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心里估计已经骂了朱易乘好几轮,面上却还是乐呵呵道:“这不是看你运气好,想跟着沾沾你的好运气嘛。我们这些人都是苦命捱了好久才有机会坐上一号车厢的,你说跟你比起来是不是很倒霉?”
他这一番说辞轻轻松松地就打消了宫学峰心中的那点疑虑,深有同感地点头称是。
眼看他就要答应下来老头帽男人的组队请求,朱易乘还想打岔:“你……”
方里拦住了他,接着朱易乘的话头,语气不冷不热:“原来是这样,那也不必组队了,有这种好运气,不如让大家都沾一沾。我就说呢,本来不就都是一个车厢的,都是队友,哪还用再组什么队。”
他三言两语将对方的组队计划打乱,又状似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其实也是个新人,不懂得车上那些潜在的规则。
本来就没什么城府的宫学峰立刻就信了,对他说的话深以为然,甚至隐隐有种自己这一行人成为了给整个车厢带来好运的吉祥物的自豪感。
“你说得对,我不是小气的人,希望我的好运能够分给在座所有人啊,我们到时候一起通关!”
和他激昂的情绪比起来,车厢上其他人就要冷淡许多。
尤其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流露出尴尬之色。
众人纷纷在内心腹诽:“谁要你的好运气,你敢给也没人敢收啊。”
方里说完这句后便不再出声。
他的语气太过随意,宫学峰是信了,已经是个老手的老头帽男人却是不大相信的。
他坐在椅子上,眸色深沉地朝方里那边看了一眼。
方里神色淡然,他知道自己这话除了和宫学峰一样单纯的那三个小年轻以外,是没几个人会信的。
但他也没有想过要骗过所有人,说这话的目的只是为了顺手将宫学峰从坑边拉一把,以免他刚上车就被人带进坑里。
坐在他们前排的一男一女,应该是一对情侣,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女的偷偷回过头来,一脸狐疑地看着方里:“你是新人?我记得你是有一号车厢的车票的。”
神秘的一号车厢总是备受关注,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亲眼看见方里等人拿着车票走向了检票口。
方里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从兜里掏出那张黑色车票,出示给她看:“我叫方里,车票是用的别人的。”
车票写着的“持有人:方佑文”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方半信半疑地转了回去,小声和自己的男伴聊着什么。
这场小小的闹剧这才算结束。
方里调整了椅子,找到舒服的角度躺下。
他才合上眼,身旁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谢柏沅也放倒了椅子,面朝着他,嘴角挂着笑意。
“哪儿学会的演戏?”
方里嘴角弯了弯,懒得睁开眼睛,干脆闭着眼,悠悠道:“跟你学的,夫唱夫随呗,要不要点评一下?”
他失忆后刚上车那会儿,谢柏沅也是这样,不过他跟自己不一样,那会儿谢柏沅装新人装得可像了,叫人肉眼可以看出来他的慌张害怕以及病弱。
方里几乎信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病美人。
谢柏沅唔了一声,似乎真的开始斟酌点评的词汇。
过了一会儿,他道:“出发点不错,目的明确,不过情绪还是不够到位,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方里乐了,睁眼看着他:“自学学不精,是不是该拜你为师?“
谢柏沅也乐了,用手捏着他下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压着嗓子暧昧地说道:“那放学记得来老师办公室,给你补、补、课……”
方里伸手推开他,为两人的表演做了最后总结:“戏精。”
一旁的朱易乘:“……”
他第一次近距离围观他沅哥和方里之间的相处。
原来你们玩这么开的吗??
唉,少儿不宜。
一号车厢进入副本的车程似乎格外漫长。
往常在车上睡一觉,睡醒就该到站了,这次方里睡醒,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看看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三人去餐区吃了点东西,回来开始分析。
朱易乘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沅哥,我能不能斗胆问一句?”
谢柏沅该正经的时候毫不含糊,他掀了掀眼皮:“问。”
朱易乘:“……你们当初在一号车厢的副本里经历了什么?”
