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非常厉害。李教授，你之前回国频繁吗？不知道你对江州的‘江心町’了解多少，那是主人一手打造的地产王国。”
“我听说过。是以江州为中心，囊括周边四省的那个商业中心腾飞计划？我曾在中文新闻频道看到过。”
叶卿显得很开心，声音也开朗了些，“你知道它！没错，是那个计划，是不是很棒？”
“是的，当时江州难有类似的公司或企业能与抗衡，陆家在这方面一家独大。”
“陆家？”叶卿忽然发出尖锐声响，“狗屁陆家！江心町是主人的，只属于陆珩，和陆家没有关系！”
“好，”李教授安抚道，“是我表达错误，我很抱歉。”
叶卿冷静的仿佛刚才爆发出激烈情绪的人不是他，“……没关系，主人也不会介意的。”
李教授顿了顿。
叶卿脸上挂起虚假笑容，“我知道两年前主人死后，陆家让那个私生子——叫什么来着——陆珣来接手了江心町的生意。呵，顽石妄想取代璞玉，自不量力。这才两年，江心町的领头地位就溃败了。陆家毁了主人的心血，真令我难过。”
“你很爱你的主人。”
“……”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爱是他为你打造的幻想，是他想让你这么认为，而不是真的出于你本心？”李教授循循善诱，“你介意我们聊聊他如何对待你吗？”
录音里传来一道明显叹息声，“是不是我哥哥告诉了你什么？”
李教授对此并不隐瞒，“他给我看了一些照片，关于……一些不太好的方面。”
叶卿笑着反问：“关于主人在那四年里如何虐待我的照片？”
“……据我了解，你最初并不是自愿待在陆先生身边。”
“你从哪里了解？”
“……”
“那你觉得我应该恨他？”
“或许你可以尝试忘记他，他对你的影响实在有些太深了。”
“催眠？脑手术？还是你有别的手段？你知道我忘不了他。”
“……”
“为什么你们不相信呢？我不想忘记他。”叶卿哀凄道，“我不能忘记他，他不会原谅我。”
进度条到最后一秒。
会议室内死一般安静。
陆珩捂住心口，剧烈咳嗽起来，贺昑连忙将桌上的药片塞到他手里，送上早已备好的温水。
“你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离开研究院前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你是答应了他们才放你出院，记得吗？”贺昑忧心道。
陆珩简直要把脏器咳碎了吐出来，“我不该留下他一个人，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贺昑闭着眼睛，深按太阳穴，“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你当初只想把他送出去避开你和陆家的斗争，谁也没预料到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天灾人祸，避无可避。”
陆珩把脸埋进掌心里。
傍晚七点整，贺昑开车把陆珩送回金沙，陆珩在车库输入指纹，把幽灵之子停回原处。
到达顶层，WAVE的公调表演已经开场，陆珩走去公调馆相反方向，崔竞文说叶卿还在睡。
把热闹关在门外，陆珩走到床边。
叶卿把毯子卷在身上，整个人又缩成一只被煮熟的虾。
陆珩拉开一点帘子，让夜光透进来，透过这点光去看背对着他睡得正熟的青年男人。叶卿把自己包裹的只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刘海儿软软的垂下来遮住眉毛和半只眼睛，打过镇定剂后的叶卿似乎能睡得安稳一些，眉头虽然还皱着，但并没有再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叶卿微微活动一下身体，无意识的拉了拉毯子，似乎想把脸也藏起来。
陆珩看了一会儿，坐到他身边，伸手轻抚了抚他左眼下的那颗小小泪痣。
就是此刻，陆珩想，他不想再等了。
他缓缓抱起叶卿，把他拉入自己怀抱，叶卿浅浅呜咽一声，梦里下意识抗拒陌生怀抱，陆珩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发旋儿，低低沉沉的声音道，“主人抱你都不老实吗？”
耳后发痒，叶卿迷迷糊糊醒来，被身后拥抱着自己的坚实胸膛吓得一缩。
“别动。”
刻入骨髓的熟悉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叶卿浑身僵硬起来，他慢慢瞪大了眼睛，盯着墙面上投射出的环抱着的两人的身影。
“放松。”那个声音还在说话。
叶卿控制不住留下泪来，这是梦么？
他费力的从毯子里伸出手来，去碰触墙上的影子。
身后一只清瘦却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摸向自己的脸。
陆珩摘下了口罩。
叶卿的手落在陆珩的喉结上。
他剧烈颤抖起来，不敢置信，又把眼睛紧紧闭上，祈求上天别让他从这个梦中醒来。
“把眼睁开。”陆珩却说。
