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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云间(近代现代)——八口小锅

时间:2019-10-07 13:58:25  作者:八口小锅
  李辉不由分说便要搜盛老师的马。
  那马还驼着个编织袋,盛老师争辩说是托镇上朋友给捎带的东西,一起搁在山脚下的杂货铺,他本就是去拉自己家的东西,顺便帮忙拉物资而已。
  他不肯给李辉搜,和李辉扭打在了一起。李辉年轻,打起架来虽然没什么章法,但使的都是蛮劲,盛老师一点便宜占不到,被按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尘土。
  跟着一起回来的村民,还有附近听到动静赶来的人,眼看着这两人打成一团,李辉嘴里来回骂着“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偷”,盛老师双臂护头,两脚乱蹬,呜呜咽咽地叫喊:“你个狗杂种,看我不到教育局去告你!”
  看热闹不嫌事大,打了半天,李汉强先跳了出来拉住自己的亲家,跟着是三三爸,随后其他几个人才跟着进来帮忙拉架。
  围观的人群见两人被分开,都发出扫兴的唏嘘声,兜里一把瓜子还没嗑几粒,好戏就演完了,两人既没有挂彩,也没骂出什么有水平的稀罕话,无趣得很,一点都不精彩。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教室里一时沉默,所有人仿佛都在回忆李辉和盛老师打架的过程。陈云旗干咳了几下,对一脸不悦的盛老师说:
  “盛老师,你那包东西,方便打开给大家看看吗?我们也不是非要搜,但目前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就只有这个方法。如果李辉冤枉了你,我保证他一定会当众跟你道歉,你看如何?”
  盛老师眼珠滴溜地转,正在想应对的话,李辉不依不饶地抢着说:“冤枉?笑话!这可不是第一次了!就算这次他没拿,以前总拿过吧!以后也会拿!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你听听你听听!”盛老师气得语无伦次双手发抖,他指着李辉,双眼像要喷出火来:“我为什么要向他证明清白?我本来就是清白的!你们又不是警察,有什么资格搜我的东西?我要去教育局告你们!当初在教育局清点物资的时候也就你们两个在!你们说多少就多少,你们说丢了就丢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自己藏起来了,赖在我头上!”
  “你!”
  李辉被他这副无赖的说辞气得无言以对,站起身又要扑过去打,被李汉强死死按住,“亲家亲家,打不得呀!”
  陈云旗也没想到盛老师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眼下他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又不能硬搜。他跟唐俞韬互换个眼色,然后说:“好了,大家都冷静点。今天这事暂时先这样。盛老师你回去吧,我们稍后再清点一遍,兴许是我们数错了也不一定。”
  李辉急了:“什么叫先这样?你算老几啊?这里还轮不到你做决定!”
  陈云旗没看他,掏了烟出来发了一圈。盛老师抽着烟,贼眉鼠眼地盯着陈云旗。
  “我说也是,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是得有个说法。我也是学校的老师,李老师先前那样欺负我,所有人都看到了,我面子也挂不住,他不给我道... ...”
  “盛老师!”陈云旗厉声打断他,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一米九的身高充满了压迫感。他微微俯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带着几分凶狠,看得盛老师一个激灵,头皮有些发麻。
  “适可而止吧,我今天让你走已经算给你面子了。马上那袋东西,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我想在座各位也都心知肚明。你要还想要脸的话就快走,你真以为我不敢搜?我可不是教育局派来的,你告我也没用。”
  盛老师起先看陈云旗想大事化小,一副温吞吞的样子,就以为这人是个软柿子,他还得寸进尺想煞一煞李辉嚣张的气焰,没想到陈老师还有这么一手。他顿时脸色铁青,只觉得其他人都在望着他,似乎验证了陈老师的话——那袋东西,就是丢失的物资。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摔,落荒而去。
  李汉强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呸,王八蛋。”
  盛老师走了,其他人也就跟着离开了。李辉瞪着陈云旗,直到人都走光了,才忿恨地甩下一句:“行,你最有能耐,就我是**!”,说完飞起一脚踢翻一张凳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怜的凳子被踢得四脚朝天,飞起的木屑砸到了唐俞韬的眼镜上。
  李辉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下午都没回学校。陈云旗跟唐俞韬重新整理了物资,又打扫了一遍学校。
  唐俞韬搬出一桶漆,指着陈云旗屋外一面墙说:“我打算把这面墙刷成黑色,然后用粉笔画板报。”
  陈云旗觉得不错,点点头,问他:“你会画画?”
  唐俞韬斜眼看他:“你看我像会画画的吗?”
  陈云旗摇摇头:“这么说,你这是在给我安排任务?”
  “很有觉悟嘛小同志,我代表组织口头表扬你。”唐俞韬冲他抖抖眉毛,“马上到圣诞节了,第一期板报,就做圣诞主题吧!粉笔给你批三盒,随便用!”
  “太大方了。”陈云旗竖起大拇指。
  唐俞韬捡起一把刷子,掀开油漆桶的盖子沾了黑漆,开始往墙上刷。陈云旗也跟着一面刷,一面说:“你在这过洋节,是不是不太合适?学生们知道圣诞节是什么意思吗?”
