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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臣(GL百合)——常文钟

时间:2023-11-04 10:05:08  作者:常文钟
  “疯子?”赵睦低头看董大娃。
  “对,”董大娃迈进厨房,回头指那边的石头屋,“就是关在哪里的女疯子,爹说她就是个牲畜,不用把她当人,我和弟弟们就是她生的。”
  赵睦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正思索,身后一道青年男人声音促狭响起,是高仲日:“倘疯子是畜牲,畜牲生了你,你是什么?”
  “是人,”董大娃仰脸看高仲日,认真反驳道:“爹说了,他是人,我们是他的种,即便是借畜牲肚子生出来,我和弟弟们也都是人。”
  说完他坐到灶台前的小木墩上开始洗菜,赵睦与高仲日对视一眼,高仲日摆头示意出去说,彼时董家三娃跟在高仲日后头过来,蹲过去帮大娃洗公门官爷们买回来的新鲜菜。
  赵睦与高仲日走出厨房时,身后响起大娃拒绝三弟的声音,方言不算很重,大约受董黑才杂乱的口音影响:“滚一边去,别来装模作样,平时啥都不干,都要我做,家里来人了就赶过来表现,恶心人,滚!”
  走出厨房一段距离,高仲日从腰间算帒里摸出点炒薄荷丢嘴里嚼,随口道:“这家人都什么路子,亲儿子骂亲娘是畜牲,亲相公把亲媳妇锁黑屋,你知道董家那个三娃娃说啥?”
  “莫非他娘其实不是人,真是个什么牲口?”赵睦活动活动发麻的胳膊,带几分顽笑口吻。
  在赵睦看来其实董家究竟什么情况跟公门人关系并不大,董家事自有人家村长处理,公门说这个,纯属闲扯淡。
  不过扯淡就扯淡呗,之后忙起来,想找人扯淡都没时间哩。
  高仲日被赵睦态度逗乐,冲石屋努嘴:“三娃说他看见过他爹打他娘,打得可厉害,满屋子血,他娘被铁链拴着,吃喝拉撒都在石屋,从没出来过,生孩子也在那里头生,连稳婆都不请。”
  赵睦用手背拍他胸口一下,继续回井边提水,促狭道:“差不多得了,人家妇人在哪儿生娃你也要好奇好奇啊。”
  “我不是那意思,”高仲日跟着追过来,压低声音嘀咕:“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人要是得疯症,抓紧时间看病才是正理,关黑屋锁起来算什么?”
  赵睦道:“你觉着他家这情况看得起大夫?”
  高仲日反驳:“看不起大夫还生这多儿子?!”
  赵睦冲院里几个破衣烂衫的娃努嘴,轻描淡写驳回高仲日观点:“你觉着他养得起?”
  “嘿,你俩等会再聊罢,”那边屋门口有同僚冲二人招手:“卫领队回来了,集议!”
作者有话要说:
五尺:一米五左右,一尺合30公分
 
 
47、第四十七章
  卫领队回来和众人汇合,寒暄后送走村长弟,紧接着把部下全都召集起来议事,门口留人看守,屋门被带上。
  “这董家寨不太对劲。”卫领队上来扔出这句话。
  所有人精神一凛,副领队拧眉头:“怎么说?”