叶卿摇头。
“乖，睁眼看看我。”陆珩哄道，是叶卿最熟悉的温柔。
“您、您当时……您还、还装作不认识我，”叶卿抽抽噎噎，还能记着翻旧账，“您还说、说我、是外人……”
陆珩心里针扎一般蔓延着绵密的痛。
“我不会认错人的，小狗怎么会认错主人呢？就是您回来了！我认出您了！”
陆珩沉默，抓着叶卿的手细密亲吻。
“您回来了，您怎么能不认我呢？”叶卿哭的声嘶力竭，“我从未对不起您，我真的好难过……”
陆珩用力把叶卿刻入胸膛里，让他的心脏贴上他的胸腔，“是我对不起你。”
叶卿哭的一抖一抖，却还摇头。
“我回来了，卿卿，”陆珩一遍遍吻他的头发，“小狗再也不会被抛下，小狗可以回家了。”
小狗可以回家了。
叶卿的睫毛被眼泪糊成一团，大脑还在分解反应陆珩的话。
可以回家了……
五年来硬撑的坚强此刻崩塌在这简单的五个字里。
叶卿挣扎起来，反身拥抱着他。
月明星稀，房间里是一对爱人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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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没打算让他们相认，但是这文的重点也不是这个，所以赶紧麻利儿的脱马甲吧后面方便携手打怪。另外给大家顺一下时间线：叶卿16岁上大学，开学没俩月就遇见了陆珩。五年前车祸发生时叶卿20岁即将毕业，陆珩28岁。
第16章 话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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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抱着叶卿安抚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慢慢止住哭声。一脸鼻涕和泪弄花了脸，紧紧拽着陆珩的衣襟不撒手。
陆珩一手揽着叶卿的腰，一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后脑，温声道：“我不在的这五年，辛苦你了。”
叶卿摇摇头，在陆珩怀里扬起小脸，脱口问道：“……您不再装贺家少爷了？”
陆珩一顿，一时间讶异于小家伙的胆量，失笑不言语，把他从自己怀里拉起来。
叶卿跪坐在床上，面对着陆珩，两手乖乖的贴在双膝上，坐姿乖巧的像小狗。其实叶卿觉得自己八成还没有醒，这或许是个迷人的梦中梦，梦里他最想念的主人来带他回家了。
他盯着陆珩，很慢的眨眼，像是要把主人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都印在眼底，刻在心里。
他一脸小心翼翼生怕美梦被惊醒的样子，让陆珩心中微微泛酸，陆珩消瘦苍白的骨节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叶卿扬起脖子，配合的把自己的脸送到主人的掌心间，不舍的蹭了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失而复得的主人，唯恐下一秒又变回孤零零的小狗。
陆珩动作很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小奴隶，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会照顾好自己？看来是我的教育失败，你对我的承诺竟然只有那么短的时间。”
主人的声音唤起了他深埋的记忆，叶卿挺直了脊背，双手规矩地背在身后——天知道他现在多么想触碰他的主人——可他没有资格。
仰着脸无声的泪眼模糊，他抿了抿唇，死命的摇头。
他想说不是的，他能跑能跳能吃能睡，体质优良，可陆珩见过他给自己注射镇定剂的样子，见过他两眼一翻晕倒在地的样子。他的主人太了解他，一定也看透了他如行尸走肉丧气度日的样子。念及此，解释的话滑到喉咙眼却又说不出口了。
他不能欺骗他的主人。
他没有照顾好自己，以为主人死去就自暴自弃，他做错了。
可叶卿心里竟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
他如同候鸟归巢，如雨落大海，如拨云见日，透过迷蒙的双眼，他仰视着他的裁决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卑微而坚定：“我错了，主人，请您惩罚我。”
主人曾说，惩罚的目的是要令奴隶使用身体记住自己所犯下的错，从此不敢再犯。叶卿想，那就让我痛吧，让我记住主人的鞭子，记住主人的训导和关切。
陆珩默默地听着叶卿请罚，从他深色的眸子里只看得见自己的存在。只一个眼神交汇，他就读懂叶卿全部思绪。
陆珩叹了口气，眼里不自觉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动了下，他的小狗永远是这么的乖。
