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拈起一件看了眼标签上的价格,奇怪道:“你买这种衣服给我?没必要,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穿校服。”
夏炎宛若未闻,他看上去比令玉衍感兴趣多了,拿了件颜色古怪的外套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适合你。”
令玉衍这才正视了自己的衣着,他现在身上挂的是夏炎的衬衣,起码大了两个尺码,袖子挽起来两截,领口空空荡荡,露出锁骨,好端端的裤子也松垮垮地挂在胯骨要掉不掉的,也不知道那位打包上门的潮牌店员见到他会是什么感觉。
“你可以穿上吗,”夏炎饶有兴致,“我想看。”
令玉衍心想:“你在玩奇迹暖暖?”
嘴上说:“好的。”
☆、他在暗示我氪金?
夏炎的手机相册留下了一张令玉衍的相片。
令玉衍很听话。脱得一身马赛克,换上他挑的衣服鞋子,站在墙边让他检阅。游戏系统购置的衣物是个有名的奢牌青少年线,设计感十足,颜色搭配大胆。令玉衍皮肤白,鲜艳的颜色也穿得毫无违和感,虽然他脸上写满了“无聊”和“不喜欢”。
“我不喜欢拍照。”
他冷不丁这样说。
“需要我删掉照片吗?”
“不用,”少年细白的手指勾住脖颈的吊牌,用小剪刀拆掉了,“你又不会发给别人。”
佣人把客房收拾得整整齐齐,这儿和夏炎的主卧近乎没有区别,一股样品房的崭新感,夏炎平常也不会在这个房子里久住,除非他又为了恋人下凡。
夏炎敲了敲他的房门:“今晚我在隔壁房间,如果觉得有危险就过来我这里。”
“知道了,”令玉衍咬着牙刷含糊说,“你的房子不会不安全的。”
话是这么说,睡觉之前,今天的二度谋杀场景又在他眼前播放了一遍。
系统的惩罚与夏炎的袒护,两者相比,哪一个更有效力呢?他实在很想继续看下去。
【劝你不要这样做】
【这样只会伤害你自己】
【听话】
令玉衍“哼”了一声,不语。
【好奇害死猫】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令玉衍奇怪道。
【……】
【不要这样想啊】
深夜的黑暗之中,令玉衍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叹息。
令玉衍晚上睡不好,眼白长出许多血丝。他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好像摸一下就坏了的那种病弱少年。清晨的阳光被树枝筛过洒在他脸上,皮肤白得像在牛奶里泡过。
车子停在路边,学校近在咫尺,门口的九区第十四中学牌匾在太阳下散发着诡异的金光。令玉衍恹恹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在路边揉眼睛。
“眼睛不舒服?”
令玉衍回头,夏炎也下了车。他音色特别,很容易记住。令玉衍曾听过他在KTV唱抒情歌,嗓音有种冷淡的温柔,倒是人如其声。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温馨问候的,可能上辈子是个医生吧。
【你对夏炎撒娇说:“你帮我吹吹眼睛嘛。”】
“用眼过度,眼睛干涩。”令玉衍若无其事,打了个哈欠,“主要是睡晚了。”
夏医生提出建议:“多做眼保健操。”
他儒雅随和道:“你怎么不说多喝热水?”
“你喜欢就多喝一点,我下午来接你。”夏炎说着,猝然将一只手盖上了令玉衍的头顶。他个子比令玉衍高了许多,摸头杀做得轻而易举。
又说:“你的头发很软。”
令玉衍:?
【你:“那你多摸一会儿吧。”(害羞)】
令玉衍铁了心与游戏系统作对,当即倒退了两步,不让夏炎碰了,环顾四周,许多人正对他俩纷纷侧目。
令玉衍忙不迭摆了下手:“我进去了,你去上班吧。”
夏炎点了点头,上车绝尘而去。
令玉衍在路边望眼欲穿了好久,心想:都是系统的错,不然刚刚他们可以继续……算了。
上午第一节课下课,他很快受到了班上劳动委员的关心。
“玉衍,你没事吧?”说话的女孩就是过马路那会儿遇到的。
令玉衍冲她笑笑:“没事,我没受伤……你记得当时怎么回事吗?”
“啊,我就看见你摔了出去。”女孩说,“怎么了?”
