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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正器没说话，我知道其实他有一点被说服了，但是他还是有所顾虑，嘴上依旧不饶人：“你说得倒是很轻松，你把事情捅出去，当然会有人信，也会有人不信，你又怎么说服那些相信的人帮你一把呢？数据库乱了之后，可是有人会跟小澍一样丢失主角身份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俩一样大公无私的。”
“而且。”他话锋一转，“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帮你们两个，我可是世界派下来纠正剧情的。”
“所以我并不把希望完全放在主角们的身上。”兰鹤说道，“还有很多的配角NPC，他们明明很努力的生活，可是却因为主角的特权失去自己的工作、爱情甚至是生命。”
“至于你，我凭直觉能感受得到，你是站在嘉澍这边的。”
我心里也有些乱，这个办法固然可行，可是未免有些自私了，我们把真相告诉了所有人，说好听点是帮助别人逃脱苦海，但是其实也是在决定别人的人生。
主角毁了NPC的人生的时候，我们谴责他们，说他们仗着自己身份的特权就能为所欲为，可是当有一天把自己放到了别的位置，我才恍然如梦中醒来般，只觉得奇怪和不真实。
我倒不是什么圣父式的人物，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最讨厌的那类人而已，随意决定改变别人的人生，并不会让我觉得大仇得报心中快意。
我纠结地坐在沙发上思前想后，矫正器无奈地对着我笑笑，然后用手指着我对兰鹤说：“他还是这么替人着想。”
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安，他坚定地对着我说：“你放心，不会对那些主角的人生有什么根本性变动的，世界怎么可能允许就你们两个人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几乎要会毁掉整个数据库了，只是要一点暴动扰乱视听而已，也是在给那些NPC争取权益，毕竟世界可是真不把他们当人看。”
想起兰鹤爸妈的事情，身为主角却还是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还有自己以前受到的种种不公待遇，我狠下心点了点头。
我看向兰鹤：“我们要怎么做？”
第48章 世界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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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逃离开本来既定的命运轨迹，牺牲自己的一些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做到，我们立马开始行动，准备用一柄最锋利的剑击碎这世界罩着的玻璃罩子。
经过商定之后，我们决定采用短时间内能最大化扩大影响的形式——短视频。
虽然乍一听听上去挺不靠谱的，不过根据这些年来人们对信息接受形式的偏好程度来看，这个方法才是最能迅速攻占下沉市场的。
毕竟随着科技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都没什么耐心去阅读长篇大段的文字，而且短视频有时候更能提高人们的信服力。
我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作为二十多年前就能考上大学的人，虽然不是靠学业成绩进去的，但是也有一定的自我判断能力，却还是能被短视频平台上的虚假信息骗到。
上个月我才在朋友圈刷到她在平台上花一万多美刀购入一顶等离子太阳能光伏发电黑科技浴帽。
对于朋友圈里或是疑惑或是嘲笑的声音，她只有一个轻飘飘的回复。
“这个是能生发的。”
由此可见只要宣传到位，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我不顾董事会的反对，投了一大笔钱进去开始宣传，一时间集团上下反响不断。
一些老股东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想要去我家把我爸请出来重出江湖，但是还没等我爸再一次搅乱这江湖的风云，他们的眼睛就先被辣到了。
我爸带了起码十个小甜心在别墅里开派对，不穿衣服那种，他们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对我们家的人都持有一种怨恨的态度，时常在公司攻击我不如去检查下脑子。
一些民众被我们公司提前放出的消息吊起了胃口，也有人觉得我们是在故意哗众取宠，搞饥饿营销。
不过我现在对他们的态度不是很在意了，反正等事成之后我和嘉澍说不定都不能在正常的人类世界里呆着了，考虑这么多干嘛。
我倒是时常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梦见我和嘉澍真的在世界线的安排下结为夫妻的场景。
不过也是不穿衣服的场景比较多，搞得我好几次起床悄悄把裤子卷吧卷吧丢了。
唉，好想采访一下其他总裁，你们的内裤是自己洗的吗？
拿了钱当然办事，虽然质量不一定行，但是速度是提上来了，等到了视频上线那天，在资本的力量下，这些带着伪科学标题的短剧很快就冲上了热搜。
这也是一些主角特权的体现，毕竟设定里就是，主角无论做什么，都会成为所有人视线的聚焦，因为别人的目光是他们的兴奋剂，所以关注度是必不可缺的。
靠着砸钱和主角光环，这件事情的影响在不断扩大化。
服务器瘫痪前我能刷到的最后一个热搜是——
“这个世界真的是假的吗？”
嘉澍和我一起忙了很久，看到我们俩制造出来的世界级特大混乱，我们俩这么久以来一直悬着的心好像有一点落到了实处。
