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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斯礼听梁络绎说完，又放大了其余几张可以看到手的截图，其中一个角度非常明显得能看出，摩托车车手的小拇指没有握到把手上，是呈现蜷缩悬空的状态。
付斯礼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朗闻昔坐在画架前画画的样子，他每次打稿用铅笔的时候，是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铅笔的，小拇指通常是翘起来或者是微微弯曲抵在画纸上的。
付斯礼曾经‘不懂事儿’的嘲笑过朗闻昔……
“平时看你都挺爷们儿的，怎么一画画就这么……”付斯礼将‘娘’字咽进了肚子，然后学着朗闻昔翘起了小拇指，并且还加上了一根食指。
朗闻昔看着他翘起来的‘兰花指’，翻了一白眼说道：“这是为了不让画面被蹭脏，所以会用小拇指抵在纸上，而且这样画画也会更稳一些。”
“……”付斯礼狐疑地看着朗闻昔，朗闻昔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拽着他坐到了画板前，然后换上了一张新的素描纸说：“自己试，你这么悬着胳膊画，没有支撑点，看能把直线画流畅不？”
付斯礼尝试了一下，别说画流畅了，他的右手抖得就像帕金森似的。
“你是怎么画那么直的？”付斯礼回身望向了朗闻昔。
朗闻昔拿着铅笔说：“要这么拿笔。”
付斯礼按照朗闻昔执笔的样子模仿了起来，他看着朗闻昔在纸上画线的样子很简单，但自己却怎么也模仿不来。
朗闻昔一把抓住了付斯礼的手，将他倔强的小拇指掰了起来，轻轻地抵在了画纸上，“这样你就有支撑点了，然后手指不要动，用你的手腕来回摆动。”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付斯礼揣着他那点儿小心思还在汲汲营营的试探着朗闻昔，而朗闻昔的粗神经压根没有往别的方向上想。
付斯礼拿起了桌上的签字笔，摆出朗闻昔当初教他执笔的方式，他记得朗闻昔还说过，很多美术生都有这小习惯。
付斯礼记得明狄的资料上也显示过，他的专业也是学美术的，而且他还曾是廖静丰的学生。
付斯礼重新播放了一遍视频，一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当看到摩托车手打开辉腾的车门时，岳越突然喊住了付斯礼，“付队，暂停暂停。”
付斯礼摁下了暂停键，岳越快步上前，将电脑屏幕转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放大了视频后，能隐约看到对方，在上车前背对着车辆举起右手挥了挥，动作里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
“这个背影和动作，我……我好像见过……”岳越说完，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他。
“电视剧里？”卢峥习惯性的认为岳越又是追了哪一部电视剧的男主角，所以才有的这种反应。
岳越冷着脸睨了一眼卢峥后，说道：“你也应该见过。”
“嗯？”卢峥一脸迷茫地看向岳越。
“送明狄走的那天，是我俩一起的。他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背对着我们，挥了挥右手的。”岳越说完，就听卢峥倒吸了一口气，“好、好像是……”
付斯礼十指交叠，看着大屏幕，缓缓地说道：“看来，得找到他！”
朗闻昔的工作室里，早早的便迎来了乔小洋和他的‘护卫长’。
乔小洋一进门便跟朗闻昔说起了，昨天晚上他收到了一封很有意思的电子邀请函。
“是谁的？”朗闻昔问道。
乔小洋有些忘记了，又点开看了一眼，说道：“哦，好像是叫万俟安。”
朗闻昔愣了愣，又问：“是叫——公开的葬礼？”
“哦，是呢，我看他的预告片拍得不错。”乔小洋说完，坐在了画桌前，他看着这两天的成果，补充道：“感觉差不多要出来了。”
朗闻昔没有回应乔小洋，思绪陷在了那封电子邀请函上。
他拿出手机，再一次将邀请函调了出来……
白色的基调看多了让人觉得刺眼，失去了白色本该具有纯洁性。
让朗闻昔唯一震撼就是，视频中的女人突然一只手推倒在地后，紧接着的快速运镜，与随之而来的慢镜头下女人跌落的模样。
那种蜷缩的状态，如同在‘母体’中一般，而最后的白气球的爆炸也具有强烈的‘诞生’意味。
朗闻昔看着那些经过了排列组合的一幅幅作品，其中必然出现的元素正是那个醒目的红色卵圆形。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守护
午后的暖阳倾泻在画室内，落在了白色毛绒的长毯上。
乔小洋平躺在上面，手边放着画好的硫酸纸，他一张张拿起来，迎着阳光观察着画纸上的图案，那些连点后不规则的形状，在变化了角度后，渐渐开始有了雏形。
乔小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当他看这个东西像是‘人物’时，但又会疑惑在旁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块奇怪的图形。当他觉得这个东西像是‘鱼’时，又会发现‘鱼肚子’下多了一双正面视角的人脚剪影。