  “管他知不知道,”唐俞韬不以为然道:“老子在这吃苦受累一年多,还不许偶尔风花雪月一下了?”
  他突然转过头神神秘秘地说:“我跟你说个事儿,宋菲菲过段时间要回来看看,正好赶上圣诞节,你这板报能画的浪漫一点不?”
  陈云旗两手一摊:“不会,我在学校出板报,向来都是以宣扬当代学生精神面貌,传递社会正能量和推进思想文明建设为主题的,什么情情爱爱的,我可不会。”
  唐俞韬作势要用沾了漆的刷子往陈云旗身上招呼,气呼呼地说:“别闹,跟你说正经的呢!”
  “宋菲菲啊。”陈云旗躲过唐俞韬的刷子,若有所思:“就是之前那个女老师?你喜欢?”
  “还行吧,也没有多喜欢。”唐俞韬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出卖了他:“要不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见不着几个像样的,就她那种的,哥不一定能看得上。”
  陈云旗不擅长翻白眼,不然面对他这一番口是心非的话,非得把眼皮翻到天上去。
  刷墙工作在愉快的气氛下进行着。中午只顾着调解纠纷,饭也没吃,这会儿两人都饿了,洗手换了干净衣服,一起往三三家走去。
  三三也听说了中午的事,他安慰陈云旗说:“别担心李老师,我看见他往李汉强家去了,肯定是去喝酒,晚些我陪你去接他。”
  连三三都猜到李辉今晚定要烂醉,陈云旗无可奈何地苦笑,点头应允。
  吃饭的时候,陈云旗讲起他在黄业林家的见闻。唐俞韬听了之后也沉默了。他对黄业林一向严厉,只知道这个孩子坏,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跟同学打架,每天作业都完不成。大山里哪家没点一言难尽的事,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黄业林家里是这种情况。
  三三爸对黄有正的事也有所耳闻,他放下筷子,嘬了一口白酒:“可怜了他家的娃儿咯。”
  “听说这几年走丢好几个人,前两年五组有一个,也是下山买肥料再没回来。前几个月,三娃儿的干爹到交远走亲戚,也是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事真是邪门的很。”
  又是交远县?陈云旗心里一惊,除了三三爸说的五组那人,黄有正和蓝建都是在交远县不见的,听起来这两起失踪似乎有关联,十分可疑。
  陈云旗把黄有正也在交远失踪的情况告诉了唐俞韬,两人都觉得此事可能另有蹊跷,便决定下次下山去县里,还是通过教育局向公安部门再打听打听这件事。
  吃过饭,三个人便去了李汉强家,果然捡回了一个烂醉如泥的李辉。
  第二天一早,陈云旗就起床收拾好东西,打算下山去镇上一趟。除了要帮李东外公买火车票,还想给黄业林买一些画纸,给李老七买些胃药,再给黄小丫买条裙子。
  唐俞韬上周才下过山。下山路比上山更难走,陈云旗对镇上又不熟悉,于是三三爸便让三三陪着陈老师一起去。
  出门的时候天才亮,唐俞韬和李辉还在睡。陈云旗在衬衣外面套了件毛衣,又穿上冲锋衣和登山靴,带了顶线帽。他关好屋门走出去,远远就看见三三已经站在校门口等着他了。
  陈云旗向他走过去,三三今天还是穿着那件明黄色的旧棉衣,黑裤子,脚上换了一双轻便的回力鞋。陈云旗见那鞋底很薄,问他脚冷不冷,三三笑着说:“走起来就不冷了。”
  三三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给陈云旗,又打开保温杯,捧到陈云旗鼻子跟前示意他闻闻。
  陈云旗低头一闻,一股香甜的豆奶味扑鼻而来。他接过杯子,嘬了一小口滚烫的豆奶,甜得直齁嗓子。
  “哪儿来的?”陈云旗小口小口的喝着豆奶,感觉身体恢复了暖意。
  “晓燕带回来的,她见别的同学喝,也买了一包,回来还挨骂了,挺贵的。”三三看着陈云旗喝豆奶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笑着说。
  陈云旗吃着鸡蛋,就着豆奶填饱了肚子,豆奶还有一半,他把杯子递给三三,让三三也喝一点。三三说:“我在家喝过了,小旗哥你喝,你都喝了。”
  豆奶实在太甜了,陈云旗有些腻得喝不下了。他把杯子收好,跟三三加快脚步赶路。
  上山容易下山难,虽然速度会比上山快一些,但由于身体的作用力和重力方向变得一致,导致身体很容易失去平衡,不留神就会踩空摔倒。但所幸是白天,脚下的路况看得清晰,也没有下雨打滑。
  有了一次上山的经验,这回陈云旗心里有底,再走一次也不像来时那么迷茫和慌张了。
  陈云旗感觉自己已经逐渐习惯走这山路了,尽管有几处太陡的地方他还是摔倒了,背撞在地上,被石子咯得隐隐作痛。中途在老鸦嘴休息了片刻,为了保持体力,他把剩下的豆奶都喝光了。