“算了,也没什么。”
她的位置在令玉衍后边,如果有人推他,应该是能看见的……
但是,如果不是人呢。
无论在学校还是路上,都有危险。
总不能一直待在夏家吧。
令玉衍只能暂且按兵不动。
劳动委员又拿出来一张数学卷,眼睛发出求知的光芒:“我能问你一道题吗?”
令玉衍一看,昨晚的作业,而且又是丧心病狂的几何题,重点是他还没写。
同桌刘晟也咬着面包凑过来:“让我康康……这道啊,很难的,我看了参考答案觉得好复杂。”
“我昨晚没写作业,”他在刘晟那儿抓了把草稿纸,“等我一会儿。”
至于夏炎这一边,他也与游戏断开链接了——一通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来电是赵助理,年纪比他大了五六岁,妻子这个月临产,公司人性化地给他放了长假,夏炎最近挺少接到他电话了。
“你和莫曙被偷拍了,”助理婉转地说,“新闻被公司拦下来了,暂且没什么事。要不你这段时间少出门吧?”
夏炎听了前半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非是狗仔把莫曙和他的性取向事件联系起来,即便那天聚会人很多,但只拍到他们两个人的合影就能写一些言辞暧昧的暗示新闻稿,他自己是无所谓,牵连莫曙就不合适了。
“知道了。”他说,“还有事情吗?”
助理说没有,电话放了。
夏炎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切回游戏直播。屏幕上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对着一道数学题嘀嘀咕咕,过不了多久,上课铃响了,三人作鸟兽散。令玉衍板板正正地把草稿纸叠好,放在书桌右上角,一边听英语课一边分神偷偷写数学题,中间被老师叫起来做示范,令玉衍也游刃有余,面无表情读完了一长段英语阅读题,发音标准语速流利,获得老师赞赏的笑脸x1。
夏炎旋即点开了恋人资料面板,在最后一行看见了新的项目。
[属性:学霸、病弱、(待解锁)……]
他截了张图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夏炎:。[图]
这个微信号是夏炎的生活号,通讯录里全是熟人亲戚和朋友,他难得发朋友圈,立即收获了来自亲朋好友点赞调侃若干。
陈姐的信息很快浮现在微信群里:“你怎么还在玩这个手游啊。”
夏炎:“嗯。”
陈姐:“他长什么样子,给我康康.jpg。”
夏炎:“[图]。”
陈姐:“嗯?这不是上次你发给我那个吗,还是这个人啊?这种游戏不是广开后宫的吗?”
夏炎:“我只有他一个人。”
小周:“我的天,这种情话好肉麻哦!”
夏炎不理会他们,又打开了微博。
他申请了一个小小号,以防莫名手滑或者微博BUG。
@手机用户189xxxxxxx:分享图片。
他贴了一张图,也是这几天在游戏里的唯一真人截图,穿新衣服的令玉衍。
微信提示有六个新评论,夏炎切回去看了看,大部分都在问“这是什么游戏”,只有发小秦睿与众不同。
秦睿:“夏炎玩养成游戏!搞高中生!!变态!!我要告诉狗仔了除非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游戏![微笑]”
夏炎:“他成年了。游戏是‘恋爱百分百’。”
过了一会儿,秦睿又私聊他:“这游戏好玩不?”
“还行吧,”夏炎仔细想了想,“花钱的地方很多。你不是谈了女朋友吗,女歌手,还玩这个?”
秦睿:“我懂了。不过你不是谈了男朋友吗,怎么还玩这个?”
夏炎发了个表情包随便搪塞过去。
上次他说“我男朋友会不高兴”,秦睿似乎当了真。
不过,如果代入游戏,令玉衍会生气他半夜和别人出去唱歌吗?
令玉衍每天都一脸不高兴,也不是脾气很好的人,只是在他眼前乖巧。
秦睿:“对了,这个游戏尺度大不大?暗示.jpg”
夏炎:“脖子以下都是马赛克。”
秦睿:“…………”
秦睿:“行叭。那你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夏炎:“尺度很小的。”
秦睿:“暗示.jpg”
夏炎:“我今天摸了他的头。”
令玉衍的头发又黑又软……他像猫一样,被主人rua的时候眼睛也眯起来一点。
秦睿:“你们谈恋爱多久了?”
