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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宁似乎是第一次这么温柔，他从来都是那样桀骜不驯，眉梢间的戾气经常会压制不住逸出来。
秦坤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最动听的话，他有生之年竟然真的听到了。
☆、生子
虽然菜不是刘小宁和秦坤爱吃的，不过俩人后来气氛还不错，秦坤努力地说了几个笑话想逗刘小宁开心，刘小宁倒不觉得好笑，只是觉得讲笑话的秦坤挺有意思。
“等下，我接个电话。”秦坤一看来电显示是秦毅，预感可能是有事儿。
“怎么了？”
“大哥你在哪儿？刘莹要生了。”
“送医院了吗？”算算日子应该还有一个月才对。
“送了，情况不太好。”秦毅也有点急，毕竟这孩子可能是秦家唯一的孩子了。
“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一个多月？”
“刘莹从楼上摔下来了。”
当时刘莹情绪激动，说对不起他跟刘小宁，她的打算就是想勒索点钱救他弟弟。
昨天她弟弟术后感染加重，没救过来。
刘莹说是因为救她弟弟的钱是脏钱，是她缺了德把她弟弟害死的，他当时听了也很难受，因为这个孩子他和刘小宁彻底散了。
但是他心里无比清楚，就算没有刘莹和这个孩子，以后也会出现李莹张莹，因为他们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在，是他没有好好珍惜刘小宁。
他陷在自己情绪里也没注意，不知怎么的刘莹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当时羊水就破了，而且流了很多血。
这件事太突然了，他们根本就没做好准备，幸亏医院是提前联系好的。他和司机一起把刘莹送到医院，医院提前做好准备，他们刚到就直接进手术室了。
秦坤挂了电话，不得不跟刘小宁告别。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刘小宁真相。
“刘莹从楼上谁摔下来了，情况不太好，我要回B市去看看，你……你乖乖在家，不能再不接我电话了。”
“情况很糟？”刘小宁自动忽略秦坤的后半句话，他更担心的是刘莹和那个孩子，虽然也恨，但在生死面前那些愁啊恨啊显得忒小气了。
孩子不管怎么的也这么大了，不是那么轻易说打掉就打掉的，事情到了今天，一切都是定局了。
“秦毅说是的，我去看看吧，你别操心了，我刚说你的话你记住没？”
“啰里八嗦。”刘小宁插着口袋盘腿坐在沙发上，散漫地撇了秦坤一眼，“你快走吧！”
“那你等我电话。”
“知道了，别废话了。”刘小宁靠在沙发上，没送秦坤，也没表现出更多的在意。
但他其实还真就挺在意的，再装也骗不过秦坤。
秦坤没去拆穿，没再耽误，急匆匆走了。
隔了不到仨小时他就知道了噩耗。
刘莹生了个儿子，因为早产一个半月直接进了新生儿监护室，下了病危通知。
刘莹死了，由于大出血，出血点一直找不到，失血性休克，又因为羊水栓塞，彻底没抢救回来。
刘小宁心中大恸。
那么个人，前几天还见着呢，说没就没了。
秦家那孩子是生是死还说不定呢。
这才几个月，他们所有人的人生都被颠覆了，七个月前，打死他都没想到能有这发展。
他强打起精神，打算开车去B是看看，秦坤差不多刚到医院就收到死亡通知了，他心情肯定特难受，不管怎么样，过去陪陪他，总算能宽慰宽慰吧。
刘小宁是凌晨出发的，等他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他在高速上差点出车祸，没敢再大意，强迫自己在服务区休息了四十分钟。
他在休息区看到了秦坤，秦毅也在旁边。
他一靠近，秦家两兄弟几乎是同时注意到他了，俩人一起抬头看他。
秦坤神色平静，只是有点疲惫。秦毅状态不是很好，他似乎这几天状态都很差，下巴冒着青色的胡茬，眼下黑色也很重，像是好几天没睡觉、没洗漱了。
“怎么样了？”刘小宁在两兄弟之间扫视一圈，最后眼神落在秦坤脸上。
秦毅一开始以为刘小宁在问他，刚提气要回答，他大哥就开口了，让他意外的是，他们两个人之前带着他不知道的熟稔，他就像是个彻底的局外人。
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来了，开车来的？”秦坤起身也打量了刘小宁一圈，看他衣服都皱巴了，就知道他肯定是开车来的，心里又急又气。
“你大晚上开车多危险你不知道啊！”
“你好啰嗦，停！我在服务区睡了会儿。”
秦毅低着头，听着他的大哥在轻斥刘小宁，可语气里是盖不住的担心和温柔。
另外一个虽然表现得不耐烦，但是他太熟悉刘小宁了，他能听着大哥念叨，已经是他最温柔的样子了。没有暴躁、没有狠厉。