他知道一号车厢神秘又可怕,却不知道是如何可怕,没有一个具象的感觉。
方里睫毛颤了颤,难得地没有第一个为他解答。
谢柏沅却笑道:“没什么,无非就是外星人攻占地球,赤手空拳和变异生物决斗,以及提防被传染同化?”
朱易乘:“……”这都什么跟什么。
外星人攻占地球也能整出来。
不过他虽然觉得很莫名,仔细一想又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这辆列车的存在就已经代表了无限可能。
谢柏沅似乎是为了宽慰他,又说道:“你不用管我们经历了什么,知道了对这次的副本也不会有什么帮助。教你几点:细心,大胆。总之进去以后如果发现了什么线索,就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一切皆有可能。”
说罢,他又道:“这样想有没有觉得安心一点?”
朱易乘:“……没有。”
谢柏沅:“那就换个思路,只要我和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的方里,神色自若地给方里套上个新的代称:“只要我和你嫂子顺利活一个,就能带你活着回来,安心了没?”
他这话不仅仅是在宽慰朱易乘,更是在宽慰方里。
他们能够在失忆后重新走到一起,已经是一种奇迹。
方里没有再经历一次失忆的勇气,谢柏沅也没有。谁都不会喜欢这种记忆被抹去后忘记自己至亲至爱之人的感觉。
但如果他需要寻找的对象是方里,他想,哪怕再来一次,他们也还是会重新找到对方,然后相认。
就像无论相隔多远,羁绊也会使他们再次走到一起。
朱易乘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嗯!安心了!”
死就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话刚说完,他就感觉车速降了下来,车身在轻轻颤动。
到站了。
乘客们依次下车后,神秘的一号车厢副本在这群人眼前缓缓脱去那层神秘的外壳。
入眼是一片白雾,乍一眼,方里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候车大厅外。
有人久闻一号车厢的威名,刚上车时还很兴奋,冷静下来后就开始隐隐生出后悔的想法。
到了站,他们已经彻底怂了,看到白雾就冷汗直流,就好像白雾里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似的。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诶,看!那边是不是站着个人?”
众人朝他说的方向看去,在厚厚一层浓雾当中,似乎真的站了个人。
因为隔着浓雾,对方的身形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道矮矮胖胖的影子,但又不像是个孩子。
“过去看看?”有人壮着胆子说。
“一起去吧。”
在场的也不都是胆小如鼠之人,也有胆大的,觉得一号车厢的副本再难也不至于把所有人逼上死路,没准自己就能成为那个挑战成功的幸运儿。
说罢,众人一同走上前,二十个人,脚步不一致,胆大的走在前面,胆子小一些在后面缩着。
方里和谢柏沅自知在这里栽过跟头,因此比以往更加仔细谨慎些,这样一来反倒落在了大部队后面,和那几个以宫x峰为首的新人走到了一块儿。
待走得近了,众人才发现,原来他们隔着浓雾看到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一座人形的焦黄色石像。
石像的姿势是一个女人抱膝而坐,表情十分痛苦。女人的怀里还搂着个包袱,包袱开了道口子,能看到从口子里掉出来了一些金银珠宝。
稀罕的是,那些金银珠宝闪着金属的光泽,一看就不是石头上色,而是货真价实的珠宝。
“这后面好像还有字!”有人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
朱易乘凑上去看,看到在女人裸露在外的背上,确实刻着一行小字。
但是这行字又不是汉字,也不是英文,朱易乘挠了挠头,招呼谢柏沅过来。
“沅哥,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谢柏沅跟方里一道凑了过去,但显然,这门语言超出了两人的学识范围。
“没看懂。”谢柏沅说。
他刚说完,有人嗤了一声,是在车上时的那个戴老头帽的中年男人。
“不懂就让开,你们经历得少,当然没见过这些。”
因为方里在车上破坏了他的好事的缘故,他对着他们三人说话时的语气又狂又冲。
谢柏沅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给他腾了位置。
朱易乘似乎打算说什么,谢柏沅看了他一眼,他又默默地合上了嘴。
行,他倒要看看,这人能从一排鸟文里看出什么。
那一排文字看上去还是新刻上去的。
男人摸了摸石像上的字,手指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音乐闻到了一丝焦臭味。
那丝怪异的味道散得很快,再去闻的时候,已经闻不到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清清嗓子,照着那排鸟文读道:“贪婪是罪恶之根源。”
“刻字的人叫姬不凡,这可能是附近居住的村民刻的。”
可是这附近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白雾缭绕的,上哪儿找什么村落呢?
