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生的好看,尤其是尾巴,从小到大引得很多狐狸嫉妒,一只没有尾巴的狐狸,会被怎样看待呢?是了,他不会是狐狸了,取而代之的会是一个好看姑娘,他不会再变回狐狸了,所以,那又有什么所谓呢?“我换!”白九月脱口而出。
一阵风过来,九月晕了过去,待他醒来,觉得后尾剧烈的疼痛。
他顾不得痛,起了个法,化成人形,但他发现,失败了,还是一个男子。
“白九月,只怪运势不济。
你的尾巴暂时保管在我这里。
你每天日出之时都会遭受断尾之痛。
但如果那个人能接受现在的你,你们一起来这里之时,法术自然就破了,你会生出新尾。”
白九月觉得自己入坠冰窖,最后的一根稻草也断掉了,现在的他,既不是书生喜欢的样子,也不是一只完整的狐狸。
可他还不得不维持这个样子,他从未这么讨厌过自己的这幅皮囊,真的是讨厌极了。
他的后尾痛如骨髓,但都敌不过心里的痛,心像裂了道口子,怎么缝也缝不上,而且开始腐烂了发臭。
看着失神的九月走出来,太婆心里明白了几分。
却不想是这般惨烈的结果,她的九月啊,以后该怎么办啊?
第17章
这是白九月离开的第十一日。
谷抒深觉得却像过了一年。
以前读书总是读到“度日如年”,现在才知道,那不是夸张,而是真有其事。
营帐里,白九月的气息越来越淡。
以前总会有一股黄桷兰的香味,现在几乎快闻不到了。
谷抒深也不知道怎么去留住这样的味道,就像不知道怎么去找寻白九月。
在白九月走的当晚,他就后悔了。
诚然,白九月是男子的身份,让他确实一时无法接受,因为从小到大的伦常教他的是举案齐眉,儿女成双的平常日子。
两个男人过一辈子,这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谷抒深发现,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去想明白。
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人就不见了。
他无法接受,白九月走了。
那晚,有人说看到了一只火红的小狐狸,在皎洁如银的月光下飞奔。
那只狐狸竟然含着眼泪,那泪水随风向后撒在了夜幕里,和星星一样多,比星星还要闪亮。
人有时候需要冲动做事,如果那晚他没有受伤,他应该马上就去追回白九月了,可惜那日他动弹不得。
随着日的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想白九月,但找他的冲动却被各种各样的事务所削弱。
边线沙乐国频繁骚扰,战事迫在眉睫,作为西北少将的他,不能走。
内奸还未查出,西北军内部岌岌可危,作为将士统领他不能走;父亲年迈,仍然驻守边关,作为儿子的他,不能走。
白九月走的第三日,父亲来看他。
问他白九月去哪里了?他只能说依照父亲的要求送了出去,“深儿,这样很好。”
老将军拍了拍谷抒深的肩,他怎么觉得那么重。
“你的婚事其实我们已经有打算了。
只是不想分心告诉你。
成左相的千金,才貌双全,等这阵战事过去,就会前去下聘礼。
所谓门当户对,对等的联姻,你才会幸福。”
老将军的话,谷抒深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此刻竟然想到的是他白九月轻轻的吹着自己的伤口,那微凉的气息,似乎还在身旁。
那个娇俏的、可爱的、生气的、贪吃的面孔,白天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做什么事都要分神。
但夜里,他想要那个娇俏的、可爱的、生气的,贪吃的面孔,却怎么也不肯入梦来。
谷抒深觉得自己的思想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他跨不过那道坎,却又不甘心到极点。
他发现其实最难的不是打仗,他甚至都不怕死,随时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最难的是,他看不到和白九月的以后。
白九月留下的玉碎荷包,他一直放在胸口的位置。
似乎这样才能给他少许的慰藉。
“少将军?”邱子进来送情报。
“又没吃饭啊。”
邱子看着送来的饭菜还是原样,不禁皱了眉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九月不知怎么样了?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谷抒深唯有给邱子才透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您要真想了,就自己去找找看看呗。”
