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被他这行为吓到了,秋嵩祺明明刚才还在骂他来着。
“姐……”倪相平咬着手指骨节,声音沙哑。
总算是打通了倪依岚的电话,倪依岚还在家里,听他这般,拉开窗帘一看,雨天,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
刚离婚,标记没摘除,秋嵩祺不在身边,抑制剂用完了。
倪依岚凭借以往经验迅速判断出来——倪相平发情了。
而且情况有点糟糕。
“你在哪?我现在过去。”倪依岚火急火燎地换好鞋子,和丈夫告了别,出了家门。
“新家……地址我之前……”
“我知道,你说过。”倪依岚开着车,先转进了一家药店,买了一盒装的抑制剂,犹豫着,“你要用最强效的吗?”
最强效的通常是已经发情了用的,但是会有很大副作用,基本上是靠让omega昏晕来使其度过发情阶段。
还会导致一点头疼,倪相平说“是”。
倪依岚也来不及心疼,立刻买了就往倪相平家里去。
倪依岚赶到时,倪相平身体烫得不像话,她小心地喂他吃进药丸。
“姐……拜托你件事。”
“说。什么事?”
“你等下……给海海做个饭……”倪相平头很疼,扯着被子,身子还有点发冷,抑制剂让他的体温降了一点。
倪依岚看着他一边喊着头疼一边又拜托她给海海做晚饭,交代海海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每道菜都不能放辣椒。
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这才安心地睡过去,倪依岚心里一阵心疼。
倪相平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么漂亮一人为什么就摊上了秋嵩祺这王八蛋呢。
他们八年的婚,秋嵩祺至少也得折磨过他两三年。
这两三年以来,倪依岚送过几次抑制剂。碰到过几次比这还严重的情况。
可这其中就没见秋嵩祺露过面。
王八蛋子。倪依岚心里骂了骂。
倪依岚揉了揉他的头发,看了眼屋子,又看了眼海海,去给海海做了饭,喂着他吃下去。
喂海海吃饭简直就是技术活,这孩子不张口也不躲开,看见饭送到嘴边了就当没看见一样。张不张口全看这小少爷心情一样,喂他吃饭花了足足一个小时。
倪依岚有点难以想象倪相平平时是怎么带他的。
她想着,便又帮忙把房子给打扫了一次。
“我可真是世纪好姐姐。”倪依岚笑着拍拍倪相平的脸,“明天带你去医院,好好睡。晚安。”
“安……”倪相平迷迷糊糊地应了句。
次日清晨,倪相平被倪依岚狂轰滥炸的电话吵醒了。
“你快起来!我帮你预约的时间是十点,都快九点半了!”倪依岚大喊,“快来第二医院!”
“去那做什么?”倪相平头昏昏沉沉的,没想起来昨天倪依岚说的。
“标记摘除。”倪依岚郑重道,“赶紧的。”
倪相平喉结滚动一下,嘴唇动了动,重复了一句“标记摘除”。
他知道离婚了就应该做这件事,这是每个omega必须要接受的事实。
可还是很难过。心里真的就倏的空了。那个关于秋嵩祺的石头好像在断裂。
八年前秋嵩祺标记他的时候,说的是这辈子都不会给倪相平被其他人标记的可能。
倪相平失笑一声,的确不会有其他人标记。
但秋嵩祺的标记也不会留一辈子。
秋嵩祺没给过倪相平这种承诺,倪相平也就不能对他有所要求。
他利索地收拾好,送海海去了幼儿园,便赶到医院。
医院里做摘除标记手术的omega不少,有几个哭哭啼啼的,看起来挺小。倪相平皱着眉多看了几眼,于心何忍呢。
这么小。
才十几岁。
他有点庆幸海海是个可爱的beta。
“走了,到你了。”倪依岚扯扯他衣角,又理了理他的衣领,“别怕。”
“我有什么怕的,我是心疼那些孩子。”倪相平笑了笑,又望了望在哭的小omega。
去做手术前,他还是过去了,给这个一个人来做标记摘除手术的omega一包纸巾:“要坚强点。”
小孩接过,抽泣着说了谢谢。
倪相平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去了手术室。
因为是小型手术,医院基本上不打麻醉,麻醉科的医生本就很少,基本都去了大型手术坐镇。
医生将一根细细的管线插入倪相平的下体。
“嗯……”倪相平疼得咬住了胳膊,趴在那,医生轻轻说:“放松,很快的,不痛。”
就像小时候牙科医生告诉他补牙不痛一样。不过是谎话。
倪相平觉得疼得钻心窝子了,像有人用勺子在挖下一块块肉,他浑身都在抖。
医生一边操纵着仪器,一边问他话以分散他注意力:“标记多久了?”