快两个星期了。
夏炎:“很久。”
秦睿马上发来了一段长达六秒的语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睿:“你在开玩笑吗?你谈恋爱这么久只摸了头???不是那个头的头???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连手都没拉过?你和你的正牌男友也搞柏拉图对不对我猜中了!”
夏炎:“……”
秦睿:“真的啊????我看错你了,我只知道你性冷淡不知道你还很纯情!!”
夏炎耐心解释:“他年纪还小。”
秦睿:“多大啊?”
夏炎:“十八岁。”
秦睿换了个思路:“上当啦!!!你有没有想过,他就是勾着你,仗着你心软骗你氪金,自己片叶不沾身。AI演员嘛,你懂的,他们可以分到钱的。你想想,哪有谈恋爱不牵牵手亲亲嘴的?除非他有肢体接触障碍,跟别人也不接触……”
“不知道,”夏炎颦眉,“也许吧。”
令玉衍已经解开那道几何题了,在草稿纸上正确的答案上画了一个√,递给同桌刘晟又阐述了一遍解题思路。
刘晟听懂了,感动极了,亲昵地揽着他肩膀变成星星眼:“我爱你!”
他扭头就在刘晟手背上画了个猪头:“免了,我不需要你的爱,给我支付宝打钱就好。”
夏炎秒懂——他在暗示我氪金?
于是当天下午,令玉衍收到了一份巨额转账。
☆、突然发疯
转账的账号是一个名为*晋江的个人账号。
大概率是转错人了。
令玉衍把钱转了回去,顺手在网上搜索了*晋江和这个账号,一无所获,换了关键词才找到了一个名为“蓝晋江”的小公司,似乎是做文学网站的,已经快倒闭了。
令玉衍一个人待在教室里检索陌生账号,不知道是谁隔着窗户喊了他的名字:“玉衍,下课了哦,你还不走吗?”
“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先回去吧,我要关灯了。”说话的是班上一个男生,拿了把橙色雨伞,另一只手探进来关了墙壁上的灯:“今天我值日。”
令玉衍点点头。
走出教室,六点半,学校的天空已经暗了,像被关了灯似的。远远望去,沉重的铅灰雨幕覆盖了整个城市,雷雨的巨响将学校一贯的嘈杂都抹去了,无端显得可怖。走廊往来的陌生学生们匆匆来去,说着“没有带雨伞嘤嘤嘤”这样的抱怨。
令玉衍眺望了半晌大雨,也发现他自己忘了带伞。
“要不要借你一把伞?”
一只木柄橙色长伞被主人递给了他,鲜艳欲滴,荧光感十足。
“不了谢谢,”令玉衍摆手,“你自己用吧,今天有人来接我,不用伞了。”
男生与他闲聊:“啊,是今天校门口那个人吗?”
男生与令玉衍一起走下楼,橙伞一晃一晃地在他视野里出现。
令玉衍一怔:“你怎么知道。”
“在学校论坛不少人讨论,”男生不太好意思地摸了下耳朵,“他们很喜欢开关于你的帖子,吧主也不管的,不过其实还好,大家没有恶意的。”
令玉衍心想:“对我有恶意的人已经被开除了。”
两人在四楼楼梯口分了手,令玉衍往下走,男生拿了那柄长伞往理科班去了。
学校禁止家长车辆进出校园,只能停在校门前的临时停车处。雨水比刚才大了一些,令玉衍拿了本美术大课本挡了挡雨,快步走出教学楼,整个学校被笼罩在暴雨之中,黯淡诡异。上次的两次谋杀事件的阴影仍萦绕在身周,令玉衍淋了雨浑身发冷,只得加快了脚步,过了花坛、湿滑的校道,他陡然在雨中瞧见了一个向他走来的身影——
男人撑一柄很大的黑伞,像一朵云轻盈地笼罩他。
他的心猝然漏了半拍。
夏炎……
从天而降的夏炎……超酷的!=///=
令玉衍已经发现了,他遇到过的、所有为他打伞的男人,在校门口扫成一堆,都比不上夏炎这样特别。
“今天下雨了,”夏炎低下头注视他,“你没带伞?”
“我没看天气预报。”令玉衍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忽地一笑,“突然就下雨了,还好你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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