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火箭班的尖子生,随便几笔就是高分考卷,除了在学校里,他平常也不怎么练习写试题。
如果此时有死神站在身后,想必得说他装模作样学婊本婊。
四下无人,夏炎今夜也许不打算造访,令玉衍将练习题摆在一边。
关于死亡APP,他暂且毫无头绪。鬼使神差地,他倏然注意到了今天桌子的摆置与以往不同。
书本的位置被动过了。
抽屉稍微挪开了一点……
抽屉是空的,谁那么无聊去打开它呢?
他探出指尖,勾住了抽屉的把手往外拉——
令玉衍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一只动物头骨以数层草稿纸垫在底部,被放在抽屉深处。台灯的光线明明暗暗,在头骨空荡荡的眼眶处落下浓郁的阴影……尺寸比牛和马小很多,大概只有一个陶埙的大小。也许是年幼的某种动物。他摸了摸头颅上缺失的小孔洞,幻想那儿长出蜷曲弯角的形状。
令玉衍又惊又喜,心跳加速,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泛起病态红晕。
“这是……谁送给我的?夏炎?”
【礼物:头骨x1。】
【请查收。】
他捧着头骨,又陷入浑浊的困惑。
“夏炎到底是什么角色啊……”
“他为什么照顾我?”
“不是boss,是外挂吗?”
“我想……”
陈姐晚上回帝都,又约了夏炎出来吃饭。
“写歌的进度怎么样了?”
夏炎俏皮地以指尖比划了一寸的距离:“这样。”
她与夏炎的父母是很近的朋友,几乎看着他长大,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太忌讳的,于是陈姐直白地进入正题:“高中生是怎么回事,你在和高中生谈恋爱?”
他最近的反常,她与两个助理私下讨论了一次,确实像是恋爱了,还是地下情。
夏炎从来情感淡漠,可以归为冷淡一类,出道以来也都是单身,尽管他很能写情歌。
“已经在一起了。”他说。
说话时,他神态里有一丝很淡的笑意。
“这么快啊……他是你的粉丝吗?”
陈姐为他高兴,虽然她认为对方是个不谙世事高中生也许不太合适,但也不打算扰人兴致,有时候爱情就是一颦一笑间骤然出现的,哪怕在娱乐圈,一见钟情也不是不可能。
夏炎答非所问:“你知道怎么让他开心一点吗?书上没有写。”
他像遇到难题的年轻学者,为第一次不可名状的恋爱烦恼。
“你还看了书吗……好难得啊,”陈姐失笑,“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的。如果是热恋中的人,共同的需求是陪伴吧?你是不是陪他的时间太少了。事业和恋人,你得自己平衡好……”
夏炎若有所思:“陪伴?”
“可以问吗,你的恋人不在帝都?如果你们是异地的话,对方确实比较容易患得患失。”
“确实是异地。”
在陈姐期待的眼神之中,夏炎指了指桌面上沉寂的手机屏幕,坦诚道:“他在这里。”
陈姐:“……”
☆、婊气泄露
“破案了,所谓的恋爱对象是骗氪游戏里的虚拟恋人,”陈姐深夜致电大小两位助理,惆怅道,“洗洗睡吧,至少你们最近不用加班了。”
小周失望道:“我还以为他真的爱上一个高中生呢……”
年纪大的助理说:“什么游戏?”
陈姐:“别想了,我看过截图,氪金很凶的,不氪金连剧情都看不到,也就夏炎有兴趣玩了。”
小周仍意犹未尽:“欸,你说的那个恋人,她漂亮吗?”
陈姐心想,害,都把性冷淡迷得五迷三道了你说呢:“再漂亮也只是AI‘演员’,勾引玩家使劲儿花钱,那种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赵助理说:“啊,夏炎该不会真的在和她恋爱吧?我看过这种新闻,沉迷游戏虚拟恋人疯狂充钱倾家荡产。”
“我不知道。”
陈姐当时没多问,毕竟夏炎是成年人了,就是真和这人恋爱了,她也不能阻止。
“手机游戏里谈恋爱也不错,至少不会有绯闻啊。挺好的,只有娱记不开心吧。”小周笑嘻嘻地安慰她,“就是摸不着碰不到,这种恋爱很寂寞吧?”
