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朝这位过来人平静至极的给鹿昭剖析着她跟盛景郁的未来,也为她指出了两条路:“是为了要跟小郁在一起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最后让小郁的后半生都背负着‘是自己把自己最爱的人害死的’想法活着,成为第三个摧毁小郁的人。”
“还是自己离开,你们都活着。即使天各一方,身为歌手的你们也还是能从电视看到彼此的消息。”
两条路,一条是盛明朝跟阿宁曾经走过的,最后天人永别。
另一条没有人走过,可看上去却有些“两全其美”的意思。
“鹿小姐,你可以好好想想。”盛明朝说着,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鹿昭,深沉的瞳子似乎笃定了鹿昭会按照他的想法选择。
时间倏然被拉的很长很长,一秒被掰成了两份。
前车之鉴像是一块巨大的陨石,狠狠的砸在鹿昭的身上。
她翻不了身。
更不敢挣扎。
倒也不是怕自己动一下石头会压断自己的身体,再说了她鹿昭怎么会怕这些。
她怕的是这块石头在碾过自己后,就会无差别,甚至更甚的砸在盛景郁的身上。
她的姐姐那样的瘦弱,是断断承受不起的。
她也舍不得。
沉默了好一会儿,鹿昭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低着头对盛明朝问道:“如果没有今天这些事,盛先生会同意我跟阿郁之间的事情吗?”
“不会。”盛明朝直白,熟稔的破灭着鹿昭微弱的希望,“我不希望小郁未来要接触的家庭是这样的状况。恕我直言,鹿小姐的母亲跟继母都并非善类。”
轻轻地,有声吐息从鹿昭的鼻尖喷薄而出。
就仿佛在说“果然是这样”。
这次的沉默没有很久,日光下,有双瞳子再次看向了盛明朝。
鹿昭声音轻松,似乎在跟盛明朝做什么命令:“那就请盛先生帮我扫除这个障碍吧。”
盛明朝顿了一下,看向下位的对话者的眼瞳里罕见的出现了茫然。
鹿昭却说的坦然,甚至还带着理所应当的笑意:“既然盛先生觉得我家是一本乱账,那就帮我把它理清吧。”
“如果盛先生答应这个条件,我这个不能与阿郁接触的Alpha也会在她痊愈后离开她。”
似乎是说的轻而易举,又或者在看不见的地方艰难着。
鹿昭对着盛明朝说出了他最想要的那个答案,似乎又怕他不信,还加了一句肯定:“我鹿昭,说到做的。”
盛明朝的眼睛里出现了满意的情绪,算是同意了:“鹿小姐是个聪明人。”
“有什么聪明的。”鹿昭哂笑,努力把自己的形象做的油滑市侩,“既然我都要离开了,也得要点好处吧。”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替人着想,连盛明朝日后安抚盛景郁的借口都替他想好了:“之后就算我离开阿郁了,你也有证据让她不得不相信我没有难言之隐,不是吗?”
“你就这样告诉她……”
可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那句否定,鹿昭还是含在喉咙里哽了一下。
她拙劣的演技蒙骗不过太阳,瞳子摇摇晃晃的,似乎又不甘在里面。
“告诉她……”声音发颤着,心像是被生生剖开了一样,鹿昭轻吸着气,艰难的讲道,“我不爱她,或者说我的爱比不上给我妈妈报仇。”
只是这想要报仇的仇恨冒出的突兀,在前期没有任何的铺垫,鹿昭也不知道盛景郁会不会信。
亦或者她在希望她不要相信,又希望她能就这样被自己骗过去。
痛哭一场也行,愤愤发泄一夜也罢,要是能心死了最好。
可还是不要忘了她啊。
做个伤疤,就做个贴靠在她平整肌肤最隐晦处的丑陋伤疤,只有她自己才能看得见。
稍稍缓了一下心绪,鹿昭脸上又挂上来浅浅笑意,看向盛明朝的目光没了刚刚的失控:“盛先生过去能做到那样替阿郁周全,这件事也不难吧?”
