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国臣(GL百合)——常文钟

时间:2023-11-04 10:05:08  作者:常文钟
  转头来这边,桌子斜对面有位四十多岁伍姓官员,怀里搂着位女子正在高谈阔论,高仲日听几耳朵,始知读书人大放起浪荡词来竟也丝毫不比浪子逊色。
  只听这位伍大人道:“单说人生在世,那是朝朝劳苦,事事愁烦,无半毫受用处,还亏那太古之世,开天辟地的圣人制此一件交构情来,与人息息劳苦,解解愁烦,不至十分憔悴。”
  他与怀中年轻女子调笑着:“照拘儒说来,妇人腰下物乃生我之门,死我之户,而据达者看来,人生在世若没这样事,咱只怕头发还早白几年,寿还略少几岁。”
  后头还说什么和尚偷妇狎徒弟,乱七八糟,委实脏污不可入耳,酒吃过半,有人急不可耐抱身边人去后头里间,门没关,屋里传出放浪靡音,有人在外头吟诗相应,道什么无端随上狂风急,惊起鸳鸯出浪花。
  高仲日后来才知道,那哪是什么吟诗高见,不过是淫俗之作里的腌臜用词,这帮衣冠禽兽,差事上的正经公文写得狗屁不像羊精,出来耍时就个个都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大才子。
  垃圾。
  ……
  又一个多时辰后,在高仲日实在顶不住,再多喝半杯就会直接趴桌上时,酒局终于结束。屋里只有赵睦扶着高仲日踉跄出来,其他人都温柔乡里逍遥快活去也。
  赵睦把人扔给伙计,叮嘱伙计安排人送工部尚书家孙子回尚书府,她自己扶着墙独自往外去。
  “官爷去哪里?”有小伙计跟上来,伸出双手做虚扶,恐这位世子爷因醉酒不慎摔倒。
  赵睦应声转头,见是花萼楼伙计,停下步背靠墙,屈起食指用指节骨重按眉心,试图凝起几分清醒:“计相府启文公子他,今日可曾过来设宴?”
  小伙计道:“回官爷,刘公子今个开宴南庭芳。”
  “官客?”
  “回官爷,”伙计道:“商客。”
  原来还是宴生意上的人,赵睦脑袋阵阵发晕,脸色发白,“安排车来,送我一趟。”
  小伙计过来扶着人往前搂走,“回开平侯府?”
  赵睦:“你怎么认识我。”
  “......”说漏嘴的伙计面色不改,到底是在后楼听用的人,见过大世面,谎话张口就来:“您与计相府启文公子是朋友,小人见过您。”
  一个后楼听用伙计,照规矩说不与前楼差事混同,怎会见过没资格来这边的刘启文?赵睦再度停下脚步,稍微偏头,语气几分无奈:“出来。”
  伙计心下一惊,须臾,身后传来道女孩声音:“不是醉了么,怎还如此清醒。”
  说着缓步走过来,吴子裳摆手退下她特意找来送赵睦回家的小伙计,伙计欠身,退两步后转身离开。
  赵睦行事谨慎,若不想让人打听出行踪,则必定不会用花萼楼伙计相送,吴子裳就怕赵睦再去仓库那边找自己,由是故意找伙计主动来送赵睦。
  吴子裳来到赵睦面前,站定。
  后楼保密程度高,光线明亮的走廊上可谓人迹罕至,耳边依稀传来原本只响于金陵河畔的婉转曲调,吴子裳主动道:“你吃饭时我进去看了。”
  “送酒小伙计,”赵睦勉力一笑,脸色苍白:“装扮起来还挺像。”
  吴子裳假装成送酒伙计趁机进了趟他们水部官员聚会的小厅,赵睦当时一眼认出吴子裳,不想拆小丫头台,干脆装作没认出来,谁知这丫头给点阳光就灿烂,觉着赵睦没发现,还烧包地主动过去给赵睦倒了盏酒。
  原来是她一举一动都在赵睦视线中。
  “不听呢?”吴子裳问。
  不听是赵睦小厮,这几年一直在家,没陪赵睦南下读书,也是近段日子才继续跟赵睦出来进去,吴子裳曾调侃,天底下再没哪个小厮比不听当小厮当得更痛快。
  主人读书时,不听名义上担任书童,每日最多接送接送,连书箱都不用提;主人入朝做官后,不听名义上是贴身从人,实则也不知一年里在赵睦身边跟随多久,反正吴子裳每次和赵睦在一块时,都没在赵睦身边见到过不听身影。
  赵睦摆手,继续往外走,低哑道:“你猜今个高子升——就是如纯她五哥高仲日,你猜他今个在……在衙署同我说什么?”
