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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主意了，我还是再吃一个。”
他本想第一口吃掉小狗的耳朵，没成想巧克力的外壳做的过于酥脆，一叉子下去狗头竟直接碎掉了。
失去了外壳的包裹，奶油四散着流下来，叶卿愣了一下，手忙脚乱的去摸盘子里的小勺，想把奶油塞回到“小狗”身体里。
可总是顾此失彼，盛放点心的盘子被巧克力沾染的脏兮兮，叶卿难得的耳朵尖冒出一点红色。
进退维谷间，他听见贺东煦在一旁低笑起来。
“我去煮点咖啡。”贺东煦轻咳一声便起身离开，留下叶卿继续与甜点作斗争。
“身首异处挺可怜的，你不如给它个痛快。”
声音从窗边传来，叶卿挠挠头，尴尬地放下了小勺，望向声音来源处。
贺西洲不知在窗边看了叶卿多久。
他就这么注视着叶卿，分明是漫不经心的目光，叶卿却觉得有什么浓烈的情绪要从对方的眼神中溢出来了。
第一眼看见对方时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袭上心头，叶卿与他对视的目光里三分困惑。
他的目光中有叶卿读不懂的东西。
倒是对方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让叶卿一瞬间微微失神，心里有情绪薄雾一样漫上来。
虽然很像，但终究不是他。
叶卿别开眼睛，不再与贺西洲对视了，一瞬怅然若失。
“前两天我还看见叶越了。”贺东煦端着煮好的咖啡适时回到客厅里，他转头问贺西洲：“来一起喝咖啡？”
贺西洲淡淡道：“好啊。”
他径直坐到了叶卿对面的沙发上，盯着叶卿的目光毫不遮掩。
叶卿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可人坐在自己正对面，视线的落脚在他身上似乎又合情合理，独独叶卿自己如坐针毡。
好在贺西洲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去，他抬手指了指前才被叶卿叉掉一个头的破碎的小狗点心，问道：“你不吃的话，给我尝尝好了。”
叶卿连忙烫手山芋一样送出去。
贺东煦分完了咖啡，问叶卿：“往年你和叶越回来海城都小住几天便走了，这次是预备在国内常住，还是等开学就再回去？”
“不走了。”叶卿说，“我已经拿到博士学位，该学的都学完了，再在外面待着也没意思，况且，海城有我挂念着的东西，我得回来守着。”
“那叶小少爷是准备在海城念书了？”
“嗯，”叶卿说，“小越的想法与我大哥大嫂有些分歧，我大嫂讲的他听不进去，我大哥干涉的多了，我姨母又不忍心，一家人商量出了折中办法，让他跟我回海城来，就跟在我身边。”
“时间过得真快啊。”贺东煦看着他，感慨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比现在的叶越还要小，整天跟在陆珩身边，像颗豆芽菜。一眨眼，‘小豆芽菜’都这么大了，也是别的小孩子的长辈了。”
叶卿闻言却摇了摇头，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不要吧，其实我盼着叶越回去，有叶越在家里，我大哥的精力全放在他身上，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管我。最近我大哥总念叨让我试着接手容丰银行在亚太地区的业务，搞得我都不想接他电话了。”
“怎么会有人刚毕业就想要工作啊？”叶卿皱着眉，顿时觉得将要工作这件事比手中的咖啡还要苦。
贺东煦却笑道：“你要看顾小朋友，我是乐见其成的，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叶卿想不到自己刚回海城，有什么地方能帮上贺东煦的忙，“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表哥只管说，我尽力就是了。”
贺东煦看着贺西洲，道：“我弟弟年前出院后一直在家里调养，这么多年他与社会脱节，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我的工作没办法让我一直待在海城，把西洲交给保姆照顾我也不大放心，你现在既然回来不再走了，我希望你偶尔能替我看顾下他，在我顾及不到的时候，教他熟悉熟悉社会规则。”
叶卿惊讶：“我吗？”
这可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许是他的表情过于纠结，贺西洲没有给他婉拒的机会，立刻道：“谢谢表弟。”
“……”
人已道谢了，叶卿便不好再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又略坐了坐，叶卿起身告辞。
雨已停了，夜里更添凉寒。
叶卿离开了别墅区，却没有回家，反倒是沿着江边往市区的方向驶去。
一份股权转让书，一个贺西洲。
一天之内勾起了他太多旧时回忆，叶卿都能预料到今夜梦里又会是那场观澜大道上的惨烈车祸。
