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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蝴蝶(近代现代)——拘云

时间:2023-11-11 09:13:04  作者:拘云
  “我还以为奶奶生气很凶,爷爷怕奶奶呢。”凌初年说,不过这种相处模式发生在陈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爷爷是怕奶奶,他怕奶奶不要他。爷爷之前就说过,奶奶一天不管他,他就浑身不得劲儿。”
  “那爷爷和奶奶的感情真好。”
  “那当然了,他们可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家里还有他们当时拍的婚纱照,西式和中式的都有。”
  奶奶关了煤气,听见他们在讲小话,插了一嘴:“那个年代,我们的工资都不高,领完证后我就说简单摆个酒席,请双方亲戚朋友吃顿饭就行了,他不肯,花了一年多的工资,非要把所有流程都走一遍,光酒席就摆了两场,中式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西式的教堂宣誓。我骂他浪费,他还回了句,娶妻是人生一大幸事,他要是不把我风风光光娶进门,怕委屈我。当时我就觉得,这人,嫁对了。”
  奶奶至今谈起自己的婚礼,仍然回味无穷,充满甜蜜。虽然岁月不饶人,但是被美好的爱情滋润着,人仿佛还年轻,连皱纹都显得可爱。
  凌初年的爷爷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奶奶也鲜少提起,不过听说两人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基础,相敬如宾。至于父亲和妈妈,在他的记忆中,也没有多亲密,但他不怎么相信外界的传闻,凌家在他父亲手中已经发展至巅峰,根本不需要通过联姻来维持地位,况且以他父亲的性格,不会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更不会生下他。父亲在妈妈去世后,本可以续弦的,不然难以度过易感期,但他既没有再娶,也没有去找过别的女人。
  “发什么愣?”
  “没有。”
  “帮我拿一包盐。”
  “好,盐在哪里?”
  “碗柜最底层。”
  陈誊倒了半包盐浸泡着杨梅,午饭过后再用清水过一遍,放入冰糖和水小火熬软,晾凉了再放进冰箱。过了几个小时,大家人手一碗冰点杨梅,聚在院中聊天。
  因为凌初年在,白管家谈起了京都的事,大多关于凌初年的,凌初年偶尔附和一两句,重心放在杨梅沙冰上。燃燃要挨着他坐,见他的碗空了,问:“年年哥哥,你还要吗?我去给你盛。”
  不等凌初年说话,他就夺过碗,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屋子里,回来时又是满满当当的一碗。
  陈誊捻着酸说了一句:“小鬼头,你可真会。”
  明明是他做的,却成了小情敌献殷勤的道具。
  燃燃拿白管家当挡箭牌:“爷爷说,要对年年哥哥好。”
  白管家护着孙子:“小誊你都多大了,还跟燃燃争。”
  陈誊顿时哑口无言。
  爷爷迎面回击:“此言差矣,小誊也没比燃燃大到哪里去,谁年少时没个好胜心。”
  奶奶哪边都不站,一起攻击:“你们别说小誊和燃燃了,先看看自己什么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凌初年哭笑不得,捏着勺柄,挤在中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黄昏时,白管家不留下来吃晚饭,他牵着燃燃,指名要陈誊送他们一程,陈誊猜测他估计有话要对自己说,乖乖地跟了上去。
  *
  明天就要回市区了,凌初年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转身要去外面收今天晾晒的衣服,却被倚着门框的陈誊吓了一跳。
  “怎么不出声,想吓死我吗?”凌初年责怪道。
  陈誊动了身,朝他走过去,说:“刚回来。”顿了一下:“白爷爷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
  凌初年立马追问:“什么事?”