陆珩伸出手环过叶卿双臂下，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把他毛茸茸的脑袋重新按进怀里，“今天不是惩罚日，小家伙，今天我们只谈重逢。”
当晚，陆珩带着叶卿搬回望京别墅。
叶卿把车停好，走回来站在门前，盯着“望京6号”四个字皱眉不语。
这里以前同别的别墅不同，因为陆珩的缘故，整个江州的商圈没人不知道望京6号的别称是“陆公馆”。当年陆珩风头太盛，直压过远在首都的陆家当家人陆有善，陆珩把自己的根扎在了南方，在事实上同父亲陆有善分了家。
叶卿伸手扣了一下铭牌，自言自语道：“还是陆公馆好听。”
陆珩站在他身边，失笑道：“小狗想圈地盘？”
叶卿不满的抬头，十分委屈，“这里本来就是您家。”
“我家不是你家？”陆珩打趣。
叶卿咬着下唇，红了脸，藏着笑意，“……主人的家就是狗狗的家，狗狗属于您，主人。”
陆珩拉起他的手，认证虹膜，心情大好：“回家。”
叶卿被主人归来的喜悦彻底闹精神了，跟在陆珩身后亦步亦趋，陆珩走的很慢，走走停停，他的左腿是彻底伤到了，多走动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把重心移到右腿。
叶卿看在眼里，帮不上忙的挫败感让他垂头丧气起来，陆珩似有所感，把他从屁股后头扯进怀里，温言道：“来，小狗，给我做个人型拐杖。”
叶卿忙站直，扶稳他，尽职尽责起来。
换了家居服，两个人对坐在阁楼的榻榻米上。头顶的屋顶被换成可以向两边打开的模式，升起钢化玻璃，抬眼能看到头上的夜空。
两人中间立着一只小凳，上面放一只养生壶，叶卿把水晶梨切成小块，放两勺蜂蜜，开始做蜂蜜炖梨。
陆珩的眼睛从进入房间起就没再离开过他，等叶卿做完这些，冲他伸手，“小狗，过来。”
叶卿立刻反坐为跪，两步爬到陆珩脚边。
他此刻只穿一条包住屁股的长衬衣，胸前两点在衬衣下若隐若现，陆珩镇定的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不去碰他。
陆珩拿过一只橘子慢条斯理的剥起来，问道：“中和的这个局，你做了多久了？如果内线交易的事情不足以钉死陆珣，你下一步的计划又是什么？”
叶卿低着头，眼睛定在陆珩膝盖上，答非所问，“我的目的是江心町。江心町计划的核心是打造香榭丽广场成为江州新的CBD区域，但是因为陆珣没有足够的头脑，加之这些年他经营不善，江心町计划被搁置，连香榭丽都快让他拖累成烂尾楼了。香榭丽急需流动资金，而中和是资金来源的关键，我拿中和开刀，等于切住了他的命脉，凭他的本事，他既留不住中和，也保不住江心町。”陆氏会回到他手中，也必须回到他手里，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陆珩笑了笑，不跟他玩文字游戏，直接道：“他一个地产行业都玩不转，会突然想去涉猎金融业？”挠挠叶卿下巴，“据我所知，中和信托是陆珣这几年来唯一一个跨界投资，他为什么突然想不开要去做陆家并不擅长的金融？还是在江州这种早几十年就已经被叶家垄断的城市，我不信他做这个决定没有谋士。”
叶卿撇撇嘴，主人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什么也别想瞒过他。
无奈答道：“……好吧，是我让人怂恿他。”
陆珩把一瓣橘子塞到他嘴里。
叶卿含在嘴里，说：“现在滨江区、江北区、静海区的中心商业广场都是叶氏控股，江州的商业中心可以说是叶家的天下，上面当年同您联手打造高新区的‘江心町’商业中心崛起计划，就是想借您的手平衡一下叶家对江州商业的绝对控制。香榭丽广场启动的时候势头是很好的，都怪陆珣这个逼——”
陆珩一巴掌抽在他屁股上，“好好说话，再冒出脏话，我就不只是打你屁股了。”
叶卿楞了一下，抿了抿唇，“对不起，我错了，主人。”看陆珩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可您不在的这五年来，陆有善撑住京城的局面，抗住梁家、林家和我们叶家的压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根本分不出手帮衬陆珣一把。陆珣无谋无勇，他那个妈——单晓梦——此人眼高于顶，但能力不足，这母子俩一水儿的脓包废物，把您的产业打理的七零八落。我曾在三年前尝试过把叶氏的资本慢慢渗透到江心町，企图以叶家的资本取而代之，但且不说江心町的高层都是各自为政——这也得益于您当初远见卓识，为了防止高层集权，加上江心町有政府扶持，上面对叶家本就忌惮，多次阻挠叶家的介入，我就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转而从陆珣本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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