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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希极限(近代现代)——几杯

时间:2019-10-25 16:11:49  作者:几杯
 
应允承后知后觉为自己流鼻血后的虚弱表现感到赧然,不敢多说话,李决让吃就老老实实吃。李决竟然把他的烧杯带进了沙漠,安顿好了应允承和番茄自己端着杯子喝水继续翻文献。
 
家教使然,应允承吃相极佳,一颗番茄小口小口咬得几乎无声无息。
 
李决半天听不到声音才好奇抬头,应允承盘跪坐在小桌对面捧着番茄啃,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那颗番茄上,嘴唇上沾一点点红色的汁。
 
等应允承察觉到李决的视线抬头的时候,嘴唇依然通红,面色在休息过后比起中午那阵儿好了很多。视线相撞,却没有人开口讲话。
 
李决想到扶着应允承躺平的时候自己指腹上沾过的他的血,一样的红。
 
手边的烧杯还剩下三百毫升水,李决一口喝了。文章再看过半页,帐篷里好像的确比外边儿还干燥,他站起身来拿了桌上的烟盒:“你再休息会儿,我出去走走。”
 
学校带进来的食材有限,晚上依然吃饺子,只是多出一道番茄鸡蛋汤。负责后勤的老师跟他们坐在一桌,依然还惦记被李决要走一个番茄的事,本来跟李决也熟悉,于是玩笑道:“李决,你只准吃鸡蛋不准吃番茄。”
李决举双手投降:“回去我一定陪你一斤番茄。”
 
接下来的话题转向研究所的蔬菜温室大棚。应允承从对话里了解到李决竟然也在负责这个温室里的果蔬种植,虽然是纯粹出于兴趣。
 
天一黑,不用望远镜星空也已经十分明显。
 
应允承也去过高纬度、高海拔地区看星星,但这样大面积的、不费力气就能得到的星空仍然令他震撼。他帮李决调好幻灯片放映设备,李决开始给小朋友们介绍太阳系,再活泼好动的小朋友这时候也安静下来,认真看着李决和投影屏上的图片。
 
宇宙这样好看、包容而不可知,当然令所有人迷恋。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决和应允承分组教小朋友们使用天文望远镜,以及介绍一些基本的观星常识。一个年级的小朋友被分成十组,全部看完一遍已经十点。小朋友们被老师领回去洗漱,李决和应允承留下来收拾器材。
 
李决说:“收掉前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刚刚给小朋友们演示的时候应允承也碎片化看过今晚的夜空,现在得了李决允许,重新调设备认真看起来。李决在离他不远的一架,也通过这精密光学仪器观赏良夜星辰。
 
十五分钟过去了,谁也没说话。
 
然后应允承问李决:“李老师,你当初为什么没想过念纯理论?比如天文。”
 
理论与应用没有高下可言,聪明的大脑去哪里都可以,但从准入标准上来看,理论研究通常更要求人的天分。应允承觉得李决并不欠缺。
 
李决说:“任何一行的理论研究越往高处走越抽象,天文就更虚了。越了解宇宙,越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了解宇宙。人生本来已经这样没有意义,我怕投身宇宙只会觉得更虚无。为什么这么问?你想做理论研究?”
 
“不是,小时候我想做宇航员,但家里根本不同意。”
 
严格来讲是否回国并不是应允承和父母的第一次分歧,但宇航员梦被阻断的时候他还太小,根本没有试图抗争过。初中的时候有认识的哥哥考了飞行员,来家里做客,跟应允承分享他们的体测科目,又信誓旦旦跟应允承说,不仅要飞上天,还要努力飞上太空。
 
应允承那时候刚看完阿姆斯特朗登月的故事,听了这位哥哥的介绍知道了要登月需要先通过招飞的测试,于是整个初二的暑假都在练习不断前滚翻后滚翻原地转圈然后定向跑。某一次晚饭他不经意说起来这件事,应修严当下直言他们绝对不会同意,凡事好商量,但这一件没有任何商量的空间。
 
一年后应允承就被送去了英国。
 
拆装仪器的时候,应允承在想,他和李决站在同一片星空下,此刻抬头两个人看到的风景几乎相同,但借由放大数倍的镜片,也许他们看见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星群。正如同一件事情,有人觉得美丽,就有人觉得无意义。
 
沙漠的条件只能做简单的洗漱。两个人收拾好器材收拾好自己已经快到十二点。应允承安静了一天的手机在帐篷里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江斯映。
 
应允承接起来,并没有走到帐篷外,只是声音放低。
 
江斯映找他其实并不是要聊天,只是想确认他们在伦敦一起办过的那张超市储值卡应允承是否有带走。应允承了解江斯映的粗心,提醒她:“办好之后就给你了,你找找看之前背的包里。”
 
那边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江斯映果然在冬天背的一只包里找到了那张储值卡,直截了当跟应允承再见挂了电话。
 
李决的睡袋下午为了让应允承垫着睡觉就已经铺开来,应允承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钻进睡袋里:“女朋友吗?”
 