早晨七点三十分整,课桌上凭空冒出来一盒感冒药。
令玉衍确定是“冒”出来的,这会儿是早上第一节课,英语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所有人聚精会神,没有人能突然闪现在他桌上摆一盒药。
除了夏炎——疑似游戏外挂的野男人。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往天花板上瞧了瞧,怀疑男人倒挂在上边窥伺他。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原本的时空了。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他就起了玩弄之心。
英语老师要求学生们齐读unit 1单词表。
在一片整齐划一的单词声里,他也低下头注视课本,如果有人注意他的唇语,能发现他根本不在读单词,反而是在说:
“你……在……这里……吗?”
隔了一层手机屏幕,夏炎轻快地回答:“对。”
汽车后厢很安静,只有暖气的嗡嗡声响。
助理不由自主地偷偷瞥了瞥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段类似教室监控的视频录像,乌泱泱的蓝白校服少年少女们垂着头写题目。镜头忽然近了,聚焦在后排窗边一位黑发男生身上,细碎黑发下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像低头的乖顺羔羊。
小周情不自禁地战术性后仰,咳了一声:“那个,这是什么?”
夏炎简明扼要:“男朋友。”
小周当场瞳孔地震,慌张道:“噢……是……哦哦哦,就是他啊?!”
“嗯。”
“……”
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淡定?
而且这视频难道是直播吗,教室情人写作业.avi?
小周深深呼出一口气,强笑道:“怎么是个男生啊?”
“游戏安排的,”他想了下,“性别无所谓,他还可以吧。”
助理:“……”
还可以?
伴着想象疯狂生长,小周的眼前顿时闪过许多黄色片段,高中生与邻家大哥哥野外马赛克.avi、高大威猛的家庭教师惩罚白皙男高中生.avi等等等等……
夏炎比助理纯洁多了。他刚刚通过一个高奢品牌考核期,今天的行程是与品牌商签代言合同,一大早就被助理叫起来了,不太适应,坐在一边休息。
身为高三生的令玉衍起得比他还更早一些,他一打开游戏就看见系统正在直播少年在镜前的换衣过程,和谐版的——脖子以下小腿以上全是马赛克,只有一件一件落在地板上的衣服有那么点引人遐想。
“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小周咳嗽一声,“他在手机里的话,不能见面吧。”
“网恋。”夏炎说。
以后怎么办呢?
小周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又因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一个手游而已,夏炎和小男友又不是真的谈恋爱,以后——无非是玩到厌倦了,卸载游戏罢了。
下课之后,令玉衍把两颗药混着水喝了。
喉咙发痒,他不住咳嗽了几声,吵醒了打盹的同桌。
“早晨起来发现患上流感了,”他瓮声瓮气地笑着说,“小心被我传染。”
同桌迷迷糊糊地问:“咦,你什么时候买的感冒胶囊……你不是咽不下胶囊,说什么也不肯吃这种药吗?”
“别说出来啊,”他神秘一笑,“也许会被听到的。”
课间时间比以往长了一些,令玉衍走到离高三教室颇远的一条走廊。他拿了一本英语册子在走廊尽头翻阅。往来的人不多,很多学生在教室短暂补觉,他不需要这种片段睡眠,学霸就是这样自信。
从夏炎的角度看过去,令玉衍的短发又黑又软,蓬松地压着额角,被清晨的微风掀开来一点,低眉顺目,双唇像舔过的红色蜜饯般诱人,小声地发出一个又一个轻巧的单词。每逢这种时刻,游戏总是自作主张地变幻角度和采用慢镜头,甚至还加上了梦幻款滤镜……
不过,这种美颜冲击时刻通常很短暂。
下一秒,页面弹出了熟悉的提示语:
[你的恋人今天很快乐]
[是否乘胜追击,再次使用一张礼物卡?(10w晋江币)]
“你们的服务只有礼物吗?”
夏炎已经不满足仅送小礼物了,他现在想买房买车买买买送给小美人。
[后续服务待解锁,需充值等级达到lv3,玩家等级现为lv2]
“有什么类型的服务?”
