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握住容锦元的手腕。
“属下只希望,殿下能放心实现自己的抱负,并不会为此留下任何遗憾。我将永远是您坚实的后盾,不论何时,斐尔一直在。”
噗通。
容锦元忽然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
从小和斐特莱奥一起长大。
他其实已经习惯作为哥哥辈,去开解和引导这个倔强的beta。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同样会被对方的承诺深深震撼。
“斐尔……”他嗓音微哑。
脉脉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动。
但还没人来得及说什么,屋外就传来一声急报:
“不好了,三殿下,斐特莱奥将军,小殿下他……突发急症,情况很危急!”
“我们这就过去。”
感觉到身后的人陡然僵硬的动作。
斐特莱奥也唰地站起了身。
……
“唔……咳咳咳!”
医疗舱里的少年咳得撕心裂肺。
“怎么会这样?之前的疗程明明推进得很顺利……”
容锦元有些难以置信,视线投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医疗官。
“小、小人也不知道,下午小殿下的指标还一切正常,不知怎么的夜里忽然发起高热,不管使用什么药物,都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现在小殿下的信息素水平下降得很厉害,再不采取紧急措施的话……”
他口中的紧急措施指的是什么,容锦元当然知晓。
只是如果直接用电击疗法刺激信息腺,
会同时毁掉它的组织结构。
即使能把人救回来。
陶言蹊也永远无法像一个正常omega那样分泌信息素了。
但是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病床上,陶言蹊湿漉漉的双眸大睁着。
苍白嘴角沾着斑驳血渍,贴身的衣物都被冷汗浸得透湿。
看上去脆弱易碎至极,孱弱如风中残烛。
容锦元心中一阵阵刺痛。
按照父皇的意思,当然什么都没有保全纯白之血重要。
但不论如何,陶言蹊都是他的亲弟弟。人命关天,他根本没办法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待。
“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小殿下的生命。”
“有什么后果,都由我来一力承担。”
容锦元疲惫地叹息。
这句话让躺在床上的少年神情微微动容。
但只是刹那,他就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痛苦混沌的状态。
眼看着医疗官就要把电击仪器架到陶言蹊后颈上,忽然有人阻止道:
“殿下,将军,且慢,小人或许有办法。”
“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矮小身影上。
“这位是……”
容锦元拧眉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庞,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在医疗官的队伍中见过这个人。
“他叫陈星,是前几天新招进来的医疗官。”
有下属在一旁提醒道。
当然,在场众人里只有陶言蹊知道。
哪里有什么陈星,不过是苏茸伪装的身份罢了。
被这么多道眼神审视着。
苏茸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但好在昙燃为他布置的仿生机甲伪装足够抗打,不仅完全改变了五官轮廓。
甚至即使他已经吓得变色,外表上还是看不出任何异常。
“小殿下的症状,应该是信息腺出现的急性过敏排异反应。”
他一板一眼地复述着编造的病因,
“起因是医疗官注射的药物异常提高了信息素水平,萎缩的信息腺无法甄别,才引发了严重的排异。”
“可是,如果不提升小殿下的信息素水平,他的身体器官都会迅速衰竭的!”
医疗官急得跪倒在地,“请殿下明鉴,小人绝对不敢拿小殿下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啊!”
“……你是说,言蹊只是因为排异反应发热,并不是病症恶化?”
容锦元明显被苏茸的解释吸引了注意,
“那你有什么办法为他缓解么?”
“这个说起来也不难,小人隶属的研究室曾研制出一种信息腺安定药物,能够有效减轻排异症状。”
“但是……”
“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容锦元微微皱起眉。
“谢殿下,”
苏茸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安定药物的剂量必须极为精确,否则会对小殿下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没问题,如果你能救回言蹊,我们可以安排你成为他的贴身医疗官,并授权你使用皇室医疗舱的所有器械。”
容锦元道,“现在,先验证你说法的真实性吧。”
……
随着针管里乳.白的液体缓缓推入。
陶言蹊急促的喘息也逐渐平复下来。
之前疯狂波动的各项指标,也朝着正常的阈值回落。
见苏茸果然没说谎,容锦元也践行了自己的许诺,将贴身医官的位置安排给了他。
“言蹊,你感觉怎么样?”
等陶言蹊苏醒过来,他才小心地凑上去询问。
少年眨眨眼,睫毛上还有没干凝的泪珠:
“我好多了……谢谢三殿下。”
语气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疏离,却绵软得不像话。
容锦元听在耳里,觉得有些酸涩,又有些无奈。
“过几天就是你的册封礼了,无论如何,都要千万保重好身体。”
他焦虑地绞着双手。
“纯白之血固然很重要,但你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希望你承受这样的痛苦。”
“你明白吗?”
