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是真的怪!”纪南岑摩挲着下巴,摸不准那大小姐的心思,“一口一个嫌弃,结果煞费苦心,难道主打一个反差萌?”
把金花带进新家,大概是不习惯,几个闺女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富贵倒是兴奋的不得了,在院子里撒欢乱跑,一会儿又在草坪里打滚,这里的面积足够它天天自己遛自己。
“还满意吗?”
声音是从二楼飘来的,纪南岑循声望去。
苏屿汐手里端着水杯,倚靠在露台栏杆边,满脸写着还不快跪下谢主隆恩。
“还行吧。”纪南岑叉着腰又环顾了一圈,回答略微潦草了些。
花重金请人一天搞定的鸡棚狗窝,只换来一句敷衍的还行。
苏屿汐气得二话不说,直接朝楼下的混蛋泼水,“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识趣的混蛋,你除了气我还会干什么?”
纪南岑机敏的避开倾泻而下的水,笑着朝楼上的人扮鬼脸:“略略略,我偏不夸你,不能让你骄傲,因为你已经够傲气了。”
拌了两句嘴,苏屿汐勾勾手指头,“你上来,我有事交代。”
“等我一下下。”
纪南岑看到墙角的排水管,又观察墙面凹凸不平的石膏装饰,她迅速规划出攀墙而上的路线。
“愣着干什么?”苏屿汐不耐烦,正要埋汰几句享受口舌之快,却被楼下的家伙整懵了。
纪南岑搓着掌心增添摩擦力,退后几步丈量距离。
一段助跑后,她徒手攀着墙面的装饰物,借用身体甩动的惯性,在夹角处来回蹬了几下,最后挂着排水管反身一跃,稳稳的站在了露台栏杆上。
强大的核心力以及敏捷的身手,让她爬上露台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拍拍手中的灰,纪南岑轻松的悬蹲在半空中,笑眯眯的询问:“说吧,有什么事要交代?”
如同那夜坐在山崖边,熟悉的摇摇欲坠感再次袭上心口,“你给我下来!”苏屿汐爆发式的呵斥来的很陡然。
害怕眼前的人像堕入深空的飞鸟,她扔开水杯,慌张的拽住对方的衣领。
纪南岑本是闲情兴致蹲着舒服,被这么一拉反倒失去重心。
“诶诶诶...别拉我,别拉...诶咦!”她晃动胳膊调整平衡,却还是扑到苏屿汐的身上狠狠摔了下去。
在落地的瞬间,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护好身下人的脑袋,自己的脸只能重重的撞向地面。
“唔...”伴随着沉重的闷哼,一股猩铁气息的暖流从鼻腔泄出。
苏屿汐埋在纪南岑的怀里,感受到额前温热的湿润。
她在恍惚中伸手摸了摸,黏腻的触感使得心头一紧,等看清指尖上揉散的鲜红,心直接悬到了嗓子眼。
防止鼻血倒灌,纪南岑不得不忍痛半撑起身子,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她的下颌染过脖颈,半张脸血糊糊的骇人。
“我带你去医院。”
剧烈的疼痛使她暂时无法开口,不知道鼻骨有没有断,得想办法止血才行,她抬手示意苏屿汐不要靠近自己。
坐在一旁的苏屿汐失了平日的倨傲,此刻的她神色慌乱自责,连着眼尾起了红晕,眼里蕴出一片雾气。
纪南岑拂去留在她的额上的鲜血,自己挂彩疼得不行,却还一心想着安抚身旁的大小姐。
眼看着小财迷的鼻梁迅速肿胀充血,苏屿汐失去了冷静的判断,“怎么办...家里没有猪油...”
原来在她杂乱的记忆里,第一时间能想到消肿的竟是平朴的猪油。
虽然听上去毫无科学常识,但这一声猪油就像强劲的镇痛剂,纪南岑睁着圆不溜秋的眼睛,化出一片欣慰的温柔,“傻。”
她掩着狼狈的鼻子,伸手轻抚苏屿汐的脸颊,试图努力逗她开心:“怎么办?你不能在我的鼻子上滑滑梯了。”
第49章 矛盾
纪南岑捂着医用冰袋消肿, 坐在小病床上跷着脚脚摇晃,活像没什么大碍。
医生正举着CT片子检查伤势,随即简单说明了情况:“单纯性鼻梁骨折, 伤势不严重,还好没有移位。”
听到骨折, 心里咯噔一下, 苏屿汐拽紧沾染鲜血的湿纸巾, 慌得喉咙干涩, “都骨折了还不严重,需不需要手术?”
