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以前他们那么亲近，他和秦毅好了之后，秦坤却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后来，每一次他们见面，都是因为秦毅。
“秦毅，傻弟弟……你这样伤害小宁，我真的恨你，我千求万盼得不到的人，在你的身边受尽了委屈，你放手吧。”
秦坤伸手搂住了刘小宁，“我已经等了足足二十年，我不想再错过。你放手，成全大哥行吗？”
秦坤几乎是在哀求他的弟弟。
刘小宁能感觉到他们两兄弟的痛苦，他在想，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老秦家，这辈子难道就这样和他们纠缠不休下去吗。
他挣了挣没挣开，秦坤的胳膊带着霸道的力道，眉眼间带着郁色。
这二十年，他都保持着很好的距离。
在他和秦毅在一起之后，他们几乎是半断交的状态。
刘小宁想起了那天，秦坤为了秦毅的孩子来找他那次。
他的言行举止都是那样无懈可击，无论怎么去看，都扮演好了大哥的角色。
“大哥……哈哈哈……你可真是伟大啊……好，好，我放手了。我本来就没有资格了，大哥你才是秦家最骄傲的儿子，我就是个混日子的废物、烂泥！跟着我确实没什么好，大哥，你可要照顾好小宁啊！我这十五年可亏欠他太多了。”秦坤神色放松，他擦了眼泪，还把自己散乱的头发往后抓了抓，抚平衣服的褶皱，然后又对刘小宁释然地笑了笑：
“小宁，你是不是烦透我了？”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也对，翻来覆去地说，真挺没劲的。”秦毅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火机、烟盒，轻轻放在桌子上。
他哈哈笑了笑。
“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哥的亲弟弟，如果你真跟他在一起了，咱还是一家人。”秦毅拿过打火机在手里摆弄，轻松道：
“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有好奇心，所以想问你们个小问题，可别见怪，我就这么个人。”
秦毅放手，金属打火机掉在玻璃转盘上，发出了“啪”的一声，突兀又刺耳。
“你俩是不是睡过了。”他用的是陈述句。
刘小宁的腿动了一下。
秦坤没动也没说话。
秦毅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你惦记了二十年的人，被你盼到了。”
秦毅一边笑一边啪啪啪鼓了三下掌。
他拿着手机敲敲打打，刘小宁和秦坤都没有出声打扰他。
十来分钟后，秦毅揣上手机，装好东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哥：“大哥，小宁交给你，我放心了。你呢，也放心吧，你弟弟我，这次发个真的誓，不会再纠缠小宁了。”
然后他敛眉看着刘小宁的发顶，没什么情绪地说：“以后少吃点辣吧，也劝着我大哥别吃了，你俩都快胃溃疡了知道吗。向我学习，戒辣。”
刘小宁心中一动，难道是因为十一年前，他胃出血进医院那次？
当时他刚毕业，为了拉业务没命地喝酒，本来他的胃就因为嗜辣不太好，一直有胃炎，那次喝狠了，直接胃出血被救护车拉进医院的。
是了，从那之后，秦毅的口味越来越清淡。
秦坤拽住秦毅，他唇抖得不像话。
“放开吧大哥，我儿子还在医院里躺着，我得去陪他了。”他轻轻把秦坤的手抚下去，眷恋地看了刘小宁一眼，然后离开了。
“呼……”刘小宁抹了把脸，疲惫地叹息。
秦坤收拾好情绪，劝道：“你在酒店开个房间休息吧，一晚上没睡又吹风，别感冒了。”
“你呢？”
“我去医院，秦毅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的。”虽然司机也在，但不亲眼看着，还是不踏实。
“行吧。”
刘小宁确实觉得，他不适合再和秦毅见面了。
秦毅，你为什么早不说出来，现在，你又为什么说？
他，不会再动摇了。
刘小宁狠狠压了压胸口。
☆、谢罪
秦毅后来给秦坤一把钥匙，告诉他说，他把刘小宁卖掉的那套房子又买回来了，现在把钥匙交给他，希望等孩子出院的时候，他能过去一起吃顿饭。
他好久没有吃过刘小宁做的菜了，现在反正要放手了，问秦坤能不能和刘小宁商量商量，再给他做顿爱吃的。
秦坤点头，攥紧钥匙。
他们都在盼着，这根小苗苗能平安度过这道难关。
“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我？”
秦坤挺惊讶的，毕竟秦毅才是孩子的爸爸。
“没事儿，你起吧。”
