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玻璃蝴蝶(近代现代)——拘云

时间:2023-11-11 09:13:04  作者:拘云
  管家爷爷虽然不怪他,可他的漂泊在外终要归咎于他。
  管家爷爷离开凌家的原因很简单。那次,他被父亲误解,而凌城又不出口为他辩解,导致他被罚跪到半夜,不准吃饭。管家爷爷心疼他,给他煮了一碗面。要不是他当时饿昏了头,忘记了家中到处都是父亲的眼线,接受了那碗面,管家爷爷也不会在第二天被告发,立马被赶出了凌家。
  他求情过,但父亲对他向来耐心有限,妈妈在世时还稍好些。他自以为聪敏,洞察到了妈妈在冷漠的父亲心中的地位,所以卑鄙地把妈妈推出去,当做说服的理由,结果遭到了更重的惩罚。后来,他动用关系去找,但管家爷爷的踪迹被完全抹去了,一无所获。
  自此,他身边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他也不敢再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
  “小心。”
  凌初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注意,踩到了一块小石头,打了一个趔趄,陈誊长腿一跨,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回了正位。
  两人都穿着短袖,干燥的皮肤相贴,彼此温度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凌初年微抬眼,与陈誊投下的目光陡然交汇,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移开,仿佛要借此从对方眼中看出点什么来。无畏地缠绕,无声地对峙,暗波浮动,暧昧丛生,在这半明半昧中藏着的复杂心绪像是要喷涌而出,但又好像干净得空无一物,草丛中聒噪的蝉鸣掩盖了他们的呼吸和心跳。
  忽然,一个发着光的东西从凌初年眼前掠过,他追寻着飞行的轨迹,那微弱的光点却被陈誊握在了掌心中,像是捻灭了心中燃起的火苗。
  凌初年眼中的光也暗淡下来,心情重新低落,没用力就挣开了陈誊。
  而他们之间的较量就此销声匿迹。
  正要转身时,陈誊把手伸到他面前,朝上打开,那粒光点缓缓升起飞舞,他说:“这就是萤火虫。”
  凌初年止住了动作,新奇地注视着它。没过一会儿,又飞来几只萤火虫,在半空中盘旋,慢慢地,越聚越多,像会飞的星星,飞到了人间,一闪一闪的。
  陈誊特地关了手电筒。黑暗中,两个少年,一群萤火虫,相伴而行。
  凌初年的坏情绪顿时散去大半:“你没有骗我。”
  陈誊把玩着手机,闻言,好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不清楚了。”凌初年用手指点了点萤火虫发光的屁股,看到它被吓得乱窜,漫不经心道,“总会的。”
  他的悲观显而易见,让陈誊无法忽视:“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要是哪天骗了你,那肯定也是善意的谎言。你很讨厌别人骗你吗?”
  “当然。没人会喜欢被骗。骗你的人只会觉得你好骗才骗你,把你当傻子似的,任何只要出自真心的谎言,与利益挂钩的欺骗都不值得被原谅,不然就真成傻子了。”凌初年顿了一下,在思考接下来的话合不合适,最后还是说了,“但是比起欺骗,我更讨厌背叛。”
  陈誊细品了“背叛”两个字,直接了当地问:“在你心里,什么算背叛?”
  “罗兰·米勒在《亲密关系》中,给背叛下的定义是‘我们信任的人做出的讨厌、伤害,违背了我们对亲密的期望,并且无法预期到的这些行为,统称为背叛’。”凌初年停住脚步,面对陈誊,声线没有起伏,“但我的定义很简单,站在我的对立面,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他的要求很严格,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可以称之为感情洁癖。然而,陈誊恰好也读过《亲密关系》,因此还记得一句话‘任何违反仁爱、忠诚、尊重、信赖等亲密关系准则的行为都可以视为某种程度上的背叛’,他不满足只做可以信任的朋友,擅自将这条加了上去。
  “那背叛你的后果是什么?”
  凌初年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们之间,好像没到谈背叛的程度。”
  话出口时,他自己都愣住了。他其实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抛出了问题,就说明他内心还是想知道陈誊的想法,忍不住试探他的真心,可临门一脚时,又下意识地退缩了。
  扪心自问,他不依赖陈誊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和陈誊待在一起,他无疑是放松和愉悦的,连对alpha的应激反应也变弱了,可他也知道,依赖得越深,将来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大。
  况且,陈誊还不知道他的秘密,若是某天被揭开了,他会欣然接受吗?他不会厌恶吗?
  陈誊是众星捧月的s级alpha,而他是拥有难闻信息素和破损腺体的劣质的b级omega。
  很多人爱他光鲜亮丽的外表,爱他精心雕琢的完美,爱他刻意伪造的强大,那么陈誊呢?陈誊又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倘若他平庸、丑陋、一无是处,陈誊还会对他好吗?不,陈誊依然会对他好,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但不会喜欢他。
  陈誊说:“假设一下,而且,有备无患,不是吗?”
