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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依旧是不能给予通过。”
金柏水刚准备讽刺他眼瞎耳背还没脑子，一个声音先他一步。
“冯老师，我看这个不通过给得未免有失偏颇啊。”
“主任……？”
“我认真听了这位同学的答辩，刚也要来他的报告看了看。条理很清楚并且有理有据，我很欣赏。而且他讲得很对啊，文学翻译不在精准的基础上追求美感我们还要追求什么呢？把人家优美的作品翻译得干巴巴，让读者食之无味，质疑翻译者的水准甚至质疑原作的价值，我们不能这样。”曾主任手指叩叩桌子，“不过这仅仅是我个人意见，没有故意针对冯老师你，可我认为你说这位同学的课题模棱两可或者没有意义都是很不公平的。”
金柏水轻轻笑了，双手交叉抱臂，卸下力气，悠闲地抵在后桌上。
“这个……”冯老师一时骑虎难下，“各位老师认为呢？”
这个时候即使被冯老师提前打过招呼，那些老师更不敢得罪主任，权衡再三，补充意见道：“我觉得虽然你们之间存在分歧，但这位同学的答辩可以给予通过。”
“对，老师们观点有不一样很正常，但从专业和完成度来讲这位同学给通过完全没有问题。”
听到这儿，金柏水这下便是哈哈笑出声，慢悠悠说：“冯老师，大家都有眼睛耳朵和脑子，不至于连个学生的答辩都无法判断。您还愣啥呢？不赶紧宣布通过答辩得了？”
脸青一阵红一阵，冯老师冷声冷气说：“俞北同学开题答辩予以通过。”
“谢谢老师。”
又听过三位学生的答辩，曾主任打过招呼便离开了教室。冯老师再看不出来曾主任到底是为什么来就怪了。脸上热度还没消，后面全交由鲁老师代替发言，他自个儿一直气闷到答辩结束。
金柏水十分舒坦，憋闷的这口气终于是出了，难得地拍着俞北肩膀说：“接下来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准备第一稿，有问题及时问我。批改是匿名，我想只要他们眼睛不瞎脑子还能正常转弯一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俞北笑道：“好。现在可以正式跟老师道谢了吧。真的很谢谢老师费心。”
金柏水大手一挥，“甭客气，叫我一声老师这都是我该做的。回去歇着吧，我总算能放心了。”
看着金柏水渐渐走远的背影，俞北长出一口气后再次笑了起来。
第46章 找上门
答辩一通过，俞北就想和时骆分享；打过电话俩人约好等会儿去吃俞北家附近的一家老火锅店。担心俞铭顺不讲信用，这些天俞北一结束手上的事便马上朝家赶，两人都没怎么见面。
时骆涮了两片毛肚放到俞北碗里，“之后那个人还有办法为难你吗？”
夹着毛肚在调料碗蘸了蘸，俞北摇头道：“不会了吧，金老师说是匿名批改，所以他应该拦不到。”
“像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混进你们学校的？”
“谁知道，不过好老师总归还是多一些。这次多亏歪打正着认识金老师。”
“也是你自己有能力，不然他帮你去跟人争论都没立场。”
汤锅咕嘟咕嘟冒泡，透过不断沸腾上升的蒸汽，两人相视一笑。
“嗡——”搁桌上的手机振动，俞北歪头一看，笑容敛了些，伸手按下拒接。转身回来把涮好的一筷子鸭肠夹给时骆。
“你吃了没，这家鸭肠很脆。”
“好，我马上再烫。”
“嗡——”
这下时骆也听见了，“是不是你电话？”
俞北拿过手机，点头，“我去门口接一下。”
时骆答应着：“你如果走出去把外套穿上。”
“不是说等我联系你，老打来干什么？”
“等太久了，两千也撑不了几天。”
“上次不是说给了一万之后他们不会追那么紧了吗？你还在赌？”
“……，没我又还了些，”俞铭顺吭吭唧唧打马虎眼，“你给我就是我的了，管得多。”
“你指望一直这样要挟我？”
“你们占的这一份原本就是我的东西！”
“我可去你的吧！”察觉声音有些大，俞北下意识朝他和时骆的座位看了眼，压住怒气尽量平和地说：“不要跟我扯，也别觉得我给你钱是应该的。这个月已经过了十五号，我领不到工资。等月底或下个月十五号，我汇给你。”
“月底？下个月？那些人找上门老子不是死路一条？！”