  陈誊盯着他,像看不够似的:“以后再告诉你。”
  凌初年狐疑,但见他神色无异,没放在心上:“就会卖关子。”
  等他抱着衣服进屋,陈誊也没闲着,抖开他叠过的衣服重新叠一遍。
  凌初年是被伺候惯了的,但贴身衣物拿在陈誊手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脸烧得慌。
  凌初年抢过纯色的内裤,声音低低:“我自己来。”
  陈誊像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又拿起另一件短袖:“还是我来吧,笨手笨脚的。”
  凌初年理直气壮:“我又不会。”
  “没关系,我会。”还有后半句,陈誊没说出口,怕凌初年害羞,把自己赶出去。
  你不用会这些。
  凌初年才开窍,哪知道陈誊活泛的心思,嘴不饶人地评价道:“贤惠。”
  “谢谢夸奖。”陈誊不卑不亢。
  第二天早上,他们搭早班长途汽车回去,白管家带着燃燃来送凌初年,简单粗暴地塞了几张银行卡给他,不容他拒绝,燃燃还抱着凌初年稀里哗啦哭鼻子,一定要凌初年答应他,放假了回来找他玩。
  这趟满载而归,陈誊和凌初年隔着窗朝他们招手,汽车驶动,人也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凌初年怅然若失,只不过相处了几日,却在离别时感到内心酸胀。
  回程经过好几站,走走停停,车厢也不再空旷。陈誊耳朵里塞着耳机,凌初年问他在听什么歌。
  “《summer》。”陈誊分了一只耳机给凌初年。
  Feel like summer and I don't wanna miss you
  If we don't touch lips not an issue
  I don't wanna talk about nobody else
  Know I said no love but I want to
  他们肩挨着肩,分享同一首歌。
 
 
第57章 
  “喂,誊哥,你们回来了吗?我就猜你们这两天回来,去不去爬山?”陈誊刚一下车就接到了江书书的电话,他本来用手臂护着凌初年的,担心他被来往的人潮挤到,现在拿着手机,没有空手,只能时不时回望凌初年有没有跟上。
  凌初年见他顾及着自己,没看路差点撞到人,想了想,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这样就走不散了。
  陈誊低头看了一眼,刹那间漾开明晃的笑,拎着行李出了站,问:“去哪里爬山?”
  江书书兴致勃勃,早就做好了规划:“咱们市的榆阳山呀,今晚住酒店,明天凌晨上去,看日出。高三前最后的狂欢!!!”
  “还有谁?”
  “叶阔和杨忱去旅游了,还在外省,就我,小白和你,凌初年会来吗?”
  到了车站外面,陈誊扭头问凌初年:“明天去爬山吗?”
  凌初年说:“你去吗?”
  陈誊回复江书书:“他去,不过我们得先回家放个行李,找好订哪个酒店了吗?到时你发地址给我,我们在那里汇合。”
  陈誊爱操心,和江书书多聊了几句,即将挂断电话时,一辆有空位的出租车开过来,他正要抬手,凌初年却比他先有了动作,拦下了车,让司机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放上去。
  陈誊愣了下。眼前这一幕,让他无端想起了初见,凌初年戴着墨镜冷着脸,在一众保镖的引领下走向自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开口便盛气凌人,好大的架子,还抱怨没有专车接送,不肯坐出租车,上去之后又嫌这嫌那的,被他噎了一句才消停,现在却适应得很好,好得让他有点心酸。
  当他逐渐了解凌初年,发现他只是比同龄人孩子气重一些,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只需要对他温柔一点,顺着他一点,他就会变得格外乖顺。而他的那些坏脾气,或者说他的各种小毛病,只不过是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们本就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突然一下子发生碰撞,磁场不对,肯定会出现摩擦和参差。
  陈誊想,如果以后他有能力,一定要让凌初年过回那种少爷生活,可能是因为喜欢,他并不愿凌初年为任何人、任何事和任何环境妥协和迁就,他就该无忧无虑,像蚌壳里的珍珠般被人好好地爱护着。
  凌初年不知道陈誊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拉开车门,朝他招手:“打完电话了吗?司机催,说这里不能停太久,被抓到会罚款扣分的。”
  “来了。”
  他们回的是隅安区,温澜云是实干派,有了灵感后很快就出了设计图,四季栖居的房子目前在翻新装修中,一家子暂时先住在这边。
  一路畅通无阻,温澜云没去花店,等在门口迎接他们,一见到凌初年就冲上去抱住他,完了还摸摸他的脸,说:“怎么晒黑了?”又捏了捏,欣慰道:“不过胖了一点,脸上有肉了,还是爸妈会养人。”
  凌初年傻站着,不太好意思:“澜姨。”
  日常被忽视的陈誊无奈解围:“妈,先进屋。”
  温澜云拉着凌初年的手,边往里走边说:“你奶奶说让你们带了一只清理干净了的鸡回来,那今晚就做个海底椰雪耳鸡汤,打电话再叫你爸买几斤虾和花甲,年年胖了,你怎么瘦了……”
  唠叨是每一个妈妈的通病,都市丽人温澜云也不例外,陈誊耐心听了几句,忍不住打断她的安排:“妈,我们等会儿要出门。”
  “嗯?”