  “如果,你背叛了我,就滚出我的生活。”
  陈誊被凌初年突如其来的严肃和狠绝惊到了,随后揽住凌初年的肩,说:“后果太严重,幸好我提早知道了。”
  凌初年把头撇向一边,故意道:“你可以明知故犯。”
  “别,我不作。”
  “允许你作。”
  “不,我就不。”
  “陈誊,说话时别靠那么近。”
  “搂一下嘛,夜风有点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摸着良心问问,你信吗?”
  “你信就可以了。”
  三言两语,打破了多日若即若离的隔阂。
  半夜,凌初年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在思考和陈誊的对话,理不出头绪。
  当他再次翻身时,感觉被一片阴影笼罩了,然后陈誊的声音响在耳畔:“凌初年。”
  他叫得很轻很轻。
  似乎怕惊扰了他。
  凌初年故技重施——装睡。
  夜太深,陈誊只注意到他紧皱的眉头,喃喃自语中满满的心疼:“怎么又做噩梦了?”
  他的睡眠很浅,第一晚就被凌初年的呓语吵醒了,但凌初年被梦境所困,神情痛苦,无论如何都无法醒来,他只能耐心地安抚,试过很多办法,后来发现,只有抱着凌初年,他才会睡得安稳。
  陈誊轻柔地抚平凌初年凝在眉间的焦虑,小心翼翼地上了床,隔着空调被拥着凌初年,手拍着他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说:“不怕,我在这,会保护你的。”
  凌初年惊诧至极,但在哄慰下,倦意如山,顾不得深思,往陈誊怀里拱了拱,在温暖裹挟中睡着了。
  原来,陈誊在无人知晓时,接住了他的恐惧和不安,也接住了下坠的他。
 
 
第49章 
  其实,凌初年并不是因为经历过不好的事情才开始噩梦连连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大概从两岁接受家族系统训练起,每晚噩梦缠身,叫都叫不醒,醒来后也会忘记梦境的内容,只记得梦中害怕和惊惶的感觉,导致他不敢睡觉,小脸憔悴又苍白。
  妈妈心疼他,陪了他两晚,那几天父亲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本来就不苟言笑,这下阴沉沉的,对他更是严苛。第三晚,他正窝在妈妈怀里昏昏欲睡,睡意朦胧中看见父亲进了他的卧室,将妈妈抱走了。
  父亲也不愿意三人挤一张床,在他一岁时就分床了。
  所以,不是他敏锐,而是父亲的占有欲表现得太明显了,让他知道,比起他,父亲更需要妈妈。
  父亲霸占了妈妈,妈妈实在没办法,去买了两只大熊玩偶,放在他的床的两边,告诉他,当他做噩梦时,大熊们就会变成战士,保护他。
  他懵懂而乖巧,睡前紧抱着大熊,将自己陷入柔软中,果然少梦多眠了。
  再次无法轻易入眠,是因为凌城。自从他们分化后,以往的位置调换,凌城似乎主宰了他的梦,不止是梦,还有一切与现实和真实相反的虚幻,强势攻破了他的防御堡垒,把他拖入光怪陆离的房间,水深火热的炼狱,群魔乱舞的医院,欺凌他,折磨他,羞辱他,不断放大他的卑微、怯懦和缺陷,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高贵的躯壳被割裂剥离,从云端推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无法粘合,只余下赤裸裸的不堪一击的血肉,在凛冽森寒中迎接不屑一顾的目光、轻蔑的嘲笑和报复的戏弄。自此,傲慢的面孔不只是为了疏离他人,更是保存本性的一种手段。
  他自始至终,都不愿遗失曾有的矜傲。
  陈誊搂着怀里的人,直到他彻底安静,呼吸平稳,才止住声音停下动作,轻手轻脚地放开他,想回到地铺,这一动,却发现凌初年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只用拇指和食指揪了一角,力气也不大,轻易就可以拉开了,但陈誊的心像是被线缠住了,狠狠地扯动,五脏六腑俱颤,把他整个人拽了回去。
  他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克制地捏了捏凌初年的鼻尖,又摸了一下他的眼睛,顺着眼尾的弧度,来回摩挲。
  心想,真要命。
  翌日,凌初年起床时,陈誊已不在房间内,地铺被收了起来,只有身旁凌乱被褥皱起的痕迹昭示着昨晚的相拥确有其事。
  凌初年坐在床上怔怔发呆。
  怪不得陈誊夜夜前来,原来他是知情的,他心思细腻,能洞穿很多事,只不过不戳破,留给彼此空间,也让出了主动权。
  凌初年曲膝抱腿,缩在他的壳里,在想他无意识表露出来的有多少,陈誊又知道了多少。
  窗外忽然飘进雨丝,绵密如针,他扶着窗沿探出上半身,仰起头闭上眼睛,接了扑面而来的清凉,待脸颊湿润,随即关上窗,洗漱后下了楼,转了一圈,没找到陈誊,也没看见爷爷和奶奶,桌上的早餐只有他一个人没动筷。
  他囫囵喝了半碗小米粥,三个小笼包和两个烧卖伴着一杯原味豆浆,将碗筷拿去厨房,像模像样地洗干净,摆在盆中沥水。
  在门廊站了一会儿,无所事事,摸出手机没有信号,又撑着伞去喂了鱼,听到角落的偏房里有机械声,寻声走了过去。
  门半掩着,凌初年伸手推开,闻到了浓重的木香味,入目的是另一方天地。
  房间不大,堆满了各种木头,杂乱无章中透着别样的韵味,墙上挂着他没见过的器具,爷爷立在一张满是木屑的桌前,套着围裙戴着护目镜,聚精会神地除外壁。
  他的目光梭巡,绕过零碎的木材,恰好机器停了,爷爷放下手柄,看见了凌初年,便招呼他过去,说:“奶奶喂鸡没带伞,小誊去给她送伞了。”
  凌初年本来没想问这个,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转移话题:“爷爷,你在做什么?”