他将两张硫酸纸叠在了一起，试图想从中找到答案，可看来看去还是没有找出什么头绪。
阳光下，乔小洋卷翘的睫毛被染上浅浅的金色，眼瞳之中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琥珀色，有种少年般的澄澈和纯净。
光穿梭在窗帘间，呈现出了一缕一缕的‘丁达尔光路’。乔小洋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阳光中漂浮的尘埃，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微微的透出了肉粉色。
忽然，尤拓走到窗户前挡住了阳光，乔小洋仰头看着站得板正的尤拓，脸上原本柔和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悦。
“让开。”乔小洋举着胳膊，手向着一旁摆了摆，示意他不要挡光！
尤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乔小洋，说道：“不能直对阳光，伤眼睛。”
乔小洋难得没有反驳尤拓或者是命令他，而是转了个身，侧躺着说：“现在可以了吧，别挡阳光。”
在尤拓的眼里，乔小洋已经算是做了让步！他没在多什么，只是拿了乔小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默默地坐到了一旁。尤拓不玩手机、也不看书籍，就那样正襟危坐地盯着乔小洋的背影。
朗闻昔见尤拓干坐在那里，好奇地问道：“你昨天揣在口袋里的书呢？”
“看完了。”尤拓回道。
“哦。”朗闻昔看着尤拓面无表情的模样，也没了再继续聊下去的想法。
朗闻昔开始怀疑，乔小洋这么一个爱说话、爱聊天的人，是怎么能跟尤拓这种闷葫芦呆这么久的？
尤拓是那种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给对方提供情绪价值的人，任谁看了都会替他的‘追爱路’捏了一把冷汗。
朗闻昔能从尤拓的目光中看出他对乔小洋的心思，那种压抑的爱意始终被他很好的囚困在心里，他不言于口所以无法发泄。所以，眼睛就成了出卖他心思的‘罪魁祸首’。
乔小洋拿着硫酸纸乱晃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其中的一张画纸映到了自己的外套上，刚好卡在了两种颜色之间。
乔小洋灵光一闪，立刻坐起了身体，他激动的刚要站起来时，那条完全使不上力的腿，根本撑不住他的身体，他重心不稳直接面朝下摔在了地板上。
朗闻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去扶他。
尤拓这会儿倒是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拦住了朗闻昔。
朗闻昔一愣，回头看见尤拓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让乔小洋自己起来？朗闻昔有些不理解。
尤拓将轮椅推到乔小洋的面前，固定住了轮胎，也没有要上前去扶乔小洋的意思。因为，乔小洋自己摔倒的时候是不让他扶的，他只要把轮椅或者助行器放在乔小洋的面前就可以了。
乔小洋的脾气也是倔得够呛！时间一久，便形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相处模式。
乔小洋已经摔习惯了，但在朗闻昔的面前还是第一次。他趴在地上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扶他，乔小洋有些委屈地撑起身体，目光略过了尤拓、也略过了轮椅，直接落在了朗闻昔的身上。
乔小洋拧巴着一张小脸，鼻头被磕得红红的。他湿着眼眶，伸出手说道：“别见死不救啊。”
虽然，朗闻昔被他俩这番举动搞蒙了，但还是在第一时间上前将乔小洋扶到了轮椅上。
尤拓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难得一见的丰富了起来，从面无表情到惊讶、再从惊讶转为了落寞。
尤拓突然明白了：你不是不需要别人，你只是不需要我……
尤拓一个下午都因为这件事情，而神情恍惚，他不敢抬眼去看乔小洋，失落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萎蔫了，他板正的坐姿也不复存在。
尤拓靠在椅背上，低着头、扣着手指，再没说一句话。
乔小洋让朗闻昔将彩色图形的画稿搬到了桌子上，他将硫酸纸画稿挨个摆在了上面，说道：“这些连点圈出的图案是要和这些彩色的图案对上，才能看出画的是什么。”
乔小洋指着其中一张图片，补充说：“这个黄色的部分像不像一条大型的鱼类，如果把这个蓝色的部分挪到这个下面的位置上，这里就是一双人脚。抛出红色的卵圆形不看，这就是硬给鱼的身上按了一双人脚。”
朗闻昔顺着乔小洋的思路也发现了规律，他拿起另一张硫酸纸，贴在了彩色底稿上说：“那你看这个，如果把蓝色的模块拆开的话，这像不像是一条鲨鱼将人咬成了两截。”
“那要说搭配的话，这些连点还可以再变，这个竖过来看，再加上这组颜色的配合，也像是夹缝中的一只眼睛。”乔小洋转动着画纸，又产生了新的组合方式。
画面也呈现出了多种的可能性，乔小洋有些惊叹地说道：“画这个东西的人，还挺厉害啊！”