  老鸦嘴上一组的三户人家都下地劳动去了,家里只有老人和小孩儿。老人家操着彝语招呼他们进屋去喝茶,陈云旗还想着今晚就赶回来,便婉拒了,继续往山下赶。
  没想到下山只用了三个小时。如果中途没有休息,走得再快一些,也许两个小时就能走完。
  陈云旗没有烟了,他在山脚的杂货铺买了一包本地产的香烟,也是货架上最贵的一包,十三块钱。三三想替他付钱,陈云旗拒绝了,三三红着脸小声说:“小旗哥,到镇上我请你吃饭。”
  “好。”陈云旗也笑。
  他抽着烟跟三三在杂货铺前等车。那烟的烟丝很粗,抽起来辛辣浓烈,像外公从前卷的莫合烟,刚开始陈云旗还有些不习惯。
  眼前的公路再看过去,便是庆口河。太阳被河对岸的群山挡住了,只从缝隙中透过星星点点的光洒射在河面。
  陈云旗见公路上鲜少有车驶过,便穿过马路走到路边的围栏处,越过围栏往下看。河滩上遍布大小各异的鹅卵石,河水很清澈,流速不快。他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用力丢出去,小石子“咕咚”一声落入河水里,泛起一小朵涟漪。
  三三没有跟过来,陈云旗回头看他,三三明黄色的衣服跟身后那扇蓝色的屋门重叠着,两种颜色撞在一起意外地和谐好看,在苍茫的群山衬托下,犹如一幅画作。
  山,屋子,少年人。
  陈云旗想起第一次见到三三的那天,少年在夜幕下优美的轮廓和清澈的双眼,还有那只温润潮湿的手。
  时光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一转眼已经一个多月过去。自己只待一个月的计划,似乎是得做出调整了。
  这里找不到拉客的摩托车,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一辆通往镇中心的大巴车经过。陈云旗和三三上了车,一路颠簸着到了庆和镇。
  庆和镇地处铁路交点,距离海源县还有五十多公里,镇上也是汉、彝混居,还有小部分藏族。
  周末的小镇比平日里热闹些,镇上只有一条主路,路两旁参差错落着一栋栋低矮小楼,有的是售卖农业用品的店铺,有的是小食店。路边走过的都是背着背篓、戴着头巾的农人,见到车辆,不急不慌地赶着牛马往路边靠。
  在镇中心下了车,陈云旗和三三先到火车票代售点,按照李东外公给的路线信息买好了车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陈云旗决定先吃饭,然后赶下午的集市买东西,天黑前往回走。
  庆和镇有两样特色食物,一个是烧烤,要到晚上才会有。再就是产自丙江的一种河鲜,叫做丙鱼。丙鱼形似鲤而鳞细如鳟,体形肥大,肉质细嫩,砂锅丙鱼是一道当地名菜。相传,清代曾上贡慈禧,太后赞美为“龙凤之肉”。①
  下山前唐俞韬曾特意嘱咐要尝尝这鱼,并介绍了一家相熟的菜馆。陈云旗按唐俞韬给的店名,在镇上为数不多的餐厅里很容易就找到了这家不大的鱼店,店门口两只玻璃水缸里正好有几尾丙鱼,苟延残喘地在不太洁净的水里沉浮。
  店里食客不多,陈云旗挑了张靠窗的桌子跟三三落座。
  原本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服务员小妹,见陈云旗长相出众气度不凡,穿着也十分讲究,心知来了外地人,是个宰客的好机会,赶忙攥着笔和小本子走过来,操着一口方言热情洋溢地向陈云旗推荐起菜品。
  三三很少外出就餐,此刻安静地坐在一边,撕了纸巾贴心地替陈云旗擦拭了桌面,又用茶壶里的热水涮了杯子,满了一杯茶推过去。
  陈云旗爱吃鱼,他指着门外那玻璃缸问:“那是丙鱼?怎么卖?”
  服务员看也不看就说:“两百一斤。”
  陈云旗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继而敛了笑容故作认真地又问:“怎么这么贵?”
  “你是外地人噻?那你不晓得哦,我们这丙鱼,头顶有一把宝剑!女娲你晓得不?这宝剑是女娲补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水里变的,你吃的时候仔细看看就知道啦!这鱼现在越来越少了,稀罕着呢!电视上都说,这鱼吃的是天然石浆,含啥子元素!所以贵噻!”②
  陈云旗十分有耐心地听着小妹眉飞色舞地介绍,面带笑意地喝茶。等她说完,才不疾不徐地说:“行,给我秤一条小一点的,我们就两个人,多了吃不完。”
  说完又拿起菜单点了一样素菜和米饭。问三三有什么爱吃的,三三连连摆手表示够了。
  小妹开心地拿着菜单到后厨吩咐人做菜去了。三三扯了一下陈云旗衣袖,小声说:“哥,我觉得他们要宰你,你怎么还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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