叶卿舒了口气，面无表情，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才行。
他不想再让鲜红的血入梦了。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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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春风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早年间，春风里还不叫春风里，具体叫什么叶卿也不知道，那时这里做的也不是文娱的生意，好像是一所私人的什么矫正学校，后来学校里闹出了人命，官司发酵成舆论，“学校”才被政府关停取缔，一直到寰陆拿下开发权，这里才改头换面叫做“春风里”。
陆珩说这名字有春风吹又生的意思，叶卿细想下觉得很妙。
更妙的是在春风里H座顶层有一处俱乐部，会员制，专供边缘爱好者聚会。俱乐部一般不对外开放，每年春天会定期定向的发放一小部分邀请函，经济实力也是筛选会员的标准之一。
叶卿第一次进入“wave”纯属误打误撞，幸运的是那一次没有遇到什么糟糕的事，而是遇到了他这辈子人生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晚上十一点，叶卿刷了手里的黑卡出现在“wave”。
“wave”还有个中文名字，叫“心潮”。
名字不知道是谁取的，叶卿觉得它同“春风里”一般，双关语很贴切。
“wave”的管理很严格，叶卿在楼下刷卡的时候，信息已经登陆进俱乐部的后台系统了。进门时，“wave”的经理徐若溱已经等在电梯口，看到他立刻迎上来。
叶卿朝他点了点头，边走边道：“徐总不用管我了，我在这儿睡一觉就走。”
徐若溱脚步一顿，却还是跟在了叶卿身后。
不远处的舞台上公调已经落幕了，工作人员台上台下的收拾着，周围还在寻伴的人不多，有人注意到叶卿后，明显想凑上来搭讪。
徐若溱点了身边两名工作人员，掌心朝外虚虚摆了摆，立刻有人上前拦住了想靠近叶卿的人。
注意到徐若溱的动作，叶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近找了张圆台，拉开椅子坐下了。
徐若溱笑着坐在他对面，点了一杯牛奶，却吩咐人一会儿送到叶卿房间去。叶卿听着他安排，微微偏着头，似笑非笑，“徐总，有事？”
徐若溱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等工作人员清散了周围的人，才说：“有一件。”
他拿出手机，掉出一段录影，放到叶卿面前，“人给你找到了，这周内就能把他带回来，但找人的过程中，还有点别的发现。我觉得您或许感兴趣。”
视频播放完自动暂停了，叶卿抬起头，挑了挑眉，“说说看。”
徐若溱收回手机，把视频删除，“东来说，可能不止我们的人在找马晓东。马晓东东躲西藏，躲的也不一定是我们，很有可能是另一拨人。”
听到这个名字，叶卿眉宇间冷下几分。
他默了默，问道：“能查出对面是谁吗？”
徐若溱看着他，“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停顿片刻，才说，“像是北边来的人。”
北边。
叶卿的第一反应是燕城。
他不动声色，问徐若溱：“那对方知道我们是谁吗？”
徐若溱没有立刻回答，低声笑了一下。
叶卿抬眼看他，徐若溱右手托着腮，有种目空一切却浑不在意的闲适，“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自然无从得知。”
“……好。”
叶卿在“wave”里有预留的套房，他所使用的会员卡排名很靠前，算是“wave”元老级的VIP，这张卡曾经属于陆珩。
房间里纤尘不染，应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开了灯，叶卿环顾四周，定了定神后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道缝隙。
夜色湿重，闻到雨腥味。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小雨，偶尔有一阵风挟零星的雨滴扑落到窗台上。
叶卿斜靠着看了会儿，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他一把关上窗，在墙角随手摸了一个开关，窗帘自动合上。
不多时有人敲门送来一杯牛奶和一只甜甜圈，叶卿烦躁更胜，更多的却是被拿捏了七寸的无语。
徐若溱太知道怎么戳他的心窝子了。
五年前陆珩车祸去世，生前将自己所有财产转移到叶卿名下，“wave”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春风里”的人员频繁变更，“wave”自然也需要一个新的经理人，当叶少禹推荐徐若溱给他时，叶卿第一反应是茫然，耳边似乎觉得这是个熟悉的名字，但印象里却没法将谁的面孔与这个名字对应上。