过去作为爱豆接受的训练太久,这笑就像是个面具。
掩饰着她的情绪,掩饰着她所有的不甘于无可奈何。
“我会将这些话说给小郁的。”盛明朝对鹿昭微微颔首,像是一种尊敬,“多谢鹿小姐成全。”
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盛明朝没有再在这里坐下去的理由,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脚步敲在地砖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远,走廊陷入了寂静。
鹿昭迟迟没有历来,就这样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正午的阳光从她背后晒过来,手里的咖啡也是暖的。
可是鹿昭却轻轻缩了缩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年的秋日来的格外料峭突然,昨天还是热意难耐,此刻便已然凉意难捱了起来。
可就算捱过了秋天又能怎样了,还有一个冬日在等着她呢。 。
盛景郁醒来的时候,日光已经没有那么亮了。
她下意识的就朝床侧看去,鹿昭还坐在床边。
心一下贴了回去。
盛景郁接着抬手比划道:“没走?”
“走了一小会。”鹿昭一如既往的诚实,“肚子饿了。”
盛景郁听着不由得调侃道:“阿昭,你最近怎么这么诚实?”
“因为不想骗你了呀。”鹿昭笑笑,声音做的有些开玩笑的感觉。
所以盛景郁也没有多想,弯了弯眼睛,故意道:“那这样诚实的鹿小姐,是不是应该得到些奖励啊?”
鹿昭注视着盛景郁的瞳子,看着这人拂过来的手,在明晃晃的暧昧下,明知故问道:“你想给我什么?”
盛景郁不语,四目相对下,是她们越来越近的距离。
接着那纤细的手臂便拂过了鹿昭的脖颈,身形压下,吻接上的自然而然。
与过去都不同,鹿昭的吻极尽了温柔。
没有着急,挨靠着的唇瓣就这样在门外细细的摩挲,似乎要碾过品尝尽每一寸柔软。
即使没有海风吹拂过来,盛景郁还是觉得自己腰肢发软。
鹿昭的手臂揽过来的及时,掌心滚烫,贴过轻薄的衣料,几乎就要烧了开来。
所以那腿也放的开始没有规矩,甚至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惹火。
“!”
鹿昭心跳一顿,大脑瞬间腾起一阵热意。
她怔的明显,心里那根线始终都紧绷着。
无可奈何,又不甘心无可奈何,接着那贴在盛景郁唇瓣上的吻就代替的撬了进去。
克制着,收敛着。
同时又是侵略的,凌冽的。
鹿昭知道盛景郁想要什么,所以也尽可能的,在这些时间里都捧给她。
盛景郁的脸上慢慢攀上红意,眼睫垂下的时候还沁出了一抹晶莹。
呼吸渐渐被打得潮湿,鹿昭的耳边充斥着盛景郁的呼吸声,就像是被融化了的冰川水,细细弱弱的,带着蚕丝般扯不开的缠绵。 。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在医院里陪盛景郁,鹿昭就是不停奔波在各种通稿行程中。
她拿了总冠军,凭借着自己的原创歌曲又一夜爆红,橄榄枝密密麻麻的朝她探来。
按照宸宸的意思,她如果想要陪盛景郁,是完全可以推去一些工作的。
但鹿昭还是选择了去,她在加速自己的成长,也像是用这些填满自己,消耗自己,让自己变得疲惫麻木,没心思去想跟盛明朝约定的事情,逼迫着自己的脑袋只能想:今晚该跟盛景郁分享今天的什么事情。
日子就这样过着,很快就来到了盛景郁做手术的日子。
几乎跟盛景郁有关的人都来了,陈安妮跟宸宸也到了。
盛景郁躺在移动床上,目光平静的看着走廊上方接连一闪而过的灯光,在被推进去前,握住了鹿昭的手:“你会一直在的吗?”
鹿昭笑她多疑:“不然那我还能去哪里?”
“睡一觉,醒来还能看到我。”鹿昭说着,抬手拂过了盛景郁的额头。
而后长发拨开,当着众人的面,坦坦荡荡的将吻印在了盛景郁的额上。
有人在笑这对小情侣,有人脸上写着愕然,有人平静的注视着这一瞬的美好。
程辛目光闪烁的厉害,说了句“时间到了”,便示意手下将盛景郁推进手术室。
门开启又关上,刚刚还有不少人声的手术室门口此刻安静无比。
日光灯的灯光没有死角的落下,宽敞的门口在两侧站满了影子。
拥挤而有秩序,黑漆漆的排列开来,就像是排队等候获取什么珍贵灵魂的死神。
“……”
鹿昭紧皱起了眉头,接着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无语。
她低下头在心里用力的“呸呸呸”了好几声,甚至还用脚尖狠狠的跺了三下地板。
一天天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要是不会想,干脆就不要动脑子了!
