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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回到了朗闻昔租的那间车库出租屋里，夏夜的晚风是一种恩赐，吹散了空气中的暑气。两个人搬了小板凳一人抱了一半西瓜坐在房门口，吹着小风对着天空发呆。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的关系有些止步不前，不是付斯礼不够努力，只是他想对方先迈出那一步，他总是担心朗闻昔在餐桌前的举动只是他脑子一热的表现。
万一一步错，肯定会步步错。
“你们期末考试啥时候？”朗闻昔一边问一边吐着西瓜子。
“下周三，连考三天。”跟朗闻昔相反，付斯礼吃西瓜从来不吐籽，直接咽进肚子。
“我们七月中旬交了作品就可以了。”朗闻昔吃完西瓜，在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解决了一些尿意，付斯礼以前都是明目张胆地看着，现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甚至拒绝了和他一起尿尿的邀请。
出租屋里热的要死，吱吱呀呀转动的老旧风扇几乎派不上什么用途，可就算如此，他俩也更喜欢呆在这个屋子里，或许是两个人初识的地方，或许这里有更多的回忆，也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被紧锁的房门……
但付斯礼总比朗闻昔多一个原因，因为这里只有一间房、一张床、一个沙发，他要和朗闻昔有更多的时间黏在一起。
并排躺着的两人都没有睡着，一人一把蒲扇扇着热风。
“你这次画了什么？”付斯礼好奇地问道。
“这次主题是花卉，我打算画……”他画了他18岁生日那天带回家的白色薰衣草，现在那支薰衣草已经干枯，被他夹进了书里制成了干花。
“什么？”付斯礼侧过身看着朗闻昔，追问道。
朗闻昔躲开了付斯礼的目光，背过身说着：“没什么，就随便画画。”
见朗闻昔不愿意说，付斯礼朝着朗闻昔的方向挪了挪位置，几乎是贴着的距离，感觉到热意后，朗闻昔的手朝后拍了一下付斯礼，不满地问：“你不热嘛？！贴这么近！”
付斯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闭上眼等待睡意的光临。
朗闻昔有些失眠了，他越来越无法忽视付斯礼的靠近了，每一次的心动加速和身体燥|热，都在提醒着他，他对他好像产生了生理的悸动。
迟迟睡去的当晚，朗闻昔梦见自己完成了期末的作品，画面中所绘的是：灰橙色的空间里白色的薰衣草被插在矿泉水中。橙黄色的灯光让原本白色的薰衣草染上一层层暖暖的色泽，或许就是这一抹暖色拯救了原本的苍白。
后来，朗闻昔查了白色薰衣草的花语：用力呼吸，就能看见奇迹。
第三十六章 偷得半日闲（下）
付斯礼刚挂掉朗闻昔的电话没多时，围绕着水泥藏尸案的调查线索陆续送到了他的手中。
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刑侦科的办公室里。
“付队，这三名死者在案发前都从一个国外账户的户头中各收到16万元整的数目，并且我让师姐追踪了一下开户的源头，发现原始的交易形式也是用比特币进行交易的，而之前我们就已经查到了胡明翰是有一个加密的比特币账户，从他转出的7个比特币的估价来看，差不多就是这三个死者收到的钱款的总和——48万元。”岳越将三名死者的银行流水分别粘贴在了玻璃板上。
“付队，这是胡明翰的供词，据他所言当晚盗窃大画家画的时候他也参与在了其中，而且他确实也说了他雇佣了三名盗窃人员，信息是可以对的上的，但是并没有证据能够指向胡明翰就是凶手的。”李勉进一步提供了案件的信息，当天审讯他跟了全程，胡明翰以一种很丧的状态接受了审讯，他比较完整的陈述了整个盗窃计划是始末。
但当警察提到绑架朗闻昔并以一种极端的手法对待受害人时，胡明翰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干瘦的脸上一双眼睛暴突着布满了红血丝，他全身都在激烈的挣扎着，铐在手上的手铐被折腾的咔咔作响，他嘴里不断地高喊着：朗闻昔不是艺术家，他是艺术品，是我的艺术品。
不清楚胡明翰的表现里带有多少的表演成分，但确实给人一种胡明翰精神不正常的感觉，他对于朗闻昔丝毫不加掩饰的狂热让人觉得极端且毛骨悚然。
他在拘留期间提过一次需求，他要了几支炭条和画纸，考虑到炭条质地比较软没有什么伤害性便直接提供给了他，而画纸则被裁成了毛边状递了进去。
距离第一次庭审的五天时间里，胡明翰在画纸上画满了朗闻昔各个不同角度的人物肖像，最后他在墙上留下了一副朗闻昔脖子被拴着铁链挣扎的场景。