  言语稍顿,大公子闷声打个酒嗝,自个儿都觉着臭。
  “什么?”吴子裳跟上来,跟在赵睦左后侧。她怕赵睦醉酒摔倒,说实话,若摔,她没把握能扶住赵睦。
  小时候总祝愿哥哥能长高些,现下可好,赵睦高出她一个头,如她愿了,她此刻却只怕赵睦摔倒,诚然,她扶不住赵睦,也没把握能把这人高马大之人从地上拉起,即便赵睦看起来身架纤细清瘦。
  赵睦虽醉意上涌,脚步并不凌乱,人也稳得住,只是要扶着墙或围栏走,五指并拢作扇在自己身前扇风,又稍微松开些衣领:“高子升说翁桂配不上你,你觉得哩?”
  “我们不要聊这个。”吴子裳半仰起脸看赵睦侧后影,目之所及,赵睦身上没有丁点少时旧痕迹。
  新科放榜那日,人人都说开平侯世子是莘莘学子里最聪明的那个,可只有吴子裳知道,赵睦也是千千万万读书人里最苦的那个。
  等不见吴子裳下文,赵睦回头看过来一眼,“那聊什么?”
  “聊你的手,”吴子裳看赵睦扇风的手,无意间发现赵睦五指并拢后指根间有缝隙,打趣道:“手指并不严密,老话说这是漏财,不过没关系,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兄长没钱花。”
  手指漏缝难道不是因为手瘦么,赵睦失笑,嘴里嘀咕一句:“小丫头。”
  “我虚岁十五,”吴子裳认真纠正着,谁都可以说她小,唯独赵睦不行,“再过半年就及笄,倘按照年月算,我今年已经够十五岁了的。”
  母亲生她在漫天大雪的正月新年里,这辈子没有半点虚岁之说。
  赵睦又转过头来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下楼梯时也不用人扶,一步步走得稳妥而坚定。
  走出花萼楼,长安街上灯火辉映,夜市繁华,人头攒动,便是闭上眼睛,也能切实感受到街面之欣荣。
  抑武劝商小二十载,大周啊,大周有钱到九州强主大晋国与大晁国纷纷主动与周贸易往来。
  虽周真富足者非天下生民万万,可贺晏知有句话反驳不得,“某此一生,对错两行,罪在当代,功利千秋!”
