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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夏在心里低叹，今天像做梦一样。
除了之前和宋言相恋那段时间，郁夏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日出月落。
民众们说他们的王是太阳，是月亮，永远照耀保护着大家。他结束动荡，结束战乱。仿佛有他在的地方，一切都可以恢复和平与幸福。
但是太阳，也需要另一个太阳。
郁夏曾以为自己不需要，直到遇见宋言。他们相处、动心，继而恋爱。等到郁夏恢复一个人，才意识到身边有另一个人在是多么重要。
不，重要的不是有另一个人，重要的是他是宋言。
宋言突然离开，让郁夏想起了临死前的父母。他们抓着他的手，含泪的眼里有万分不舍：“我们去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穆丞相、纪将军……”父母说了几位大臣，咳了几声，有血落下，“都是你可以相信的人。丞相就在殿外等你，我们去后……咳咳……你跟他走。”
彼时还是小孩子的郁夏用力握住他们的手，眼中满是慌乱：“你们别走，别走。”他知道这一离开就是永别。
母亲摇摇头，表情是深深的温柔，声音已经逐渐哑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她含泪笑道：“夏儿，我们爱你。”
父亲眼神已开始涣散，却仍执拗地重复：“我们爱你。”
郁夏眼泪重重地掉下来，握着父母的手剧烈发抖。他将脸贴在大人的手上，眼睫挂着泪珠，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父母的眼睛。
郁夏天生聪慧，他知道看一秒就少一秒。
母亲说：“如果有来生……”她手开始逐渐失去力气，不断往下坠，郁夏忙抓紧她的手。
母亲努力露出温柔的笑容：“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还要当一家人。”
父亲撑着尽最大力气点头，唇角扯出笑容：“夏儿，我们爱你。永远爱你。”
他们强撑着表达完这句话，头垂了下去，手也止不住地下滑。
“父王——！母后——！”郁夏落泪，边反复呼唤着父母，边失声痛哭。
他全身都在发抖，却仍紧抓着父母的手。
殿外等候的大臣们见郁夏迟迟不出来，敌军又随时可能抵达，丞相情急之下进殿向郁夏行礼，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请您快和我们走吧。”
郁夏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僵硬得仿佛石塑。抓着父母的手未曾放松一秒。
丞相见此情形，声音沉痛：“臣知道您的悲痛，王与王后爱民如子，他们在的每一日，民众没有一天不安居乐业。”
“王和王后生前郑重嘱咐我们，务必将您带去安全的地方。”
丞相说到这里，已然哽咽：“您是他们、也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希望。”
小小的孩子起了身，转回来，眼睛通红，身形却站的笔直。
他声音发颤，但无比坚定：“我们来重塑这个国家。”
后来的郁夏做到了。他走过刀山越过火海，经历生离死别，结束动乱，统一各国。
他让每一个家庭再也不必经受自己受过的苦难。
宋言的不告而别，让郁夏感到自己再次被抛下了。怎么不痛，怎么不气。郁夏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再见，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绑在身边。
但是当这一天到来，他心里只有满满的心软。
今天对郁夏来说，实在太过美好。
他不是对节日有多少喜爱的人，很多日子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一个人过，能有什么差别？
郁夏现在却想天天都过生日。
宋言终于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低头去拿一旁的风筝，耳朵还是有些红，语速稍快：“你要喝茶吗？”
宫人刚才在凉亭里备好了点心和茶水。
郁夏笑了，眼底很温柔很温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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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做是做好了，怎么送出去是个大难题。小蜘蛛在桌子上转着圈走，纠结程度让旁边的明枝看不下去地提议：“你就直接和郁夏说生日快乐，然后送给他。”