  天气闷热,卫领队解开衣领散热,道:“这寨子里出门往来的妇人十之六七状态不对,我也说不上来具体何处有问题,总归是不对劲,所有人听着,咱们差事第一,莫管闲篇,办完事尽快离开。”
  “还有,”卫领队单独提醒:“桓栋,在这里就先别操心打听你夫子家的事了。”
  名为桓栋的青年官员抿抿嘴,无声点头,赵睦与高仲日对视一眼,齐看向桓栋。
  其他人无有疑问,纷纷应管。
  官兵和平民最大区别正在此处,是官兵就得听令,无论首官出于何种考虑下达命令,底下人从头到尾遵命照办,往深了说,这也是历代皇帝忌惮边将元帅势力坐大的原因之一。
  勘测具体工作大抵有预估旧山渠有否能力承受泄洪水,以及会否洪泄半道出现改道泄露,以确保洪水成功引下山外滩涂而入江,专业事宜条目繁多,不在此一一赘述。
  赵睦排的夜差,白日因后来又随副领队外出办事而睡的时间有些短,入夜,同屋的高仲日从渠上下差回来,与当前设备屋值守官员简单聊了两句,得知赵睦最多可以多睡半个时辰,他便掐着点刻,晚半个时辰唤赵睦起。
  头回夜差,赵睦起来后眼皮怎么都睁不开。
  高仲日新从旧渠上下来,在院里用水冲了凉,打着赤膊,裤子湿大片,看赵睦随眼惺忪,道:“去井边攉把凉水洗洗脸精神精神,我看老刘也快顶不住了,你赶紧过去盯着点,回来时见外头好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棍在周围徘徊。”
  他们所带梳渠装备多铁制,万一给人偷去卖黑市,价格绝对不会低,东西丢失公门人过后也会担责任,关键是影响办差事,那些当差设备都是他们千里迢迢从汴都所带,丢了可咋整。
  寨子村长也叮嘱官爷看好带来的各种稀奇设备,听话听音,意思就是丢设备村长概不负责,卫领队安排专人轮流看守位于董家院子东边存放设备的屋子,赵睦眼下领的正是这差。
  替换下之前的看守人老刘,加上屋里闷热,赵睦关好设备屋门窗,黑灯瞎火坐在屋外隐蔽处,佩刀出鞘三指宽时时警惕,又随意揪拔手边几根草乱编东西打发闲情。
  编草玩意的技能,赵睦是少时跟谢岍谢重佛学的。
  友人谢二年十岁时从君山道观下来,依稀是惹了人命官司,在都城暂避风头,常跑来开平侯府耍。
  那时赵睦也才新回侯府没年把,经历过三叔被斩,正是不爱搭理人的时候,谢二那厮有颗赤子心,诚挚而热烈,受赵睦冷脸也不气馁,总是能找到各种好玩的拉赵睦一起耍。
  草编就是那时候谢二教的,谢二那女子看似大大咧咧堪比糙爷们儿,其实上心灵手巧。
  编的草玩意活灵活现,草兔子、草蚂蚱、还有小狗狸奴和刺猬,那厮简直啥都能编出来,最神的时候是,只要能找到合适的草,她甚至能编出个小人像来,惟妙惟肖。
  还有一次,她们去大内耍,无意间遇见钱贵妃趾高气昂责难好脾气的皇后娘娘,谢二气愤不已,然而又勇又怂,不敢直接跳出来帮皇后娘娘上架,于是偷偷把钱贵妃宫里种的宝贝兰花给拔了个精光,回来编成许多小动物送给大家耍,主要送给皇帝身边的宫女宫人,连公家心腹太监青雀爷爷都得了只小狐狸。
  钱贵妃精心养护的花草被拔光,大发雷霆,最后却只能不了了之,因为皇帝柴大爷说谢家佛狸是个挺有趣的孩子,虽调皮些,但编了耍货拿来逗大家开心,是心地善良的。
