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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谁说我不敢
秦敛反应过来,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连忙低下头去装傻。
这事儿她没跟袁绦商量过能不能说出去, 但下意识地就觉得要对家长保密, 这会儿不小心说漏嘴，心里还有点慌。
而她这个态度，秦大龙立刻就意识到她是真的知道了。他心里也有点慌，之前没考虑过，自然也没有做好紧急预案，一下子也拿不准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周晓红。
周晓红想了想，拉着秦敛在沙发上坐下来, 才道, “秦敛, 你先坐下，咱们来谈谈。”
秦敛长到这么大, 还从来没正儿八经跟家长这么谈过话。她本来有点担心, 但抬起头，见秦大龙和周晓红都皱着眉头，一脸纠结的样子，反倒放下心来了。
这抱错孩子也不是她的问题, 知道就知道了，怕什么？
她便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摆出“敛哥”的姿态问，“谈什么？”
秦大龙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而是开始忆苦思甜，讲起了他跟周晓红创业时的艰难。
虽然他的路已经比普通人顺了许多，但难的地方也是真的难。秦大龙看起来粗枝大叶的，有时候内心又住着个小公举，对外豪爽洒脱，在家里说起这些事，却往往能说到自己热泪盈眶。
这些东西，他以前喝多了回家来也总拉着秦敛说，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不过今天，故事的发展有点不太一样，也多了许多细节。
秦大龙说到周晓红怀孕时的辛苦，肚子里的孩子八个月大了都还挺着肚子忙碌，他自己更是在工地里为各种事宜奔走，每天累得跟条狗一样。说实话，生活虽然有奔头，但那段日子确实太辛苦。
所以他们为新生命的到来而欢喜，实际上却完全没有准备好迎接她，就连生产当天也是兵荒马乱、昏天黑地。直到爷爷奶奶从乡下赶过来，才将一切安排妥当。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疏忽和漏洞是很正常的。
知道孩子抱错了之后，秦大龙时常回想那天的情景。其实大多数内容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自己特别紧张，出了一脑门子汗，却一点细节都想不起来。越是这样，他心里的内疚就越是不断滋生。
这些年来，他们夫妻确实算不得负责任的家长，但总能给自己找到“我们这么努力也是为了孩子”的理由。可原来从一开始，他们连孩子都弄错了。
“这些年来，我实在是亏欠你妈妈太多了。别人家的富太太吃香喝辣，每天光想着美容和打麻将，就她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辛苦了大半辈子……”秦大龙说着红了眼圈儿，声音也有些哽咽，“那件事情，你如果知道了，也别怪你妈，都是我的错。”
秦敛听得莫名其妙，到结尾才发现她爹居然以为她会因为这件事怪他们。
这么一来，秦敛自己反而不是滋味了。
她和袁绦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却没想过，身为弄错了孩子的亲生父母，他们也会难过自责。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吧？”她有些迟疑地道，“说起来，这也说明我和袁绦挺有缘分的吧？明明之前没有任何关联，搬家却又搬到了一起，要不然，这事儿也许还没那么容易发现呢。”
秦大龙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又听见秦敛说，“不过说实在的，也就是袁绦了，这要是换成别人，我肯定不能那么轻易就接受。”
她越说越顺口，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话都秃噜出来了，“要不你们就成全我跟袁绦呗，你看我俩这缘分，真是老天爷都要我们在一起。再说了，你看那些影视作品里，但凡是抱错的故事，两个孩子哪有相处得好的？哪个不是跟仇人似的，恨不得对方不存在。像我和袁绦这么相亲相爱，给你们省了多少事！”
说着说着，自己都感觉理直气壮了起来。
周晓红被她气笑了，“合着你现在还有理了？”她怒视秦敛，“我们一直没管这事儿，可不代表就是赞成！”
“知道。”秦敛撇撇嘴，“你们做家长的，什么时候在意过我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还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不是说我们年轻不懂事，就是这种事不符合主流价值观。说来说去，又是传宗接代那一套呗，现在反正都开放二胎了，要不你俩趁早再生一个得了。”
“你给我闭嘴！”周晓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秦大龙也抬手拍了秦敛一巴掌，厉声道，“秦敛，你从哪里学来的胡说八道？给你妈妈道歉！”
一家人的性子都不怎么好，每次想要好好说话，最终都免不了吵一场。但这回秦敛说的话太过分，秦大龙和周晓红都不会纵容她。
秦敛也意识到自己是口不择言，虽然依旧梗这脖子，但还是妥协道，“对不起。”