“以前。”
 
应允承并不避讳这段回忆,如今两个人遥遥相隔,他在这迢迢西北想起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心境反而十分平和温柔,于是也不管对面的人是不是适合分享故事的对象,干脆回忆起来:“我们父辈就已经是朋友,所以我跟她从小就认识了,在一起好像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没有特别轰轰烈烈,高中我爸妈送我去英国念寄宿学校,她也跟她爸妈说要去英国,一直到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办派对,我跟她跳了开场舞,就这样正式在一起了,爸爸妈妈们也都挺开心的。快毕业的时候她还想留在英国继续念书,但我申的学校都在美国,她觉得我不重视她吧,闹了一些不愉快就分开了。后来一想,我好像还是更习惯拿她当妹妹。也不是说我没喜欢过她,但做男女朋友的话,我们想要的好像不太一样,她喜欢的那些浪漫招数,我都做不来。”
 
李决很少跟研究所的同事聊心事,现在看应允承耽于回忆的陈述也并不十分适应。或许是这段回忆中有一些令他不舒服的细节,比如过分快乐的十八岁生日,父母支持而当事人不珍惜的恋情,或者他可能只是单纯嫉妒这位小少爷像电影故事一样的青春期。他打断应允承,问:“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最浪漫的事情?”
 
应允承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神色认真,半点没有敷衍的意思,回答李决说:“做我们这一行,最浪漫的事应该是为喜欢的人命名一颗星星。”
 
李决听得好笑,这话简直跟他上午哄小朋友们的时候讲的一样:“这难道不就是女孩子们喜欢的浪漫招数吗?”
 
李决高中有一位物理竞赛班的学弟,阴差阳错最后做了演员。去年那位学弟生日,李决看到过娱乐新闻讲粉丝做应援的时候大手笔为他命名了某颗星星。
 
天上的东西明明应该都是无主物,竟然现在也能成为表达爱意的工具。
 
应允承说:“是啊,但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是我的问题,我会觉得——”
 
像是接下来的话因为过分诚实而难以开口,应允承沉默了一会儿试图找到更合适的表达:“我想过,如果我真的获得了一颗星星的命名权,做这样的假设的时候,我意识我好像并没有那种冲动要以她的名字命名。”
 
帐篷里只放了一盏小灯,应允承正跪在地上铺睡袋,脸正好与灯齐平,李决能清晰瞧见应允承脸上的神情。这样的认真和稚气,还有一种被保护的天真,像玻璃罩子里的娇嫩玫瑰。
 
多好的东西,李决偏偏想要打破。
 
他跟应允承说,“你随便搜一搜,粉丝数量过百万的明星,都能有粉丝为他们命名的星星。”
 
应允承根本丝毫不受打击,“那不一样,我说的是我自己发现的星星,不是胡乱找个不被认可的机构付钱冠名。”
 
李决见他这样执拗,突然懒得再跟他搭话,应允承还自顾自往下讲,“我发现的星星当然是不一样的,我能发现一颗星星的概率跟我能遇到真心喜欢的人的概率大概也差不多了。把发现的星星送给真心喜欢的人,这是应当的;但能不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要送他星星,却要看运气。”
 
应允承的爱情观还是小孩子听的故事里那一套,为了喜欢的人,纵身去捞水里的月亮也是可以的,而衡量爱意的尺度,竟然是要爱到愿意用对方的名字称呼一颗星星。
 
李决本来想告诉他,集体主义面前,你发现的星星大概率并不由你命名。
 
但他最终并没有开口。
 
世上艰辛困苦已经有太多人品尝,为什么不让这位幸运选手快乐做梦呢。
 
白天应付一堆调皮小孩所耗费的精力令李决此刻困意上涌,他窝在睡袋里快要闭上眼了,还能听见应允承在一旁窸窸窣窣整理铺得不够平的毯子。
 
倦意令李决的声音变回对小朋友时候的温和,他这句话说得极轻,但夜里十分安静两个人又挨得近,应允承把李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快睡吧,豌豆公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翻以前随手记的片段,竟然早在五月二十日早上六点十七分就没头没尾写了一句:李决说应允承是豌豆公主。
 