[结合令玉衍本人意愿,不影响世界线、不改变相关历史进程、违背法律和道德观的游戏路线]
“历史进程?”
游戏背景通常架空得不能更空了。
[本游戏是一款体验‘真实感’的游戏,如有不便请见谅]
[受背景限制,一些支线情节无法展开]
“主线是什么?”
[‘被爱’]
被爱?
主语是谁?
黑色仿宋字体渐渐消失。镜头拉近,令玉衍恰好抬起脸,越过镜头的方向看往了身后,瞳孔里慢慢映出一个身影。
他脸上扬起笑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学长。”
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走上前,在见到令玉衍时眼睛一亮。大概是刚刚上了体育课,手里抱着篮球,胸前单薄长袖衫被汗水晕湿了一块,他擦了鬓角的汗水,停在三步远的地方,瞟了瞟令玉衍手中的书册:“学长好认真啊。”
“高三了,不认真不行。”
“高三的时间安排会不会很紧?”
“其实还好。”
“嗯……本来还想问,你在这条走廊待着,是不是在等我呢。”少年笑得羞赧。
令玉衍坦然说:“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高二的走廊很少有人过来,与高三的教室比较远,你特地走到这里来,我就……哈哈,开玩笑的。”
“这里人少,”令玉衍认真道,“高三走廊很多人在背诵,我们刚上完英语课。课间教室很安静,不少人在睡觉,不能读出声。”
“别这么一本正经解释……我真的只是开玩笑。”少年被他这样看着,脸渐渐红了起来,“好喜欢学长这种性格,做学长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我没有女朋友。”令玉衍垂下眼,翻开书册的第六页。
“我知道,之前和学长……你也是这么说的。现在也没有吗?那就——太好了。”
上课铃嗡嗡作响,令玉衍沉默地朝他点了点头,穿过走廊回教室,在走过少年身边时,手臂突然被拽住了。
少年身上很热,暑气一般缠上他的手臂。
“学长……”他痴恋般喃喃道。
“抱歉,我得上课了。”令玉衍顿了顿,甩手挣开他,“别再这样了。”
小周拍了一下夏炎的肩膀:“炎哥?”
“怎么了?”他抬起头。
“刚刚叫你好几声你没有应啊,”助理拿了个文件夹,絮絮叨叨说,“不能放假了,品牌那边挺赶的,这两天就得过去拍宣传照……你怎么了?”
“没事。”
“哦……你刚刚表情好冷啊还以为你在生气,我跟你说下这周的安排……”
夏炎对这些不感兴趣。
品牌官宣之后助理拿他的微博进行转发互动一条龙,尽管如此,相关宣传放在网上后也掀了一波议论的风潮,不久前夏炎的手滑微博还挂在那儿呢,大家又把这件事拿出来回味无穷了。
论坛上甚至列举了诸多可能与夏炎有一腿的男歌手,故事编得热火朝天。
小周一边跟帖一边心情复杂,只想说“你们不要再打了啦!”.jpg,夏炎的男朋友其实是一堆AI数据……
第二天,他是在琴房找到夏炎的。
夏炎沉迷弹琴,无暇分心与助理闲聊,只听他拿着手机念“可疑人士”的姓名和怀疑理由,等到一长串名单都念完了,才停下手:“他们都不是。”
“我当然知道不是啦,最近和男友相处得好吗?”
“很久没有见他了。”夏炎说。
“唔,网恋就是这样的。”
“怎么才能见到他呢?”
夏炎慢吞吞地翻开一页琴谱。他又想起那个在他面前被抓住的少年,苍白的手腕上被留下淡红指痕……放学后躲在无人的教室里咳嗽……一双渴望又抑郁的眼神。
“如果是全息游戏可以见到吧,换个游戏?”助理提议。
“我说的不是那种见面。”夏炎说。
☆、偷窥癖与暴露狂
那种见面是哪种见面,助理也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夏炎的性格有点儿怪,尤其对外界的感受度很低,但还算好相处,在娱乐圈这样的动物园里说不上很异类,这种“人设”实则颇受观众欢迎,他也算新生代歌手里大众好感度比较高的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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