秦大龙看了老婆一眼，见她还在抹泪，立刻粗声粗气地数落女儿，“本来我和你妈妈都觉得，你爷爷奶奶说得对，你和袁绦年纪还小，不定性，这种事由得你们自己折腾，没必要严防死守，但你看看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不管管你是不行了！”
“这是传宗接代的事吗？我和你妈就你一个孩子，这么多年辛苦打拼是为了谁？前两年开放二胎，怕你心里不舒服，爸爸是不是跟你聊过这事儿？当时我怎么跟你说的？秦敛，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这么说，我和你妈妈多伤心、多失望？”
在学校威名赫赫的“敛哥”，在家里也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宝宝。听到秦大龙这么说，她也红了眼圈，低头认错，“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脑子被门夹了，胡说八道。”
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补一句，“谁让你们总觉得往我和袁绦不认真，不能为自己的将来负责？”
周晓红本来都心软了，听到这话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拍着桌子怒道，“别说我和你爸不给你机会，你要是能接受家里的产业，把公司打理好了，你和袁绦的事，我跟你爸就不管了！”
！！！
秦敛那一句抱怨，完全是破罐子破摔，根本不抱任何期望。
没想到峰回路转，周晓红居然有松口的架势！
见她一脸震惊地盯着自己看，周晓红冷笑一声，“傻了？还是你不敢答应？你想想，只要接管了公司，你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到时候我和你爸也管不了你，就算我们不同意，也碍不着你们了。这机会可只有一次，你要是不敢……”
“谁说我不敢！”虽然事情的发展着实出乎预料，但激将法对秦敛一向十分有效，听见周晓红的冷嘲热讽，她脑子一热，立刻大声说道，“答应就答应，你们别反悔才对！”
……
虽然秦大龙才刚刚到不惑之年，但是退休的事却并不是说着玩的。
当年他之所以咬着牙继续打拼，就是总觉得女儿估计是没大出息了，得给她挣出一份家业来，能躺着吃一辈子那种。
这个目标自然是早就超额达成了，但是要退这一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就只能撑着。
不过这两年，龙凤广场的发展也差不多到了瓶颈期，再想继续扩张，就只能往省外发展，这对于人脉几乎都在省内的秦大龙和周晓红而言，难度太大。
夫妻俩都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能耐就这样了，年纪也已经不小，没有那种拼劲，也该是时候急流勇退了。
倒也不是立刻就退休，只不过以后只需要做一些常规的管理工作，会比之前轻松很多。等慢慢将管理权让渡到女儿手上，夫妻俩就可以像爷爷奶奶那样安享晚年。
不过本来他们是没那么着急的。秦敛才十七岁，在夫妻俩看来还是个毛孩子呢，原本是想让她再潇洒几年，过了二十岁再考虑的。
但话赶话说到这里，周晓红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年头。
按照爷爷奶奶的说法，让她们俩自己发展，顺其自然，没准哪天就分了。
但周晓红心里琢磨着，趁着秦敛心思还在袁绦身上，给这匹野马上个嚼头也不错。
要是秦敛真能为了袁绦发愤图强，接掌公司，哪怕只能守成，那也算一件好事。而她既然能为对方下定这么大的决心，两人就算不是情比金坚，但至少在一起日子不会过坏了，就成全她们又怎么样？
万一她做不到，放弃了，那就说明两人的感情也没多坚定，分了也怨不着谁。
而且让秦敛看清楚自己的斤两，以后才会乖乖听从家里的安排，别老想着叛逆。
不过，其实连秦大龙和周晓红两口子都没有意识到，其实在内心深处，他们是希望秦敛能够通过这项“考验”的。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
第二十四章 以后
等秦敛回到房间, 冷静下来, 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 稀里糊涂答应了什么。
这种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发展, 让她的情绪多了几分躁动。
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坑里了，但仔细一琢磨，事情又确实像周晓红说的那样。既然不想被家长约束，那就拿出自己的能耐来。她要是真的能够接过家里的公司，她想跟谁在一起，他们也管不着了。
独立和自由, 确实是秦敛这个年纪，看得最重的东西。
反正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不如就拼一把, 好让家长们知道, 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也不会比他们的安排差。
至于到底要怎么做, 秦敛一时也不知道。好在她确实跟秦大龙是一脉相承的心大, 想了一会儿不得其法，就暂且将之抛诸脑后不去理会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呗！
对于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袁绦, 秦敛犹豫了一瞬，还是没说。
她哪儿不知道，周晓红那句话没说出来的是：要是做不好，那就老实听家长安排, 跟袁绦分开。可是她虽然对自己盲目自信，但是心底又对自己究竟能否做到持怀疑态度。