  大周富,富者累巨万;大周贫,贫者食糟糠。
  今日在花萼楼后楼吃饭,唐员外郎孝敬他上司阮郎中一道新鲜菜,名曰“滚金猴”,却是把猴活吃脑,过程赵睦不敢再回想,唯恐不留神再把今日吃进肚里的食物统统吐出来。
  当然,她和高仲日没吃那道滚金猴,因为高仲日吓得跑去水间吐,她趁机跟了过去。
  在走廊尽头水间里,食指粗的青竹竿作为引水道将外头拔凉拔凉井水源源不断引上来,高仲日吐完后几乎把脑袋塞到水口冲。
  赵睦关紧水间门,背靠门板,仍能从丝竹声中听见猴惨叫,以及餐桌前众人对这道菜跟风拍马的大声吹捧。
  当时高仲日红了眼眶,也不知是因吐得太厉害,还是受不了那道所谓的菜。
  见赵睦看自己,高仲日自嘲一笑,眼底猩红:“人真虚伪,多少飞禽走兽都成了盘中餐,此刻不过是看个热油浇活猴,就被吓成这个样,你见笑。”
  听花萼楼伙计说,那道菜名不在水牌上的滚金猴,价格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钱。
  一道菜十几万钱,让赵睦想起前几日她独个上南市转晨市。
  从这头走到那头,她见过年轻妇人站在鱼摊前,背上背着五六个月大的娃娃,低头来回数口袋里的铜板,犹豫要不要买那条因为死亡而低价处理的小鲤鱼;
  她见过花甲之年的老翁蹲在角落里售卖面前破布上整齐码摞的青菜,问之,两文一斤,卯时不到下地新鲜采,早饭来不及用又赶着城门开进城来卖,肚中饥饿时便啃两嘴饼喝两口冷水裹腹。
  等待售卖之菜的菜根上,所带的少量泥土尚且新鲜,足证明菜够新鲜,老翁没撒谎。
  因还要顺便去趟凌粟家中看望,赵睦遂将菜悉数买下,统共十斤重,装满满一大袋子,统共十斤,价值两个钱。
  赵睦给了枚五钱,提着菜转身离开,老翁摸遍全身,不够找零,又急忙找隔壁菜农借钱,凑够三个钱追出来,硬把找零塞进赵睦手。
  老翁用指甲缝里沾满泥土污渍的粗粝手,轻拍赵睦肤色白皙骨节分明的干净手,说:“好后生,挣钱不容易,咱不能沾你光哩。”
  两个钱,十斤菜,装了一大包,卖菜翁高高兴兴收拾东西转回家去,赵睦握着那把一文一文串起来的碎钱,背着十斤新鲜菜,满心酸涩重新走进人群中。
  历史绵延三千年,兴衰百代轮替更,吃苦受难之人是老百姓,从来只是老百姓。
  大周富,富者累巨万;大周贫,贫者食糟糠。钟鸣鼎食的统治者高居云端,安享富贵荣华,早已忘记贫穷与挣扎的真实样子。
  富家子弟吃啥有啥,农家子弟有啥吃啥。
  寻常百姓若是路上驾车不慎撞死个世家小孩,撞人者无疑得以命偿命,甚至全家遭到牵连;若换成路上驾车撞死个农家子,赔个十两白银便能很好了事。
  以前念书时,夫子尝讲汉,有句话深深烙印赵睦心中,曰:国恒因弱灭,独汉以强亡。如今局势变化莫测,富裕如大周国,若不想亡国灭种,便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赵睦?”耳边依稀传来低低呼唤,听到赵睦耳朵里时似隔着层水,沉闷难辨,赵睦回过神,忍着不舒服寻声看过来。
  对方眼角泪痣朱红明艳,是吴子裳。
  “阿裳,阿裳呐,”赵睦牵起阿裳手,头疼欲裂,另只手用力捂住了眼睛,如泣如诉:“该要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吴子裳小日记:
本是和启文阿兄一道来这里和生意伙伴吃饭增进关系,意外听说赵睦在,好奇心起,我过来看,看见赵睦吃醉酒,也看见赵睦心好苦。
 
 
43、第四十三章
  次日里,赵睦醉酒没能按时起来去衙署点卯,不听带回消息与好几摞公文,道是阮郎中说今日太过炎热,遂上报工部总衙,向岳喜锋侍郎给大家伙申请来一日居家公务。
  水部衙署里只留两位值差之人,以应对些许临时事。
  其实都是扯淡,赵睦笃定阮唐两位上司定是昨个夜耍得太过火,今个起不来床,找借口不想去押班罢了。
  其蓁院陶夫人还在卧病中,赵睦既在家,收拾妥帖后,搬公文去其蓁院做公务。
  “儿”大避母,赵睦在屋子中间那扇隔日头的屏风后做公务,身旁小冰鉴悠悠散凉爽,陶夫人靠坐在屋子那头床榻上,拔步床前也有张屏风隔断。
  陶夫人闲不住,坐靠在床头纳鞋底,她总是在纳鞋底,犹豫良久后问赵睦,“阿裳那边,近来如何?”