  爷爷拎起小叶紫檀,笑纹明显:“过几天你们就要回去了,做个礼物送给你。”
  凌初年受宠若惊,爷爷又爆了一个大料,他小声道:“小誊也在给你准备礼物,喏,这些都是雕残了的废料。”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十几个奇形怪状的木头横七倒八,乱成一糟。
  原来陈誊一有空就消失不见,是为了弄这些东西。
  “可别告诉小誊我告密。”
  凌初年硬着头皮:“好。”
  爷爷用铅笔在顶端圆面上一气呵成地勾了一个圆,从一排雕刻刀中取出圆头刀,抵住边线,随着锤子敲打,内膛逐渐被挖空。
  静谧的空间,除了凿木声,偶起谈话。爷爷还告诉凌初年,他娶奶奶时,新房的家具全都是他亲手用木头制作的,陈誊爸妈结婚,也承袭了这个传统,陈津渡去买了一块上好的沉香,花了几天时间做成首饰盒,送给温澜云。
  房间的南面,摆了一大一小两个架子,大架子上陈列着爷爷的木雕作品,有南海观音,持刀拂髯关公,璃龙印玺等,雕刻细致,技法深厚。小架子上是陈誊的作品,主要是一些小玩意,如勺子,簪子,盘子,功力尚浅。
  凌初年犹如逛博物馆,仔细地观赏每一件物品,取下一只系着铃铛走路的小猫,手感光滑,忽然听见爷爷说:“其实,当初呀,我们是不同意小誊他爸妈的婚事的。”
  凌初年扭头,十分诧异:“为什么?”
  “阶级差距。这也不能说我们迂腐,阿澜出身富贵,我们就只是普通家庭,哪哪都没得比,生活习惯也相差很大,或许刚开始还能互相包容,时间一久,琐事堆叠,迟早会闹矛盾分开的。”
  “然而,我们都没想到,阿澜能下那么大的决心,在我们反对的情况下,还跟着津渡一起回到溯州,和我们生活了一段时间,相处过程中,发现她和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爷爷倒出废弃的木料,打磨机换上钢丝刷头:“很多事情,我们根本预料不到,人心难以猜测,感情之事亦是如此,与其踌躇不前,倒不如勇敢地迈出一步,不要让臆想中的命运绊住手脚,更不要让来日的自己后悔今日的选择。”
  爷爷一番话下来,听似隐秘,实则直击重点,凌初年很难不怀疑他看出了他和陈誊之间的拉扯,毕竟文人墨客,最擅长风花雪月。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我们不松口,津渡也会和阿澜结婚的。归根结底,他们只是想得到长辈的祝福罢了。”
  凌初年不能对此予以评判。第一,他没资格,第二,他不懂。
  陈誊回来时,凌初年正在研究竹蜻蜓的构造,以及听陈誊的童年糗事。
  “他刚学会走路那会儿,不愿意走,去哪儿都要人抱着,不抱就哭,赖在地上不起来,谁都拿他没办法。”
  “爷爷。”陈誊双手抱肩,倚着门框,语气无奈,“奶奶已经跟他讲过这件事了。”
  “那换一件。”爷爷欣然道,“断奶的时候,喜欢砸奶瓶,喝完就丢,一个月都要换十几个奶瓶。”
  抖落孙子的难堪趣事,爷爷总是乐呵呵的,容光焕发。
  陈誊无所谓,也把它们当成了乐子,自己想想还挺搞笑的。他让爷爷小心点,别描错了线,又以不打扰他为由,带走了凌初年。
  陈誊在客厅后门的走廊上铺一块方布,摆一张矮脚桌和两个垫子,又去端来零食和茶水,还有凌初年没看完的书。
  后院栽了两棵柿子树,长得茂盛,枝叶交缠,密不可分,雨水淋过后,绿生生的青翠,还用栅栏围了一个小田圃,用来种菜。
  “下完这场雨,就可以摘杨梅了。不过,山上多蚊虫,又有蛇,不能带你去。”陈誊盘腿坐着,手里拿一块已经有大致轮廓的木头,垂眸思索如何下刀。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