邱子说。
“没有办法啊,我找到了他又如何呢?”谷抒深觉得很矛盾。
“少将军,属下觉得世界上没有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说没有办法,只是你还不够坚定而已。”
谷抒深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白九月,从一开始九月对自己就是完全的信任和投入,九月在乎过他是谁吗?在乎过他是否落魄是否尊贵?在乎过他的家庭是否低贱还是富足?在乎过他是将军还是士兵?不,九月在乎的就是谷抒深这个人,除却了所有外在的这个人。
而自己呢?你喜欢的是什么?谷抒深问自己。
喜欢九月的性别?不啊,我喜欢的是九月这个人,而不是九月以外的哪个人。
所以,九月是男子还是女子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喜欢的是这个人啊。
邱子说的对,哪有没有办法的事。
如果真的是足够喜欢,无非就是抛却所有,和九月长相厮守。
自己还是有贪念,丢不下这身戎装,丢不下儿子的孝顺,丢不下世人的眼光,却唯独狠心丢下了自己的白九月。
等这一场仗打完,他自己家国的情愫也就还了,剩下的,应该留给九月了。
第18章
白九月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十天有余。
那天他走出来后,就晕倒了。
等他醒来,太婆门前的黄桷兰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
“娃儿,”太婆看着脱了形的白九月,不禁掉了泪。
以前的多么水灵的一个娃子啊,也才十天,瘦的不成样子,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
白九月笑了笑,“太婆说的对,果然是劫,是情劫也是生劫。”
夜如墨染,月如梨花,白九月觉得身体轻的快飘起来了,他知道是自己的心空了。
“太婆,有吃的吗?”白九月问,“有,有。
我今天刚抓的兔子,肝还新鲜着呢。”
看着太婆递过来血淋淋的内脏,他却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了。
原来可以因为一个人把自己这么多年的习惯都改了,原来那么短的一段时间,也可以抵过那么长的岁月。
“吃不了吗?”太婆小心翼翼的问。
白九月摇摇头,接了过来,胡乱的往嘴里塞,压抑着自己强烈的反胃,那鲜血糊的一嘴都是。
他不能做白九月,他要变回小狐狸。
因为,做回狐狸,他就会无忧无虑了。
天空微微发亮,白九月还在努力的嚼着那块兔肝。
只是嚼着嚼着,他的后尾处开始隐隐发痛,然后不断的叠加,如翻江倒海般袭来。
他这一生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并未经历过什么痛楚,唯一的一次,也就是他放风筝时被荆棘扎了脚。
可此刻的痛却比那荆棘痛一千一万倍。
“怎么这么痛啊”白九月蜷缩在床上,唇已经咬破了,这种痛蔓延至四肢,最后至全身,如同万蚁啃噬。
白九月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何等的可怜。
是啊,还有比他更傻更可怜的狐狸吗?恐怕是这千万年来第一的傻狐狸啊。
花尾太婆在一旁看的心痛不已,连忙施法想要减轻,奈何古术法力太强,根本无法抗衡。
“九月,太阳快升起来了,你忍一忍,再忍一忍。”
花尾嘴里说着,心里却一阵阵抽搐,每天啊,她的小九月此后的每一天都会如此痛楚,每一天的痛楚都会提醒他那段情殇,还有比这更难过的事吗?“九月,吃糖吗?”太婆突然想起了他嗜糖。
“不吃了,不吃糖了。”
白九月终于忍不住了,蜷缩着,呜咽着。
太婆哆哆嗦嗦的从罐里抓了一把糖,“来来,吃了糖,就会好点。”
太婆把糖喂到九月的嘴里,九月把糖含在嘴里,不想却打了一个冷战,他无比恐惧的发现,他竟然吃不出甜味了。
那糖在嘴里,如同白开水一般,寡淡无味。
抓住太婆的手,白九月把那剩余的糖一并塞到嘴里,还是如同嚼蜡。
“我为什么吃不出甜味了?”九月觉得心中一阵悲凉。
他没有了书生、没有了狐狸尾巴,现在竟然连这世间的甜味也尝不到了……太阳终于越过了地平线,当阳光照进洞子时,白九月才感到好受了些。
他整个人如虚脱躺在那里,汗水和泪水湿透了衣裳。
“娃儿,你还是不与你父母说吗?”太婆试探着问。
白九月摇摇头,父母要是见他如此,该多么心痛和不耻。
阳光一照,那黄桷兰的芽子仿佛又大了一点,树下是死去的枯叶,树上是出生的绿芽,白九月觉得那像死了自己,枯叶是死去了的白九月,但是思念书生的情愫还如苞芽在下贱的疯长。