“秦培宁，可以吗？”
“再好不过了，果然让大哥你来起名字是最合适的。”
名字定下来之后，兄弟两个都不再说话。
他们的父母下午就该到了，为了不让刘小宁被找麻烦，他们默契地决定，不再提那些事。
也最好不要让父母察觉到异常。
小培宁在医院足足住了一个月，才被医院批准出院了，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小培宁被下过三次病危通知，全都挺过来了，现在完全康复成一个健康的婴儿。
刘小宁在医院对面的酒店住了一个月。
秦坤每天下班先来医院看看孩子，然后就去找刘小宁。
刘小宁已经答应了秦坤的追求。
秦坤很克制，后来就越来越失控。最近这几天缠绵得厉害，刘小宁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他没有刻意拒绝，因为心里已经下了决定，要和秦坤在一起了。
这一个月，秦毅也安排好了自己的所有资产。
出院这一天，秦坤带着刘小宁，去了秦毅和刘小宁的那套房子。
秦毅早就等在那里了。
“孩子我让爸妈带走了。”秦毅看出来大哥的疑惑，解释道。
“我买了很多菜，咱们收拾收拾吧？”秦毅深深看了一眼刘小宁，然后站起身去冰箱里拿菜，坐在餐厅开始择菜。
他第一次做这种活儿，所以看起来笨手笨脚的。
秦坤沉默地走过去，帮着秦毅一起择菜。
刘小宁挑好肉，一个人进了厨房去处理。
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主动打破沉默。
刘小宁做了很多，都是秦毅爱吃的。这次饭菜他准备得很有诚意，是真心想为秦毅做点什么。
他祝贺了秦毅，儿子能够平安出院。
秦毅笑笑没说话。
最后他们喝了酒。
秦坤十分钟以后意识到，他中招了。
刘小宁也是。
“酒好喝吗，我加了料的。”秦毅站起身，把瘫在椅子上的大哥扶起来，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然后他扶起了刘小宁。
秦坤突然明白了弟弟的想法，他厉声道：“秦毅你清醒！不要让大哥恨你！”
“呵……大哥，你别那么激动，我不会给你机会恨我的。”
他抱起刘小宁，刘小宁闭上眼睛，他明白秦坤在担心什么了，因为他也有了预感。
“我呢？你也不怕我恨你吗？”
“不会的，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秦毅的索取和秦坤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在大二那次被打怕了，所以每一次都会小心翼翼的，而秦坤是热烈又虔诚，盼了太久才得到的，总是会格外珍惜。
秦坤哭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被弟弟踩碎了。
刘小宁咬着牙没有出声。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秦毅喘息着坐起身，抱着刘小宁去浴室，认真地为他洗干净了身体，擦干净每一滴水。
然后把他抱紧卧室。
安顿好刘小宁，他出来走向沙发，蹲在大哥的脚边。
秦坤已经痛到麻木，他敛着眼皮，盯着他的弟弟。
“大哥，我今天吃到了我最喜欢的，吃得很饱。”他肯定不会做一个饿死鬼。
“秦毅，你是畜生。”
“对不起大哥，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和小宁都满意的。”
秦毅扶起大哥，用肩膀扛着他的腋下，扶他进了卧室，安顿他躺在刘小宁的身边。
刘小宁衣服还没有穿上，秦毅给他盖了被子，不会冷。
“大哥，小宁，我今天又办了一件错事，数了数，我这辈子犯过的错误岂止这一件，我对不起你们。”
“钱和股份我都信托了，受益人是你们俩，我知道你们不缺这个钱，所以等培宁十八岁以后，你们就把收益权转给他吧，我这儿子注定要当一个命苦的人了。”
“他刚出生就没了妈，今天，他也要没有爸爸了。”
“秦毅？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秦坤声音近乎尖厉。
刘小宁心神接连受到冲击，他抖着唇哑声问道：“你疯了吗秦毅？你是不是疯了……”
“小宁，我真的很没出息，还是接受不了你离开，你们俩不用难过，我觉得活着太痛苦了，解脱了也挺好的。”
话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一分钟不到，秦毅回来了，带了窄窄的一把手术刀。
“这个切了不疼，你们知道，我最怕疼。”
在秦坤和刘小宁痛吼声中，秦毅狠狠从左腕划下去，那力道是那么狠厉，几乎见骨。