翻看徐若溱的会员资料时，叶卿发现对方在工作一栏填的是“会计”，但具体的工作单位却没有填，按照“wave”严格的规章制度，会员资料的管理不该出现这种纰漏，唯一的可能是此人的真实信息有隐藏的必要。
“他是叶氏的员工？”他记得他是这么问叶少禹的。
叶少禹答非所问，“你平常用不用‘云即付’？”
“……用啊，全国人民都在用吧。”
叶少禹打开手机浏览器，点开一个云百科网页，放在叶卿眼前，上面赫然写着——
“徐若溱，容丰银行旗下业务云即付CFO。”
叶卿喉结滚动了一下，“啊？”
叶少禹笑着说，“他说自己是‘会计’，倒也没错。”
但毕竟徐若溱身兼要职，叶卿出国前要替“wave”寻到一个合适的经理总不能只因对方身份的高低而决定。
临走前，他要亲眼见一见徐若溱。
那段时间要处理叶婉容的丧事，要接手和梳理陆珩留下的寰陆的事宜，还要应对陆珩的父亲陆有善对寰陆的垂涎和有意无意的侵占，叶卿情绪崩溃，被叶少禹强留在家中养病。
人是叶少禹做主替叶卿约在家里的，尽管听名字陌生，但看见本人，叶卿还是认出了徐若溱。
看着对方笑吟吟地拉了张椅子坐在自己床边，叶卿的表情一时有些一言难尽。
谁会用真名做圈名啊？叶卿在心里疯狂吐槽。
徐若溱仿佛听到他心中所想，笑道：“怎么，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吧？”
“那你也没有猜到我就是调教师‘若溱’呀。”
还“呀”……叶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默默道：“……那倒是。”
叶卿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调教师若溱”在圈内素有口碑，是个入圈多年，经验很丰富的犬主，玩的一手好绳。不仅如此，他曾在闲暇之余手把手带出了另一个闻名海城的调教师，那个人就是陆珩。
叶卿因此对徐若溱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尊重。
那次见面，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徐若溱”和“调教师若溱”这两个身份在叶卿脑海里合二为一时，“wave”的未来管理者就已经有了定论。
当初叶卿虽然是陆珩的私宠，但偶尔也被陆珩带来“wave”参加一些内部的活动，叶卿与徐若溱有过几面之缘。
跟在陆珩身边时，叶卿还是个未成年的大学生，每次陆珩都会单独给叶卿点一杯牛奶，叶卿没想到的是，徐若溱竟会注意到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细节，更甚于这么多年过去，只要叶卿来“wave”，徐若溱总会替他点一杯牛奶以作调侃。
像是预料到叶卿不会乖乖喝牛奶，徐若溱通过“wave”自研的app给叶卿发了一条消息，“小朋友记得把牛奶喝完，不然今年去给陆总烧香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你深更半夜偷偷到‘心潮’来过夜。”
“……”叶卿顿时咬牙切齿，心说“你有病吧！”
但手指在键盘上来回敲打，最终发送出去的只有“知道了！”三个字。
“加了一个叹号，总能让他知道我生气了吧。”叶卿动了动耳朵，保留了最后的倔强，一口气喝完了牛奶，扔下手机洗澡去了。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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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无怖。
叶卿睡到自然醒，打了内线想叫个早餐，前台告诉他餐车早就候在门外了。
徐若溱一大早从“wave”离开，走之前吩咐人准备好了清淡的中式早餐，叶卿什么时候想吃就能吃到。
吃早点的时候，“wave”的副经理戚东来拿着一摞文件来做汇报，叶卿捡着财报看了看，对“wave”其他的日常工作并不感兴趣。
有徐若溱掌控大盘，用不着叶卿多走过场，毕竟要论管理能力，徐若溱才是身经百战，小小的“wave”甚至配不起徐若溱的身价。
叶卿怀疑，若非叶少禹出面，以徐若溱的性格，他才不会接手这摊子事。人来“wave”是放松来的，可不是给自己多找个班上的。
走了圈“例行公事”，叶卿也准备回家了，戚东来却在一旁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又不好张口的模样。
叶卿放下报表，挑了挑眉：“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我知道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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