉容姨不是因为他才气死的吗?你不是因为他才变成当年那副鬼样子吗?陆家内斗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替陆珩去趟这趟浑水?他死了你才该烧高香,你现在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叶卿抿着下唇,那双平日里一向清冷深沉的瞳孔此刻泛着红,牢牢盯着梁君奕,“把那句话收回去。”
  梁君奕像是对他的话难以理解,“你说什么?”
  叶卿跟他对视,沉默了许久,他其实从未觉得他对陆珩的感情需要藏着掖着,反而如果对方有了解的欲望,他很乐意告知。果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着同激烈跳动的心脏不相符的冷静:“你心里早就对这个问题有一个答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问我。OK——我可以给你标准回答,可问题是,我肯说你就肯信吗?”
  他的目光幽深如深潭里的死水,无波无澜,“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我必须得恨他,才符合你们设定的正确的标准是吗?你在这里质问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叶卿……”梁君奕难以置信,顿时觉得眼前的挚友有点陌生,他抖着嘴唇,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气的,“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死了,你所在的那座围城已经塌了,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为自己活着,非要给自己再打造一副坚不可摧的囚笼?”
  叶卿看着他,冷冷道:“你不是都听圈子里的人说过么。”
  提起那些不堪入耳的谣传,梁君奕顿时怒不可遏,三两步走到叶卿面前揪起他的衣领,“他们说你是狗,你就顺他们的意吗?你真的是狗吗?”
  叶卿被他揪着,表情像被冻住,没有半分表情,“……或者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梁君奕简直要气炸了肺,冲叶卿大吼:“你他妈的放过自己吧,行不行?你是不是离开他就不能活?你存在的意义就是那个男人吗?”
  “我五年前就说过了,你们听了么?”叶卿终于甩开那只钳住他衣领的手,“人总要为自己找点什么活下去的意义,有的人为了钱,有的人为了权,有的人为了实现自身价值,也有的人得过且过机械重复每一天……终归都是人对某种东西赋予神圣的意义作为人生支撑,我的意义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人?”
  “我知道你对五年前的事,对当年那场夺走陆珩生命的车祸耿耿于怀,但人要向前看,人生存下去的希望是不断向前走……”梁君奕越说越绝望,因为他从叶卿那双漠视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触动,那层覆盖在叶卿心上的坚冰没有一丁点儿的动摇。
  叶卿没有立刻说什么来反驳他,反而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领。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表现出来某种冰冷而强硬的特质,仿佛之前梁君奕所认识的那个叶卿才是假象,眼前这个才是他最初的面貌。
  梁君奕的嘴角动了好几下,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耗着。
  直到正午日光当头,照亮树顶,投下斑驳的影。
  叶卿的手机响了,他低头去看。
  微信消息来自叶曦:“小叔,我爸妈这几天就会到,奶奶在金融街处理事情走不开,大体要拖到年前才能回。你好有个准备。”
  叶卿单手打字,回了“我知道了”四个字。
  梁君奕还在看着他,那眼神执拗的让叶卿有点心软了。他叹了口气,眼前毕竟是最要好的朋友。
  他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君奕,你要信我做事有分寸。”
  他这两年从来都是管他叫“梁泰迪”,这样正式的去姓称名聊心事,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梁君奕问他:“真的非他不可?没了他就不行?”
  叶卿认真的答,一分一毫的敷衍都无,“我早说过,我没有患斯德哥尔摩。”
  梁君奕努力消化这个事实,可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茫然无措。
  叶卿没有勉强,等他冷静一点,才轻声问道:“觉得我变态吗?”