从画作中可以看得出来，胡明翰对朗闻昔的痴迷几乎到了癫狂的程度，他能准确的刻画出朗闻昔各个角度的样子，甚至细节之处都能准确的拿捏到位。如果不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话，那就是长期进行了偷窥或者偷拍的行为，并且经常拿出来进行反复的‘欣赏’。
胡明翰所有的行为都体现出了他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他掉进他所谓的艺术深渊之中，变成了恶魔。
付斯礼看着照片中的朗闻昔画像，攥紧的拳头暴起了青筋，那个场面付斯礼永远都忘不掉，胡明翰拉扯着朗闻昔头发一次次将他的头摁进水里，还有他拽着铁链让时刻可能窒息的朗闻昔亲眼看到自己画作被其摧毁。
“章佟去哪儿了？”卢峥看着现在所掌握的线索，提出了疑问“他好像跟这次案件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死法却和其他三个人有惊人的雷同之处。”
“岳越，你们那边查的章佟近一个月的行动路线和接触人员的结果出来了嘛？修复的行车记录仪怎么样了？”付斯礼问道。
“行车记录仪最后显示的是一处度假山庄外的自建平房，而且距离案发的水库只有五公里，那边也有一片人工湖。这间平房的原居住人是章佟的表舅，我们已经对其本人进行传唤了，估计还有一会儿就到了。”岳越翻看着报告上的信息，进行逐一的汇报，并将他们锁定的自建平房的照片递给了付斯礼。
“卢峥你做笔录，跟我一起去见见章佟的表舅。”付斯礼收齐资料后，又回头嘱咐李勉，“哦，对了！李哥找两波人轮流盯紧胡明翰，不能再让他有什么小动作。”
“知道了。”
审讯室里，付斯礼和卢峥的对面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估计是第一次进局子，吓得哆哆嗦嗦，紧张地用汗手一直搓腿上的裤子。
“大爷，不用担心，我们就是了解一些情况而已。”付斯礼放缓了语气，尽量让对方不要那么紧张，以免再回忆的过程中出现什么疏漏。
“我、我就是个乡下人，啥也不懂，我听说我外甥出事儿也是吓了一跳。”大爷结结巴巴的说着，汗从额角流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旧手帕擦拭了一下。
“您知道这个地方嘛？”付斯礼将自建房的照片推倒了大爷的面前，又补了一句“您可要仔细想想。”
大爷一看照片立刻说道：“我知道啊，这是我原来住的地方，这房子应该是度假山庄的大老板建的，前面的人工湖是给度假山庄的客人们平时钓鱼休闲用的，我就是负责平时喂喂鱼看护一下环境的。”
“然后呢？您的外甥在这段时间里有找过您嘛？”付斯礼继续问道。
“……有！大概就是半个多月前，他跟我说想跟朋友们搞个烧烤派对，觉得我这里比较合适。我就想着孩子们要是想玩就让他们过来玩玩呗，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们玩完也都能给我打扫干净，我就答应他了。”
“烧烤派对的当天您在场吗？”付斯礼顺着大爷的思路问了下去。
“赶巧儿了，那个时候我家的大闺女正准备出嫁，婆家是吉林的，说是要在那边办婚礼，我就请了小半个月的假跟着一道儿去了，当时我把备用钥匙给了章佟，让他们自己去玩了。”大爷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喏，我这里还有一把钥匙呢。”
“那您之后还有去过那个房子嘛？”
“没了啊，我这假期到后天才结束呢，我就搁家里一直呆着呢。”
……
询问结束后，卢峥问付斯礼觉得那个大爷有问题嘛，付斯礼摇了摇头没再啃声。
很快搜查令就批了下来，付斯礼带着卢峥、岳越，还有法证科的人到了自建平房的现场，岳越难得出现场，兴奋的不得了直接改口喊付斯礼——‘老大’。
“老大，你在看什么呢？”岳越看到付斯礼一直盯着远处，好奇地问道。
付斯礼看着后方的度假山庄，红砖色的西式建筑大约7层左右，旁边耸立着纯白的钟楼，上面爬着叶片变红的五叶地锦，周围是零星散落的独栋别墅，从远处就能看到山庄里种满了低矮的蔷薇花丛，经过了十月底冷空气洗礼，已经染上了浓重的墨绿色，甚至有了凋败的迹象。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天气的原因，山庄笼罩着一种空旷诡异的气氛，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在看这个度假山庄啊？这是2015年建成的，好像是叫‘阿尔的庄园’，都是一些商界巨鳄们来消遣的地方，据说里面是会员制的，一般人不好进去的。不过挺正规的，去年年底总局就派人调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这里面都是纳税大户，咱们老百姓可得罪不起。”岳越撕开了一个棒棒糖递给了付斯礼，“阴天和棒棒糖更配哦！”
“你是普通老百姓嘛？你是人民警察！”付斯礼看一眼棒棒糖，嫌弃地说：“还有你也快三十了，少吃点儿糖吧！”