“不用手术,把鼻腔消毒清理做好,然后冰敷消肿, 恢复期间可以戴防护面罩, 千万别擤鼻涕别揉鼻梁, 以免造成二次创伤。”
医生的叮嘱实在过于简单, 苏屿汐不太置信, 反复确认着:“就这样?不做其他措施吗,比如上石膏包扎什么的?”
“鼻子本来就是人体比较脆弱的地方,她属于轻微骨折, 可以自行恢复的, 过段时间来拍片子复查。”
“那麻烦医生了哈。”纪南岑站起身礼貌道谢,拉着准备继续追问的苏屿汐, 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小财迷顶着红肿的大鼻子, 看上去有些滑稽,为了不让大小姐担心, 她故作轻松的催促:“都跟你说了没那么严重的, 走吧走吧回家。”
苏屿汐却生气的甩开架在肩头的胳膊, 愤然的瞪着对方:“有楼梯不走,偏要飞檐走壁,把你给能耐的,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结婚第三天,能打能扛的高级保镖纪南岑,被老婆弄成了鼻梁骨折,结果还招来一顿臭骂。
小财迷冤得很,嘴里发出细如蚊蝇的絮叨声:“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才摔的...”
苏屿汐的高跟鞋踏出盛怒的节奏,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身质问:“怎么,你的意思是怪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本来就是你害的嘛!纪南岑心底嚷着,嘴上又是另一套说辞:“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警告你,如果我再看到你像今天这样爬上爬下,生活费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苏屿汐厉声威胁,转身气鼓鼓的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一言不合就拿钱要挟人,纪南岑撅着嘴一肚子的苦水,想不通也没办法,毕竟人家苏大小姐一句话,她纪南岑一家鸡犬都能升天。
跺跺脚发泄完脾气,她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小跑,“我知道你是怕我摔下楼,才拉着我不撒手的,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苏屿汐瞥了小财迷一眼,看着那大红鼻子就来气,“少跟我嬉皮笑脸。”
“老婆老婆老婆,你不要生气嘛~”厚脸皮上线,纪南岑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好好撒娇卖萌,说不定大小姐心一软就消气了呢。
“我不吃你这一套。”苏屿汐早就看穿了她的小九九,直接开口堵死了这条路。
见撒娇不成,纪南岑立马泪眼汪汪的装可怜,捂着鼻子满嘴嘶哈:“嘶...好痛...”
听到叫疼声,苏屿汐铁青着脸停下脚步,不耐烦咬着腮帮子,那叫一个气。
她端着架子不便放低身位,可还是挥开了那碍手的冰袋,轻轻点着鼻尖认真检查,脾气虽然恶劣,但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看看,具体哪里疼?”
纪南岑傻憨憨的笑成了小太阳,反手在心口上点了点,“是这里疼。”
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耍猴还是耍人呢?
苏屿汐一记眼杀恨不得刀死她,正要转身离开时被拉住了胳膊。
“我惹老婆生气了,所以才会心疼呀,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我能不生气吗?”苏屿汐也不管现在身处医院,拔高了音量呵斥:“我知道你身手厉害,但总有失手的时候,今天你摔的是鼻子,万一哪天摔的是脑子,你说怎么办?”
“我以后不敢了。”纪南岑搅着手指头卖乖,转而小心翼翼的牵住苏屿汐的手,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弯着腰用脑袋蹭蹭她的脖子,“别生气了嘛,别嘛别嘛!”
周围经过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苏屿汐挣扎着想要甩开这狗皮膏药,“大庭广众的别这么腻人,你烦不烦?”
被训了,纪南岑又捂住鼻子,可怜巴巴的叫唤:“哎哟哟...疼...”
演技烂是烂了点,但疼也是真的疼。
耐不住小财迷耍赖皮,大小姐恶狠狠的嫌弃着:“疼还乱动,也不怕把鼻子甩歪了,你给我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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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一个乔迁之喜,纪南岑用自己的鲜血营造出了红色的‘喜庆’。
回到别墅小院,她抱着满满当当的医疗箱,寻思这也算是收到的欢迎礼物嘛。
苏屿汐趾高气扬的使唤着:“你过来。”
待到走进客厅,她先一步坐进沙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坐下。”
纪南岑怀抱着箱子坐定,老实巴交的怂着脑袋不敢动,深怕又触到盲盒式的逆鳞。
苏屿汐拿着棉签蘸碘酒,另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下颌,按照医嘱帮着清理鼻腔。
相比那双明晰澄澈的眸子,她更中意纪南岑高挺的鼻子,不然也不会次次想着滑滑梯这件事。
结果今天这么一闹,滑梯摔出一道坎成了楼梯。
越想越生气,大小姐又开始训斥:“你说你不皮那一下,有后面这些破事吗?”
她那平时不怎么用的小嘴,已经叨叨不停了一路,纪南岑的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
一个没忍住,小财迷感叹道:“我发现...原来你可以说这么多话呀?”