朱易乘闻言十分狐疑地挑起了眉。
不是他怎么看也不相信这么长一串鸟文翻译过来就这几个字啊。
不过看谢柏沅一副兴趣盎然地样子,他默默地将想要脱口而出的质疑咽了回去。
看谢柏沅的表情,八成是在看猴戏。
他们不信,其他人对此倒是半信半疑。
尤其是他还信誓旦旦地念出了篆刻者的名字,可信度又高了几分。
谢柏沅抱着胳膊,一言不发。
有人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四处找找哪里有村庄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认可,又有人说:“还是别分头行动了,雾气大,容易走散,不如一起走,安全些。”
“那就一起走吧。”方里说。
这附近都是树林和白雾,空气倒是清新,让人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走了一圈,没找到出口,方里便提议道:“要不进林子找找?”
他觉得这里如果没有出口,那么村庄必定就在林子后面了。
然而一听要进林子,那几个胆小的立刻拒绝,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不想进林子搜,只想等村庄自己出现。
方里呼了口气,体会到了和新手合作的麻烦之处。
谢柏沅见他为难,便出手帮他接过这个责任。
他的方式就没方里这么委婉了,而是直接带着自己的人朝林子里走,头也不回地说道:“天快黑了,想找到地方休息就跟上来,也可以继续待在原地,等被子和床从天上掉下来。”
众人咬牙思索一阵,顾虑到这地方荒郊野外的,天黑之后指不定会遇上什么豺狼虎豹,没办法只好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林子里静得很,偶尔遇上几只鹿,并不怎么怕人。这里简直像是一处从未被外人打扰过的世外桃源。
穿过这片树林,浓重的白雾也散去了很多。
他们身处山谷之上,眼前是一片建在山谷中的村庄,木质的房屋,行人穿梭在狭窄的通道上,穿着打扮别具异域风情。
众人看呆了,直到朱易乘放眼过去,看见一条蜿蜒曲折通往山谷下面的小道。
“走那边下去!”朱易乘说罢,将那条路指了出来,“这附近好像就这么一处村庄,也不知道我们的任务内容具体是什么,总之,先下去看看情况吧。找他们的村长问问能不能借宿一晚。”
他这话提醒了其他人,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住宿问题。
事实上在看到村庄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人烟的地方至少从外表上看来,危险系数直降两颗星。
“下山下山!”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下山,直到了山脚下,才发现这座村庄比他们在高处看到的要大上许多。
村口依旧摆放着一座石像,跟他们之前在树林外看到的一样,不过这次变成了一个抱着宝箱的男人。
有村民注意到他们,主动走过来,张嘴语速飞快地说了句什么。
众人:“……”
朱易乘习惯性地去看谢柏沅,谢柏沅扯了扯嘴角:“鸟语,听不懂。”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去看老头帽男人,恶趣味十足地看对方的反应。
老头帽男人背上唰地冒了层冷汗,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伪装即将被拆穿而感到慌张。
不过正是因为谢柏沅的这句“鸟语,听不懂”,那位向他们问话的村民意识到了这几人的身份,立刻切换了语言,操着一口口音独特的普通话向众人问候道:“你们就是来找村长的客人们吗?”
宫学峰龇着牙笑得一脸傻气,果断应下:“对,我们是。”
他身后众人:“……”是什么是?
方里笑了笑没说话,这种有故事背景的副本,通常确实会上来就给人安排一些莫名其妙的身份。
那位村民也咧嘴笑了,他黝黑的皮肤看上去并不大像是黄种人:“那你们跟着我,我带你们去找村长。”
行走在道路上,方里才发现,这个村庄似乎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全是男性,一个女性也没看见。
那名带路的村民似乎注意到他打量四周的视线,偏过头询问他有什么问题。
方里说:“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唐突……只不过似乎从进村开始都没看见过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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