秦毅的痛得发抖，他断断续续地边笑边说：“我……我以死……谢罪，大哥，小，宁……你们能不，能原、原谅……我？我，我好……痛苦，我没办法……接受，小宁你离开、离开我。”
秦毅又划了第二刀。
刘小宁大口喘着气，天啊……老天爷，谁来救救他们三个？
秦毅没有再说话，他已经痛到无法思考。
第三刀、第四刀……
秦坤哭了，他哭喊着：“我放弃、我退出！秦毅！弟弟、弟弟！只要你活着，我退出！你快去叫救护车！”
秦毅咬着牙，他说：“大……哥……你、你又输了……你总是，瞻前，顾后……你，第二，次，放弃，小宁。”
秦坤想去救他的弟弟，他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却连动都没动了，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秦毅，去叫车吧，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刘小宁闭上眼睛，他认命了。
秦毅听到了，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刘小宁，确认自己听到的不是幻觉，“小，小宁……”
“我是认真的，不是敷衍你不是安抚你。”
秦坤咬着舌尖。
“我……我真，开心。”
秦毅掏出电话叫了救护车。
秦坤和刘小宁充满了绝望，他们都认为时间会来不及了。
没想到只不到五分钟，救护车就来了，甚至还是李翔开门带人进来的。
李翔见到秦毅惨烈的样子彻底震惊了，他没想到秦毅会玩这么大。
刘小宁和秦坤知道，这一次，他们俩又被骗了。
秦毅以自己为筹码，赌他在秦坤和他心中的位置。
这一次，他赢了。
刘小宁和秦坤他俩谁都不知道，如果刘小宁不松口，秦毅是真的要死还是……
也许是骗局，也许会真的就这样死去，那样的伤口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能划出来。
更何况那个人是秦毅，他有多怕疼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他们不知道该恨秦毅，还是可怜他。
☆、留下
秦毅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秦家父母也知道他的事了，他们不敢再强求什么，失去儿子的危机感让他们彻底放下了过往的执念。
秦家父母在医院有几次也遇见了刘小宁，没说什么，叹了声气就走了。
他们还不知道秦坤和刘小宁的纠葛，如果知道他们最骄傲的儿子，为了刘小宁过得生不如死，一定会心痛不已的。
以前刘小宁一直以为是自己欠下他们秦家了，现在看秦毅虚弱的躺在床上，秦坤消瘦的身体，他又觉得可能是秦家欠下的他。
这天是秦毅出院的日子，秦坤也过来接他来了，刘小宁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坤的背影，他的衣服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秦坤站在楼道的窗口，低头看手机。
刘小宁神色一黯，没有和秦坤做交谈直接进了病房。
秦毅看见刘小宁的时候特别开心，他拿着镜子对刘小宁说：
“你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一会儿我们去理发吧？”
“是有点长了，你打算理个什么头型？”刘小宁想过去帮司机一起收拾秦毅的东西，被秦毅拉住了胳膊，他说：
“你坐着休息下吧，让方叔自己收拾就行。”
刘小宁没和秦毅纠结，放下手边的东西就随着他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我想把头发彻底剪短，理个圆寸怎么样？”
刘小宁点头。
“或者和你一样？你这头型真帅气，从哪儿理的？” 秦毅兴致勃勃的。
刘小宁点头。
秦毅的嘴角下压，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了，虽然刘小宁还在他身边，但是心却不在了，每次在他身边都是心事重重，更多时候是心不在焉。
秦毅真的很绝望，他看似是把刘小宁留下了，却仿佛把他推得更远。
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刘小宁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秦毅，秦毅也在低着头看他。
秦毅哑着声音说：“你能不能听听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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