这下小心眼子又不乐意了,要不是那鼻子肿的像根胡萝卜,她恨不得下死手揪下来。
“我发现...你这人要是没长嘴就完美了。”
学着小财迷的话术一顿阴阳怪气,苏屿汐将棉签塞进她的手上,负气的起身离开,“你自己弄。”
“你去哪儿?”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关你什么事?”果然,女人生气的时候全世界都没有道理可言。
纪南岑又当起了狗皮膏药,一把捞住苏屿汐的腰,硬是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还险些撞翻医疗箱。
“不许走!你得帮我清理血块,我鼻子堵的好难受好疼啊,老婆帮帮我嘛~”
这波强势撒娇的操作纯属犯规!
“那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坐好,不许乱动,不许说话,不许惹我!”苏屿汐警告,单手搭在纪南岑的肩头,沉闷吐息后又抢过棉签继续擦拭。
纪南岑微扬着头,彼此的距离近到能够共享呼吸,她趁着老婆认真清理的时候,偷偷打量那双清冷的眉目。
薄凉也好漠视也罢,并不会妨碍苏屿汐脸庞的绝美,只会让那双宝石般晶莹璀璨的眸子愈加生动。
在那一汪平静的眸子里,纪南岑竟然看到了暖春柳絮的摇曳,还有冰川消融荡起的浪涛,是温柔的亦是温暖的。
冷冰沁带给她的绝不是层出不穷的麻烦,而是短暂拥有过的家,而这一刹她重拾了失去所有,眼前人是梦中人依然是记忆里的人。
圈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兴许是看得迷了心神,她不由自主的收紧了胳膊,迎合着挺直的背脊,轻易将闹别扭的女人揽入怀中。
苏屿汐被冒然拥抱,她下意识的用胳膊抵在纪南岑的胸口,但脸颊还是顺着惯性贴在了颈间,微抿的唇触到了舒服的温度。
她能嗅到的不仅仅是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还有独属于纪南岑的体香。
在记忆深处,曾经在她的怀里,在挤着娃娃的被窝里,这样的味道就像空气一样平常。
可放在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久违,久违到关于冷冰沁的故事,像是发生在上个世纪初。
“我很想你。”一向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人,突然稳住心绪呢喃思念,那她一定不是开玩笑的,因为道出这个四个字时,声线微妙的颤动,像是积压已久难以自持的发泄。
苏屿汐拽着纪南岑的衣摆,扯出深浅不一的褶皱,她的拥抱太容易让人迷失,徒增了贪念,她闭上眼只允许自己贪这小小的一瞬间。
再当睁开眼,苏屿汐的眼里抹去了所有关于不舍的情感,皱紧着眉头将给予拥抱的人生生推开。
带着不容侵犯的态度,苏屿汐起身俯视越界的纪南岑,除了沁骨的冷漠,只剩作为雇主的高姿态,“纪南岑,请你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也请你记住我是什么身份,有些事最好别肖想。”
纪南岑微哑,她没想到苏屿汐的反应会是这样,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那个女人留下的背影太决绝,由不得她想怎样就怎样。
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越界了吗?
我只是想把心底生出的感知,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我想你了。
空荡荡的客厅,还没来得及附着暧昧的气息,此刻只剩一道落寞身影,摇晃出无尽的孤寂。
转角躲进家用电梯的苏屿汐,瞬间垮下了原本傲然挺拔的身形,她靠在门边抚着胸口喘息。
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房肆意作乱,一遍一遍的撞着心门,不罢休不甘心。
苏屿汐的理智随着心神,乱出了一片天地,电梯里回荡着她沉闷的呼吸,还有紊乱的心跳声。
掌心覆在脸上,她猜不透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生出浓烈到难以化解的悔意?
明明深怕坐在崖边、蹲在栏杆上的人像飞鸟一样远去,明明想要的是牢牢抓住,却又如此矛盾的选择推开。
这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吗?
要怪还是得怪纪南岑,偏偏带着她荒唐了一切。
.......
作者有话说:
没存稿了,现码的,好累。
第50章 失控
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客厅的死寂。
纪南岑看着陆之默的名字, 一股不祥的预感席卷了她原本的倦意。
“喂?”
“你在哪儿?”
“我在苏屿汐家里。”
“你们俩吵架了么,你的情绪不太对劲。”电话里的人是窥探的王者,三句对话便听出了端倪。
“没有啊, 我们好着呢,突然给我电话有什么事吗?”纪南岑麻木的回答, 毫无波澜的语调早出卖了她的低落。
陆之默也懒得深究, 直接下派了任务, “我在临玺台别墅区, 你过来一下,今晚有个重要的行动,我要跟你好好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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