就在鹿昭谴责自己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的落在了她的头顶。
——盛明朝坐到了她身边。
这人正襟危坐着,西装被带起有序的褶皱,接着便不被人注意的给鹿昭递去了一份文件。
包装严实的壳子划过鹿昭的手背,她不由得怔了一下。
接着她就又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将文件从盛明朝手里接了过来。
黑色封面打开,里面白纸黑字写着的是盛明朝的公司跟秦倖觉达成合作的合同。
秦倖觉那遒劲有力的字就签在最后一页,印章靠着名字,如假包换。
兀的,鹿昭的心沉了一下。
这份文件是在证明盛明朝已经按照他们的约定开始行动了。
鹿昭轻扯了下唇角,也不知道是高兴这件事落实的这样快,还是嘲自己的可悲:“盛先生还真是雷厉风行。”
而盛明朝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回道:“这是我做事的原则。”
听到这句话,鹿昭似有感慨:“要是所有商人都像盛先生一样遵守承诺就好了。”
“鹿小姐同样。”盛明朝说着抬眼看向了鹿昭,似乎这句话是对她的提醒。
术前的准备工作似乎已经完成了,门侧的计时器“咔哒”一声开始了计时。
瞬间这片区域就变得更加安静了。
鹿昭就这样拿着手里的文件,沉默的抬头朝计时器看去。
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的在往上加着,记录着手术的时间。
却又像是对她开始的倒计时。 。
“盛小姐,醒一醒。”
“盛小姐,你现在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盛小姐,如果听得到,请睁开眼睛。”
……
一道陌生的声音划过平静,一声一声的传进盛景郁的脑海。
她站在一片苍白的空旷中,茫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可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困,一点也不想给这些吵人的声音什么回应。
她就这样的独自在旷野中漂浮着,游荡着,远远的看到了一只鹿。
她就这样看着那头鹿,那头鹿也这样看着她。
琥珀色的瞳子散发着太阳一样的光芒,接着便扬起脖颈对她发出呦呦的鸣叫声。
“!”
兀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盛景郁突然强烈的想要从水中起身。
日光不断的涌进她的视线,像是也将她留下,却又像是要让她醒来。
灯悬挂在天花板上,直直的出现在盛景郁的眼睛里。
她感觉自己有点意识不清,分辨不出此刻环境的她在眼睛里带着一种茫然。
只是没等盛景郁产生陌生的恐惧,她的耳边就传来了跟在梦里自己听到的一样的声音:“盛小姐,您能认出这些人来吗?”
盛景郁下意识的听从,转头看向了周围。
在麻药没有褪去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她看着略过的一张张脸,哪个都觉眼熟,可哪个都认不出来。
只是忽的,盛景郁的目光顿了下来。
就好像锁定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灯光将人术后苍白的脸填上了一层所缺失的血色,连带着唇角都变得鲜活。
盛景郁就这样看着被她锁定的那团人影,眼睫一点一点的抬起,笑容浮现。
她就这样强撑起自己因为麻醉未过而变得失控摇晃的手臂,曲折而灿烂的对那团影子比划道:“阿昭,我回来了!”
即使是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盛景郁还准确的选出了人群中的鹿昭。
第115章
盛景郁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床头两侧就分别被盛明朝跟盛景姩占据了,鹿昭只得待在床侧。
这个位置距离得盛景郁有些远,所以她也没打算盛景郁在醒来后第一个就会跟自己打招呼。
所以,盛景郁比划出的文字也是这样热情沉沉又猝不及防的砸落在了鹿昭的心上。
难得见盛景郁会有这样的表情,那弯起的眼睛就像是一道月牙。
即使不是鹿昭,旁观的人看着,也不由得心脏漏跳一拍,整颗心就这样扑通扑通的,乱了章法。
鹿昭想,其实这才应该是盛景郁应该有的样子。
假使没有过去经历的那些伤痛,没有世界对她的抛弃,那么她现在就应该是这样的。
鹿昭的思绪刚飘出了一缕,病床边就传来了人的惊呼。
“小郁!”
“盛小姐!”
“姐姐!”
盛景郁上一秒还在跟鹿昭打招呼,这一秒接着就要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身上此刻还带着各种监护仪器,线被拉扯绷直,瞬间把大家都吓坏了。
还是安岑眼疾手快,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形,她十分熟练的扶住了盛景郁,还有被她带起的各种线,对她问道:“盛小姐,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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