  梁君奕想也不想,很快回答:“怎么可能?”过了一会儿,他又苦笑,不知道眼神落在那里,像是挣扎过后的妥协,“我只是……只是怕你……总之你要答应我,等陆家的事情了了,你就放过你自己。等一切结束后,好好活着,别放弃你自己。”
  叶卿转眼看了别墅一眼,知道里面有个人在等,里面有他对生活和未来一切的期待,是他腐烂灵魂被侵蚀殆尽前最后的光,“我不会弄死我自己,你多余担心这个。”
  梁君奕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拍拍他的肩,上车载着周未来走了。答应了叶卿把小孩儿签到梁氏,他接下来就要去做正事。
  梁君奕离开后,叶卿又在法桐树下站了很久。
  其实有些事情烂在心里,跟谁都说不着了。
  陆珩的死是横在叶卿心上的刺,扎的太深太久,融入血肉,再也拔不出来,一碰就鲜血直流,疼痛难当。
  梁君奕他们都不明白,对叶卿来说,叶婉容是避风港,而陆珩是他的心脏,一场事故让避风港朝夕之间倾塌了,鲜活的心脏也不再跳动了,叶卿的未来随着叶婉容和陆珩的死,终结在了五年前。
  他的世界从此不窥天光,那日渐腐朽的灵魂只能依靠寻找对过往的沉湎而苟延残喘着。
  这些话他没法对梁君奕说,连叶少禹和叶华容都不知道,对着陆珩,他更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怎么敢去赌他失而复得的主人还能接受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奴隶?
  勇气都耗尽在刀子切入手腕的那一刻,现在同陆珩相处的每一秒都仿佛是偷来的,他甚至做好了在哪一天,陆珩终于看穿这个由扭曲、偏执和妄念拼凑而成的他,进而失望的把他丢出家门。
  也许他的人生在那一刻才能彻底得到解脱。
  他不用再去怀念谁,也不用谁来缅怀他,就让他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安安静静的结束一切,归于寂静的归墟。
  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不是吗?
  稀微的光点浮游在法桐的枝丫里,叶卿一直在树下站到被寒风冻透。
  他不敢让陆珩看到他这幅死水无澜的模样,平复了好一会儿,拼命揉着眼眶搓着脸,逼自己咧开嘴翘起唇去笑,好让自己一会儿面对陆珩时显得不那么心事重重。
  可一转身,叶卿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不知什么时候,陆珩站在廊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第30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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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卿脸上被冷风吹过后那点仅存的血色荡然无存。他看着陆珩的脸,露出不断变幻却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
  陆珩的眼神中有叶卿读不懂的深沉,在状似平静无波的背后,是翻涌不停的滚烫的情绪,可惜叶卿此刻已是张皇失措,没有注意到陆珩眼底压抑着的对他情深一往的模样。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天地间只有静立的他们两人。
  明明是冬天,叶卿的额角竟然冒出了虚汗,先前那股凉意直顺着脚底涌上心头,就在叶卿自觉要顶不住压力,差点就要在大街上腿软下跪的时候,终于从前方传来陆珩的声音——
  “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他终于说,“叶少既然已经不做狗了,就不用勉强自己待在我身边。”
  字字诛心。
  叶卿的脸色白的不像话,他眼中一瞬泛起泪光,“主人……”他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豆大的泪珠挂在眼角,要落不落。他做错了什么?主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他向前走了一步,站在花园的铁门前。先前被密码锁定的门禁设备扫描到他的脸,再次弹出虹膜识别的电子眼。
  密码盘亮起来,只要他输入密码,把门禁系统解锁,电子眼就会自动识别他的虹膜,大门会立刻打开,满院的草木和纯白的别墅都会迎接他回家。
  可现在陆珩站在花园后、别墅门前的长廊,就这么冷凝又陌生的看着他。叶卿心中胆怯,像被丢在门外不许进家门的小狗,他双手扒在铁门上,带着哭腔的叫着主人。
  陆珩很平静的问他,现在是几点钟。
  叶卿下意识去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二点二十分……他张了张口,却一下子明白过来什么。站在门外急切的解释,“不是这样的主人……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是想今天当面跟您解释。早上我起晚了,我……”
  “起晚了?”陆珩忽然打断他,捕捉到了他句子中的一个词。
  叶卿的心顿时沉下去。
  起晚了即违背了规矩,而之所以会起晚,就说明他没有把规矩放在心上。
  自陆珩死而复生回来后,叶卿总觉得主人似乎哪里变了,脾气似乎平和了很多,对他的要求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严苛至不容出错,甚至疏于管教。或许是陆珩不经意间的放纵,给了叶卿可以自我松懈一些、散漫一些的错觉。
  谁知这只是猎人布下的陷阱:猎人打开了囚兽的笼,笼子的锁堪堪悬挂在笼门上,只需要轻轻一推,笼子就可以被打开。而那只原本早已被驯化的听话乖巧的小兽,不知在猎人不在的几年里怎样生长了孤注一掷的胆量,竟颤巍巍推开了笼门,试探着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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