朗闻昔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也不一定，或许只是我们想象了这些东西，原画的作者可能只能表达一种意思。回到我们第一次发现的鱼和人，这就像是‘矛盾空间’（小百科有注解）一样，我们不知道是鱼被改造了，还是人被鱼吃了，好像怎么都能说的通。”
“我不太明白，那他到底在强调什么呢？那你怎么和那个红色卵圆形扯上关系呢？咬了一滩血啊？那这个红色应该放在图层的最下方了。”乔小洋手动复原了朗闻昔话中的意思。
朗闻昔站在乔小洋的旁边，歪着脑袋、看着拼组在一起画稿，脑袋里先入为主的想法让他有点受困了，他想不出其他的方向来更好得反驳一开始的发现。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付斯礼一回来，乔小洋就赶紧喊着尤拓要走，他不想看到付斯礼跟看‘情敌’似的瞅着自己。
尤拓推着乔小洋进入了电梯，到达了11层的时候，上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衫、个头不是太高的男孩，他看到尤拓和乔小洋时，露出了笑容。
然后，伸手按了7楼的按键……
尤拓皱了皱眉，原本握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搭在了乔小洋的肩上，做出了警觉的状态。
随着叮咚一声的到达，男孩走出了电梯。
就在箱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尤拓和乔小洋同时看到，男孩背对着他们，伸出右手冲着他们挥了挥。
就是在做最好的告别。
尤拓心里警铃大作，立刻冲上前去摁电梯的按键，可是所有的按键都失灵了，连原本亮着的一楼也灭了。
电梯轿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乔小洋双手抓住了尤拓的胳膊，尤拓赶紧将乔小洋圈在了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没事。”尤拓一边安慰，一边掏出了手机，就在他刚准备拨电话的时候，电梯突然动了起来。
电梯直线下行，楼层的层号也在一个个的变化着。尤拓一把将乔小洋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将他蜷缩着抱在电梯的一角中，他让乔小洋的背紧贴着轿厢，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尤拓，我……害怕。”乔小洋抓着尤拓衣领，埋在他的怀里，全身止不住的在发抖。
尤拓宽大的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背，低声说道：“现在的电梯都有坠落的应急方式，电梯会一层层的落，不会直接掉下去的。”
果然，电梯落到负二层后，停止了运行。电梯里一片黑暗，尤拓掏出了手机，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看看你的手机还有信号吗？”
全黑且闭塞的环境让乔小洋有些害怕，他闭着眼睛双手死死地揪着尤拓的衣领不放，闷声说道：“手机在裤子前兜里，你摸摸。”
尤拓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摸到了乔小洋裤兜里的手机，点开后也是没有信号的状态。
“有、有吗？”乔小洋感觉到了光亮，睁开了一只眼睛瞅向了亮处。
“没有……”尤拓摇了摇头。
听闻，乔小洋又闭上了眼睛，蜷进了尤拓的怀里。尤拓借着手机的光，看着怀里的乔小洋，问了问自己：他需要我的，对吗？
尤拓一手抱着乔小洋，一手摆弄着手机，试图通过重启等方式找到信号。可是，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效果……
这时，乔小洋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
“饿了？”
“嗯。”乔小洋在尤拓的怀中点了点头，头顶的碎发扫过了尤拓的下巴，尤拓心里一紧，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钻进了脑袋，他立刻告|诫自己，不许乱想。
尤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压缩饼干，递到了乔小洋的面前，“要不……你先垫垫。”
乔小洋摸到了尤拓手中的压缩饼干，说：“开个手电筒，我……”乔小洋把‘害怕’两个字，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尤拓打开了手电筒，说：“这个费电，得留着点电。”
“哦。”乔小洋借着光看清了手中的压缩饼干，尤拓见他迟疑了半天，说道：“就只有这个，先凑合一下。”
“那你呢？”乔小洋仰头望着他。
尤拓原本以为乔小洋是嫌弃压缩饼干，没想到他竟然是想到了自己，尤拓看着乔小洋的眼睛，心脏像被轻轻地撞了一下，他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乔小洋的头发，轻声说道：“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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