  “刚刚和江书书约好了去爬山,晚上住酒店,明天再回来。”
  “这样啊,说起来,年年来溯州这么久,都没去溯州的旅游景点玩过。”温澜云说,“那鸡先放冰箱里冻着,等你们回来再煮,我和你爸去外面过二人世界。”
  没过几分钟,陈誊和凌初年就收到了温澜云的转账,备注“玩得开心,我的宝贝”。
  *
  榆阳山在郊外,从市区出发要一小时车程,它是一个统称,不是单指一座山,包含了数十座高峰,以奇美各异的形态和独特的“赤壁丹崖”地貌闻名遐迩,前几年被列入了世界自然文化遗产,所以开发力度很大,周围一片都是旅游景区,吃喝玩乐非常便利。
  江书书和季未白比他们早到,四人先去民宿办理了住宿手续,现在是旅游淡季,价格便宜,房间也多。江书书和季未白预算不多,要了一间单床房,陈誊和凌初年没有经济压力,也只要了一间房。
  “誊哥,你们住一起?”江书书至今仍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凌初年是omega,而陈誊对凌初年的心思,懂的人都看得出。
  深更半夜,孤a寡o共处一室,还是一个有所企图的alpha和一个懵懂单纯的omega,虽然他相信陈誊的人品,可保不齐会发生意外,他们的关系又不像他和小白,就算他光着躺在小白旁边,小白也不会标记他。
  江书书的担忧不无道理,陈誊看起来温润无害,但不能忘了他是s级alpha,占有欲和攻击性比普通alpha强了几百上千倍。
  陈誊拿了房卡,没有过多的解释,说:“省点钱,没什么不好的。”
  江书书看向凌初年。
  “我没意见,省钱买特产,听说这里有很多出名的美食。”凌初年又不能告诉江书书,他和陈誊已经同床共枕好几晚了,要是拒绝,那多矫情。
  不过他说出“省钱”两个字,就够惊悚了。江书书不禁怀疑陈誊以身作则,给他灌输了什么“勤俭持家”的思想,这不是在委屈凌初年吗?
  他正要质问陈誊,却被季未白推着上了楼,他忙不迭地走,偷偷摸摸问:“小白,你说誊哥会不会……”
  “不会,看路。”
  “哦。”
  下午去博物馆了解了榆阳山的演化过程和发展历史,随后找了家饭店解决晚饭,点了凌初年口中的美食特产,但凌初年没夹几筷子。
  从饭店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整条街张灯结彩,游人旅客扎堆,比白天热闹。
  江书书撺掇季未白买冰糖葫芦,给了凌初年一串,凌初年吃了两颗,剩下的交给了陈誊。
  江书书性子活泼,如鱼入水,在每个小摊前都要逗留一会儿,季未白话少,只默默跟着他,负责掏钱和善后。
  凌初年不喜欢拥挤,腺体受不了,陈誊见他兴致缺缺,便跟季未白说了一声,要了他和江书书的身份证,带凌初年去售票处买好门票,然后一起回了民宿。
  消耗精力太多,凌初年洗完澡后一沾床就睡着了。
  陈誊调了下空调的度数,仰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中全是凌初年身份证上的证件照。
  十四五岁的凌初年稚气未脱,婴儿肥还很明显,但脸部轮廓已经长开了,标准的鹅蛋型,抿着唇矜持地勾起一个小弧,似是紧张又似是害羞,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镜头,眸色浅而青涩,仿佛穿透时光在看着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直击心脏的澎湃。
  怎么会有人从小就这么好看!简直就是等比例长大的洋娃娃。
  陈誊像个怀春小姑娘似的,心花怒放。
  凌晨四点,凌初年被陈誊叫醒了,他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坐上了陈誊的共享电动,脸趴在陈誊的腰上眯觉,到检票门口时,才彻底清醒了。
  检票门口到榆阳山山脚下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搭乘公交,由于时间来不及,下车后他们决定坐缆车上山,慕名而来看日出的人很多,在长龙中排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直到曙光倾泄才轮到他们。
  缆车沿着陡峭的崖壁攀升,悬垂在高空,逐渐加快速度,地面上的人小如芝麻。江书书兴奋地欢呼:“比坐摩天轮刺激,要高度有高度,要风景有风景。凌初年,你说是不是?”
  被突然cue到的凌初年懵了一秒,眼皮掀起,随即应道:“是”
  江书书拉着他们拍照,单人照、合照,花样百出。然而,十分钟后,他蔫了。缆车不是直达山顶,还得走路,要一直上坡,考验耐力和体力。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江书书撑着膝盖嚷嚷,气喘吁吁,其余三人生龙活虎,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誊停下来,回头看他,说:“快赶不上了。”
  季未白走下去扶住江书书,喂他喝了几口水,对陈誊说:“你们先上去吧。”
  “也行。那我们去上面等你们,尽快,别错过了。”
  陈誊转身追上凌初年的步伐:“要不要比赛?”
  凌初年一扬眉,傲气锋铄,笑容如亮星般璀璨:“希望你别输得太难看。”
  是胜券在握的语气。
  “那就试试吧。”陈誊被激起了胜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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