  “她安好,”赵睦背对这边而坐,书写时稍微歪头,行笔不停道:“母亲再坐会儿,就快到吃药时候,您吃了药再躺。”
  陶夫人习惯性用鞋锥子去轻骚头,抬起手发现头上戴着绣花宽抹额,作罢,道:“阿裳性格活泼,外头人不了解她,每每提起则多会指摘挑剔,倘你在外无意中听别个提起阿裳,无论对方作何评价,母亲都希望你能正确看待。”
  赵睦回答声不紧不慢穿过屏风,响在宁静祥和的屋里:“母亲放心,儿自然清楚阿裳,不会因些流言蜚语而误会她,倒是那翁家子,他似乎对阿裳做自己喜欢之事有意见,道是不喜欢阿裳抛头露面。”
  而今环境下,女子确实较少有亲身出面做生意的,尤其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世人对女子,总有许多不可理解之要求,还美其名曰道德礼教。
  这也非赵睦在母亲面前搬弄是非,阿裳有事全然不给家里人说,目下看着与翁桂相处和谐,倘有朝一日两人间出现分歧活争执,则家里人看在他们平时相处关系上,必定会劝阿裳忍忍,让阿裳担待担待。
  不可以,没理由让阿裳在男女关系中成为担待忍让的一方,只要阿裳没做错,赵睦不会让阿裳低下头去学迁就,别说对方是门庭高于开平侯府的翁国公府,便对方是王子皇孙皇亲国戚,赵睦照样不会让阿裳在这上面去低头。
  得闻赵睦言,陶夫人撂下手中锥,一声冷哼道:“笑话!我家阿裳愿意做什么,那就能去做什么,只要不违朝廷律法,不违公序良俗,整个开平侯府都是全力支持,我家阿裳自由自在,要得他翁家小孩来指手画脚?就算来日二人成亲,那我家阿裳也还是我家阿裳,又没得从此姓了翁,翁桂不喜欢?他的不喜欢算个屁!”
  “母亲息怒,”赵睦道:“儿说这个,只是想让您知道,阿裳和翁家子相处,并非别人所见那样毫无问题。”
  果然,陶夫人道:“两人相处有问题不可避免,要是遇见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你叫阿裳该担待的就担待一下,倘两个人都跟刺猬样,一靠近就互相扎,那不就处不成了?”
  “母亲说让阿裳小事上忍让,”赵睦道:“儿还看不惯那翁桂小小年纪出入烟花柳巷地哩,母亲怎么说?”
  “唔,”陶夫人沉吟道:“我也不赞同这些,但没办法,翁家子是男儿,大丈夫在外行事,不可避免要出入些声色场合,不过只要婚后他没在外头胡来,其实也可以接受,过日子么,不都是尽如人意的。”
  “……”赵睦没说话,是极其不认同母亲所言。
  待写好这份公文,再拿起另一份,赵睦眼里疑惑一闪而过,这份毫不起眼普通模样的公文,竟盖着祁东封戳。
  祁东公文怎会过到我手里?
  正常流程而言不是该由中书堂直发工部本部处理?祁东公文不该会出错发来水部的。
  赵睦心中思索着,搁笔起身:“母亲,儿有事去趟衙署,过会儿您好生吃药,晌午饭不用等我吃。”
  “嗯,你只管去,这些公务东西让洪妈妈给你送你院里,天热,注意避暑。”陶夫人应声,重新拿起纳鞋锥。
  赵睦揣起祁东公文离开,走到门外时洪妈妈迎面而来,她身后跟着一人,肩背药箱,是大医官霍如晦。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