倪相平伸出三根手指,说不出话,眼睛眨一下就有泪花溅出来。
“那挺久的。所以才会比较痛。”医生点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但是没什么感情,他们不过是每天重复一样的话,“有孩子了吗?”
“嗯……”
刚应声,倪相平就剧烈颤抖了一下,音调向上扬了一下,是离体的痛。
摘除成功了。
医生将长管缓缓抽出,给他做了后续包扎和处理。
他喘着气,趴在那,随着仪器的移除,下腔内的疼痛感稍稍散去了点。
“好了,躺一会吧。”医生拉起蓝色的帘子,离开了,“有事呼叫就好。”
医生走后不久,倪依岚就进了来,坐在凳子上,撑着头看他,倪相平盯着天花板呢喃道:“结束了。”
“我知道,刚才医生跟我说了。”倪依岚拿出一个梨子削着皮。
“真的,结束了。”倪相平捂着脸哭了,身子在抖,却没发出声音。
第10章 新欢
客厅里两个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着,陆承的左腿还搭在秋嵩祺腹部。
秋嵩祺手机闹钟响起来时两个人都朝反方向翻了个身。
秋嵩祺迷糊地醒来,抬起手,手臂因被压在陆承肩膀下一晚上而酸胀无比,他不禁倒吸口凉气。
他从桌面拿过手机,没拿稳,“啪啦”一下掉在瓷砖地上,吓得他清醒了一点。
“嗯……?”他摸了摸地板,又疑惑自己为什么在地上。
朦朦胧胧地思忖了一会,他才想起来。
昨晚给陆承庆生后,他想着反正家里没人,便没有回去,再加上喝得有点多,开车也不方便,何况大半夜的,司机没接他的电话,千万种理由,他干脆就留宿在了陆承家里。
两个人又单独喝了挺多。就成了现在这样。
秋嵩祺扶着宿醉后昏沉的脑袋坐起来,推了推还在打呼噜的陆承:“起来了你个死猪。还打呼噜……吵死了。”
陆承嗯嗯呀呀地伸个懒腰,眯着眼,不耐烦道:“怎么啦?你现在还嫌我吵了不成?你知道你昨晚有多闹腾吗?”
“那也正常,我喝多了。”秋嵩祺一骨碌爬起来,感觉骨头都要断了,地板真不是人睡的,“反正再不济也比你打呼噜要安静。”
“是吗?”陆承扒过沙发上的手机,坏笑着点开一段视频,手机便发出一阵嘈杂的困兽哀嚎般的声:
“昂……呜呜呜……我跟你说承儿,我真的好惨一男的……我被我媳妇儿丢掉了呜呜呜……他跟我离婚了呜呜呜……明明是他自己……”
后面的听不太清了,只剩下呜呜噎噎的声音,也不像是哭,更像是撒泼。
秋嵩祺瞪大了眼,恼羞成怒,扑过去把陆承的手机抢过来,看了眼视频,里面的自己衣冠不整,领带打在了后背,左手一瓶牛奶,右手一瓶江小白。
自己这番是想怎样,一边买醉一边解酒吗。
又听见自己一口“媳妇儿”一口“我好惨”地叫。
像个傻x。
他赶紧删掉,陆承懒懒散散地说:“别做无用功,我上传到朋友圈了。”
“你?!”秋嵩祺又立刻点开了陆承朋友圈,干干净净,没有内容,被耍了。
他踹一脚地板上的陆承:“滚。”
“诶,到底谁该滚?”陆承不置可否道,“被人甩了就甩了呗,喝成这样有啥用,要真不甘心就追回来。滚来占我家地干嘛,你赶紧滚。”
不甘心就追回来?