和对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秦毅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他双手抓着大腿，力气大到手指发白。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没有人在乎，没有人留意。
“我能帮什么忙？”刘小宁见秦坤终于唠叨够了，才腾出功夫说正事。
大半夜的困劲儿又上来了，刘小宁烟瘾不重，这个时候也想提提神，他磕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别抽了，空着肚子抽烟容易犯恶心。”秦坤把刘小宁嘴里的烟抽出来，按着他的肩膀一起坐在沙发椅上。
“这不让抽吧？”刘小宁反应过来了这是医院。
“困了？你去那边的躺椅上睡会儿，这里我跟秦毅处理就行了。”
刘小宁的到来让他沮丧的情绪散干净了，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个难关得先过去。
最起码，要先保住秦家的这根独苗。
“行吧，你也休息下。”刘小宁没多说，他其实想说秦坤来回开八 | 九个小时的车，再一晚上不睡觉，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但是他敏感地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秦坤似乎接受到了他的想法，点点头，眼里是了然的回应。
“去吧。”
☆、冲突
刘小宁摆摆手去了休息区的躺椅处，离座椅区距离比较远，那边更安静。
秦毅沉声问道：“大哥，你不给弟弟个解释吗？”
声音近乎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秦坤沉默着没有说话，坦白说，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从来不知道，大哥你和小宁这么熟？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没意识到？”秦毅猛地侧过身体，狠狠盯住他的好大哥！
“我可以发誓，你和小宁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越雷池半步。”秦坤无比认真。
“发誓？呵……是了，你秦坤是秦家太子爷，说一不二，你发的誓从来都是真的！不像我，发的誓比吃的饭都多。原来没越雷池，那现在呢？越过了？怎么，滋味不错吧，是不是开心的都炸了？”
秦毅说着说着声音就哽住了，他的心好痛好痛，失重的心让他有了窒息感，他轻轻弓了弓身子，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穿心般的疼。
“是谁不行？为什么要是他？你不知道他是谁吗？”秦毅拽起秦坤的胸前的衣服，狠狠把他扥到面前，鼻尖几乎擦到了他的，他发了疯似的大吼道：
“你说啊！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啊？你他妈说话啊！？你不最会说了吗？你当初是怎么劝他的？是不是你劝他离开我的！你还是人吗？”
秦毅不知道怎么救自己了，他知道错的是他，如果不是他不珍惜，见天出去鬼混，也不会把他和刘小宁这么多年的情分磨没了。
但是他却快被这汹涌的痛给击垮了，他觉得大哥深深背叛了他，别人不知道，他的大哥最清楚他这大半年来过得什么日子，为什么不帮帮他，反而……反而抢走了他爱的人。
天已经亮了，虽然刚刚早晨五点多，但是医院人来人往，休息区很多病人家属都在休息，秦家兄弟动静太大了，周边慢慢围了一圈的人，都是看热闹的没人敢劝。
秦家兄弟一个一米八八，一个一米八七，都是高高大大的，而且两人长得太像了，围观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人是亲兄弟，这是人家家务事，没人愿意去掺和。
尤其是其中一个男人已经神色癫狂了，恨不得杀人的样子，谁敢惹。
刘小宁也被周边一阵阵议论声吵醒了，他身边有几个人一直在望着对面窃窃私语，他起身也往那边看了眼，发现为了一圈一圈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
他见那位置有点像刚才秦坤他们待的地方，忍不住就想去看看。
他扒拉着人往圈里边走，有几个好心的大妈还拉着他劝他别多管闲事，说是兄弟俩要打架。
刘小宁马上意识到那俩人是秦坤和秦毅。
他加快速度。
然后他听到了秦毅的质问声。
秦坤低着头，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
秦毅一句句诛心的话砸在秦坤脸上，刘小宁越听越难受。
“别吵了。”
刘小宁的声音不大，秦家兄弟却都听见了，他们又是同时转头看向他。
“秦毅，你放开他吧。”
秦毅怔然，抓着秦坤衣服的手无力地滑下来。
“你们俩跟我出去。”刘小宁转身，周围的人自动让出来一条空白的路给他们。
围观群众的脸激动不已，似乎察觉到了最隐晦的秘密。