万一袁绦知道了，自己却没做到，那岂不是会让她很失望？怀着这种惴惴的心情，秦敛决定自己还是先尝试一下，至少心里有个底。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没一会儿，袁绦的声音就清晰地透过门板钻了进来，“秦叔，周姨，我刚从星城回来，这是给你们带的特产。”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周晓红的声音隔了门板，听起来简直温柔了一个八度。
秦敛躺在床上，脑子里忽然闪过了秦大龙之前说的一句话：你现在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更应该知道，咱们两家这种情况，本来就很难办，你和袁绦又是这样，万一将来你们谈崩了，你也别怪我说难听话，你们年轻人分个手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到时候两家人还怎么处？
她忽然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很多夫妻，明明一方已经出轨，或者感情已经破裂，却还要费力去维系一段婚姻，而不是果断结束。
以前秦敛总觉得什么为了孩子之类的都是借口，但也许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有多难吧。
比如她和袁绦，别看两家人都不怎么赞成她们在一起，真要分手估计家长们反应更大，已经由不得她们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地谈恋爱了。
怎么搞得跟家族联姻似的？这么一想，秦敛忍不住笑了。
房门忽然被敲响，周晓红在门外喊她，“秦敛，干什么呢？袁绦来了，你出来跟她说会儿话，还有，不是有东西要送吗？”
“来了！”秦敛脑子里乱糟糟的，但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她打开书包，将三份礼物翻出来拿在手里。她最佩服生意人的地方就在这里，别管之前的关系闹得多僵，只要合作达成了，立刻就能笑脸相迎，好像之前的矛盾根本不存在。
连让她跟袁绦接触，都显得很大方了，半点没有之前遮遮掩掩的样子。
她去袁家送了礼物，袁笃行和江燕子也是又惊又喜，听说是她自己兼职赚的钱，简直有点儿感动得不知道怎么好了。
秦敛一直羡慕袁绦的家庭，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兼具端庄沉稳和温柔细心，这样的父母比较容易让孩子产生崇拜之情。
但之前虽然知道了这其实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相处过一阵子，她却始终没有太多的真实感。这一刻才发现，他们虽然情绪内敛，但这件事的影响也绝对不小。
秦敛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敏锐了，就像拂去了眼前的雾，很多东西都看得更清楚了。
……
秦敛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袁绦很快就发现了。但她试探着问了几次，秦敛都没有坦白的意思，袁绦便将这个话题放下了。
国庆结束，回到学校的第一天，还没等学生们从假期状态调整回来，期中考试就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假期里也一直没有放下学习的学霸们自然无所畏惧，甚至心下暗喜。而放了假就真的如脱缰的野马，学习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的那一批学生，却是眼前一黑，一片哀鸿遍野。
老刘站在讲台上这么一扫，立刻就将众人假期的状态估摸了个七八成。
不过学校在这个时候安排考试，本来就是个下马威，对于能有这样的效果，他也不怎么意外，敲了敲讲桌让大家安静，便开始安排考试。
一天四场考下来，就算原本挺有信心的学生，也整个都处在一种烤糊了的状态之中。
更令人发指的是，老师们仿佛不需要睡眠，第一天考完，第二天试卷居然就批改完毕，连分数排名都统计出来了！
早读课前，老刘带着排名册来到班里，先是发表了一番“你们已经高二了，距离高考已经非常近”的讲话，在催发出学生们的焦虑症之后，才对这次的考试做了总结。
“这次考试的结果非常糟糕！充分暴露出了一大部分同学离开学校就彻底放飞自我，眼睛里丝毫没有学习的情况。你们要知道，你们不是为了老师和家长学习，而是为了你们自己。但是，也有一部分同学，即使在假期里也能够自我约束，完全没有放松，这是值得表扬的。同学们，时间不多了，是咬牙挺过这两年，还是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后悔，相信这笔账你们都能算清楚。”
“好了，我这里有这次期中考试的全年级排名，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己上来看。”老刘将名册放下，“袁绦，你跟我出来一下。”
江婷婷凑到秦敛耳边，“老刘怎么把学委叫出去了？该不会这次她也没考好吧？”
“应该不会吧？”秦敛不是很确定地道。但袁绦去了星城，住在亲戚家，肯定不可能像在家里这样专心学习，说不定会受到影响。这么一想，不免也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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