“别含血喷人好吧，我才28。”岳越气呼呼地准备给棒棒糖重新包上糖纸时，卢峥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口叼住了棒棒糖，对着岳越嘴甜的说：“越姐，我吃。嘿嘿。”
岳越朝着卢峥翻了个白眼，说道：“微信转账，五元一根。”
就在两人斗嘴的时间里，屋里有了新的发现。
付斯礼在墙角处发现了玻璃渣的碎片，经过了解章佟的表舅并没有再近半年的时间里打碎过任何物品，这时候法证科的一名警员又发现地面上有一道桌子被拖拽过的痕迹。
随即在鲁米诺试剂的作用下，在现场发现了少量的血迹，并且立刻进行了采样。
“那四名死者身上都没有这种出血量的外伤啊，难道是凶手的？！”岳越激动地发表着自己的推理。
“那不然呢？！”卢峥对于她这种小儿科的发现，都不吝啬地吐槽了起来。
“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干的。”一直没有啃声的付斯礼突然说道：“章佟的死法跟前三个人并不一样，三种可能性：要么前三个人是章佟杀的，他准备干掉凶手的时候被反杀了；要么就是凶手的氯化钾没有带够或者章佟在凶手准备注射氯化钾的时候醒了，进行了反抗被打晕后实施了水泥活埋；再要么就是章佟和凶手合谋杀了前三个人，但出于某种原因凶手为了让章佟永远的闭嘴，进行了加害。”
“那这里应该不是水泥注尸的第一现场啊，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卢峥发出了疑问。
“所以，我才推测章佟可能是杀害前三名死者的凶手，因为这个地方是他选的！”付斯礼笃定地说道：“是他策划了这次的灭口行动，大概率是为了‘盗画的消息’不被泄露出去，他……”
付斯礼的声音顿了一下，补充道：“为了林宣！”
“2019年10月5日
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错误。
错得离谱，若是你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
对不起。
……
我爱你，你的家主。”
第三十七章 偷念欢喜（上）
暑假转眼而至，朗闻昔因为是在校学生的原因，凭着价格便宜、技术好的优势，接了不少画墙的单子，QQ上约的单子排到了八月中旬。
付斯礼这边因为化学奥赛集训而住了校，一共是20天的封闭式的学习，而付斯礼住校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想念朗闻昔了。
八人的寝室里，六个打呼放屁又磨牙，一个还有间歇性的梦游！
付斯礼开始回忆朗闻昔晚上睡觉时候的样子，乖乖巧巧的贴着墙，呼吸的声音不重不轻，既能让付斯礼感觉到身边有人，也不至于说是吵得人睡不着觉。
想他。
付斯礼掏出了自己没了后盖的小灵通，点亮了屏幕。他翻看着通讯录，心想着要是朗闻昔也有个小灵通的话，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和他发短信了，他后悔没在进入集训前给他买一个。
付斯礼只能臆想着，将原本要发的信息存入了备忘录里。
【朗闻昔，你睡了嘛？】
【你要是也睡不着，咱两就聊会天？】
【你是不是画墙挺忙的？那你多喝水，别舍不得，不然中暑看病更贵！】
【你瘦了嘛？你快瘦成猴了，记得多吃点肉，别我不在，你就啥也舍不得吃。】
【你……】
最后一条，付斯礼删了好几遍，最后写道【朗闻昔，我想你。】
第一晚，付斯礼抱着他那可怜兮兮的小灵通睡着了，他梦到自己收到了朗闻昔的短信，短信上写着——我也想你。
老城区新规划了一条小吃街，估计八月份就可以正式对外试营业了，商户们都只知道现在流行墙绘，能吸引不少的顾客拍照打卡，所以朗闻昔打算乘着机会大赚一笔。
朗闻昔画了一周的墙就被晒得爆皮了，皮肤从发红到变黑只用了半个月的功夫，并且给他晒出了一件免费的‘二条背心’，拿了第一波钱的朗闻昔，带着破边草帽坐在小吃街的牌坊下，一边嗦着五毛钱的老冰棍，一边数着票子。
嚯，两千四百块呢！
刨去材料费和路费，里外里能净赚2千呢，最主要的是老板包饭就很省钱啊！
朗闻昔揣着现金来到了联通的营业厅，一楼都是买手机。第一次摸到新手机的朗闻昔有些小激动，小小的手机放在手里还挺有分量的，确实看着比小灵通的高级一些。
2000块啊？刚好是够的，可……自己就买不了了！
“能便宜嘛？”朗闻昔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他也觉得便宜点的可能性很小，但也象征性地问了一下，这不比菜市场买菜，朗闻昔的心里多少有些没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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