  赵睦不常编草,上回编的是个小狗,本事不精,编成个圆肚子圆脑袋的小胖狗,送了阿裳,那丫头特喜欢,拿去隔壁姜家给如纯显摆,搞得如纯羡慕不已,连连央自己哥哥们给她编草狗狗。
  如纯那丫头有六个哥哥,她央了六遍,最后只有高仲日这个不是亲哥的哥哥跑来请教赵睦草编,赵睦教高仲日编了个简单的小兔拿回去,一个丑草兔一个胖草狗,如纯和阿裳两个高高兴兴耍了好多天。
  一晃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赵睦仰头看天上月色,不知与家里阿裳看到月的是否相同。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夜差无聊,还好夜里较白昼凉快许多,唯蚊虫叮咬让人十分受不了,偏赵睦招蚊,不大会儿手脸脖上露出处此起彼伏鼓起大红包。
  难捱,也不难捱,比起上旧山渠干活的同僚,守设备差事可不正属闲差?旁人嘴上不说,心里还羡慕哩,得亏卫领队安排大家轮流来守,不然差不多是谁守谁得罪人。
  待时过子夜,寨里打更声渐远去,董黑才家大院子四周一片静谧,连虫都敛了鸣叫睡下,赵睦快被蚊叮成猪头,又困又痛苦,干脆起身准备去井前打凉水洗脸。
  才起身,董家正屋方向传来窸窣动静,赵睦飞快重新隐回去戒备,董家人一直处处提防着公门人,公门人自也是不会全心信赖董家人。
  须臾,一道矮小身影走下正屋前台阶,是董黑才。
  他出来后先往东边住公门人的方向望几望,而后向西边那矮石屋走去,开锁卸链,很快他将身一闪进了石屋。
  深经半夜,男人摸黑进关他妻的地方,于情于理赵睦都不该待在这里作那“无偷窥心而行偷窥实”的事,脸也不洗了,折身回门窗紧闭的设备房,热便热点,总比在这里听董黑才打人,而自己又不能上前阻拦的好。
  没错,那石屋里动静是在殴打人,赵睦不会判断错,即便不知为何被打者没有丁点声音发出,但棍棒加身的闷响不是作假。
  卫领队有令,在此寨借助期间,公门人不得插手寨民任何事,尽全力以保证完成任务为主。
  只是没想到那董黑才看着瘦瘦小小,打人时精力那样大,赵睦在设备屋闷汗闷将近一个时辰,董黑才方结束殴打,气喘吁吁回了主屋……
  董家寨里来了新面孔,还是人人腰间带刀的公门,成年人还算淡然视之,而那些连镇衙差役捕快都没见过的小娃们个个好奇,第二天白日围在董黑才家外叽叽喳喳探头探脑,董黑才家儿子们在小孩儿堆里备受关注,吱哇叫唤起来几乎要翻天。
  赵睦在屋睡觉,被吵醒,翻几个身睡不成,刚抱着头坐起来,便听隔壁屋门猛开,传出某位工部同僚一声睡眠不足的暴躁怒吼,地道的汴都腔调:“阋嚯啥阋嚯?!再阋嚯给你们关小黑屋,上外厢耍去!”
  赵睦也开门出来,给小娃们扔过去几个铜板,让他们上外头耍去。
  小娃们对男人的怒吼置若罔闻,反而是拿了赵睦的钱后高高兴兴离开,院子里没了人,昨夜当差的公门人都在睡觉。
  工部同僚呸地往远处吐口痰,道:“小王八蛋们欠收拾,你这回给钱,下回他们就会用这法子来向你要钱花,狗崽子们,心思恶的很!”