容锦元的眼神非常真诚。
繁忙的国事加上眼前的乱摊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眼底的青灰相当明显。
难以言喻的酸楚倏然涌上了陶言蹊的鼻尖。
其实,从最开始,他就能感觉到容锦元对待自己的谨慎和用心。
和容毅的急躁冷漠截然不同。
至少某些时候,这位殿下是真心地想与他修复缺憾了十八年的兄弟情谊。
“多谢,我会多注意的。”
那个生硬的称呼在他喉咙间哽了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口。
直到他的体征彻底平稳下来。
容锦元才放了心,吩咐除了苏茸之外的其他人离开医疗室。
等到脚步声远去,苏茸才长长舒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好三殿下关心则乱,咱们才能蒙混过关。”
陶言蹊抱着膝盖,无声地点点头。
之前他那场猛烈的“发病”,其实是靠着苏茸带来的药物制造的假象。
看上去痛苦不堪,
实际上本人并没有多么难受。
那针所谓的“安定剂”。
也不过是障眼法的解药而已。
尽管欺骗容锦元有些于心不忍……
但这也是让苏茸留在身边最可靠的办法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苏茸笑道,“等到册封礼那天,你就能重获自由,我也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陶言蹊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着。
过了一会,他才轻声道:“谢谢你,茸茸。”
“哎呀哎呀,咱俩之间何必这样客气?以前你帮我的还少吗?再这么拿着端着,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苏茸抱着双臂:
“而且你最该谢的人不是我……唉,总之你离开这里时就该明白了。”
两人正说着话。
奶糖也扒拉着垂落的被褥,蹭到了陶言蹊的怀里。
毛茸茸的小脑袋挨着少年的脸。
陶言蹊摩挲着它柔软的毛发,视线却透过它,望向了不知名的远处。
一切……会和自己想象得一样吗?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当他们重逢时,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omega两小只:演戏我们是在行的!
第41章 锁定锚
等到苏茸离开陶言蹊的房间, 已经接近午夜。
为了避免引发那人的触敏热,即使是巡逻的守卫,也基本都是等级较高的beta或omega。
因此行走在夜色中的他并不显得突兀。
摸清了路线, 苏茸轻车熟路地绕到一处无人的墙脚, 打开了机甲隔离层。
“燃哥, 能听见吗?”
他启动了晶环通讯程序。
光屏中, 男人沉静地点了点头。
苏茸立刻把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他:
“……总之,我顺利地伪装成了言蹊的贴身医官。”
他耸耸肩,“庆典当天,你打算怎么做?”
昙燃微微皱起眉。
事情发展得太过顺利, 反而让他心底有些不安。
稳妥起见,他并没有告诉苏茸完整的计划。
只是提醒道:
“他的信息素很特殊,应该与弥沙皇室看重的血脉有关,如果届时他们能通过信息素锁定他的位置, 或许我们前期的努力就白费了。”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诶。”
苏茸叹息道,“那有什么办法能蒙蔽……至少扰乱他们的追踪么?”
“浓度极高的液态信息素,在人种相同且等级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可以暂时阻断其他信息素的逸散。”
“可是……”
少年的表情显得很为难:
“我只是Ⅲ级人种, 还不具备直接提炼液态信息素的能力。”
“我在给你的机甲中装载了信息腺激活剂,一经摄入,短时间内会让你的等级提升到Ⅱ级, 那样你就能分泌液态信息素, 但也会进入暂时的假性发热状态。”
假性发热……么?
想到自己储备的抑制剂还算多, 苏茸便没有多心:
“没问题, 燃哥你放心好了, 万一真出现这种情况, 我会立刻切断他们对言蹊的信息素追踪的。”
“嗯,多谢。”
昙燃道,“我带他离开后,会启动机甲自毁程序,它能让你保持五个小时的隐身状态,届时不会有任何人能追踪到你身上。”
“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苏茸并没有多少犹豫。
陶言蹊和他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当对方有难,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况且对于昙燃的预判,他依然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燃哥,你可要好好照顾言蹊,他现在生病了身体很难受,也不知道信息腺萎缩症能不能治愈……”
想了想,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而且你当初不辞而别,他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心里却非常非常难过。希望你……以后能保护好他。”
长养在荒野里的花朵,娇小又孱弱。
倘若给予了阳光再肆意剥夺,等待着它的或许只有凋零。
昙燃这次久久没有回应。
直到苏茸都开始怀疑通讯的信号是否稳定,他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会做到的。”
……
陶言蹊的册封礼在三天后到来。
典礼地点定在了厄尔兰多市东郊的皇家猎场,并邀请了各地政要和贵族列席。
据传,这位小皇储曾流落民间多年,容毅大帝不仅会回馈他无限恩宠,甚至他本人也会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一时间,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处于风暴中心的陶言蹊本人却没有任何感觉。
名为修养、实为软禁的生活相当简单。
除了一日三餐和适量的运动。
其他时间他基本都在昏睡中度过。
容锦元给他使用的药物确实有效,但副作用也同样明显。
嗜睡只是一方面,更让人担心的则是他的信息腺,依旧在缓慢地萎缩之中。
或许到了最后,唯一的解决手段还是移植。
但陶言蹊本人对此看得很开。
因为隐约意识到了昙燃似乎不曾真正地远离。
而且每天都能摄入那人被伪装过的信息素。
这段时间他的心情竟然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
这种反常的平和,连苏茸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言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指,如果能顺利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
苏茸的问题让陶言蹊怔愣了片刻。
即使自己能逃出弥沙皇宫,或许也永远无法回归到以往平静的生活里。
甚至只能在日复一日的东躲西藏中,
消耗掉所剩无几的时光。
“我也不知道。”他淡淡笑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种态度让苏茸根本猜不透。
但基于朋友的立场,他也没有将这些细节透露给昙燃。
在典礼开始前,有专门的的司礼官为陶言蹊沐浴更衣。
少年依旧乖巧地任由摆弄,只是坚持着要带上自己的小猫。
册封礼的服饰沉重繁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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