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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再深是觉得有点丢脸的，虽然说换了任何一个人被这样莫名其妙的冷暴力都会气愤吧，但对象是秦沐川他又觉得可以理解了，因为对方莫名其妙的狗脾气他真的是习惯了这么多年。
但他不喜欢别人来问他和秦沐川之间的事，很排斥，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旁人是没有资格过问的。之后他尝试不着痕迹地示好了几次，得到的只是秦沐川冷冷的眼神。
所以直到有一个晚自习，祁再深小心翼翼地在桌下去牵好不容易当次同桌的季泠泠的手时，还没牵到，后桌的秦沐川猛地站起身来，踢开板凳，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从后门走出教室，还重重地摔了门。
众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吓得不轻，纷纷回过头来，那一刻祁再深觉得有点无地自容，尤其是看见季泠泠诧异的眼神，他的手猛地缩了回去，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他的怒气暗含因为觉得丢脸的委屈也爆发了，紧跟着站起来去追秦沐川。
秦沐川走得很快，他在回寝室的那条小路上终于追上他。那时二晚还没下课，他们算是翘了晚自习。
“你什么意思啊秦沐川！”离秦沐川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喊了一声。
前面的人停下来，回过身来，表情隐在树影里看不分明。
祁再深喘了口气，慢慢走过去，“你什么意思？这两周都这样，你是哪里不满意了？还是你也喜欢季泠泠？你可以直说啊，我们公平竞争。”说到后面他语气已经冷静下来，毕竟他不是秦沐川，脾气没他那么狗。
秦沐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晌冷笑了一声，像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祁再深最烦他这种倨傲的神情，怒气再度被点燃，“你他妈笑个屁，说话！”
他们这些年其实吵架的次数不多，也没真急眼过，大部分都是秦沐川狗脾气犯了，祁再深都能容忍。但这次饶是他都有点无法忍受，一是觉得被拂了面子，二是真受够了莫名其妙的怒气。更何况是在情感问题上，那时候的中二少年谁都有一腔热血吧。
秦沐川狠狠地盯着他，突然扔了书包大踏步走近，祁再深还没反应过来，后颈被人掐住，他还以为秦沐川要揍他的时候，嘴唇被人狠狠地亲了一口，几乎不算是亲，因为真的是很狠，牙齿都撞得有点痛。
这回轮到祁再深不可思议了。
他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猛地抬手摸了下嘴唇，便是破口大骂，“秦沐川你他妈有病啊！”
秦沐川盯着他，语调是与他的恼怒截然不同的平静，依然是这个人独有的不紧不慢，“这就是答案。”
祁再深一愣。
“是你逼我说的。”秦沐川说，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本来想把这个秘密一直隐藏。但这是你逼我的，祁再深。”他幽深的眼睛在黑暗里明明看不太清楚，但借着树隙间撒下的月光，祁再深仿佛看见了一团火在烧。
我喜欢你，祁再深。
他听见他从小到大的兄弟、最好的朋友这么对他说。
所以，我讨厌你喜欢季泠泠的样子。
祁再深哑了。
秦沐川说完，看他半晌没反应，忽然笑了一下，是那种了然而自嘲的笑。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接受的。
他这句话没说，但祁再深看懂了，但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嗓子像是被人掐住，眼睁睁看着秦沐川转身走回宿舍，背影很孤独。
祁再深有那么一瞬间想仰天长啸，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没有怀疑秦沐川话的真实性，秦沐川从来不拿这些开玩笑。正因为知道对方无比认真，所以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之后他们冷战了挺长一段时间。
其实不是祁再深想冷战，他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秦沐川好像也不想修复这段关系，自顾自独来独往的，只是祁再深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已经完完全全感受到了对方时而落在自己身上灼热的视线。
他那几天简直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十几年来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这就变了味，换谁也没办法接受。就连追季泠泠的计划都被他暂时抛之脑后。
明明是他被喜欢上，他却天天愁得好像自己才是那个爱而不得的人。他当然可以放弃这个朋友，毕竟再当朋友发展下去对谁都不见得是好事。可是他是人缘不错，朋友一大堆，秦沐川那个狗脾气就只有他一个朋友，从小到大都是。
要是没了他，秦沐川就是一个人了。
他怎么舍得放他不管。