  赵睦单手搓脸,另手一摆手,“不打紧,不妨碍兄弟们休息就妥,你也快回去睡。”
  “谢了,三元郎。”同僚略略给赵睦抱个拳,转身回屋。
  不知何时起,“赵三元”这绰号从背地里叫到明面上,旁人如此当面唤了,赵睦便大方应,大家与这位虚岁弱冠的三元郎相处,其实整体都还可以。
  这厢里,赵睦有些头重脚轻,看见头上天大晴,心里也是高兴,正准备也继续回去睡,西边石屋里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唱腔,断断续续。
  那调子似乎有点耳熟呢。赵睦停步凝神欲继续听,石屋里却再没其他动静传来。
  好似董黑才也听见了,从正屋里出来,抬头先看的院子东边,发现那个人高马大相貌甚俊的年轻人站在屋门口。
  董黑才走过来,站台阶下抱拳大声道:“疯子发疯,打扰官爷休息,草民给您道歉了。”
  “董大哥言重。”赵睦貌似顺嘴一问道:“不知我们那位小高同僚,您可曾留意到?我没见着他。”
  “这个……”董黑才有些为难:“官爷们才来,您诸位人又多,草民还没闹明白各位贵姓。”
  “如此,”赵睦点头,面皮上浮起几分微微笑意,“鄙姓赵,您有事喊我就是,既找不到小高,我先回去睡,昨个夜差,太困。”
  董黑才有些诧异问:“昨个出去当夜差的人里,似乎没见到赵官爷,哦,您长的好看,草民难免会留意到。”
  赵睦还是微笑,瞧着亲切和善模样:“我守设备房,外头蚊多,昨夜守在屋里。”
  寒暄罢,董黑才没再说啥,赵睦继续回去睡,只是越想越觉得无意间听到的那两声唱腔有些耳熟。
  可是那调子在哪里听见过呢?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赵睦想,要是对方再多哼两句,她应该就能想起来,自己记性一直挺不错哩。
  石屋那边却是再无动静,而董黑才对石屋的戒备心也让人不断生怀疑。
  直到第三日,傍晚,转正常上渠做事的赵睦,与同僚们脏手脏脚回到董黑才家,董黑才不在家,让村长叫去了,赵睦去厨房拿水瓢,碰上董大娃在往个乌漆麻黑的脏小瓷盆里舀东西。
  赵睦瞧两眼那汤汤水水黑啦吧唧的东西,顽笑问:“猪食还是鸡食?”
  其实董黑才家不养猪也不养鸡,他家平日连人都吃不饱,哪里来的剩饭剩菜养鸡养猪。
  那董黑才是个懒汉,加上人小力单,整个好吃懒做,祖上传下来的几亩山田都被他撂了荒,嘴边常挂着几句话之一就是:
  “等娃娃们长大,一个人一天便是只挣十个钱,六个人就是六十个钱,十个人就能给我挣一百个钱花,只要生儿子多,我眼前的困难就都不算困难。”
  不料董大娃回道:“这是不是猪食鸡食,是饭。”
  赵睦惊呆:“谁吃?”
  董大娃:“疯子呀,她吃这个,爹说给牲口吃啥都是浪费,剩饭剩菜用水泡泡给她便行,不过疯子饭里头有红糖,爹让给加的,疯子不久前生六阿弟,爹才让给加红糖。”
  来此三日,赵睦头回亲眼见到董家给石屋送的饭菜,甚至那不能称为饭菜,那叫泔水。
  “三元郎?”等着冷水冲洗的同僚们在院里唤:“找到水瓢没?”
  “啊来了,来了!”赵睦应声,又深深看一眼那狗饭盆般的碗里所盛食物,抓起水瓢离开。
  吃晚饭时天已经彻底黑下,董黑才还没回。
  董家老姆让孙子去找董黑才,说是怕董黑才再在上寨同别人吵起打起,可见董黑才本质上也算个泼皮无赖,若非乡里乡亲本家宗族帮衬,他早不知懒死在何处。
  董家大娃与二娃去找爹,素不出屋的半瞎董老妪的帮忙暂时照顾襁褓六娃,董家其他小娃在外疯跑耍,赵睦吃完饭,想起落黑时董大娃弄的泔水饭,趁夜色来到石屋前。
  “哎?”赵睦把油馍和煮鸡蛋放到门洞前,蹲下来歪头朝里头问道:“你能吃这个么?馍馍。”
  门后响起铁锁链轻微的哗啦声,须臾,一只不像人手的手颤巍巍伸出来,颤抖着拿去煮鸡蛋,以及北方人才会吃的烙油馍。
  公门人在东边屋檐下点有几盏照明风灯,赵睦借光看见疯女子手腕上铁环磨勒出的斑斑痕迹,以及掉完的手指甲。
  “赵睦?赵睦!”副领队发现赵睦蹲在石屋前,连忙出声唤,带了两分轻斥与三分谨慎,汴都方言都飙了出来:“小王八犊子,你给我回来!”
  “诶!来了!”赵睦做偷摸事被发现,即刻应声转身,多少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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