“我做不到。”小蜘蛛停下来。抬头看着明枝，“我和他一直有些别扭。”严格来说，血缘上他们是父子。但郁夏的出现对小蜘蛛来说太突然了，而且郁夏在小蜘蛛眼里属于竞争宋言爱意的对手。他们平时更是没少拌嘴。
小蜘蛛搞不清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明枝想起平时小蜘蛛和郁夏的相处模式，忽然觉得能理解了。
“但是，你做的这么认真这么精致，还是当面送给他好。”
小蜘蛛想到什么般站直身体：“好，我想找爸爸打打气。”
“顺便”再撒个娇。
晚一些的时候，宋言见到来找他的小蜘蛛。当时宋言正和郁夏坐在凉亭里，小蜘蛛于不远处向宋言招手：“爸爸，过来一下。”
宋言听见声音，见是小蜘蛛，和郁夏说：“我去一下。”
郁夏抬眼望去，轻轻点了点头，将放点心的盘往宋言方向推：“言言，给他带一块吧。”郁夏记得小蜘蛛喜欢这个口味。这个时间小蜘蛛估计不怎么饿，一个正好。
宋言怔了下，微微弯起唇角：“等再见到，你当面给。”
这是暗示他有心意要自己主动表达。
郁夏反应过来，无奈地笑：“好。”
宋言走过来，小蜘蛛轻声说：“爸爸，你得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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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宋言蹲下身，将手放在地面，手心对着小蜘蛛。小蜘蛛会意，先拍了拍自己腿上可能存在的土，睁着大而圆的眼睛轻轻上了宋言手心。
宋言两只手将小蜘蛛捧起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平视着说话。
小蜘蛛认真地说：“爸爸，我给郁夏做了一个王冠。”
宋言微微睁大眼睛，这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以小蜘蛛和郁夏的相处模式，别人一般都会觉得，只会说一句生日快乐。
小蜘蛛这么小，要是做人类能戴的王冠，必须走来走去地制作，是个劳心劳力且需要聚精会神的大工程。
宋言眼里泛起笑意，由衷地说：“小宝宝太厉害了。”
小蜘蛛骄傲地挺起胸脯：“那当然！”想到自己找宋言是为了什么事，小蜘蛛有些别扭起来。小蜘蛛悄悄探头望向郁夏的方向，见他正坐在凉亭里给宋言的杯子倒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宋言意识到小蜘蛛在看什么，笑容加深，没有拆穿。
他们愿意互相关心，是好事情。
小蜘蛛收回视线，和宋言直白地说：“爸爸，我不好意思送。”
宋言猜到了小蜘蛛的来意：“你是想让我转交？”
小蜘蛛点头，大眼睛有点不确定地一闪一闪：“不可以吗？”
“不行。”宋言收起笑意，用温柔且严肃的声音说，“生日礼物是很重要的心意，要自己当面交给对方，心意才能被完整地传达和感受。何况你的王冠那么辛苦和用心。”
宋言认真地看着小蜘蛛，郑重道：“你的心意与王冠值得。”
小蜘蛛揉揉头，几秒后亮起眼睛：“我明白了！”
“想法应该被勇敢地、大大方方地表达！”
宋言笑了，柔声应：“对。”少年微微歪头，有发丝垂落：“宝宝想好什么时候给了吗？”
小蜘蛛又悄悄探头看郁夏，眼神认真又跃跃欲试：“现在可以给么？”
宋言语气坚定地鼓励：“当然可以。”
小蜘蛛心情巨好地用头蹭了蹭宋言手心，蹦蹦跳跳地离开：“我去拿！”
明枝见小蜘蛛一回来，就目标明确地跑向桌上的王冠。明枝好奇地问：“和宋言谈的怎么样？”
小蜘蛛抬起脸，笑容和眼神一样明亮：“很好啊。爸爸鼓励我了，我要自己去给郁夏送生日礼物。”
明枝对宋言的佩服又上一层。
明枝说：“我给你拿，你自己带不过去。”小蜘蛛制作时，明枝没少帮忙递东西和清洗道具。
“好，谢谢姐姐。”
明枝向宫人要了崭新的雕花木盒，小心地垫上软布。王冠被妥当地放在里面。
明枝合上盖子，认真地捧着。小蜘蛛得了她的邀请，坐在明枝身上的口袋里。
他们到地方时，郁夏正和宋言说笑。两位少年并肩坐在一起，胜过一切风景。
明枝感慨过他们的气质，带着小蜘蛛上前。
郁夏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宋言，宋言听到动静，在明枝和小蜘蛛开口前转过身。郁夏见宋言转过视线，这才随之望去。
宋言看是他们，心里明白，笑着没有说话。
明枝将小蜘蛛放到桌子上，郁夏微微勾起唇角，眉眼英气俊朗、气场强大震撼：“下午好。”
小蜘蛛酝酿了下，字正腔圆大声说：“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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