“太婆,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白九月低着头说出了这句话。
“我想问他一句话,”白九月觉得自己很可笑,“去吧。”
太婆想起自己也曾问过那个人。
问了,答了,心也就死了,一切就为过往,再无将来。
写文其实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反而很享受写文的过程。
最近还是有些消沉,也许是自己还不够好吧,之前信心满满,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文没什么人看。
第19章
沙乐国这段时日频繁的在西北边防挑衅,西北营不得已下令封锁城门。
西北民众本就靠着放牧打猎为生,现在怨声载道,日子很不好过。
前几日有几对胆大的牧民,偷跑出去狩猎,想着在境内应该还是安全。
不想却遇到一支沙乐骑兵,七八人被斩首,那头颅还被扔到城墙上,一众妻儿在城内哭的凄切。
谷抒深当时就恨不得冲出去,奈何父亲并未下令,说并未到时机。
自沙乐探子被捕,已有半月,蹊跷的是,在白九月出走的当天晚上,那探子被人割断喉管,血尽而亡。
好像一切的嫌疑都是指向了白九月。
老将军没有说的明白,却也在军中暗自调查,那凶手却完美躲过进入地牢的各个哨岗,如同鬼魅潜入,杀人于无形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虽然军中布防已经更换,但内奸一日未查出,一日就不太平。
外忧内患,谷抒深好不焦急。
从一开始他就是信白九月的,断不信九月会是内奸。
那人一切做的太完美,反而暴露出对军中情报了如指掌,不是一般士兵,一定是高层将领。
老将军也曾从九月说的右手食指红痣调查,怎奈,偌大的军中竟无一人,他不由得对白九月又多了一份怀疑。
父子二人忧心忡忡,总觉得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所谓柳暗花明。
内贼一事陷入困境,谷抒深回京被暗算一事有了眉目。
谷抒深那日回京,是奉命带一份事关沙乐军情密报回京。
一直以来朝廷对沙乐的态度以维稳为主,显然沙乐并非这么想。
情报显示,沙乐暗地联络边境各个小族,早已起了蛇吞大象的心思。
维稳已经不合适了,所以他当时的任务是要游说朝廷增兵十万,一举歼灭沙乐。
为避人耳目,谷抒深只带了两轻骑回京,不想遭人埋伏,自己侥幸逃脱,而随从却惨遭灭口。
多年的混迹,老将军觉得时局有变化,于是增兵一事被迫搁浅。
谷抒深回来后,一直让邱子暗中调查此事。
增兵一事也就他和父亲知晓,定是无意被人窃取了情报,而此人和沙乐内贼极大可能是同一人。
邱子回禀,通过营门通行记录查到,谷抒深离开军营当日,先后有三人以各种借口离开军营。
其他两人是普通士兵,还有一人竟是副都统杜明生。
他当时的理由是到邻县查验军粮,但他来回竟然七日有余。
领县军草行却说并未见到杜明生前去。
谷抒深听到这些,不由得想起那日杜明生在地牢不经意的遮挡右手,此时想来颇为可疑。
他立即去寻杜明生,不想有将士来报,“少将军,我们的粮草库起火了!”谷抒深一听,此事非同小可,顾不得杜明生,急忙前去查看。
待他到了粮草库,果然见一处粮仓浓烟滚滚,火势凶猛,眼看就要累及旁边的仓库。
谷抒深赶紧指挥现场士兵救火,自己前去马厩查看是否有恙。
不想却见那杜明生上马正欲逃走。
“站住!”谷抒深大喝,杜明生却朝他笑了笑,狠狠的抽了马屁股,绝尘而去。
谷抒深上了一匹战马追了出去,想来也出不了城。
哪料到杜明生竟然买通城内后门守卫,径直出了城。
谷抒深不想叫他跑了,一夹马肚子追了出去。
杜明生见状,抽得马就更狠了,那马儿一路嘶叫,发了撒蹄飞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谷抒深看不到杜明生的身影。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追出国境,到了沙乐境内。
周遭杂草丛生,空无一人,静的可怕。
谷抒深敏觉得不太对劲。
正准备往回撤的时候,却听见草丛里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第20章
谷抒深明显感觉身下的马已经开始紧张,马蹄慌乱的在原地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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