和好是某一次周五放学回家，照常走在同一条回家路上，只是不再并肩了。
祁再深走在前面，秦沐川走在后面。祁再深停下来，秦沐川就停下来，两个人始终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一直听着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祁再深终于没能一直绷着脸回到家，在经过某条小巷子的时候猝不及防转身，“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沐川脚步一顿，没说话。
祁再深三两步走过去，质问他，“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吗？”
秦沐川漆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赤裸裸的。那一刻他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火热的情意，那情意太干净太直白，烧得他情不自禁地躲开。
秦沐川还是没说话。
祁再深看他半晌，对方沉静的目光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抚慰他，心里之前一直憋着的怒气和不能言说的苦闷全都化为了一抹流云，软乎乎地在心里淌。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问了个很鸡肋的问题，“你能别喜欢我了吗？”
人真是接受能力很强的生物，前几天他还完全没想过男的喜欢男的这方面的事，现在他都可以自如地说出秦沐川喜欢自己这种话了。祁再深为自己的成长感到悲愤。
这回秦沐川说话了，干净利落的拒绝，“不能。”
祁再深：“……”
他彻底没脾气了，“那你到底想怎么做？”
秦沐川又不说话了。
他心里烦得想挠墙，但对着秦沐川他只好又忍了下来，毕竟忍了十多年了都，“行吧，你不说话，那我说。那天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你刚刚的话我也可以当没听见，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说完就盯着秦沐川看，后者直视他的眼睛，并不惧怕，但终究是有些复杂的情感没法言说，他移开了视线。在这点上，祁再深这个光脚的确实不怕秦沐川这个穿鞋的。
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僵在那里还是不说话。
祁再深懒得理他，“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拉过秦沐川的书包带子，几乎是扯着人往家走，“和好了和好了，别天天臭着脸了，回家吃冰沙好不好。”
秦沐川被动跟着走，却也顺从，这个角度恰好看见祁再深的侧脸，鼻梁很优越，是他喜欢的弧度。
他抿了下嘴唇，妥协了。
不妥协也没有办法，他也不能接受，跟祁再深一辈子不往来。
第4章 四.
04.
祁再深知道秦沐川其实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所以他进包间的时候特意坐在了角落。按他以前的性格的话，他应该是carry全场的那个。
秦沐川虽然戴着口罩，但是一进门就吸引了全部视线。
“大明星快快快过来，真是好难得见一次啊，必须多喝几杯。”班长率先招呼，笑得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谄媚劲儿。
秦沐川皱着眉摘了口罩，只是跟在祁再深身边，什么都没说。
祁再深感觉自己一出门就仿佛化身秦沐川的经纪人，为他的一举一动操碎了心，脸上挂起假笑拒绝：“不了不了，他明天要拍戏，嗓子别喝坏了。”扯着秦沐川坐了角落。
“跟你说了别来，”坐下他就忍不住数落一句，“时至今日，再好的高中同学感情都变了。”进入社会之后，谁能不圆滑不世故？各自身处时尚圈和娱乐圈的他们俩，应该更是司空见惯。
秦沐川拿了个爆米花放进嘴里，没说话。
虽然他们打定主意当陪衬，但总有人会找上门来，不论有没有坏心思。
季泠泠端起酒过来的时候祁再深是没想到的，几年不见，对方似乎出落得更漂亮了，但祁再深没多看，知道不是找自己的，低头自顾自玩手机。
“秦沐川，我有个朋友特别特别喜欢你，我跟她说你是我同学她还不信，看你能不能给她签个名呗？”季泠泠笑得好看又可爱，说着就递出一张纸和笔。
季泠泠自认自己举止得体，微笑恰到好处，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可是秦沐川抬着头看她，神色冷淡，特别清晰地说：“不。”
季泠泠：“……”
祁再深：“……”
他心里暗骂一声这狗脾气，只好出来打圆场：“泠泠啊，主要是他的身份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不太方便，怕有心人拿到签名做手脚，你看你有没有什么写真啊照片什么的，可以签那上面。”
季泠泠脸上本来就有点挂不住，闻言忙不迭顺着台阶下，从包里拿出一张印着秦沐川脸的明信片，“是我唐突了，那这样可以签了吧？”
秦沐川没接笔，也没说话，好像拒绝了一次之后就懒得再说第二次。
他这种脾气说好听了是固执，说难听了是一根筋，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喜欢的人，就一直喜欢。讨厌的人，就非常讨厌。