秦毅加快脚步追上刘小宁，秦坤整了整衣服，才慢慢跟上。
他们三个来到医院对面的酒店，要了一间包房。
酒店前台挺纳闷儿，这些有钱人吃个早餐还开包房，也是有钱烧的。
“在这吵，人多了太丢脸。”刘小宁还是忍不住空腹吸烟了，秦坤张了张嘴，没有再劝。
秦毅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不知道如何挽回一颗彻底对他失望的心，也不知道如何再去获得已经耗尽的信任。
他已经明白，刘小宁知道他和刘莹的事儿的时候，心有多疼。
这是一种被人撕碎了的感觉，有人把你的心扯出来，揉碎了踩成齑粉，然后把渣子攘得到处都是。
“怎么不说了，吵够了？”刘小宁顿了顿，把烟碾在烟灰缸里，道：“你俩不说了我说。”
“秦毅，你别废功夫了，我的想法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你听懂没？没听懂我再给你强调强调。”
秦毅的眼泪没忍住，刘小宁赶紧撇开脸，他知道他看见秦毅的眼泪，还是会疼。
“至于我跟秦坤……”
秦坤抬起头看向刘小宁，神色难得带了深深的忐忑和紧张。
他甚至在心中跪着祈求老天，刘小宁千万千万不要拒绝他。
刘小宁沉吟片刻，认真道：
“那是我和秦坤两个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刘小宁觉得自己挺残忍的，也挺不地道，所以又补了一句，当然他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你们秦家的门，这辈子我都不会踏进去。”
秦坤忍不住抓住了刘小宁的胳膊，想问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一下就像一个开关，彻底刺激到了秦毅。
他几乎是从桌子那边跳过来的，一拳打在了他大哥的脸上。
秦坤感觉到自己的大牙都松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毅。
秦毅却什么都顾不上了：“你竟然敢碰他？我他妈今天就打死你！”
秦毅第二拳带着风打过来，完全是下死手。
秦坤和秦毅不一样，他是从小就专门练习过自由搏击的，秦毅第一下太突然他根本没防备，接下来秦毅没占到便宜，秦坤怕把他弟弟伤了，一直躲闪防备，也没出手伤秦毅。
秦毅打不到秦坤，所有的动作到了秦坤那里都被轻松化解掉了，他又是那副好大哥的样子，跟他比起来，自己就像是个胡闹的小孩，恶劣又愚蠢。
被压制得几乎透不过气，秦毅累得瘫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滩烂泥。
刘小宁肯定更觉得他没出息了。
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可能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绝望了。
秦毅曲起身子，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他嚎啕大哭，没有任何形象，哭自己不知珍惜。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走下去。
反正……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而已。
☆、发现
秦坤心疼得不行，说白了，他弟弟就算再混，那也是他的亲弟弟。
但是愧疚是一回事，他也有自己想要争取的人。
“秦毅，你安静。”秦坤摁住弟弟的肩膀，用力把他拽起来，秦毅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大哥要跟你坦白，我在十六岁第一次见到小宁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小宁他不知道。”秦毅吃惊地看着他大哥，刘小宁也惊着了。
“同性恋这条路太难走了，小宁那时候才十三岁，我们还都是孩子，如果那个时候我把小宁拐上不归路，我良心过不去。”
“只要守在他身边，看他过得不错，这就够了。”
“后来你们俩进了一所大学，我没想到等我再来看小宁的时候，他竟然对你有了好感。明明是我先认识小宁，明明是我先喜欢的，我一直陪着他，忍着不告诉他，没想到……我瞻前顾后，结果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我们两兄弟长得多像……我想不通为什么小宁会喜欢你，却从来没有多看过我一眼，在他眼里，可能我只是个曾经救过他的救命恩人而已。”
秦坤说完，包间里鸦雀无声。
秦毅愣怔地看着他大哥，刘小宁也被带进了曾经那些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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