俞北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你给他们一只胳膊或腿不就好了，反正你留着也用处不大。”说完挂了电话。
见俞北回来时骆重新把火调大两个档，“我刚刚丢了鸭血下去。”
俞北点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油面上起伏上下的鸭血。
“怎么了吗？”
“啊？没有，”俞北勾勾嘴角，抬头蓦地对上时骆关心的眼神，“就……我新找的兼职时间表安排下来了。”
“又有新兼职？”时骆眉间拧出一个小疙瘩，“三个兼职还要上课写论文，太累了点吧。”
“没有三个了，游乐场那个快结束了。所以只有两个而已。”
时骆噢一声，“说到这个，你那个游乐场的到底是个什么兼职，我怎么觉得就没好事儿呢？”
“做些游戏之类的，”俞北垂眼看着碗夹菜，“也不总那样，反正快完事了。”想想又补充道：“新的兼职在英语辅导机构，如果表现好的话，说我毕业可以转正。”
“你觉得合适就好。实在累了或者忙不过来就停一个，你……我还在这儿呢，”时骆也没追问，攥了攥筷子，“你懂吧，我的意思。”
“我知道啦。”
吃完饭时骆硬要送俞北到小区门口，两个人晃悠悠地朝回走。天色不早又是冬天，周围早已黢黑一片，只有靠近路灯的小范围内有些光亮。他俩肩并肩，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偶尔冷风刮过冻得一擞，不自觉从齿缝间传出的啧啧声。
摸黑搭上时骆肩，俞北说：“你说你，非要挨冻，刚刚打车走了不是挺好。”
时骆觉着自己穿得不薄，只是因为刚吃完火锅太暖和，走出来温差太大，他嘴唇轻微颤抖，“咋？又不远，跟你多待这一会儿你还有意见？”
把人往自己这边搂了些，俞北说：“我这不是看你冷，”另一只手握住对方垂下的那只，“都这么冰了。”
“不碍事，等会儿坐上车就暖和了。”时骆反握住俞北的手。
走进转弯处两盏离得较远的路灯之间的黑暗处，俞北收紧胳膊低头亲了亲时骆。
冰冰凉凉。
时骆抿抿嘴，吓了一跳，还是轻笑出声。随后半张脸就被还带着体温的围巾罩住了。
“今天你戴着。”
时骆没推脱。围巾沾染上他买给俞北抹脸乳液的气味，被俞北体温加热后变成一股独特好闻的味道。
“擦脸的有好好用，表扬一下。”
“你怎么……？”看到时骆的动作，俞北明白过来，笑道：“那当然，不能浪费哥哥一番心意。”
“可不，不能给我们宝贝儿脸蛋吹皴喽。”
十几分钟的路程没几步就到了，俞北陪时骆在路边拦车，上车前还被拉着半抱了一下。走回去的时候心情好转不少，把让人不高兴的电话抛到脑后。进楼道咳嗽一声便是一片明亮，更让这种好心情攀到另一个新顶点。
到家时，房翠翠和许余馨正在吃饭，俞北拿了双筷子陪着坐上桌。
“吃过了？”
“嗯，下午饿了吃得早。”扭头问许余馨，“今天做什么了？”
这段时间，俞北明显感觉许余馨的状态好了很多，甚至表情也更生动了，跟原来时不时有些呆愣的安静不同。也不太愿意待着什么都不干，几次争着帮奶奶做家事、整理房间。
许余馨好像很喜欢她房间，房翠翠跟俞北说她一个人待屋里，偶尔从小窗看她，她也淡淡在笑。
许余馨神色认真回答：“陪你奶奶去买菜了。”
“这样噢，今天外面还挺冷的，”俞北说，“过段时间太冷了的话，奶奶你给我打电话，我回家的时候顺便带菜回来。”
房翠翠挑出鱼刺，肉夹到许余馨碗里，“不用，你给买的羽绒背心和棉裤抗风得很。再说了，走两条街就能到菜场，馨娃子现在也想出门，我们还乐得逛逛，就是天再冷也不能天天待在家里。你每天那么忙还操心我们买菜，哪儿那么多精力。”
看俞北还想说什么，房翠翠又道：“你妈现在好着呢，今儿在小公园里还跟人说话了。”
“真的啊？”
许余馨腼腆地笑笑，房翠翠说：“之前我看人打牌的时候认识的，人还可以，性子爽朗。现在你妈能跟人聊上两句了。”
俞北听了挺高兴，就不想太拘着她们，“那之后如果下雪了再归我买，如果下雪了翠翠你就别再去了。哦还有年货，等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列下来等我放假去准备。”
“知道了，小小年纪的比我老太婆还操心得多，你就把你自己管好。”
俞北假装不高兴，啧一声，扭头跟许余馨告状：“妈你听，我关心奶奶她还嫌我啰嗦。”
放下手里的碗，许余馨轻摸俞北的头，笑说：“我们俞北最懂事了。”
俞北笑眯眼冲着房翠翠嘚瑟：“奶奶听见没？”