李决这个人真的(摆手)。
 
第07章 
 
从沙漠返程的那个上午,李决不知道又从哪里找到一颗番茄塞给应允承。应允承坐在副驾驶捧着番茄小口小口地吃,刚出沙漠那段路有些颠,应允承今天换了白T恤,一不小心就蹭上一点红色的汁液。
 
李决回去的路上比来的时候还要忙,应允承从他接的好几个电话里推断出应该是和十月的发射项目有关。昨晚两个人睡下的时候都过十二点,应允承早上七点醒来发现李决已经在帐篷外陪着小朋友们玩儿了好一阵,李决好像不会累,任何时候处理起来和工作有关的事都不失效率和水准。这一刻他在电话里跟对方保证:“我到了研究所就直接去找你们开会,你再等等,佟扬他们现在还是封闭时间根本联系不上,你着急也没用。”
 
他边戴着蓝牙耳机讲电话还能腾出注意力来给应允承递纸巾。
 
应允承安静地在旁边收拾番茄残骸,仔仔细细拿纸巾包好了才丢进用来装垃圾的塑料袋里。
 
李决打完最后一通电话,摘下电话来骂了一句:“真他妈没完没了。”
 
应允承看他的动作应该是想找烟,但顾忌着旁边有人,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应允承还以为李决是个工作标兵,何况他接这些电话的时候语气并没有异常。看到这李决这一面应允承很是觉得新鲜,一时没忍住感叹道:“原来所有人都会为工作发脾气啊,我一直以为传说中你……”
 
“传说中我怎么样?热爱工作、越忙越开心?”
 
这些话倒是的确都有过,但应允承想了想说:“大家都说你是很好很厉害的人。”
 
这也是真的,尽管新来的小年轻们都怕李决,但李决也是他们最服气的人。大家都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在这里待上五年都可以成长为李决这样。
 
李决刚刚那股烦躁好像已经平息了,他一笑:“能做这一行又愿意来这里的,都是很好很厉害的人。”
 
应允承很认同地点点头,他来沙漠边缘两天,光是干燥这一点就让他体会到长期在这里生存的不容易。真正的封闭基地还在更靠近沙漠中心的位置,恶劣环境带来的问题并不是两只番茄能够解决。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决那么聪明,但能够获得参与国家级发射项目的资格、也愿意在这里奉献青春,的确都是很好很厉害的人。
 
过了一会儿,应允承问:“做十几亿人瞩目的项目也会觉得烦吗?”
 
应允承想到李决之前拒掉采访出镜机会的事,李决好像对这种瞩目的、盛大的活动并无向往。
 
“看起来很了不起的一件大事,落到普通人的世界里其实不过是一段新闻,’发射成功’四个字就概括完了。新闻背后一将功成万骨枯,哪里是一飞冲天那么轻松和光鲜。而且这样的项目消耗的人力物力,你参与在其中感觉自己的贡献其实十分微薄。做这样的大项目和带小孩子们看星星,对国家来讲也许价值不一样,但我得到的快乐和成就感其实是差不多的。真的要说这个专业带给我的快乐,峰值可能早就过去了。”李决说。
 
“那峰值是什么时候?第一个发射项目?”
 
李决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方向盘:“是高中参加竞赛,那一年最后一道题就是算轨道,试卷发下来看到这道题我就知道一定能拿一等奖。那天题也真的做的很顺,写完最后一道题时间才过半,比平时模拟的时候速度还要快。我提前交了试卷去考场对面吃刨冰,后来拉了一晚上肚子。竞赛班集训老师第二天给我打电话,听我讲话有气无力以为是因为没发挥好太沮丧,安慰了我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成绩出来气得骂我一顿,说我浪费他的担心。算轨道带来的最大开心就是那个时候了,写完那道题就知道金牌有了,保送名额也有了,感觉一个虚拟的轨道带来了现实里无限大的可能。”
 
李决很会讲故事。应允承脑海中甚至都有画面,物理天才拿着水笔信心满满写完最后一道题,交卷的时候对着提示“要不要再检查一下”的监考老师毫不犹豫地摇头,吃冰脑子里已经开始计划要在北京的两所学校中选哪一所,真正放榜那天也不出所料地一切都得偿所愿。
 
这完全符合应允承想象中李决的青春时代。
 
应允承没有经历过国内的竞赛,他搜肠刮肚,想找一点自己和这件事的关联,好半天终于想起来有个认识的哥哥,算起来和李决同龄,两个人应该都是高二就能提前参赛的优秀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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