这下季泠泠脸色真是彻底沉了下来，她从小就是天之骄女，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完全没料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这样拒绝她。更何况来之前她还跟朋友信誓旦旦地炫耀过，怎么能灰溜溜地回去。于是她的手固执地伸在空中，大有不得到签名不罢休的味道。
虽然他们是坐在角落里，但班花跟明星自带热点，吸引了不少同学的目光，祁再深眼见不好，怕事情闹得不好收场，况且这就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觉得秦沐川还不至于斤斤计较，便劝了一句：“看这张明信片你多帅，就签一个嘛。”又不会掉块肉。
谁料秦沐川忽然转头看他，目光灼灼，问：“你想让我签吗？”
祁再深：“……”妈的。
他还没说话，秦沐川就接过了笔，爽快地签了字还给了季泠泠。后者保持着微笑离开了，转身脸色就沉了下来。
秦沐川签完字就闭上眼睛假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耳边嘈杂的歌声流淌。祁再深坐在旁边，憋了一会儿，才说：“你又生气了，是不是。”很奇怪他为什么要用“又”，其实秦沐川脾气也没差到那地步，只是最近好像愈演愈烈，完全没个成年人的样子，幼稚得像小学生。
“没有。”倒是很快反驳。
祁再深翻了个白眼，对他这种跟女生计较的幼稚行为很不齿，没好气地说：“你闹什么呢，觉得我还能旧情复燃不成？”
秦沐川猛然睁开眼望向他，目光沉沉，语调不紧不慢，“你会吗？”
祁再深：“……”操。
那之后他没有去追季泠泠，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了，只是他忽然发觉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是需要得到对方的。他认真反思过自己算不算是耗着秦沐川，但确实又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几年来秦沐川又明里暗里表过几次白，无一例外是拒绝，然后若无其事继续当朋友。祁再深有时候也觉得他们这种关系挺特别的，能维持下来也不容易。
秦沐川时常打直球，他大部分还是招架的住，或者说习惯了。
但是这种时候，对方格外专注地看着你，一双眼炙热又明亮，话里话外都含着情意，灯影明灭，照出一颗装着自己的火红的心，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
毕竟，一份坚持了特别久的喜欢，值得感动。
所以他再也没法狠心说些重话，半晌郑重其事地说：“我向你保证，不会。”
秦沐川一怔，猛地转开了头。
说完祁再深也知道他刚刚是犯糊涂了，保证什么呀，以什么资格什么立场保证呀，他是猪吗。他顿时想爆锤自己的头。
过去他一直老老实实守着本分，小心收敛，自认为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引人误会的举动，但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心软到没边了，越界的话就漏了出来。
虽然想当陪衬，但后来大家合唱的时候祁再深还是拉着秦沐川参与了，有什么劝酒的事都被祁再深统统挡了，他有个高中关系还不错的哥们还笑称他是不是当了大明星的经纪人。祁再深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快了。
班长问秦沐川本来上学上的好好的，怎么就想到进了娱乐圈。其实他这些在采访里都说过，但好事者总喜欢听多一些八卦。祁再深看似漫不经心在旁边喝酒，实则竖起耳朵听，生怕秦沐川哪句话说错了让人逮住把柄。
“高考前一段时间，我们家出了点事，经济不太好。碰巧有星探找来，就顺水推舟了。”他三言两语说完了，贯彻话少的人设，拿起果汁喝了一口。祁再深不允许他在外面喝醉，怕被拍了什么醉态。
“哈哈哈哈，其实言下之意就是为了钱嘛，”班长笑了几声，言语中不乏嫉妒，秦沐川眼皮都没抬，权当没听见。他这些年在娱乐圈的跌跌撞撞摸爬滚打，再看不懂的人心也看得差不多了，反正他都不在意。
倒是祁再深不舒服了，他看不惯别人质疑秦沐川，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受过的苦，只会眼红他现在的光鲜。于是忍不住辩解一句：“为了钱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都是各取所需，又没偷没抢的。”
“说的也是，哈哈哈。”
中途小茜打了个电话来，大概是问多久结束，秦沐川示意他要出去接一下电话，看祁再深点头他才起身。他走了没两分钟，季泠泠过来敬了杯酒，望着秦沐川离去的背影跟祁再深说：“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刚才她还打算偷拍一个回头发给自己的朋友，结果秦沐川镜头感太好立即发现了，冷冷的目光扫来的时候是真的有点吓人。
祁再深皱了下眉，他听出季泠泠的不满，说实在的不太想理，而且对于刚刚那段不愉快的插曲，他个人心中还是偏心秦沐川的，敷衍地回答一声，“没有吧。”
季泠泠回头看他，微微一笑，笑得很动人，却没再说秦沐川，“这几年你混得还不错嘛，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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