房翠翠满面笑容，装着样子翻了俞北一眼，“现在还搞这一套羞不羞？”
“不羞，”俞北借机跑去收拾厨房溜走了，“我帮你们端盘子。”
房翠翠摇摇头，笑着把碗里的饭吃完。
开题答辩后没多久便进入考试周。俞北顺利通过翻译网的审核考试，ID在官网上录了号，正式开始接翻译稿。网站的效益和效率都还可以，接过一两份任务后他也逐渐熟悉起来。
临近年关，时骆他们公司工作量却没有因此下降。装修改造节目播出后，时骆和曲暄的设计受到好评；而且，好多人觉得赶上春节假期，如果年前做好设计，等年后或者放假时就可以直接开始装修，所以很多人利用这段时间先找到他们定方案。
忙碌中两人虽然有抽空见面，但其实都还想要更长时间的单独相处。俞北感觉最近还挺风平浪静，主动说考完试后想跟时骆待上一两天，时骆自然高兴应下。
早上，时骆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刚右转出小区开上大马路，忽的被一个人从路边冲出来拦停。纳闷地踩下刹车稍稍靠边，看清来人后觉得有些眼熟。他降下副驾驶的窗户，示意对方有什么事。
那人讨好似的弯腰走近窗边，咳嗽两嗓子，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俞铭顺，是，俞北的爸爸。”
时骆依稀想起他们曾经在俞北家门口见过一面，点点头问道：“您好，有什么事吗？”
“你和我儿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时骆看了眼后视镜，“要不您先上来，我们找个地方谈。”
时骆和俞铭顺来到附近的一家早茶店，服务生领他们到座位上。
“叔叔吃点什么？”
“两屉虾饺吧。”
下了单，时骆不动声色打量俞铭顺。俞铭顺正在翻看手中的菜单牌，头发有些凌乱地缠绕在头顶，脸上满是不知是因为早起还是熬夜带来的倦怠，眼珠似乎有些浑浊。身上的棉袄也陈旧了，总之整个人精神和气色都不怎么好。
把牌子放回原处，俞铭顺抬眼开口道：“我虽说不怎么新潮，但你们的关系我还是看了个明白。”换了个口吻，接着道：“两个男人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光彩不光彩还待讨论。”时骆问：“您今天特意来跟我说这个吗？”
“那倒不是。”
“那是？”
俞铭顺喝了口面前的茶，“如果我说是专门来让你们分手呢？”
“很抱歉，”潜意识因为这两个字心里一颤，又很快冷静。对方态度轻飘得令人迷惑，时骆说：“这是我和俞北两人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别人决定。”
“别人？我是他爸爸。”
“据我了解你们已经很多年没有一起生活。上次你打伤他，还因为这事儿进了派出所。”时骆不疾不徐道：“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很疑问您今天是以什么立场来找我谈我和俞北的事情。”
说着没有冒犯的意思，内容却不再客气，俞铭顺微微眯起眼睛瞪住时骆。时骆坦然又随意地坐在对面，称不上带着笑容，只是神情自然地回看他。
“打扰两位，虾饺来了，请慢用。”服务生将笼屉放在桌上。
俞铭顺回过神，待服务生走后，他说：“你就不怕我去你们小区或者单位上宣传一下你和男人恋爱的事情？”
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时骆勾起一个笑又稍纵即逝，“如果不嫌累，随便您。”
抄起筷篓中的筷子，俞铭顺往嘴里塞了两个虾饺，眼睛在时骆身上滴溜溜地转。吞咽后喝了口茶，水在嘴里咕咚两下。
时骆偏开头看向窗外。
“也是，我跟你一个外人说算啥呢，怪我不会教孩子。”俞铭顺悠悠搁下筷子，“我应该去我儿子学校让老师同学协助我一起管管他嘛。”
倏然转过头，所剩无几的温和彻底褪去，时骆冷声道：“叔叔，做事之前考虑清楚。”
原本只打算试探，没成想对方的反应倒是正中下怀。俞铭顺神情得意地哼笑一声，“我这不是在考虑嘛，诶，我儿子把你介绍给家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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