我们好像真的离自由越来越近了。
第49章 莫复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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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提前就预想过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不会小，但是自己亲眼看到之后还是有点接受不良。
即使大家最后都知道这些新闻是我和兰鹤制造出来的，但却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偶尔在路上行走的时候，也能听见别人在讨论这件事情的真伪性。
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和讨论热度的不断上升，人们的目光都锁定住了一开始的始作俑者——兰鹤公司旗下的众多短视频账号。
股票每天像泰塔尼克号一样就快要撞上冰山然后葬身海底，董事会的人越来越坐不住，让兰鹤赶紧停了那笔推广的费用，甚至又去兰家老宅里把老兰总找出来了。
这天我们正在办公室里和矫正器商量删除数据的事，门突然被敲响了，我一眼就看出来是兰鹤的父亲。
长得和兰鹤十分相似的脸，其实本来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有一股纵欲过度的疲态挥之不去。
他斜靠在办公室门口，打量着我们几个人。
兰鹤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来公司干什么？”
老兰总手里夹着一只雪茄，深吸一口气，脸被埋藏在腾飞的烟雾后面。
“臭小子，你知道那群老家伙去老宅找我多少次了吗？还净挑办事的时候闯进来，我再不来以后就要成为ED患者了。”
他用指节叩了叩门：“现在去开会。”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商量了一小会之后，我们决定让矫正器先自己在办公室待一会，收拾一下就去办公室里开会。
一进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俩，之前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我后背都要流汗了，不过现在虱子多了不会痒，欠债多了不会愁，这几天开多了这种会，我已经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了。
一坐下来他们就开始吵，并且向老兰总出示这两天的报告，好像我们俩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恶人似的。
老兰总坐在平时候兰鹤坐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翻阅着，看了好半晌，终于合上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
下面的人立马争先恐后地开始说话，想要他回来主持大局，顺便赶走我们两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老兰总笑眯眯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像只老狐狸：“兰鹤还年轻，确实是冒进了些，你们做大人的还要多担待才是。”
兰鹤奇怪地看看他，又看看我。
他们父子俩自从那件事之后关系一直处于冰点，甚至之前有风声说公司本来是要留给兰臣玉的说法，兰鹤自己都没想到老兰总今天会帮他说话。
又在会议室据理力争了半天，虽然那群人心里还是不服气得紧，但是好歹松了口。
出去的时候，我和兰鹤看了看彼此的眼睛，都松了一口气。
到了办公室门口，还没来得及打开门进去，身后就传来了老兰总的声音。
“兰鹤，你要走了是吗？”
我们俩浑身一震，回过头看着他。
老兰总脸上还是那副轻佻的表情，好像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虽然两个人关系僵持了很多年，但是毕竟是父子，兰鹤这样不顾后果的行为也让他有所感觉。
“要走就走吧，我以前没有勇敢过，辜负了怀芝，你可不要走我的老路了。”
兰鹤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亮亮的，没说话，转过身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矫正器还坐在沙发上等着我们。
等兰鹤缓过来自己那股劲再回头的时候，老兰总已经走远了。
第50章 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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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好意思转过头来看看爸爸，他就离开了。
公司里的舆论暂时被压下去了，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持续不了多少时间，但对我和嘉澍来说完全足够了。
这是爸爸用最后的脸面给我换来的时间。
我们又等了好几天，上面的人开始施压，想要把这些消息压下去，但是越压抑反弹得越严重，群情沸腾之下，我和嘉澍终于从矫正器那里得来了我们最期待的消息。
世界线开始招架不住了。
就像是一下子涌入太多玩家服务器会崩溃一样，这次的工作量数据库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矫正器难得那么正经，要走之前，他深深地望了嘉澍一眼，给他嘱咐了很多事情，然后略带警告性地回头看着我：“以后你一定要对嘉澍好，听见没有？”