“你懂个什么?”秋嵩祺不想和他废话。
“懂你啊。”陆承没个正经样地笑笑。
秋嵩祺翻个白眼,去了洗手间,漱个口洗把脸,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有点憔悴,领带依旧乱糟糟地打在了后背,他就把其拉到了领口。
重新打,还是打不好,结永远是一个死结。
以前都是倪相平帮他打的领带,后来倪相平送海海上幼儿园走得早,也会替他将领带结打好放在床头,秋嵩祺只要简单地套在衣领上拉紧了就好。
不过再后来倪相平就不做这事了。
秋嵩祺想着,有点惘然,想让倪相平再给他打一次领带。
倪相平每次这样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眼神都特别虔诚,像给心爱的礼物打蝴蝶结。弄完后会瞧一眼他,然后亲他一口。
两人拥吻的时间不长,但很细腻。
不过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海海长大后倪相平就没有这般天天和他拥在一起。
“想什么呢我。”秋嵩祺又洗了把脸,“果然是喝多了。”
他当自己是还没醒酒,所以才这样矫情。
也不是离了倪相平日子就不能过了,他又想着,就好比领带,打不了就不戴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扯了下来,丢在洗手池旁。
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倪相平昨天下午后并没有再来过电话。这样子以来,他和倪相平足足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四四零分钟八六四零零秒没见了。
“啧。”他咂舌一下。
倪相平躺在病床上,扯上被子捂住脸,压低嗓子哭了一会,倪依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麻利地把梨子削好,拉开他的被子:“你想闷死啊?”
倪相平轻轻摇头,别过头也不看她。
脸色有点苍白,恍惚了一会就闭上了眼睛。
他几乎只在倪依岚面前哭过,次数很少,倪依岚记得的一次是初中他第一次考试考砸了,被爸爸拿了个木棍打了屁股打得疼哭了,她当时还觉得倪相平可怜兮兮的,现在想想有点可爱。
一次就是现在。
一点也不可爱。
倪依岚只想把秋嵩祺揍一顿。
但她知道,倪相平肯定会说“别这样,没意义”。要不是看在倪相平的面子上,秋嵩祺早就被她千刀万剐了。
倪依岚沉重地叹口气,不忍心再多说什么,只好把梨子递上去:“算了算了,你哭吧,难过是正常的。”
可是倪相平没有再哭,情绪收敛起来,看着和以前一样平静,除了眼睛有点红,这样就更像一只雪白的兔子。
他把梨子默默吃完,再躺了半小时,等没那么疼后,就安静地起床,倪依岚陪着他出去。
“我去替你拿个药,你在这等等。”倪依岚说。
倪相平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窗外风景。
医院着实没什么特别的景色,除了大片的绿植,随着夏季的风摇曳。
他现在耳朵里几乎进不去医院吵闹的声响,也没有在想什么内容,单纯地发了一会呆。
“哥哥。”一个男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空白时间。
他扭头一看,是那个刚才收下他纸巾的小omega。
“哥哥。”男孩又睁着不那么亮的眼睛赤 裸 裸地盯着他,叫了句,倪相平被盯得有点不自在。
“嗯?”他缓过神应了声,“怎么了?”
“那个……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男孩收起来坦诚过度的眼神,垂下手扯着自己的衣角,有点紧张,等倪相平让他说说看,他才又露出那种祈求态,道:“我想找一个人,但是我没找到,你能帮我吗?”
找人?
“嗯……我恐怕无能为力,”倪相平抱歉地笑笑,“警察叔叔才能帮你。”
“我有他的名字和地址,只是我,我还是没找到他。也找不到警察局……警察局会不会很麻烦,如果可以你能带我去吗……?”
男孩看着有点无助。
倪相平有些疑惑:“你是一个人吗?要找谁?父母呢?”
他担心男孩会不会是要找标记他的那个alpha讨说法,这样就太冒失了。男孩一定会被欺负的。
“我……我不方便说。总之,总之我现在来找一个叫秋高祺的人。”男孩含糊过去,报了个名字,“就是那个什么公司的人……”
他翻找一个很大的书包,似乎在找关于那个人的信息。
倪相平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秋高祺,和秋嵩祺的名字很像。过分地像。
他心跳有点快。
倪相平问:“你已经去找过了吗?”
男孩用力地点头:“但是说是没这个人。”
找过了,没这个人。
倪相平心跳更快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秋嵩祺。
于是他掏出手机,将秋嵩祺的名字输入,仅打出一个“秋”后面便自动显示了秋嵩祺全名,看来输入法也记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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