我有点吃惊地挑挑眉，矫正器其实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只不过因为太靠近基层，身上沾染了很多主角个人的意志，说实话，他能答应帮助我们删除在数据库里的数据，我就很吃惊了，此刻他对嘉澍的维护，更是让我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但这时候不是闲聊的时间，我只能长话短说，冲着他点了点头：“你放心。”
他要消失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嘉澍，气氛实在不太对劲，嘉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以后是不会再回来了吗？”
矫正器的身体正在像灰尘一样被吹散在空气之中，他听了嘉澍的话，没有做出准确的回答，只是笑：“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等他完全消失，那个位置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嘉澍捂着心口转过来看着我：“好奇怪，兰鹤，我和他其实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现在我心里空落落的，跳得很厉害。”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揽住他的半边身子安慰他。
我们俩在办公室坐着，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开了，能看见外面的有人来来回回地忙活着，我想缓和一下他的情绪，就告诉他有一次他来我办公室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看见他在外面犯傻了。
嘉澍脸色不好，盯着我的伤腿看，我突然觉得那条受伤的腿上传来一阵莫名的寒意，赶快跟他扯开话题。
可惜他的心情很差，无论我怎么安慰也没好起来一点，我到最后也很紧张，只能和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审判的来临。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等公司人差不多走光的时候，嘉澍躺在我怀里睡着了。
这几天公司里也乱得很，领导们不敢提加班的事，还没到下班的点就陆陆续续有人出去了。
十二点，公司不知道哪里的钟猛地敲了一下，我们俩突然从梦中惊醒。
周围的东西像矫正器消失时候那样，如同一朵巨大的被人吹散的蒲公英，慢慢地发着光分解开来，然后消失在虚空里。
嘉澍揉着眼睛，看清楚之后有点惊讶，我们俩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我，奇怪地发问，“这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我也不知道。”
松开抱着他的手，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像一只受了凉的小动物一样抖了一下，我赶紧借着起身的动作抓住他的手握在我的手心里。
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在消失，只有一封折起来放在桌子上的信格外显眼。
我牵着嘉澍的手上前查看，上面画着一棵可爱的简笔画苹果树。
嘉澍看了看我，我冲他点点头，他拿起来展开了那封信。
是矫正器留下来的。
他在信的一开头就表达了对嘉澍的问候，然后告诉他千万不要担心，计划一定会成功的，只是他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
他虽然是为系统工作的剧情矫正器，但在一开始，他就是因为嘉澍的数据混乱而诞生的。
在那些生活、工作不顺的夜晚，嘉澍一个人独自伤心的时候，都是看不见的矫正器在身边陪着他，那些最细碎的情绪只有他和嘉澍知道，所以他天然就会爱他。
就算数据删除不成功，他也会用自己的数据去弥补我们俩的缺口。
从头到尾，虽然用词平实，但是能看出来对收信人的殷切，只有在最后才提了我一句。
“要是兰鹤对你不好的话，你就重新找一个吧！”
你是真的不会管我的死活吗？
正打算合上这张纸，突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写给兰鹤——那个能看见小澍头上对话框的bug我下来的时候就给你修复了，忘记说了。】
嘉澍转过头来看着我，一双圆润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指着纸张背面的字质问我：“这是什么意思，你一直看得到我心里在想什么是吗？”
我正要开口解释，突然脚下一晃，我们俩周围的东西全部消失了。
我们俩在巨大的不真实感中来到了一片只有白光的世界，一切都是一片虚无。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好像失去了一些人类会拥有的感官，就像是被世界和时间抛弃的人，在不同的地方流浪着。
顺着一个随意的方向走，不知道自己是在前进还是倒退，然后我们俩一直牵着手，去了很多不同的地方。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不会刻意地去提起之前的事情，直到一天早上醒来，他躺在我的臂弯，窗帘拉得很紧，只有一点点微光在我爱人的眼眸和肌肤之间跳跃，我不知道那是因为自然的存在才有的光还是因为爱才有存在的光。
嘉澍紧紧地搂住我的腰：“所以我们是逃脱成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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